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书名:重生之公主万岁 作者:晰颜 晋江2014-07-19完结 文案 *******一个呆萌长公主走上统治之路,闷骚丞相走向无耻之路的故事。******** 各种无节操剧情,作者的节操已经碎成了渣渣。 ****文慢热,乃们要有耐心要往下看昂。*** 乃们一定要多多收藏留言支持作者君呐!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蓁,曲若怀 ┃ 配角:秦黎轩,天承珂,天岚慧,陆羽 ┃ 其它:重生,丞相,架空历史 ☆、长公主清醒   偌大的寝殿内,由云顶檀木作梁,挂镶金琉璃莹纹灯,清河罕见珍珠为幕帘,范金为柱础。白玉地砖内嵌金猪,与殿顶悬挂的巨大明月珠交相辉映,熠熠生光。七尺宽的沉香木阔边镶玉床悬着落地二尺罗帐,帐上勾芡佛桑花边绣祥云纹顶嵌珍珠,风起绡动,高雅瑰丽,如置幻境。   身着雪白色里衣的洛蓁坐靠在床上,鹅蛋般的脸蛋儿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瀑布般密长的三千青丝垂落在身侧,低垂眼眸。   贴身侍女蓝丝拉起罗帐挂在两侧,看着床上醒来的长公主,沉郁了两日的心情终于放松了,问洛蓁道:“徐太医已在外等候,长公主是否让徐太医金觐见把脉。”   从血色无边的噩梦中醒来,洛蓁恍然间睁大眼睛,伸手扯开自己的胸口,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痕迹。   小丝告诉她自己已经发烧不退多日,这个情景她记得很清楚,是两年以前的场景。   寝殿内低首进来一名宫女,下跪道:“启禀长公主,皇上得知长公主醒来正从宣政殿赶来。”   宣政殿!听到这个词,脑海中已经浮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她问罗丝:“小丝,今年本公主多少岁了?”   彼时手中正端着杯子的罗丝手差点一滑,长公主这醒来又是要捉弄人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没有得到答复的洛蓁迫切地想要从她的嘴里证实自己的猜想。   罗丝稳住身形,站直了腰板,赴死一般地从容淡定,恭恭敬敬地回答:“回长公主,您今年年方十三。”   十三岁,她重生了,回到仁祈一年,新帝登基的一年。   仁颂十六年,东旭皇帝驾崩,举国大丧,留遗诏,太子登基,长公主辅政,楚御史监国,曲若怀为丞相。而今是先帝驾崩后第一年,新帝奉遗诏登基后的第一天。   长乐宫长公主殿外,上至幼帝下至文武百官皆是步履匆匆浩浩荡荡从宣政殿赶来,九岁的小皇帝公仪琰小脚步跑得飞快,身后的百官步子虽然比小皇帝的跨得大却是放慢了步骤,既要显得焦急之心又不能跑得比皇帝快,一路跑来全部累得满头大汗,纷纷用衣袖偷偷在奔跑中擦着汗水。   “小韧子,你背朕起来,皇姐醒来最想见的一定是我,哦不,是朕。”小皇帝拉罗韧的衣袖,罗韧是洛蓁身边的贴身侍卫。   小韧子!罗韧脚步一个趔趄,这是太监的叫法,他堂堂大内正二品的带刀侍卫愣是被幼帝硬生生当成太监使唤,果真是长公主的亲弟弟,折腾人总用不动皮肉的手段,罗韧认命地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皇帝的小身板抱起,大胆地反抗了一句:“属下以为长公主最想见的应该是曲相。”   小皇帝心中吃味,一双小手捏罗韧耳朵,作为皇帝的威严,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皇姐最想见的一定是朕是朕。”话说出口后又仔细想了想,皇姐最喜欢的是曲若怀,从前也最缠着曲若怀,此次皇姐醒来,自然.......思索了一会儿,小皇帝恍然大悟一般朝自己后面的曲若怀扯大了嗓门喊道:“停,都与朕候在长乐宫外,”复又压低了声儿对曲若怀道:“皇姐夫啊,你先去见皇姐。”   皇姐夫?罗韧脚下又是一个趔趄,八字还没一撇呢,皇姐夫先叫上了,真亲切!   寝殿的大门被打开,身着墨红色朝服,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在后背,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一双勾魂摄魄的瑰丽眼眸满盛着欣喜,焦急的步伐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洛蓁望着床前走来的人,曲若怀,东旭国的少年丞相,她未来的夫婿。   铺天盖地涌动的血色席卷而来,似乎又回到让她心痛后悔欲绝的日子,遍地断惨的尸首,弟弟凄惨恐惧的喊叫声,她亲眼看到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将剑刺穿皇帝幼小的身体,然后刺穿她的胸口,她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未说出口只见他狠厉地拔出站满鲜血的冷剑,喷薄而出的血液减满他的白衣,绽开血莲。   她从未想过自幼一同长大,那个宠她爱她将她捧在手掌之人会将她所爱的人会亲手送入死亡,那个   满含着愤怒与不甘,洛蓁紧拽着床单,鲜嫩的手指甲甚至透过床单掐进手掌之中,再尖锐的疼痛也比不过被他欺骗的剧痛。   曲若怀在床边坐下,担忧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轻柔地唤道:“洢洢。”   世人只知她的封号洛蓁,而她的名字则是存在皇族族谱之中,琉洢,鲜为人知,她母后所取的名字。洢洢,她的小字,过去,他如是唤她。   洛蓁没有再看他的眼神,多少次被他欺骗,既得重生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重生前,两年前的今日,洛蓁握住曲若怀的手,躺进他的怀抱。   重生后,回到新的今日,洛蓁抚开他贴在额头的手,眼神不复往日的温柔,清冷的声音响起:“称长公主,或者洛蓁。”   对于她异常疏远的举动,曲若怀眼底只是一扫而过的疑惑,转而又是淡雅的微笑,几乎是宠溺道:“洢洢,怎么了?”   按捺着胸口翻滚波涛起伏的情绪,她告诉自己,得冷静些,他在做戏吗?这种事情她也会,伶人表演见过不少,模仿一番,问题不大。   殿门又被打开,原被吩咐在外的罗丝领着小皇帝进来了。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小皇帝撒腿跑到洛蓁的窗前,见曲若怀坐着离自己皇姐最近的位置,稍稍不满地皱了皱眉,做到曲若怀身后,又不满意地撅嘴往前挤一挤。   洛蓁苍白地脸被他逗笑了,对小皇帝道:“坐皇到姐身边来。”   听到皇姐亲声叫唤,小皇帝开怀喜滋滋地笑了,小身子一转爬到床上靠在洛蓁的身侧,曲若怀向后挪动了身子。   “没个庄严的样子,皇姐同你说过多少次,不可这般随意。”父皇早逝,洛蓁担负着辅政的责任,她的皇弟,东旭国的皇帝年纪太小,性子太过于孩子气,都是从小父皇在时被宠坏了。   “都是自己人,无妨的。”寝殿里只有曲若怀和自己的皇姐,其余的都是皇姐亲近的下人,小皇帝轻松悠哉地说道。   “皇姐的话,你不听了。”洛蓁气急咬牙加重了语气。   小皇帝也只是关心亲近皇姐没想到竟然惹皇姐生气,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当即眼眶有些红了。   始终沉默未开口的曲若怀开口道:“洢洢,皇上还年幼。”   年幼?洛蓁心里一片冰冷,到底是心疼弟弟年幼,还是你希望他没有个出息样子。   “咳咳.......”洛蓁佯装身体不适咳嗽了几声,弟弟对曲若怀的亲近仅次于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希望让弟弟对曲若怀的态度能够逆转。   “皇姐.......”小皇帝自知自己惹恼了好不容易生病醒来的皇姐,心里顿生悔恨。   “洢洢,”见她咳得难受,曲若怀站起来走至她的身侧,小皇帝自动让开,他伸手为她轻轻拍拍后背,说:“徐太医已经恭候多时,让他进来吧,小丝,传人进来。”   罗丝福了福身子,道:“是。”   两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询问洛蓁的意见,人是她不让进来的,曲若怀一来,他让进就进,这里是长乐宫,她从未想过曲若怀的声望居然已经能够指长乐宫她的贴身侍女,或许她曾今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细节,所以才会输的一败涂地。   “等一下,”洛蓁叫住正要出去唤太医的罗丝,说:“不用去,本公主已经好很多了,重大臣是否同来?”   罗丝回答道:“是。”   果然,如她记忆中的一样,众朝臣都兴师动众地赶来了,新帝登基第一天,不在宣政殿都赶来长乐宫,让天下人笑话皇帝年幼孩子气太重不堪担负大任么,曲若怀作为丞相不阻止,楚叔叔呢,身为监国也不阻止。若是换了两年以前她定然是高兴,他们如此关心自己,可现在却一点也高心不起来,他们的关切不过是如了曲若怀的意。   “皇上与曲相都先回避吧,小丝,替本公主梳洗会见朝臣。”作为辅政长公主,若不是因为生病严重她本该一同在宣政殿听朝臣汇报国事,今天即便是换了地点,新帝登基第一天礼制终究不可废,洛蓁对小皇帝说道:“皇帝请回宣政殿吧。”   小皇帝满含郁闷踏出寝宫,觉得今天奇怪得很:“若是往常,皇姐定然是高心的,朕还特地让曲相先去探望皇姐,可皇姐反而不高心。”   称长公主,或者洛蓁!   脑中回荡着她疏远的话,心像是被针一样生疼,修长的身姿站在寝殿之外,形影寂寞。   小皇帝看出他的难过,一张小脸盛满担忧,曲若怀是他皇姐心尖尖上的人儿,得关怀些:“曲相脸色不大好,没事儿吧?”   他眼眸扫过寝殿台阶下站立的忠诚,绝美的脸露出一丝笑意,道:“臣无碍。”   一个时辰之后,宣政殿上,小皇帝稳坐于龙椅之上,身侧是另一张座椅,东旭长公主位坐其上。百官朝拜,上诉政事。   虽是幼帝登基,但东旭根基稳固,已然是一片盛世,在众百姓心中,皇帝虽幼,但有长公主辅政,楚御史监国,外加丞相德才兼备,已可国泰民安。   “皇姐,皇姐你慢一点。”小皇帝提着龙袍跟在洛蓁身后。   洛蓁一想到弟弟对曲若怀的政见一一同意气就不打一出来,忽然停住脚步,忍着怒气,慢条斯理地说道:“记着,在皇姐尚未表态之时不要表态。”   “可是,曲相说的,楚监国也同意,朕......”   洛蓁泪奔了,所有人都和曲若怀统一战线,自个儿算什么,郁闷!   回到长乐宫,如记忆一样听到内侍局的宫女来报,伺候太后多年的嬷嬷病故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这句话倒是和重生前说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卖了个关子。小曲真的杀了公主么?   第二卷揭晓真相。   第三卷小曲身世浮出水面……   固定更新时间为凌晨。喜欢的亲们要加收藏多留言给作者君哦~ ☆、驾临丞相府   一辆精致别雅的马车从皇宫中急驶而出,一路畅通无阻。换了一身男装,洛蓁靠在马车内,优哉游哉地拨着水果皮,罗丝见长公主硬生生将橙子剥得果肉俱现,汁水飞溅,说道:“少爷,还是奴婢来剥吧。”   “本少自己能剥。”这辈子没亲手剥过水果的洛蓁彻底和橙子杠上了,她若连个橙子都剥不像样更不用说从曲若怀手中夺回权利,收回人心。   “少爷,您手上的,”罗丝目不忍视长公主手中橙子的惨状,忍着道:“已经不能吃了。”   “唉,再拿一个过来。”洛蓁大囧,橙子哗地一声随手扔出马车之外,只听得外面不知谁叫了一声‘啊,哪个不长眼的?’,瞥了瞥嘴道:“小韧子,马车不会赶快点。”   吹风驾马车的罗韧手抖,又不是在骑马,目前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刚才被砸中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谁把东西扔在他身上,长公主您是想要马车到底有多快。   过去的洛蓁很少出宫,除非重要的宴会,否则根本懒得出宫。曲若怀当上丞相以后,新迁了府邸,她想去看看,看看那个她葬身的地方。   马车在大门紧闭的曲相府外停下,罗丝搀扶洛蓁下马车。   大白天,关什么门,洛蓁挥手叫住正欲停置马车的罗韧,道:“去敲门,本少爷大驾光临,让曲若怀亲自出门迎接。”   非长公主的身份亲临曲相府,而且还身着男装,让曲相亲自出门迎接,这算什么,要是让人传了出去还以为曲相接见了旁的什么大人物又或者与此人关系匪浅。罗韧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见解,洛蓁见他欲动手不动手的模样,几欲痛心疾首,对罗丝感慨道:“小丝啊,你哥哥越发没有当年以一敌百的年少风貌了。”   罗丝低首,说道:“少爷,兄长今年二十三。”   洛蓁啧啧嘴,说:“二十三已经很老了。”   世人皆传长公主如其母端庄得体,才德并举,传言真的只是传言而已。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卫,罗韧对于坊间的传言已不会再信。   先是下人打开大门,随后,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丞相出现在门口。   优雅的身姿,熟悉的动作,他微微俯身道:“臣见过长公主。”他的身后的奴众跪拜在地。   洛蓁满意地笑笑,道:“本公主微服出游,礼仪从简,都免礼起身吧!”   跪着的人似乎已经被震惊地原地不会再动,辅国的长公主竟是这般平易近人,首次见到长公主的面容,长公主果然如传闻中所言貌如天仙。   洛蓁还未挥手屏退奴众,给足她长公主架子的曲若怀倒是先出声让下人们退下。   曲若怀站到她的身侧领着她向府内走去,说道:“这是长公主第一次到臣的府上。”   她想,可不是废话么?你才住这进这整修的府上多少天,她才病好多少天,可不是第一次来么。   飞檐走壁,亭台楼榭,涓涓流水,青翠秀竹,如诗词言“绮阁云霞满,芳林草树新,鸟惊疑欲曙,花笑不关春”一切恍若人间仙境。世人皆以为曲相谦谦君子,淡雅高洁,不外乎被他所有的布局所迷惑,洛蓁扫视着曲府超脱世俗的意境,只觉得好笑,曲若怀,你若真如此高洁,怎么不辞官归隐,你若想本公主一定驳了父皇的遗诏另外还赐你一片青田。   身后的罗丝罗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尾随在她的身后了,当洛蓁反应回来的时候,湖心亭只有她和曲若怀两人,织锦衣袖中的手紧握,洛蓁暗自咬牙,罗氏兄妹一如既往地识时务,好,很好,归根到底,这都是她的错。   当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总会唤她的小字,一如此刻,曲若怀白皙纤长的手指毫无半分避讳地牵起她的手在湖心亭中坐下,“洢洢。”   温柔缱绻的呼唤,最深入心房的声音,眼前的白衣胜雪的男子,是她自小喜爱之人,经历重生之后,她以为自己可以严词否决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她发现自己依旧做不到。   “你家房子比我家的好看呐。”纠结了很久,洛蓁吐出一句口是心非的话。   曲若怀一边剥橘子一边微笑:“皇宫的富丽堂皇是任何地方皆无法比拟的。”白皙的手指将剥好的橘子递到洛蓁的面前,她犹豫了一下,结果橘子一片片放进嘴里,反正现在不会毒死她,怕什么。   “慢点吃。”见她吃得快,嘴边余留汁水,拿起边上放置的帕子递给她,宠溺道:“擦擦,你看,多大的人了,没个吃相。”   “什么吃相你没见过,没事儿。”洛蓁拿起帕子擦擦嘴,自己什么德行曲若怀又不是不清楚她不需要装个端庄的模样,装给谁看,凭白苦了自己,擦完后,又问道:“老皇叔卧病在床,我这做皇孙侄女的不去探望似乎不合孝义,父皇在世时,老皇叔操心操肺的。”   封地为清河的清河王,是先帝的唯一皇叔,一年以前先帝驾崩后悲痛抱病,虽然朝廷多次派遣御医但是心病难医一直未曾痊愈。   曲若怀低首沉思,修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晃动,性感的嘴唇轻启,道:“清河路途遥远,一去需数日才能返回,皇上刚登基,你不能离开京城。”   她等的就是曲若怀这句话,她自然不能离开京城,明摆着的事儿。难测的命运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必须改变原来事情发展的轨道,现在就是她所做的第一步。   洛蓁撒娇般地笑,主动握曲若怀的手指,温润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滞,面色保持如常,道:“若怀,你替我去看望老皇叔好不好,嗯,以你我的关系......”她停顿了一会儿,害羞地说,“老皇叔定然欣慰的。”   洛蓁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是手撑着额头做忧郁状等待着他的答复,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支走曲若怀,不知他会怎样权衡利弊呢。   “念丹巡抚,知州的贪污受贿案尚在审查中,礼部侍郎病逝尚未有人接替,工部掌经营兴造,城池修浚之事尚在监督之中......”曲若怀不动声色将朝中未解决的事务一件件娓娓道来,漆黑的眼眸定然望着湖心亭的远处,不去看她怆然的模样,近乎无奈道:“洢洢,我不能离开。”   洛蓁直视他的面庞,换上心疼的表情,安慰道:“若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样忙,”假装思索后满含愤怒道:“大理寺未免也太清闲了,既然掌管全国的案件,念丹的案子自然得由大理寺全权处理,再由刑部协助即可,礼部侍郎人选明日便昭告百官推选,至于工部的考核交给都察院即可......”她费了几天的心思将所有摆在眼前的问题一一找到可以推辞的借口,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法。   釉色青碧,光泽柔和,晶莹滋润的青瓷杯粉碎在暗青色的湖心亭地砖之上,曲若怀如失神后恍然清醒般弯身,雪色绣纹衣袖触及地面,手指将碎落的瓷渣拾起,苍凉道:“不小心,手一滑。”   洛蓁一怔,手却已经不自觉地拉住他半倾肩膀质地丝柔的衣衫,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慌忙收回手打落另一只搁置在旁的青瓷杯,尚冒热气的茶水流落到曲若怀侧倒的身上,因倾倒而洒落在身前的长发沾染上飞溅的水渍。   “你......没事儿吧”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原本糟糕,被她弄得更糟糕的场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眼前这种反应。   他抬首,未顾及瓷片插入手指,扯出淡然的微笑,道:“清河之行,三日之后,可以么?”   三日之后?他能同意,缓三日便缓吧。这次出宫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的心情也舒畅了很多。最为长公主,本不应该俯身亲自动手拾起碎片,为了表示亲近她做了。   曲若怀握住她欲伸的手臂,道:“不要动,我来。”   洛蓁见他的手指渗出少许血液,说不出心里是痛心还是痛快,脑海里再次浮现那日她胸口喷薄而出的血液沾染他一身白衣,那血,比现在的不知多了多少倍。   他不爱你,爱的是你的身份,你身后的江山,洛蓁你清醒点。心底里默念着一边边提醒自己不能落入他的圈套。   “哦。”既然他不让,她便不捡,随即她唤道:“小丝!”   身在不远处耳力极好的罗丝听到她的呼唤,动用轻功很快站立在从岸边到湖心亭的石路之上。   “小丝,让下人将这里处理干净,”而后,洛蓁对曲若怀道:“若怀去换身衣衫吧。”   两人离开之后徒留罗丝呆呆立在湖心亭中,破碎的瓷片,且破的不止一个,长公主同曲相这是怎么了。   随曲府的下人而来的是罗韧,见到碎片后,惊讶道:“长公主同曲相吵架了?”   罗丝摇头:“不知道。”   “杯子是长公主摔的?”曲相温和的脾气绝不可能摔杯子,当着长公主的面更不可能摔杯子,唯一的解释,长公主闹脾气了,一摔连续摔了俩。   曲府的下人战战兢兢,新上任的老管家,嘱咐完下人,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老...老奴敢问罗护卫,长公主这般,可该如何......”   罗丝安慰道:“与老管家无关,做好你的本分即可。”长公主的脾气嘛,呃,是差了点,但绝不是赏罚不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唔。。。。。。。。。。。求收藏求书评,,,,,么么哒 ☆、路遇秦黎轩   洛蓁在曲府稍留了片刻,借口宫中有事便起身回宫,此时才是午后,见天色不错,便让罗韧驾着马车穿过集市回皇宫。   京都的市场集聚了几乎全国最齐全最精美的东西,各地区的奇珍异宝几乎都可以在京城买到,曾今的东旭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商品流通,买卖便利,经过先帝的新政以后集市开放,各地区贸易更上一层楼,洛城成为更加繁华的京都。   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罗韧所赶的马车几乎是一步步在集市中前行。   罗丝见这速度,担忧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太晚,对洛蓁说道:“长公主,从集市回去似乎不妥,恐误了时辰。”   “待过了集市让小韧子赶快些,”她探出头,看外面来往的百姓,说:“本公主从未体察过民情,待以后有了时机,定要在民间生活一番,需了解百姓的生活。”   罗丝拉长了一张脸说道:“贵贱有别,您岂能与平民百姓混在一起,不成体统!”   “母后从小教导与我人无贵贱只是出身家世不同而已,谁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他们之中一人呢,”洛蓁放下帘子,继续说:“你家长公主生来命好罢了。”   罗丝当然不会赞成洛蓁的话,但是听着又觉得有些道理,一时间反驳不过来。   缓缓而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洛蓁听见前面有粗犷的声音,喊道:“前面不知谁家的马车,请让一让我家公子的马车。”   坐在马车外的罗韧挑眉看着一个骑马侍从打扮的男子,道:“为何不是你家公子让开,我家公子不也是马车,凭什么非要给你们让。”   “我家公子有急事须先过,兄台请让一让。”   罗丝心里不舒坦,讥笑道:“不巧,我家公子也有急事,还请你让一让。”   骑马的侍从火了,赶车的马夫好不识抬举,连他家公子的马车也要拦,当即喝道:“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   洛蓁拉开窗帘左右一看集市的接到之上她们正赶着的马车偏一些的对面横插一辆大概从不远处巷子里驶出来的马车,硬生生抢了她们所走的道,却不知好歹竟然让她们先让开。   久居深宫的洛蓁怒了,拉开马车前面的帘子,问道:“哦~那你先说说你家公子什么身份,说完了,要是本公子觉得合理,便让,如何?”   “他是......”   “住嘴!”对面马车内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侍从连忙住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洛蓁放下马车帘子坐回车内对罗丝说道:“稀奇了,怎会有如此放纵的奴才!”   “少爷不如打翻打翻,顺便给对方一个教训。”罗丝建议道。   “算了。”洛蓁想到曲若怀还要在京城待上三天脑袋里瞬间填满无限愁绪。   未得到长公主的命令,罗韧自然不会将路让给对方,于是,对方马车里的男子说道:“前面的兄台可否让一让。”   集市里的人见到两辆马车停在一处争路,纷纷开始议论。   洛蓁本来就靠在窗户边上,只听见纷扰的讨论声中有人十分有见识地说道:“唉,那是瑾王府的马车,看见车顶边上的挂饰没,那是......”   据洛蓁所知瑾王府的世子,她的堂弟,今年才八岁,不会是轻年男子的声音,能坐在带有瑾王府标志的马车里面所坐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听说瑾王妃娘家的侄子在京中小住且颇有名声,她很快想到那个人。   “那是秦家公子。”人群中很快也有人议论出那个人。   秦黎轩!重生前她们的关系似乎不错呢!可是,她们两人不是应该在瑾王府宴会相遇的么,怎么会提前在集市中相遇。因为提前去了曲府才导致后面的情景变幻么?   “小韧子,把这个给里面那位公子看看,本公主等着他负荆请罪。”洛蓁揭开帘子将她的令牌给罗韧。   罗韧接过令牌,身形一闪至对方马车前,飞速揭开帘子将令牌准确无误地扔入秦黎轩膝盖之上。   令牌被恭敬地送回来,很快前面的马车后退让开了道,罗韧驾着马车直赶皇宫。   罗丝嬉笑道:“长公主,看来那秦黎轩是个聪明又镇定的人。”   秦家家业是秦黎轩之父一手兴起,记忆中秦氏商业两年后在秦黎轩手中逐渐壮大为全国最大的商家之一,家产富可敌国。这样的人儿,能不聪明镇定么?只是富可敌国这个词,似乎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父皇在世时,德妃的母家乃是经商大家,曾今辉煌一时,而后逐渐衰退,其中除去商场之间的竞争,自然还有皇家背后的手段,她重生之后,若是秦氏再如记忆中的成为商业大家,她想,她也会像她父皇一样采取一定的手段压制,尽管她的母后似乎并不赞同父皇的举措。   “表少爷回来了。”瑾王府的陆总管亲自在门外接秦黎轩可见瑾王府上下对瑾王妃的这位侄子十分尊重。   下了马车秦黎轩问陆总管道:“姑姑可在府中。”   陆总管回答道:“王妃去往夏府拜访夏老夫人了。”   夏府,即先皇后的母家。自先皇后逝世后,任职礼部尚书的先皇后的生府便辞官在家,仅余膝下长子夏清轩,先皇后的亲兄长在朝为官。   秦黎轩低不可闻地笑笑,待着侍从走进后院自己的住处,姑姑拜访夏老夫人必然拉不拢任何关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表哥!”六岁的世子跑进他的屋子里,兴高彩烈地在屋子里转悠,东摸摸西看看,“表哥可带什么好东西给漱儿了。”   秦黎轩拉住公仪漱的小身板,饶有趣味地问:“漱儿想要什么好玩意儿呢?”   “只要是表哥的东西都好玩,漱儿都要。”   “看你这样子,若是让姑父知道了定然要生气了,今日的文章可抄完了?”   公仪漱低头,诚实道:“没有。”   “漱儿先把文章抄完,待抄完之后,表哥就将好玩的东西给你。”   公仪漱不想抄文章,每天上课,写字,练字,他不想再抄,可是表哥的玩意儿他又很想要,只能说道:“表哥不可骗漱儿。”   秦黎轩摸摸他的头,说道:“表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公仪漱转身回书房,身后看管的奴才也跟着回书房。   待小世子公仪漱离开后,秦黎轩的一名侍从就关上的房门。   “你有话要问我。”身着蓝色锦衣的秦黎轩坐在茶几前喝茶,瞥眼见侍从陈平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出口问道。   陈平作揖,走出几步,问道:”属下不明白,今日在集市之上公子为何让路于一辆不知名的马车。”   秦黎轩喝了一口茶,打开一把折扇在胸前轻轻地摇动,嘴唇勾笑,道:”不是马车不知名,而是你有眼不识泰山。”   陈平一愣,不解道:“请少爷指示。”   “不怪你,那马车虽然精致,但却没有任何的标记,看不出来理所应当,”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盯着杯中淡青色的茶水,秦黎轩说道:“陈平你可知我们的罪了长公主。”   “长.......”陈平睁大了眼睛,环抱在胸前的手颤抖,“少爷,您是说长......长公主?”   “你没有听错,”秦黎轩叹一口气,左手摇晃折扇的手指听顿,道:”本公子希望是自己看错,令牌上的字是不会错的,那确实是长公主的令牌。”先帝独赐的令牌,一个“蓁”字,长公主的封号洛蓁,举国皆知的事,哪怕是皇室之中,又或者其他的令牌,那一块能有“蓁”字。   冒犯公主是死罪,陈平心中揣测,在集市之中长公主并未计较,传闻长公主温雅淑娴,或许公主并未计较。   折扇一收,秦黎轩右手轻敲桌面,幽幽道:“待姑父生辰酒宴本少借机向长公主请罪。”   “长公主会饶恕少爷不知之罪么?”陈平问道。   秦黎轩笑道:“不知者无罪,长公主若真要计较,倒显得不够大度了。”   此次得罪长公主那领头的侍从罪无可恕,陈平请示道:“少爷,王翔该如何处置。”   眯起眼眸,秦黎轩侧头,隐含着危险的气息,道:“你说呢?”   “属下明白了。“说错了话,舌头便是不能留的了,少爷心善留他一天贱命已是仁慈,陈平领命,拱手作揖后出房门。   “长公主,到了。”马车在长乐宫门口停下,罗丝扶洛蓁下马车。   守门的侍卫纷纷跪拜,“见过长公主。”   “皇上来了多少次长乐宫?”此次出宫没有声张,她那弟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八成已经在长乐宫和昭明殿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回禀长公主,皇上一宫来了四次。”   “哦~四次?”   罗丝掩笑说:“今日皇上来得倒少,可见严太傅有几分管人的本事。”   洛蓁走上寝殿的台阶,说道:“从前父皇对皇帝的管教轻了些,本公主九岁的时候已经是精学算术通晓声乐了,母妃总说我贪玩,可功课我却是半分没有落下的。”   “那是曲相督促的好。”虽说先皇后对长公主严词,但先皇却对长公主宠得很,大学士授课,若无当年侍读今日已经为丞相的曲相督促,长公主的功课怎么可能半分没落下。   “本公主天资聪慧,没有曲若怀监督,落下些课业又如何,照样成绩优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提示亲们,男主非常人,此文涉及魂穿,重生,往后还有神话色彩,文文慢热,有期待心的亲们勿走开哦~ ☆、试问楚监国   早晨醒来见罗丝不在身边,洗漱后从寝殿到前殿的时候,见到殿中摆放着琳琅满东西,盆景,画卷,糕点,以及一地大大小小精致的盒子。   罗丝吩咐着前殿掌事宫女将东西一件件记录在册,那架势,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她醒来之后,各宫文武百官送来的贺礼一波又一波,偏殿库房摆得连门都快关不上,洛蓁抚额,顿时感到头疼,她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无奈之下对罗丝道:“吩咐张总管,打哪儿来的送哪儿去,长乐宫停收贺礼。”   罗丝犹豫道:“这......长公主,这似乎不大好,都送来了......。”   “本公主说送回去就送回去,”她斜眼瞟视半弯腰的张总管,喝道:“还不快动手。”   “是,奴才这就去,”张总管手挥挥几位抬东西的宫女,装腔作势道:“哎哟,甭抬进去了,跟着往外走。”   “小丝,楚监国还在宫里吗?”   罗丝道:“方才听昭明殿的太监说,监国视察皇上的功课,且同严太傅闲聊,此刻应该尚在宫中。”   “派人通知一声,本公主要见楚监国。”   楚监国,名故,洛蓁父皇的堂妹,清河郡主的丈夫。   长乐宫的东面有一处花园,除却占地面积小于御花园,其中包含的四季名花名草园林景致布局却是不逊色于御花园,足见当年建造时宫廷师所花的心血有多少。   长乐宫望风坡的凉亭中,淡绿色的青衫,站立于望风坡上,这是十几年前东旭国广为百姓乐道的男子,她的姑父。   “让姑父久等了。”洛蓁匆匆用了早点从寝宫到望风坡以为来得够早没想到她姑父已经在等她。   恪守礼节,即便没有外人,楚故依旧一抚衣衫,弯身行礼道:“臣见过长公主。”   “都是自家人,姑父客气了,”洛蓁在石凳上坐下,道:“姑父请坐。”   楚故望着眼前的女子,她长得太像她的母亲,尚未成年的脸庞已经是绝美,长大之后甚至可超越她的母亲,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来自于她的父亲,十三岁的年龄肩担着守卫东旭的责任。从小见她长大,心底里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   “姑父待蓁儿如生女,蓁儿将姑父找来有一事想问姑父的意见。”   “何事?”   洛蓁问道:“姑父怎样看蓁儿同曲相?”   曲若怀,这个孩子,当年公仪绯带来皇宫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不简单的孩子,无论是诗词歌赋造诣还是治事之方在十六七岁时已经超越了朝中诸多大臣,但终究年轻任命为丞相不知他但不担得起丞相之职。楚故思虑的是政事,但若牵扯到洛蓁,便是另外一番考虑,他道:“你与若怀一同长大,他对你,依叔父看来,是极好的。当年你父皇便是有意将你许配给他,何况一年以前,蓁儿不是也表明喜欢曲相么?”   几乎在意料之中的回答。确实曲若怀十岁的时候进宫做她的侍读,两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沉静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从未真正地去思考一些东西。母后教导她,看一件事物,要从多个不同的视角,多个不同的身份,这些东西她听过也不怎么当回事情。当可以依靠的,相信的人不在之后,所有的只能靠她自己去领会。曲若怀这个人,她看不懂,父皇,母后,姑父,你们看懂了吗?若你们知道曾有一瞬我死于他之手,你们会怎样?   “嗯,”眼眶有些湿润,洛蓁别开眼不看姑父,说道:“听说老皇叔病重,姑父离不开京城,蓁儿让曲相前去探望,待姑父得空的时候,您再回去探望,姑姑一人在清河定然想念姑父。”   楚故淡然道:“蓁儿费心了。”   姑父与姑姑之间是何种感情,洛蓁不曾猜测过,实际上不用她猜测也看得出来,姑父并不爱姑姑,否则为何多年两人分居两地,但是有一点洛蓁很清楚,姑姑是爱姑父的,所以会时常到洛城看望姑父,姑姑虽然骄横了点,可对姑父却是绝对的耐心,但姑父对姑姑却不知有多少感情,若说无情,但他会在姑姑生病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姑姑发脾气的时候安慰她,并且多年以来从未看上旁的女子,只有姑姑一人。她父皇虽然爱母后,但后宫里尚且储着其余的女子,占着后妃的名头。   “姑父为何赞同许三多担任礼部侍郎一职。”抛开了私人的事情,洛蓁又提起礼部侍郎的人选,人最终还是曲若怀选出来的,瑾王府一边的持反对态度,许三多,当年被她父皇贬斥的人被曲若怀提出来,瑾王府会反对在情理之中,但是姑父却赞同,查阅过大理寺的卷宗,许三多被贬犯的案子是当年在大理寺任职她的舅舅审案,姑父监审的。   楚故道:“许三多做事谨慎但不愿拘于礼法,让他担任侍郎一职将礼法熟记于心不失为一件好事。”   姑父的想法固然不错,但若届时许三多当值丢了东旭的颜面,她绝不会轻饶。   炉鼎内点燃着沉香,袅袅淡香飘逸,镂空雕花窗被风轻轻吹动,忽然一只手掌大小的飞鸽窜入窗内,停在曲若怀的左手掌之上,右手搁下狼毫,颀长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白皙的手指取下飞鸽身体下部的几片羽毛,眼神瞟过羽毛上的符号后,捏紧手掌,再次打开,整片的羽毛已变作如头发细碎,手掌一挥散落在空中,窗外的风儿打来,全部飞散飘向不知何处。   “公子,您的药来了。”房门外侍从端着从厨房里熬好的药,敲了敲紧闭的房门,知道公子喜静,只敲了两下便等在房门之外不敢再有声响。   “进来。”待房中曲若怀的准许的声音响起,侍从才将药端进去在书桌上恭敬地放下。   曲若怀执笔停留在奏折之上,一字一句地批阅着奏章中的内容,道:“嘱咐张管家,除南苑菊,植薄荷。”   “公子是要将所有的菊花除去吗?如今京中尚无可中满南苑的薄荷。”   “不够么?”听到此处,曲若怀才抬头,狼毫在他手中悠悠转动,一会儿他道:“下去吧。”   侍从不知所以然地出房门,公子想要大片薄荷得赶紧与张管家商量商量到哪里去弄大片的薄荷。   “狄络。”三分内力的呼叫声,曲若怀的书房中出现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   “公子。”才欲出府办事听到公子的召唤,调转了方向轻功飞回书房,狄络站在书桌前问道:   “公子有何事吩咐?”   “薄荷。”简简单单两个字。   “属下这就去找。”   曲若怀惜字如金,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狄络基本已经可以明白他的意思,狄络不明白的是,公子要薄荷做什么,而且还要很多的薄荷。   傍晚在前殿阅完相府送来的奏章,洛蓁搁笔,她前生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勤快过。   “小丝来说说,晚上民间会是什么样的?”   罗丝问道:“长公主小时候不是在夏府住过?”   “那时候太小了,哪里记得清了。”   宫女端来点心,罗丝接过后走到桌案前将点心放下后,说道:“奴婢也不清楚。”   “你进宫时已经十四岁了,怎么会不记得。”洛蓁咽下半块,酥酥软软,味道不错,司膳局的手艺有长进了。   罗丝低头,停顿了一会儿道:“奴婢自小在山中习武从未逛过集市,入宫后更不曾逛过洛城的集市。”   洛蓁一想也对,罗氏兄妹是皇室影卫,自小接受训练,确实不可能逛过集市,而后安排在她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她没去过的地方,小丝自然也不可能去过。   “小丝,想不想出宫逛一逛?”洛蓁问。   罗丝道:“再过几个时辰就宫禁了,长公主此时出宫,一来一回怕是不能再集市待上多少时间。”   “翻个墙不就好了,有你和小韧子,本公主想在宫禁后回宫轻而易举。”   罗丝汗颜,长公主您这是将宫墙内的守卫当做摆设么?   “奴婢认为......”   洛蓁打断她的话,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本公主已经确定了,”顿了顿又说:“告知曲相一声,本公主出宫游玩,劳驾他辛苦辛苦陪本公主。”   长公主敲定了注意,罗丝只能点头道:“是。”又要苦了她哥哥提心吊胆一晚上守护长公主了。   “皇姐。”小皇帝颠颠儿地跑进来,而后才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洛蓁见他没个形象地跑进来,斥责道:“徐公公都赶不及你的动作。”   小皇帝嘚瑟道:“他自然不及朕。”   洛蓁声音一沉,脸色一黑:“今日的功课都做好了。”   小皇帝的身板抖一抖,吃惊地问:“皇姐关心朕的课业何时关心地这么紧。”以前皇姐几乎是不管他的课业,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平日里多了教导也就算了,现在随口一句便是课业是否做完。   洛蓁脱口而出:“我只你这么一个亲弟弟自然是关心你的。”   小皇帝疑惑道:“从前皇姐都是先关心曲相的。”   “.......”差点被点心呛到,“咳...咳...”   “皇姐!”   “没...没事,”洛蓁看一眼陶瓷叠中小拳头大小的糕点,故作认真道:“这糕点做得有些大了。”   小皇帝拿起拿起一块吃进嘴里,道:“嗯,好吃,”见皇姐脸色更暗沉了,忙改口道:“呃......做得一点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夜市扬子湖   晚风微微摇晃,书房中灯火通明,精致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几本着先贤古籍,静坐在书桌前,曲若怀一页页缓缓翻动着泛黄的纸张。   拱着身子张管家敲门道:“公子,宫里来人了。”   “知道了。”掩上书页,曲若怀起身向前厅走去。   此时长乐宫内,洛蓁好不容易哄走了小皇帝,站在寝宫的衣橱前发愣。   “长公主,您看这件怎样?”罗丝从偏殿的柜子里翻出蓝蝶色对襟振袖收腰丝质罗裙。   洛蓁泄气趴回到在玉石椅上,手托着腮帮子,遥看头定闪亮耀眼的发光明珠,挣扎了一会儿拍桌子决定男装出行。   罗丝拿出一套浅白色点缀茉莉花,腰襟出绣凤凰飞羽,衣袖镶翡翠珍珠长裙道:“长……长公主若是曲相见了恐怕不妥吧,您看奴婢挑得这件儿如何?”   罗丝手中拿着的是绣衣纺去年进贡的衣裳,花费数十名绣女三月织成的衣裳,洛蓁气极道:“本公主说了要简服,小丝啊,简服两个字你是如何理解的?”   “真的......没有更简的了。”   寝宫的大床上摆满了各色衣裳,除了今年新置办的,去年的,前面的,都被罗丝从偏殿搜了出来,是在找不出长公主满意的。   手翻动了一下脚边箱子里的衣裳,洛蓁把盖子啪嗒盖上,道:“行了,把前几日去曲府穿的男装拿回来。”   罗丝震惊,道:“长公主此番与曲相诳夜市穿男装,奴婢觉得男装不合适。”   洛蓁笑:“你当本公主是去约会的不成?”   罗丝收拾一地的宫装手一顿,抬头无线纳闷道:“难道不是么?”   “呃……”洛蓁语结,原来她此番出宫体验民间夜市竟然被小丝当做偷会曲若怀的行为,她还能解释什么呢?   罗丝热情满怀地开始絮叨:“长公主既然要见曲相自然是要打扮得出众非凡,这飞凰裙上镶有珍珠,袖边勾嵌金线可在夜间闪耀,长公主穿这身最适合不过,再配上飞蝶墨雪镂宝金簪,芙蓉清翠色串珠步摇,绾一个……”   洛蓁真诚地看罗丝眉飞色舞的表情,道:“小丝,本公主建议你可以装扮一个试试。”   听到调侃,罗丝收住的话头,焦急道:“奴婢认真的。”   洛蓁睁大了眼睛看罗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淡定道:“本公主也是认真的。”   “您戏弄奴婢做什么,又不是奴婢去见心上人,奴婢精心装扮给谁看呐。”   洛蓁一边将发髻上繁重的步摇金簪取下,一边对罗丝道:“没人看便乘此机会找一个呗,届时本公主给你做主,保管你能称心如意。”   罗丝掩面,脸颊微红:“您说的什么话。奴婢以为您是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才调戏奴婢,奴婢懂的。”   洛蓁想,你懂个什么啊懂!知道同罗丝解释不清楚她也不想白费劲儿,只能换个角度将:“本公主穿成那样太过招摇了,极有可能引起他人窥视又或者身份曝光,小丝你还觉得那衣衫合适么?”   “也是……”长公主的样貌本来就是极其出众的,若是再换上华丽的衣衫怕是要引起全京城的注意了,届时坊间若是闹出曲相与一陌生美女子幽会的传闻岂不是丢了长公主的面子,诚然实际上,那陌生美女子便是长公主,可面子却还是丢了。如此思考之后,罗丝说道:“奴婢思虑不周,光想着长公主与曲相初次逛夜市,须展现惊艳一面,却没顾及旁的事儿。”   她只是去夜市里同曲若怀溜达溜达,真难为小丝想让她在曲若怀面前惊艳一把,难道她平时的着装不够惊艳么?重点是她这身小身板,惊艳一词似乎还挺远的。洛蓁再度欲趴在玉石椅上。   罗丝拿来之前她穿过的男装,洛蓁换上翠竹色锦衣,腰上系紧玄紫色镶玉带,柔顺的长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发髻戴上玉冠,配上小巧精致的五官,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洛蓁微微一笑,得意道:“本公主这样穿,照样是好看的。”   “您自然做什么装扮都是好看的。”   “这话本公主爱听,”洛蓁拿起一把折扇,道:“听闻京中今日流行随身携带折扇,本公主也带它一带。”   换好了装束,依旧是马车三人组从长乐宫使出皇宫,只是经过长时间地选衣服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色,街上处处点起灯笼,人来人往越来越多,正处于最热闹的时候。   “小韧子,将马车歇在郊外,既然是逛夜市自然是用走的,”没等罗丝扶她下马车,洛蓁已经自己揭开帘子欲跳下去。   夜市的路口,雪白锦衣,发色如墨的男子如塑像般伫立,见到马车上走下翠竹色的身影,脚步移动,向前走去。   “若怀来得真早。”   曲若怀扶住她的手臂助她从车上跳下来,回答道:“刚到。”   刚到?唬谁呢,不要以为她从马车出来光顾着看地面,在他走到她面前的前一瞬间,他那站姿,分明就像是石像一样屹立了很久。他对她,当真每一句话都是假话么?   洛蓁落地后站稳,在原地赚了半圈,幼稚道:“前几日在相府时忘了问你,你看我这身衣裳如何。”   曲若怀宠溺地笑了,手抚了抚她垂在后面的长发,道:“很好看,洢洢穿什么都好看。”   又是假的,谁不知道,你是东旭第一美男,她能有他好看。   洛蓁不动神色退后半步,让头发离开他的手掌,甜甜地笑,道:“走,快去集市,我想看看。”   “等一下,”曲若怀拉住她的手,洛蓁迷惑地停下脚步,只见曲若怀低下身体,手指触及她的腰部,她连忙退后,听见他有些颤动的声音道:“玉佩快掉了。”   洛蓁低头看自己别在腰间的玉佩,她自己系上去的,手艺不好,竟然松了。   漂亮的芊芊手指系好她腰间的玉佩,曲若怀对挺她道:“走吧。”   罗丝和罗韧两兄妹就像往常一样,只要长公主与曲相独处的时候,都自动跟在不远出,一个看紧长公主,一个观察周围的情况,两兄妹相当有默契。   围绕着扬子湖展开的夜市热闹非凡,沿湖展开的集市杂技表演众人围观,地摊上娱乐小游戏站满小孩子,首饰摊上有妇女男子驻足……湖边酒楼歌曲声声不断,器乐音丝丝缭绕,搭台戏曲婉转悠长,湖中有灯船游荡,又有觥筹交错之声。   洛蓁指着湖中游荡的小船,扯曲若怀的衣袖,喊道:“若怀,我也要坐……”   未等她把话说完,曲若怀眼睛瞟过湖中的船,果断道:“不行!”   “坐一下船会怎样?”洛蓁松开他的衣袖,权当自己白费口舌,直接对岸边的船夫道:“船家把船划过来些,本公子要游湖。”   守船的船夫站起来,洛蓁立刻跳入船中,曲若怀站了一会儿不知他在想什么,等洛蓁在船中坐下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身后,她看到罗丝罗韧在岸边站着望向湖。   当她在看水中的莲灯时,湖中飘荡的静一只船中突然人掉进水里。   “快救人,快救人。”另一只船上有人看到连忙叫起来,只是那穿上坐着的几人却似乎没有反应,并不想救人。   洛蓁见了,站起来,朝水里看,好像是个女子并不会游泳。   “若怀,你会孚水么?快去救一救那位姑娘。”   “不用,”曲若怀只是瞟了一眼水面,说道:“她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她都……”洛蓁指着水面,只是眼神离开了一会儿,看到从女子落下的船中有人将女子拉上来了,随后传来船上男子的笑声,衣衫尽湿的女子抱起琵琶。   原来刚才听到声乐中的一种琵琶是从这条船上传来的,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可是,他们刚才是在干什么?   “她是乐妓,刚才船上的几人只是在找乐子。”曲若怀知道她不懂,于是解释给她听。   “乐妓?是弹声乐给他人听并赚钱的人么?”皇宫里做这一行的叫做乐师,洛蓁并不懂民间的一些事,但却有些生气,道:“取乐是也无需用这种方法,那几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曲若怀若有所思道:“洢洢觉得过分?”   洛蓁分析:“花钱取乐虽然天经地义,但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欺凌,未免太过分了。”   “惩治一下如何。”曲若怀手指轻盈转动,只一瞬间有人噗通落入了水里,激起一阵水花,正是那条船上原来笑得最响的一个。   坐在曲若怀站着的旁边,距离很近,洛蓁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动手的,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眼力不差,照理说应该看到曲若怀是怎么打中远处船中的男子,又是用什么东西打的。知道他武功不低,剑术极好,却不想,原来,他暗器也用得这么好,若果他是想杀自己简直比捏死蚂蚁还简单,她弱爆了。   父皇曾说过,她的体质不适合学武,若是学武便会很痛苦,真的不明白,她明明身体硬朗,偶尔生生小病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能学武,若是她从小开始练武,现在也不会如此弱。   洛蓁暗自伤神后建议道:“若怀不如送另外两个也下去。让他们三个一起丢丢脸。”   周围的几条船上的人听到那条船连续两次落水的声音,纷纷都看起笑话,关注的人远比第一次女子落水时多。大概,乐妓落水比较常见已经引不起多大的关注。   风吹动带起他的发丝,曲若怀温柔地笑,道:“若是将另外两个送下去,那姑娘说不定就要遭殃了。”   “若怀的意思是,那三个人会迁怒于船上的姑娘。”   曲若怀点头,道:“或许!”   船中有简单的乐器,洛蓁拿起一支萧,试了试音,便吹了起来。   她的萧艺师从东旭吹萧第一人严大学士尽得真传,短短的一曲“幻雪”,变幻诸多指法,萧音跌宕婉转,时而意蕴悠长时而豪放粗旷,收放自如。曲罢,引来其他船里的阵阵掌声。   洛蓁垂手搁置了萧,道:“严老师说你琴弹得比我萧吹得好。”   曲若怀道:“琴是琴,萧是萧,怎能同比,在东旭,萧,不会有比你吹得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酒楼江湖人   小船儿从扬子湖的一端划到另一端,船靠岸时,曲若怀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酒楼,伸手欲扶洛蓁站起来。   啪嗒收起扇子,知道他会动手扶自己,洛蓁已经站稳,先从船上跳到岸边的台阶,靠岸的水面上飘荡着盏盏花灯虽然没有宫中的华丽精致但样式但是极其可爱。   “公子。”罗丝罗韧见洛蓁下船即可迎上去。   洛蓁指湖边的花灯对罗丝道:“明日让司制……让家里下人也做做这些样式的花灯,家中的未免太过于死板。”   民间的样式岂能同皇宫的比,花灯的形状材料都是有严格的规定与蕴义象征皇家的贵气,罗丝觉得这湖边的花灯怎么看都过于俗气。   曲若怀从船上走下,靠近她,制止道:“家有家规,不可废。”若是将宫灯换成与民间相同的样式,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放。   这还没成亲,倒管起她宫里的事儿来了,又见罗丝和罗韧两兄妹都在场,洛蓁捏一捏手中的扇柄,道:“唔~若怀说得不错。”   罗韧在一旁心酸,向来他妹妹任何建议长公主听不进去半分,而曲相从来只需一句话边让长公主取消原先的决定。   “若是坐在酒楼上可一览这夜间景致吧,”洛蓁一手打开了扇子做谦谦君子状,另一只手扯曲若怀衣袖,低声道:“你看,那河边的些姑娘们都在看你呢?”   曲若怀双手负在身后,纯净的瞳孔悠悠地注视酒楼,白皙的肤色,如墨的青丝,与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夜市似乎显得格格不入,浑身散发的独特清冷却有温润的气质驻足在尘世间恍若仙人。   湖边赏景的些许女子掩着绣帕娇羞地往一眼那如谪仙的男子一会儿又感到羞涩相互调笑着转过头。   罗丝动了动身子却被罗韧拉住了衣袖。她生气地扭头对她哥哥说道:“哥,放手。”   罗韧自是知晓她的脾气,问道:“你要去做什么?莫出乱子。”   罗丝甚是自信道:“我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些窥视曲相的女子,哥放心,你妹的身手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哦~小丝想做什么来着,让本公子也听听。”曲若怀直勾勾地被偷看着,他本人尚且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可她家的奴婢却是比谁都在意,洛蓁突然想,小丝若不是也被曲若怀虚伪的外表所迷惑了,哎,过去连她都上当了,小丝也不过比她年长几岁,在感情当年也是纯纯净净的,真迷惑了,算合情理。   曲若怀抚了抚衣袖,优雅地身姿向前一挺拉洛蓁的手,道:“上楼吧。”   洛蓁被他握着手抽不出来,对正要自动离开的罗氏兄妹道:“一起来!”   罗丝领命,脚步一跨门槛正欲进去,罗韧拉住又拉住她的手,道:“不是说好了让公子与曲相独处么,咱们还是别上去了。”   “公子吩咐一同上去……”   罗韧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是公子害羞的反应!”   罗丝想有道理,不过她还得守着长公主,酒楼里鱼龙混杂,必须仔细小心,道:“哥,咱们上去然后守远点?”   人呢?说了一起,人哪里去了?酒楼上喝酒听书听曲,一桌桌占满了人,洛蓁左看右看,找不到那两兄妹不知跑哪里去了,只能认栽同曲若怀再次独处。   “各位看客,上回书说道长公主清醒,百官恭贺,举国欢乐,今日请听在下为各位再续后文……”   洛蓁一听到长公主三个字,咣当撞到脚边的酒坛,满满的酒水从坛口哗啦啦流出来,只一瞬间曲若怀便将她抱开,动作之快,让她未沾到一点流淌出的酒水。   “疼不疼?”曲若怀担忧地问道。   长胡子老头木块一敲桌子,神秘兮兮道:“各位皆知曲相不留恋于花间酒肆,终日处在相府之中。依在下看来却并不是如此,曲相正值青春年少怎会如此清醒寡欲呢……”   洛蓁完全没有听进曲若怀的话,而是对那位说书的话倍感兴趣,于是直白地问曲若怀道:“你该不是偷偷地去会哪家小姐了吧?”   “没错!各位,似曲相那般天人之姿,自然是有佳人相伴的……”   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变化,曲若怀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说书的长胡子老头。   洛蓁觉得这场景实在太过好笑了,原以为着长胡子老头只是说她的破事,没想到这会儿却是说起曲若怀身上了,还大有滔滔不绝跌宕起伏的发展趋势,真好笑。   “若怀,你说那老头会编个哪家的姑娘,”洛蓁从曲若怀怀里下来,抿嘴笑着说:“不如你告诉我吧,你会哪家姑娘去了?”   曲若怀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了,动了动唇,道:“别听他胡说。”   “讲得还挺有意思的,传言未必空穴来风,”洛蓁十分大度地笑笑,道:“我不会生气的,你告诉我又何妨……”   老头木块啪嗒再次敲击桌面,捋胡子道:“那女子自然是长公主殿下……”   “咳咳……”洛蓁脚跟一软,饶了半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老头看你年纪大了,本公主不为难你。   哗啦啦,爆发出一阵掌声~   然而有人却说道:“听闻先帝早有将长公主嫁给曲相的意向,如此说来也不能算作幽会,这故事不算新奇,说个别的……”   此时曲若怀低不可闻笑了,漂亮的眼睛眨眨,目光柔和。   老头不愧是说书的,太胡扯了,什么幽会,她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和曲若怀幽会过,向来正大光明见面,幽会这种词是用在她堂堂东旭长公主身上的么?笨老头!   当曲若怀和洛蓁逛了一圈酒楼后,终于找到空余的座位,却见一位蓝衣男子从对面飞步而来。   抢座位!洛蓁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加快了脚步,忙叫:“小韧子!”跟她抢座位,真是胆大!   只一瞬,曲若怀先于蓝衣男子抢到座位,罗韧从另一边出来,慌张地问道:“公子何事?”   “没你的事。”本来是想让他抢个座位,可偏偏从他落后曲若怀的反应中,洛蓁心痛的发现,小韧子的功夫低于曲若怀简直不是一点,而是很多啊!   罗韧楞了,长公主脸色难看,他错过什么了吗?   蓝衣男子抱拳,从容地对曲若怀道:“公子好武艺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否大度,可否与在下同坐。”   一张桌四张凳子,洛蓁在曲若怀对面坐下,审视蓝衣的男子,想,你话都说得这么直白‘公子是否大度’,要不给你坐岂不是说明他们小气,在看曲若怀的反应,如意料之中没有反应。   蓝衣男子表情尴尬,短暂犹豫后,对洛蓁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让在下同坐。”   “请,”这桌子好像就是她的一样,洛蓁大大方方地道:“兄台请随意。”   蓝衣男子挑在洛蓁的旁边坐下,罗韧欲言又止,曲若怀深邃地看了一眼蓝衣男子。   “兄台如何称呼?”   蓝衣男子颇豪爽道:“在下姓赵,名飞云。”   “赵兄,在下姓秦,嗯……”洛蓁指指曲若怀道:“他姓曲。”   赵飞云报出自己的大名本想让对方吃惊却不想到对方根本毫无半分惊讶,忍不住道:“曲兄不曾听说过在下?”   曲若怀挑眉,拿起一杯茶,道:“不曾。”   “曲小弟非江湖中人?”   洛蓁噗嗤笑了,道:“你觉得江湖中人是他这个样貌的?”   赵飞云哈哈大笑,道:“不错,曲小弟应该是个正正经经的书生。”   “赵兄说得不错。”洛蓁映衬着笑笑。   赵飞云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刚刚见曲小弟身手了得,还以为……”   洛蓁挤挤眼,道:“书院里座位难抢,他其实只会那一手,作为看家本事,能不练得好些,是吧?”   曲若怀手中摇晃了茶杯,而后才漾开浅笑,配合道:“确实不错,在下喜诗词,略懂武艺。”   “小二来几坛酒,”赵飞云朝曲若怀好爽地说道:“相见便是缘分,不如一起喝几杯。”   酒楼小二立刻端着酒坛碗过来,将碗中倒上酒,“客官请用,要什么吩咐一声,小的马上就到。”   “看各位的样貌,在下似乎虚长几岁,来,在下,先干为敬了。”   罗丝走到罗韧旁边,问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啊,看着真真是碍眼。”   罗韧道:“不知道,听说是江湖中人。”   “来来来,秦小弟不要客气,咱们干一杯。”赵飞云把盛满酒的碗放到她的面前,洛蓁郁结,这   人是自来熟么,一口一个小弟小弟的叫。江湖中人都是这么豪爽不拘小节的吗?   “她不喝酒。”曲若怀移开洛蓁面前的酒碗。   “不喝酒?哪有男子不喝酒的道理?”赵飞云瞟一眼曲若怀手中的茶杯道:“曲兄也不喝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洛蓁眼珠子滴溜溜转转,手指移回曲若怀移开的碗道:“赵兄说笑了,小弟酒量还是不错的。”说罢,挑衅地看一眼曲若怀,谁说她不喝酒的。   赵飞云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对洛蓁身后不远处的人,道:“两位也来喝一杯如何?”   罗丝和罗韧摇摇头。   曲若怀问:“赵兄何须人?”   赵飞云大口又喝下一碗酒,扬起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道:“在下祖籍千叶,”碗当回桌上,笑道:“秦小弟与曲小弟是洛城人吧。”   洛蓁道:“正是!”   楼下突然敲起响亮的锣鼓声,洛蓁站起来往窗外看,外面围满了人,只见众人围堵的地方有一花轿。   “飞蝶姑娘!飞蝶姑娘!”   男人们的叫喊声在众多嘈杂声中脱颖而出,酒楼里原本喝酒划拳的男人也纷纷下楼,去看那所谓的飞蝶姑娘。   她记忆中的印象,叫飞蝶的是洛城的花魁。   “走,我们也去看看!”洛蓁也立刻从楼下跑去,罗丝罗韧尾随在后,酒楼里的人也很快少了。   蓝衣,白衣男子,一个喝茶,一个喝酒。桌上,一只盛满酒的碗。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更新时间固定在巧好凌晨的时候,过了这个时间点那边是没有更新啦~~~~ ☆、锦瑟楼花魁   “直讲!”曲若怀放下杯子,终于正视身前的蓝衣男子。   赵飞云也放下盛酒的碗,不再喝酒,由原来豪放的坐姿变得端正,交叉十指,手肘放在桌面之上,道:“曲丞相,曲若怀。”   “阁下既知本相身份,”曲若怀的手指一动,桌上那未动过盛满酒的碗顷刻粉碎,酒水洒落桌面嘶嘶地冒出白气,眼眸瞬间变得锋利,声音更加冷清,“本相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呵,”曲曲的弹指,赵飞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至于他的身份,丞相又如何,他要躲,难道朝廷那群不中用的人能抓得到,轻蔑道:“在下不屑于对无名小卒下手。”   “所以......”曲若怀意味悠长地盯着赵飞云,只见面前的茶杯被他的手一闪夺走,甩在墙上砸个粉碎。   “武林剑术榜排名第一之人我赵飞云查了整整一年,竟是东旭的丞相,你猜此事若是传出去会怎样?”   想与他比武,威胁他么?曲若怀不动声色道:“谁信?”   赵飞云得意道:“哪个传闻是空穴来风,赵某不才,不懂政事,不过,曲丞相难道没有政敌?”   “本相不会同你比武。”曲若怀淡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丝毫不顾及赵飞云的威胁。   赵飞云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道:“不过比一比,难道堂堂的丞相怕了,剑术第一的排名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你说的不错,确实徒有虚名。”曲若怀停住脚步,眼神瞟向酒楼之下,青色衣衫的小少年已经不在楼下,人群攒动,不知去了哪里。   赵飞云道:“哼~你以为只凭一两句话,我赵飞云便会相信吗?虚不虚名比试一下便知。”   “让开。”曲若怀身形一动欲离开,却被赵飞云拦住。   “比过再让。”不过就是比试个武功,输了又怎样,他赵飞云尚且不怕输在第一名的手下,曲若怀怕什么,难不成真怕丢了面子。   手掌一拍桌面,桌子向前撞去,赵飞云本能地让开,曲若怀身形一动从窗外飞出,待赵飞云站稳身形的时跑到窗口一看,人已经不知去向。   锦瑟楼,洛城最有名望的青楼,洛蓁伫立于其前。   “公,公子,您,您该不是要去逛,逛青楼......”罗丝瞪大了眼睛,锦瑟楼门口一个个女子穿着几乎不能蔽体的衣服招摇着路过的男人,下流不雅之地,岂是长公主可以踏足的。   洛蓁望着锦瑟楼内,她在等罗韧的调查。   “公子,确实是瑾王。”罗韧从锦瑟楼后面绕到正门来到洛蓁的身侧。   重生醒来之后,洛蓁对于过去两年的事情记得并不是明明白白,除却生死大事,其余的不过有一闪而过的印象,只怪她以前从来没有上过心。如今对于叫飞碟的这个人,脑中只有京城的一句传闻,飞蝶心系曲若怀而郁郁而终,真的是这样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也有些好奇想去看看,皇叔向来稳重,竟也会留恋烟花之地。   “哟~这位小公子。”一群莺莺燕燕突然包围洛蓁,抹着厚厚脂粉的女子抱住她的腰,道:“公子生得好生俊俏啊,哎哟,别躲嘛,第一次来这儿啊。”   “放开我家公子。”罗丝出手很快,拉住女子的手将她扯到一边。   “哟~是个女人啊,”女子不知羞耻地摸上她的脸道:“怎么难不成你喜欢你家公子。”   洛蓁忍笑忍得差点儿出内伤,锦瑟楼的姑娘真有意思。   老鸨一看见眉清目秀俊雅不凡的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前面的小公子一看就是身家不凡却又不懂世俗之人,当即摇起扇子一扭一扭地走出来,“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看看。”   “哦,正要进来。”洛蓁一扯罗韧的衣袖,道:“可管好本公子的情欲别让人占本公子的便宜啊。”   见长公主进去,罗丝咬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却被先前的女子拉住了,那女子道:“这是男人进的地方,你一个女人进去做什么?”   “男人能进凭什么女人就不能进。”   那女人哈哈大笑:“男人来找乐子,难不成你也是来找乐子的?”她们锦瑟楼接待过多多少的男人,上门寻事偷扮男人的女人不少,见多了,早有应付的手段。   “我家公子在里面,让我进去。”   女人帕子掩面笑:“怎么能让你进去毁你家公子的好事,你还是在外面待着吧,春迎,夏盛,给我拦着这个人,别让她坏了好事。”   罗丝怒了,正欲动武的时候,发现曲相走来。   曲若怀见她一人在锦瑟楼外,问道:“公子呢?”   完了,若是让曲相知道长公主逛青楼后果不堪设想,罗丝撒谎道:“刚刚好像往戏院去了,奴婢正欲去寻。”   “知道了。”曲若怀心中已明了,径直向锦瑟楼走去。   刚安排好姓秦的阔少,老鸨乐滋滋从包间走下楼,一看见白衣的男子,哎哟,那姿容当真是太俊美了,今儿个什么日子,来的一个比一个俊俏,若是女子的话,竟是能把她锦瑟楼的花魁给比下去。   “见着青衣男子没有?”曲若怀退后几步,闪开老鸨的触碰。   哼~都来青楼了还装什么纯洁,老鸨眼底闪过一丝不满,随后换上笑容道:“青衣男子?这位公子,锦瑟楼着青衣的女子倒是不少。妙歌,雪燕,文烟,快下来伺候公子。”   二楼立刻三位美貌的女子飞奔下来,一个个欲跑入踏上楼梯的曲若怀。   曲若怀身形一动,绕过三人,直接飞身上二楼落地在一间房门口。   “公,公子?”巧好开门而出的飞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下了一跳。   因为是背对着,听到女子的惊讶声,曲若怀转身,微微停顿,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到蓝墨色的衣衫,房中男人的侧面,瑾王?   天,怎会有如此美丽的男子,飞蝶手握在房门上,半响没有动作,完全被眼前的男子给迷住了。   旁边的房间窗户半掩,从缝隙中,曲若怀看到青色的衣衫,移动脚步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公......”飞蝶正要叫住离开的男子,房中威严的声音响起,“飞蝶!”   “抱歉,请王爷稍等!”飞蝶迅速出房门去换一身弄湿的衣衫。   房间里的莺莺燕燕,洛蓁都让罗韧赶走了,她此刻正靠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外面虽然有些吵,不过这房间的墙壁挺薄的,听声音还是听得清楚。   见到人后,曲若怀松了一口气,但很快怒气又上来了,“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哦,若怀啊,你没来过吗?”洛蓁从桌子上跳下来,现在隔壁房中的花魁出去了,只剩下瑾王,等花魁回去后听交谈也不迟。   曲若怀不理会她,道:“罗韧,送公子回去。”   罗韧听了,颔首做个一个“请”的动作,道:“公子还是回去吧。”   洛蓁咬牙,怒:“我是你家公子还是他是,他说回就回么?罗韧你出息了啊!”   罗韧楞在原地,确实他应该听从长公主的话。   她是长公主,他是丞相,凭什么要听他的。越想越觉得生气,从细微的小事上她就已经输了一大截吗?继续爬上桌子,洛蓁决心无视曲若怀的存在,早该翻脸不是吗,以为自己能忍,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曲若怀走近了,站在桌子旁,极有耐心道:“想知道瑾王为何会在锦瑟楼?”   “你看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巧合,”曲若怀转移了视线移向半掩的窗户,有人影从窗口闪动,他道:“已经发现了。”   洛蓁跳下桌子,眼睛扫视了一样房内,目光落在微微打开的窗户,她太大意了,怪不得刚刚听到两句话,隔壁突然有杯子落地,原来已经知道有人偷听才停止了谈话,真可惜,她还没听到什么。   “皇叔竟然来这里寻欢作乐! ”   曲若怀解释道:“瑾王也是个男人。”   洛蓁笑笑,道:“哦~换个角度,同样的,也就是说,若怀你也经常来锦瑟楼。飞蝶姑娘长得有多好看?来,同我说说,之前人太多没看清楚。”   曲若怀微微低头道:“不知。”   “怎么可能?”洛蓁调到他的身边凑近了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看,满是不信道:“你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吗?飞蝶是锦瑟楼的花魁啊花魁,其他的人没见过或许正常,毕竟花魁嘛也不是常人能见的,再者皇叔都拜倒在飞蝶姑娘的石榴裙下,若怀你不用不好意思”酒楼里传闻曲相幽会长公主,糊弄小老百姓可以,作为谣言的主人公的她难道还会不清楚,曲若怀根本没有和她幽会过好不好。   “没见过!”曲若怀果断回答,虽然听闻,但他确实不曾眼见。   “不承认?啧啧,得了,小韧子,回!”   从二楼走下,锦瑟楼的莺莺燕燕热情依旧,一路狂粘,身后两位手脚利索解决,洛蓁下楼畅通无阻却在快出门口的时候撞上跑进来的罗丝。   “跑这么快做什么,有姑娘追你呢?”   罗丝气喘:“公子,奴婢终于进来了。”   “回去啦!”   从锦瑟楼出来已经很晚了,扬子湖边渐渐冷清下来,罗韧将马车从城郊赶回来。   曲若怀看了一眼马车,道:“宫门早已经关了。”   洛蓁踏上马车,道:“是啊,所以今晚借你家宅子住住。”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作者君我吐槽一下,作死的天气开始下雪了,瞬间进入零下模式,冻死俺了。。。。。。。   赶脚码字什么的手指头冻僵!!万幸,俺是不长冻疮的人   PS:各位情人节快乐,作者君是孤家寡人。。。。。 ☆、借住丞相府   马车内,洛蓁坐在中间背靠着车壁,曲若怀与罗丝分别坐在两侧,至于罗韧,老规矩,赶车!   双手搁置在膝盖之上,闭着眼眸,连眼睫毛都不曾眨动,曲若怀总是能静静地坐一动不动。   罗丝见长公主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关注着曲相,压低声音道:“您该不是早存了心思留宿曲相府。”   洛蓁甚是欣慰,道:“让你猜对了。”难得这次小丝没有会错意。   “您真是太大胆了。”   洛蓁斜视罗丝,问:“有么?”   您难道没有觉悟吗?哪有未出嫁的女子在男子家中居住的,况且您还是堂堂的长公主若是让人传了出去,岂不是遭人诟病。说得好听点的,长公主与曲相情深,说得难听点得,那就是厚颜无耻。罗丝心里捏一把汗,道:“您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呢?”   洛蓁淡定道:“曲相尚且不急,你急什么?”如果真有传闻对她不利,她大可翻脸是被曲若怀劫持的。她年幼手无缚鸡之力,曲若怀年长又大权在握,信谁明摆着的事儿。   罗丝手指搅动衣袖扭来扭去。真真要急死人了,曲相一向考虑周到,这次却不知怎么回事儿?   洛蓁收回了视线再次转到曲若怀身上,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扬子湖不让她坐船,酒楼不让她喝酒,毫无紧要不该阻止的事情他阻止了,她不回宫住丞相府却不阻止,处于什么样的原因呢?这背后又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皇叔端庄持重多年来从未有过不好的传闻,却与锦瑟楼的花魁有不寻常的往来,皇叔与飞蝶是刚认识呢还是私交已久?她记得母后曾谣言来自于无聊的打趣或者恶意的诬陷,那洛城中广为流传的关于她与曲若怀的流言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她久居宫中不曾听闻坊间传闻,那么曲若怀难道不知道吗?有违她清誉甚至他自己清誉的事情可以毫不在意吗难道他真的几乎足不出户吗?   脑袋几乎快要爆炸,若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去猜测那么多的事情,尤其对他,没一次的猜测都让她想要远离这个危险的人,可偏偏心底里又是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喜欢他细微的关心,一如下马车时,低头细心地为她系好腰间的玉佩。   她记得小的时候,刘太傅布置的课业,苛刻不善言辞的曲若怀代写,他真的一个字一个字模仿她的字迹,严谨认真的刘太傅从头看到尾都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真是好笑!怎么会想起七八岁时候的事情!母后说,人心容易受外界的种种影响而变迁甚至可能天差地别。曲若怀是变迁了呢还是他原本就是带着目的的?   “到了。”美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放大在自己的面前,看着曲若怀伸出手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走下马车。   张管家原来已经等候在丞相府门口,曲若怀走进不知低声在张管家耳边说了什么之后,才对洛蓁道:“累了?进去吧。”   大晚上跑来跑去的,加上晃晃悠悠坐了一路马车,洛蓁打了个哈欠,确实是有点困了,怪不得马车上脑子一直胡思乱想扯了一大堆。   “嗯,小丝你扶我一扶。”   罗丝立刻上前扶住洛蓁自然向后倾倒的身躯。   府内,明晃晃的水墨画纸灯格外显眼,雅致的鹤亭染上神话般的色彩,堆砌错落有致的假山斑驳的竹影照映神秘至极,泛着浅浅的月光微微荡漾的湖面别有一番情调。幽静得没有任何杂音唯有不知从哪里映出的水源在鹅软石铺就的小路边上缓缓的流淌声。   景致虽然美好,不同于皇宫的奢侈和富丽堂皇。可洛蓁真的累了,晃晃悠悠踩在地面上全然只顾着与瞌睡做斗争,眼睛一睁一闭的,简直折腾死她了。   张管家将公子吩咐的卧室准备妥当,曲若怀带洛蓁进屋的时候,见她实在困得不行,便让张管家即刻将洗漱的东西呈上来后,跟随曲若怀退出了房间。   沉静的夜色,朦胧的月光,微分吹动窗外的树叶沙沙摇晃,点一盏烛灯,曲若怀伫立于书房内,负手而立的身姿似乎已经站了许久,好像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哈哈,我赵飞云还没有进不去的地方,堂堂的丞相府也不过如此。”窗户外飞进紫衣的男子,一个漂亮的旋转落地,甩甩衣衫。   曲若怀转身,带着确认的语气,道:“为了比剑?”   “废话,要不是为了比剑我赵飞云会一路找啊追的,甚至还在锦瑟楼.....曲相以为我是锦瑟楼的花魁!”赵飞云抖了抖身子,为了找曲若怀他还进了一趟妓院呢?在一大群女人堆里转悠了半天,问了半天那些女人除了会黏上来脑子没一个清醒的。更郁闷的事,他原本是去打探曲若怀的消息却被锦瑟楼的花魁打探曲若怀的身份了,整个乱七八糟,最后干脆直接闯进丞相府干脆利落。   “花魁?”曲若怀抓住今晚听到最多的一个词。   赵飞云呵呵大笑了,锦瑟楼的头牌姿色不俗,东旭的丞相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八成是对锦瑟楼花魁心动了吧?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赵飞云得逞地一笑:“你若与我比试我赵飞云便把你逛秦楼会花魁的事公诸于世?”   曲若怀吐出两个字:“没用。”   “有没有用,公布天下不就知道了,哦~”赵飞云拖长了声音道:“听说曲相与长公主关系匪浅,不知道让长公主听了,后果是什么样的?”   曲若怀再一次强调:“本相已经说过,没用的。”   赵飞云不相信,脚步移动闪欲到曲若怀的身边,但是曲若怀动作更快在他到的前一刻飞速闪开,并且十分嫌弃地闪得更远,胭脂香味,他受不了。   “不是说花魁也在寻本相,所以本相与她根本不熟,还有,”曲若怀顿了顿,目光转向静谧的天空,道:“本相从未去过锦瑟楼。”   赵飞云听完后双手握拳颤动,到此刻,曲若怀对他的话做出的回应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娘的居然只是解释了原因。   “丞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位,阁下似乎并不清楚!”曲若怀亲冷的目光瞬间直刺赵飞云,锐利的眼神充满了威严震慑力,赵飞云不自觉地往后一退。   赵飞云退却了,道:“你......那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肯同我比试一场。”   “得空再比!”   “此话当真?”堂堂的丞相不会只是打发打发他的吧,赵飞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真。”   “好。”赵云飞旋身飞出窗外,“千叶群英山,曲相不要让赵某等太久。”   在屋外倾听已久的狄络从窗外飞入书房中,弯身行礼,道:“原来公子不让属下拦着赵飞云是为了防止他日后的骚扰。只是......公子真的要同他比试吗?可是您现在不能......”   “不比?能如何?”若当初置之度外或许现在不会有赵飞云这个麻烦,曲若怀轻叹气,道:   “最多输给他就是。”   狄络建议道:“公子何须理会赵飞云,此人既然麻烦,不如直接将他除去。”   “不行。”   狄络不解:“为何?”   曲若怀道:“江湖会揭起轩然大波。”在酒楼装作不知道赵飞云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在江湖享有盛誉,他若是死了,再和朝廷牵扯到关系,事情会变得严重。朝廷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与江湖扯关系。停顿了一会儿,又问:“薄荷呢?”   狄络眼角抽了抽,道:“万花坊已准备将植株运往洛城,过两日便会送到。”   锋利的冷剑,嫣红的血液,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杀她的梦,辗转反侧,额头汗水不停了落下,感到好像有什么人才靠近,挣扎着睁开眼,月光反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洛蓁看到一张脸。   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在半夜走进自己的房间?   “噩梦?”曲若怀倾下身子,拉起滑落的被子给她重新盖好,手指抚了抚她额头混乱缠着汗水的发丝,关切地问道。   “嗯!”洛蓁抓起被子,梦中的场景让她浑身一阵机灵,掩饰道:“我......择床。”   择床?因为睡不习惯所以做噩梦?他以为是因为害怕才做的噩梦。原来不是吗?那为什么她的表情却是害怕的呢?   曲若怀道:“只这一晚,睡吧。”   后悔了行不行,后悔住在曲若怀的府邸了。冲动是魔鬼,她该听一听小丝的话宁可翻墙进皇宫也不要住在这里,整个噩梦连连扰得连个觉都睡不安慰。洛蓁眨眨眼睛露出一条细缝,他怎么还不走,快走啊!辛亏只住一晚,明日便回宫。   然而曲若怀根本没有离开而是不知站了多久,她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房中,罗丝端来洗漱的东西。   洛蓁本能地翻开被子,衣服完好无缺。唉,她想到哪里去了,十三岁的小身板引不起什么事?那么,曲若怀大半夜地跑到她的房间里来干什么?   “小丝,本公主有缺东西吗?”   “有的,”罗丝放下脸盆将毛巾拧干后呈给她。   还真有!洛蓁“啪”从床上跳起来,激动地问:“什么东西?”   “扇子啊,您忘了您出宫的时候带了一把折扇吗?”罗丝拧眉,担忧道:“不知丢在了哪里,可不是一般的扇子,那是百年前东旭书法名家苏呈亲手题的字,流传至今已经世上已经没有几把了。”   小丝所说苏呈传世不多的题字折扇实际上几乎都在皇宫压箱底,曲若怀想要哪一把只需随便说一声,她必然肯给的,偷这种手段他很喜欢很擅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清河,念丹,千叶,均为地名,类似于一个省份。   。。。。坏坏地想男猪女猪在房子里啵吻的说。。。。   PS:作者君元宵情人节在边码字边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下的情人都分手啊!唉嘿唉嘿让你秀啊,元宵过后都分手啊……“”   据说今天凌晨有天文奇观,不知有木有早起的亲们看到啦~ ☆、瑾王府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宫下棋   左手臂的衣袖中的里衣已经渗透血液连织锦外衣上也隐约能看出血红色,曲若怀卷起衣袖,皓白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刀伤嵌入皮肉中,触目惊心。   “伤得这么重?”杨锦溢拧紧眉毛,伸出手指搭上曲若怀的脉搏,微弱的脉息让他为之一怔,忍不住出言指责道:“接连不断地赶路还受了重伤怎么还能饮酒更伤身,你几乎从不喝酒,怎生今日却喝了。”   曲若怀移开手臂收回衣袖之中,道:“师兄,瑾王生辰,我总不能扫兴。”   “那也该将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包扎,你看,都流了多少血,”杨锦溢拿来药箱放到桌面上,打开药箱拿出处理伤口的药与绑带。   “无多余时间。”   “即便要赶瑾王府的宴会总也得先把伤口处理好再去,再者,你既然不喜欢宴会为何不拒绝,”杨锦溢想了想,似乎猜到了什么,“这一次又是因为那个小长公主的缘故,师兄我这些年不曾见你几次,只是回回见你大都受伤。”   曲若怀半否定道:“受伤的事与她无关!”因为从念丹急着赶回来所以才会在路上中埋伏。   杨锦溢心中瞬间明白了,道:“若不是你急着赶路,分了心神,不至于受此伤。若怀,你承了师傅一身的修为,这世上能伤你的人屈指可数。”   “再高的武功也只是个凡人总会有受伤的时候,师兄不必伤怀。”曲若怀卷起衣袖,用帕子将臂上的血流出的血擦干,将药粉撒在伤口周围,然后将绑带一圈圈卷在手臂上,一切动作做得不紧不慢。   杨锦溢看着小自己一轮尚且十八岁的师弟,初次见到他时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却有十岁孩子的心智,更是一个练武的奇才,他悠闲散漫,师弟却勤奋好学,本来师傅能够找到传承一身武艺应该是一件极美满的事,但他却时常看到师傅担忧的神情。   二十二岁那一年,师傅对他讲,怀儿这一生怕是苦难多磨,望他将来多多照应。曾经的他不懂,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杨锦溢一生亲密的除了已逝的师傅便只有眼前的师弟了,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自然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尤其是这些年连连受伤,这东旭丞相的位置不好坐不如不要,再次劝道:“辞官与师兄走吧。”   “不行,现在还不行,”曲若怀摇头,要抛开丞相的位置,必须再过三年。   “为何不行?”杨锦溢说道,“即便前东旭帝对你有恩,但这几年难道还没有还清吗?何况人已逝世,若怀你也该离开了。”   曲若怀却摇头,道:“师兄,三年后,我会离开的。”   “你真能抽身离开?”杨锦溢不相信,他虽游历天下数十年,但并不代表有些事情他并不清楚,尤其是东旭的事情,他道:“两年以前,前皇帝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你,现在,皇族众人,几乎都将你当做未来的驸马,将来,你能走么?”   “宫宴上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况且,公主还小,更本尚未懂事,先帝不会定亲的。”   杨锦溢心里不痛快,道:“前皇帝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自己两腿一伸走了,还给女儿找了个备用的夫婿。”   右手握在左手臂之上,曲若怀颀长的身姿站立于窗前,不发一言,沉默。   杨锦溢收拾起药箱,看到桌上一块块沾染血液的小帕子,心里一阵阵翻腾,哎,真希望师弟不要插手烦扰的世事好。可这,不过是他一人的念想罢了。   皇宫里清晨醒来,因为曲若怀回洛城,她瞬间清闲了很多。   皇帝登基后并非每日早朝,毕竟年纪小,就算上朝很多事情也无法做决定,遂在皇帝未亲政以前,早朝便是每三日一次。   “小丝,去九华殿问问,皇上醒了没有。”   罗丝派人去了一趟九华殿听掌事太监回禀,皇上还在熟睡中。   洛蓁想九岁的弟弟已经很懂事了,父皇母后逝世后,不哭不闹,是否这样足够了,她是否有些时候不近人情了。可又想到重生前那一幕幕场景又不得不逼自己对弟弟严格些。尽管她发现若是曲若怀想要动手,他可以有千万中机会,就算她怎样努力似乎都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余地,如果,若果最终的结局还是难逃一死的话,她想,她至少要保护一个人,她的弟弟,只要弟弟能活下去也是好的。   “长公主,您请的秦公子正在长乐宫外。”   “请他进来,”洛蓁整整衣衫走出寝殿。   偏殿处,已经备好了点心茶水还有玉石棋盘,秦黎轩踏入偏殿略行一礼道:“草民见过长公主。”   “既然交了朋友,就别称公主了,叫一声洛蓁即可。”   秦黎轩笑笑,道:“长公主如此随和,那么黎轩恭敬不如从命了。”   洛蓁斜眼看到他腰间的折扇看起来十分熟悉,道:“黎轩的扇子可否让我看一看。”   秦黎轩从腰间取下扇子,递给洛蓁,说道:“此扇子偶然间在当铺看到,扇面的题字是苏呈的真迹,故而买下。”   洛蓁打开扇子,果然与她丢失的一模一样,原来不是曲若怀拿的,而是别其他人捡到当到当铺里去了,捡到的人挺有眼光的嘛!诶?该不会其实是被偷走的吧?   秦黎轩见她看得十分仔细,并且若有所思,道:“洛蓁喜欢这把扇子?”   “只是觉得与黎轩相称!”她并不喜欢扇子,当日出门带一纯粹为了格调,装个风流倜傥,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以至于什么时候丢了也不知道。   秦黎轩何其精明一下子就看出洛蓁言不符实,没有点破,眼睛扫过桌上的棋盘,道:“今日是找黎钻来下棋的。”   “宫中甚无聊,下棋打发打发时间,”洛蓁拿出一颗白玉棋子,道:“切磋几盘吧。”   秦黎轩拿起一颗黑玉棋子道:“洛蓁的棋艺想必极好,但请手下留情。”   “这话错了,其实我的棋艺并不好,届时还请黎轩让一让。”   果然一局棋下来,洛蓁以为秦黎轩会不动声色地让棋然而她估计错了,他根本没有让一颗棋子。他是猜中了她不喜欢人让棋子,所以才一步不让的吗?   洛蓁虽然棋下的不好,但看棋局的本事非常好,以前,曲若怀与何姨母对奕时她便时常在旁围观,她听母后讲过,东旭的棋名家乃是何姨母的祖父,而何姨母尽得其祖父的真传,棋下得比父皇还要好。下棋是个需要平心静气几番思量的活儿,不适合像她这种不喜静的人。   洛蓁衣袖抚过棋盘上的棋子,道:“这盘输了,再来一盘。”   第二盘棋局开始的时候曲若怀来了。   洛蓁见他来,顿时有了想法,道:“刚刚输了棋,若怀来得正好,你同黎轩切磋切磋。”   亲昵的称呼黎轩二字显然让曲若怀为之一怔。   秦黎轩从座位上起来向曲若怀道:“见过曲相。”   “黎轩是我的朋友,若怀也不用计较虚礼,”洛蓁拉了拉边上的凳子,道:“若怀,来,坐。“   秦黎轩对望一眼曲若怀,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爽快地答应:“与曲相对奕在下着实惶恐。”   曲若怀垂眼,幽幽道:“既无虚礼,何来惶恐。”   秦黎轩有些难堪地解释道:“曲相年纪轻轻便为我东旭的丞相,黎轩自然是惶恐的。”   曲若怀提醒道:“秦公子刚刚赢了长公主。”   这两个人下棋不仅步步紧逼而且嘴上也不饶人,就像是一场无形的战争,可洛蓁居然觉得很有意思。   棋盘上千转万化的形式,秦黎轩下棋什么套路她不明白,但曲若怀的习惯她是清楚明白的。然一向下棋最有耐心善用迂回战术的曲若怀这次却步步紧逼,不像平时的他,这是在闹哪样?   “长公主。”罗丝低首神色紧张瞅洛蓁。   洛蓁站起来走远几步,问:“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现在说?”   罗丝关切道:“奴婢见曲相脸色不大好,似乎因为秦公子在长乐宫的缘故,您还同秦公子这般亲切,曲相心里大约吃醋了吧,您可把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和谁亲近是本公主的自由,”洛蓁敲敲罗丝的脑袋,道:“小丝你是曲相的奴婢吧?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呢,还是你思慕他?”   “您说的什么话,奴婢只是替您担忧,要是曲相误会您同秦公子……”   “换个角度想一想,小丝啊,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如果真的误会了,不说明曲相不可靠吗?对本公主连信任都没有。”   手指握着棋子转动,被逼到无路可走,秦黎轩放弃了:“曲相出手狠绝,倒不像传闻温软如玉。”   曲若怀放回手中的一颗棋子,无须落子胜负已定,“秦公子会相信传闻?”   从一开始便对他抱有敌意,秦黎轩不知他是哪里得罪了曲若怀,以至于他出言便让自己无言以对。   “啊呀!下完了,”洛蓁跑过去看棋局,意料中的结局,呵呵笑:“黎轩,你我结成同盟,说不准可以败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雨下太丧心病狂,没伞的俺在雨中飞奔回来……   ~~~~(>_<)~~~~淋湿,内心各种难受(╯﹏╰)   上章女主在宴会感觉手臂一痛,是男主击中的,因此杯子才掉落,侍女其实已经很小心啦,可惜男主不是在侍女身上动手~ ☆、先帝的约定   云雾缭绕的某处山中,栅栏围成的竹屋里身着玄墨色锦衣的男子坐于床边,痴痴地望着床中昏迷不醒的女子。   “阿绯,你守在她的身边也是没有用的,”神医慕容峥揭开帘布走进内室,道:“你抛下皇位与孩子在这里,她若是知道了,并不会高兴的。”   一年以前,慕容峥在南启国搜集草药,被公仪绯的影卫找到,之后再这与世隔绝的山中开始研制一批又一批可以让皇后醒来的药,但是最终都没有任何用处。   关于皇后的秘密他已经知道,姓倪名越,来自千年后的现代,完全与当今九州大陆不同的时代。   灵魂穿越,这个他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颠覆了传统的观念。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才会在三年以前开始时而昏迷时而醒来,直到现在完全昏迷不醒,他是个医者并不懂灵异之术,弄不清楚皇后的异状与她来这里的方式有什么样的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她昏迷中依旧生存。   公仪绯没有理会慕容峥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慕容峥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将一个偌大的王朝,苦心经营多年的王朝弃之不顾,来到这杳无人烟的山中守着自己的爱人。   一想到皇宫中一个至今尚只有九岁的小皇帝和一个十三岁却要承担起国家兴荣的长公主,他便觉得,公仪绯很多时候,实在是狠心啊。   朝野争权暗流涌动,让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去面对,阿绯你当真忍心。   慕容峥将熬好的药递给公仪绯,道:“什么梦?”   “她说,她回到自己的故乡了,”公仪绯脸上有着暖暖的笑容,“从前,见她在画画,画纸上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她说那是她故乡的房屋,阿峥,你说若有一天她不再回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是不是?”   慕容峥答道:“你分明不愿看到她离开,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是啊,舍不得,即便有时看到她黯然伤神,也总是告诉自己,有自己陪着她,她总归是高心的......”   慕容峥不敢想,若是皇后真的醒不来,阿绯是否会抛开一切,随她而去,想到这里,他道:“护心草已经快用完了。阿绯,你准备什么时候出门?”   “除了南启国,西华国皇宫中也有,明日我便会去西华国,越越劳你照看了......”   慕容峥担忧道:“你真的要去西华国的皇宫,里面的守卫可不简单。”   公仪绯淡然道:“我有地图。”   也是,阿绯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次肯定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但是慕容峥不明白,若是想要护心草也不一定非要用偷的,他身为东旭国的皇帝大可用其他的方法与西华国交换。   慕容峥问:“不回去看看孩子?”   “她是我从小带大的,”公仪绯从床边坐起来,把药碗放到柜子上,道:“有曲若怀在,我也可放心些。”   提起曲若怀,慕容峥对这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孩子却并不信任,道:“你给了那个孩子那么大的权力,就不怕出现意外吗?毕竟,那个孩子,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孩子。”   公仪绯道:“选择了相信,就不能去怀疑,这是我做过的最大赌注,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慕容峥拿起已空的药碗,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回来问道:“九年前,你派人找我,当时,有事吗?”   公仪绯身子一怔,眼神飘向窗外,道:“无事,当时琉洢生病,所以才派人寻你。”   “生病?很严重吗?   公仪绯缓缓道:“没什么,伤风而已,第一次见她生病,越越吓坏了。”   慕容峥觉得他说的话并不可信,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却也没有其他的理由,转身出了内室。   丞相府:   杨锦溢从高墙外飞入府内,又翻身进入曲若怀的书房,转身坐到座位上,端起一杯茶,道:“今日见了一位商友,呵,秦家的生意做大发了,南启国都有秦家的店铺了,师弟啊,你得注意了。”   像往常一样在书房中看奏折的曲若怀莞尔一笑,道:“师兄何时开始结交商人为友”   杨锦溢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最,遮掩道:“师兄游历五湖四海多年,总要有些朋友才方便行事嘛!”   曲若怀做抱歉状,道:“府中无酒,委屈师兄了。”   “偶尔喝喝茶陶冶身心,嗯,茶是个好东西,”杨锦溢放下杯子,闪到曲若怀的身边,手指点了一下他的手臂,问:“这几日手上的伤可好多了。”   曲若怀点点头,道:“嗯,快好了。”   杨锦溢眼睛撇过桌上的空碗,犀利的眼睛眯起来,好奇道:“除了这手臂上的伤,还有其余的伤?”   “朝中事务繁杂,提神的药而已。”   “是药三分毒,少喝些,小心成了药罐子。”   曲若怀淡然道:“若怀有分寸的。”   “你啊,”杨锦溢皱皱眉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拿起茶杯,他其实并不爱喝茶,拿起又放下,手指敲着桌面,道:“年纪比我小了一轮,考虑事情倒是比师兄我老成,怪不得师父常说你这般心性注定活不得自在,。”   “师兄多虑了。”   “唉,不同你说这个,”杨锦溢神色严肃道:“秦家与瑾王府官商勾结,你要小心。”   讲到要紧的事,曲若怀抬眼,微微一笑,道:“不是秦家也会有其他的,都一样。”   杨锦溢不乐道:“公仪氏斗来斗去不管最后东旭落到谁的手里,不都姓公仪。”你一个外人忙死忙死真不知为了什么。   听师兄不甘的语气,曲若怀简单地笑笑,道:“师兄又要劝若怀了。”   “没有啊,没有,”杨锦溢轻咳了几声,道:“随口唠叨几句,就当耳旁风听过忘吧!”   其实,曲若怀向来把他劝阻的话当做耳旁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   “师兄这一次待多久?”   “后日便走。”   曲若怀惊讶:“如此早!有急事吗?”   “半年前与了空大师有约,此次回东旭,除了见你以外,也是为了赴约。”   曲若怀并未问有何约定,只是说道:“劳师兄代若怀向大师问好。”   杨锦溢提点道:“你若真有心意,该亲自去拜访大师。你与大师有缘,若遇到疑惑,可找大师解惑。”望了空大师能够开导他,离开与他无关的纷争。   曲若怀真诚道:“若怀知道,只是现下抽不开身,不然一定与师兄一同去拜访大师。”   杨锦溢试探着问:“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个小长公主了?”   “师兄何出此言?”   “听闻秦家公子进宫见长公主后你也匆忙进宫了。”   此刻正去万花坊的狄络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心低里一阵恶寒,谁在说他。   曲若怀手指紧紧捏了捏狼毫,俊美的脸庞像是寒了几层霜,冷到了几点。   看师弟的表亲,杨锦溢顿时明白,他一定知道此话是自己从狄络口中得知,顿时为那侍卫捏了一把汗。但能见到他如此的反应,可见他对那长公主的感情不一般,极有可能正如他的猜测。真是死鸭子嘴硬,喜欢便喜欢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秦黎轩这个人不简单,我只是担心......”曲若怀松了松手指,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又转了方式说:“洢洢心思单纯,所以......”   “行了,你又要像几年前一样拿假话来搪塞我,你真要守什么约定,”杨锦溢不屑道:“别说你师兄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讲句实在话,前皇帝都已经死了,你还守个什么破约。”   曲若怀道:“既然说了,总要做到。”   皇宫里大学士正在向洛蓁讲述皇帝这几日上课的情况。   “打瞌睡么?”洛蓁听大学士讲到,好几次皇帝都在上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是,”大学士捋了捋长胡子,思索道:“皇上着情况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之前未发现,这几日打瞌睡明显了老臣才觉得奇怪。毕竟皇上年纪小,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学士在提醒她,洛蓁自己也有所警惕了,偶尔打打瞌睡也正常,但次数频繁了,不得不注意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御膳房的饭菜都是由徐总管试吃过的,若是有问题,徐总管必定也是同样的情况。   洛蓁让罗丝派个靠得住的宫女去昭明殿外看着徐总管打探一下,一日下来,徐总管可有犯困的情况,另一边借自己身体不适的缘由将皇帝和御医都请到长乐宫来。   魏太医替洛蓁把完脉后,恭敬道:“想必是这几日长公主未睡好的缘故身体才有所不适,老臣为公主开几贴安神静心的药有助于长公主睡眠。”   洛蓁收回手臂对魏太医道:“正好皇上也在这里,不如也把个脉吧。”   “朕身体很好,皇姐才应该担忧呢?”   洛蓁瞪了他几眼,道:“皇弟坐好,魏太医才能把脉。”   小皇帝嘟了嘟,在榻上坐正了,伸手搁在小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节补男主女主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额,,,,男主是个什么样滴小孩纸捏~~~请期待,此文虐男主不虐女主,至于女主前世死亡的真相,可能并不如大家所想的那样,会有极大的出入哦~   PS:有点小忙,泪奔~~o(>_<)o~~努力码子存稿……   亲们的热情是俺的动力……让毒舌收藏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余忆童稚时   头上缠着白色绑带五岁洛蓁跑完了东旭皇宫最后一处地方之后在御花园嗑瓜子。   “小丝,瓜子不好吃。”   罗丝见小公主嘴里的瓜子有进无出,顿时明白瓜子为何不好吃,提点道:“公主,您要把壳吐出来,不能嚼着瓜子肉一起吃下去。”   御花园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领着一个男孩子走来,身后是随从的侍女。   “母后。”洛蓁从石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女子的身边。   倪越眼睛扫过女儿衣衫上大大小小脏兮兮的印子无奈地摇摇头,从一袖口拿出帕子给她擦擦脸,道:“母后走了几处才寻到你,看你玩的......”   洛蓁扭脸从母后的擦拭脸颊的手掌中逃出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到旁边清瘦高高的男孩子,见那人面无表情近乎愣愣地看着她,不禁好奇道:“喂,你会说话吗?”   十岁的曲若怀白净的双手负在身后,眼睛里闪动着让人看不清的色彩,立在原地不动一毫,亦没有对洛蓁的话做出反应。   洛蓁走上前几步,伸出一双沾着瓜子碎末的手捏曲若怀苍白的脸,扭头问倪越道:“母后,这人是个傻子吗?”不会动,不会说话,傻子是这个样子的吗?   “琉洢,把手放下。”倪越真真是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眼见着曲若怀的脸被捏得有些通红了,忙把女儿的手给拉下来。   洛蓁刚被拉下来手又不服气换个方位挪到曲若怀的耳朵旁边,清了清嗓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喂!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你--叫--什--么--名--字?”   交握在背后的手指牢牢紧握,本来耳力便是极好的曲若怀在听到如此响亮的叫喊声,整个耳膜都强烈地震动起来,体内原本缓缓流动的气流异样地躁动起来,提起真气用功才压抑了噪声带来的异动,艰难地动了动唇角吐出三个字,“曲.....若.....怀......”   倪越看出他的艰难与不适,将洛蓁从他身边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声在耳边说:“怀儿是孤儿,以后他会同你一起上课,你可不许欺负他。”   洛蓁好奇地问:“孤儿?孤儿是什么东西?”   “嘘--,”倪越掩住女儿的嘴,严肃道:“会让人伤心的,琉洢以后不要再提好吗?”   洛蓁眨眨眼睛,温柔的母后很少用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当即闭上了嘴巴,继续打探前面比自己个子高不少的男孩子。除了皇弟,皇兄,又是一个让母后如此关心在意的人,她心底里表示十分不屑,与自己一起上课,就面前这个连话都说不出整句的人,这不是在拖累她吗?   不屑归不屑,她抱有最大的兴趣就是观察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会不会吃东西?哦!会不会吃瓜子?哈哈哈哈,他肯定不知道瓜子怎么吃,肯定和她一样连壳带肉一起咽下去。   公主躺在榻上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嘴上哈哈地不知在笑什么,手里剥着瓜子,罗丝忍不住问道:“公主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给奴婢也听听。”   “嗨,小丝,你说他是怎么长大的......我猜他不会剥瓜子......母后说他十岁了,哈哈哈,这么笨.....”   罗丝:“公主......”   尚思房,皇子公主专门上课的地方。   年纪六十五的刘太傅被皇帝亲命为公主太傅,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给皇上的心肝宝贝上课,骂不得打不得,苦得很。   皇后吩咐即日起有个孩子与公主一同上课,这是莫大的殊荣,刘太傅坐在椅子上,端着课本眼睛瞟下面端坐着清瘦沉静的男孩,小小年纪却散发着成熟的气质。   “太傅!太傅!”洛蓁用课本拍着桌面,道:“为何本公主的课本字这么少,”抢过曲若怀桌上摊开的课本与自己的放在一处,质问道:“他的本子上全部都是字?”   刘太傅坐正了,问道:“公主认识曲同学本子上的多少字?”   “不认识.....”洛蓁研究了一会儿页面上的文字后把书一横,仍回曲若怀的桌面上,反问道:“难不成,他认识?”   “曲同学将第一卷第二章所讲的内容读给公主听一听?”刘太傅也不知曲若怀认不认识,只是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将《通史明鉴》一本记载史事的书籍给了他。   曲若怀怔然抬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触在书角上,问:“全...部?”   第一卷第二章总计两千三百字,刘太傅见他有些生涩,便道:“只须让公主心服即可,曲同学挑一段读吧。”   一段?曲若怀拿起厚厚的《通史明鉴》翻到第二章,密密麻麻的文字,一段最少的,八百字。   “停......”书上讲得什么洛蓁一点也听不懂,反而被曲若怀淡漠的语调几乎催眠,认栽道:“太傅,您上课吧。”   盘算着时间,在九华殿的倪越亲自做了点心,带快下课的时候,坐上轿撵去尚思房。   “琉洢,今日听太傅讲了什么?”   母后做的点心越来越好吃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洛蓁沉静在美食中无法自拔。   倪越再次叹气,心知女儿定是没有认真听课,问了也是白问,转而对同坐的曲若怀道:“在这里可还习惯?”   “习惯。”曲若怀问答道。   倪越倒了一杯茶,移到他的面前,道:“虽然你与我不熟,但是,既然受人之托,你先安心在宫里住下吧。”   “谢......谢......”   “不用。”受隐居数十年叔父的嘱托暂时照顾这个孩子,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位行踪飘忽不定的师兄,找到这个师兄将他托付给那位师兄即可,在这之前,倪越只好将他先带回皇宫。其实她可以将他安置在娘家,可是这个孩子太特殊,安置在娘家她并不放心,在宫里,她方便照应。倪越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她觉得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想法,但是让他和女儿相处,那是真的让她疑惑了,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从尚思房回到九华殿,处理完政事的公仪绯已经在内殿等她了,见她进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见那个孩子了?”   倪越问道:“找到他师兄了?”   “茫茫人海,他的那位师兄久无定居,根本无处可寻,最有效的办法,不是我们寻他,而是他自己寻我们。”   倪越靠在他的身上,又问道:“我将他安置在皇宫里,你担不担心......”   “找到他师兄,你还了人情,心里不再惦记,那样就好。”   倪越笑了,转移了话题道:“琉洢太胡闹了,那孩子与她相处,怕是要不少亏的。”   公仪绯听了大笑,道:“朕的女儿怎能吃亏,”又安慰她道,“但想让那个孩子吃亏也是不容易的,虽然不善于交际,但凭他学得的本事还不至于在琉洢手上吃亏。”   事实证明公仪绯讲的十分有道理。   某天早晨,洛蓁在尚思房门前挖洞,用的是库房里偷拿来的玉如意做铲子挖。   “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挖洞......”明摆着的事。   罗丝从身后拿出一柄铲子,建议道:“奴婢以为,如果是挖洞的话,应该用这个,公主您怎么拿玉如意来挖洞?”   洛蓁好奇盯着她手中奇怪的东西,问:“这,什么?”   “铲子啊公主,挖洞一般都是用这个东西的,奴婢让人去内侍局拿来的。”   眼睛放光芒,洛蓁一把扔了玉如意,夺过罗丝手中的铲子,赞叹道:“好东西,小丝,你做的太好了,回头,本公主一定在母后面前重重夸奖你。”   如果罗丝知道小公主此时挖洞会造成的后果,她绝对不会去内侍局拿来铲子,更不会在听到小公主说重重夸奖心里还激动了一阵子。   “曲若怀呢?”在挖洞的同时,洛蓁还不忘随时掌握目标人物的行踪。   罗丝拾起被小公主丢在一旁沾满泥土北苍国进宫的玉如意,嘴角抽搐了一会儿,回答道:“曲公子一直站在御花园的梨花树下。”   “一直在那里?怎么老是在那里?”洛蓁想到很多的夜晚父皇总是会呆呆地站立在九华殿的窗口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那种场景就像曲若怀站在梨树下呆呆地望着树上的梨花一样,奇奇怪怪的。   罗丝想到什么,绕了个弯子问道:“公主是想让曲公子来尚思房。”   “可不是吗?没见本公主挖洞挖得如此勤奋,”洛蓁放下铲子,道:“本公主累了,小丝,换你挖,记得要这么大,看好了,这么大......”   “公主,您想让曲公子掉进去也不用这么宽,您看,连奴婢都能掉进去。”   “父皇说了,凡是要考虑个意外,”洛蓁指指地上的洞,分析道:“如果他踩偏了,就掉不进去了。”   罗丝纠正道:“公主,皇上的教诲,不是用在这个方面上的啊!”   洛蓁鄙夷,“你懂什么?刘太傅说了,能用于生活的知识才是掌握知识的最高境界。小丝,你没读过书吧?”   罗丝彻底愣了,咬牙道:“奴婢......确实不曾读过书。”   “改日让父皇准你陪听课。”   “不.....不用了,奴婢多谢公主好意。”   半个时辰大功告成,尚思房门口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泥土洞,上面用布遮住盖了一层薄薄的泥土。   洛蓁嘚瑟地笑,这个方法是从母后那里听来的,据说母后小时候也玩过。   “快上课了,小丝,去把曲若怀叫过来。”   洛蓁跑进尚思房内,趴在窗户上侧着头监视着房门外面。   曲若怀依旧是一副长久不变的模样,雪白的衣衫,双手负在身后,脚在踏到房门前的一颗,清冷无波澜的眼眸微微转动,洛蓁提着一颗激动无比的心等着看他后一步落下,只见一瞬间的模糊身影,曲若怀已经踏入尚思房内。   “啊~~~~”的苍老叫声。   未来得及叫住,罗丝只得闭眼,“太......太傅,您......您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曲童鞋小小年纪心有千千结啊~   PS 明日(20号)停更一章,另外......羞涩....O(∩_∩)O~求收藏~ ☆、清河王病逝   是她多心了吗?听到魏太医诊断结果弟弟身体非常健康,洛蓁摆了摆手,作罢,让魏太医回去了。   “皇姐,朕说得不错吧,身体儿倍棒!”   洛蓁问道:“那何为你上课总是犯困?”   “皇姐如何知道的?”定是严老头在背后偷偷告的密,不就是打了个瞌睡吗,小皇帝胡编乱造解释道:“时至夏季,本来就是容易犯困的时候,何况......严学士讲得是在太无趣了。”   “净为你偷懒找借口,皇姐比你年纪更小的时候,想当年刘太傅一把年纪给皇姐上课之时,皇姐可曾打过瞌睡。”   罗丝心想,长公主您当年确确实实没有打瞌睡,您的心思全放在曲相身上时时刻刻关注着曲相的动作又琢磨着怎么折腾曲相,您哪儿有闲情逸致打瞌睡啊您。   小皇帝弱弱道:“皇姐......”   “皇姐这不是在数落你没出息.....”   小皇帝心想,皇姐你就是数落朕没出息。   皇宫之中废弃的某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之中,有一男子站立,面对着墙壁,在等人。   从长乐宫出来的魏太医四下里看看无人注意向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绕来绕去绕了很久之后走到那偏僻的角落之中。   魏太医先行了个礼,再次确认没有人跟来之后,出声道:“长公主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男子略微惊讶道:“哦~怎么说?”   “今日长公主唤奴才把脉,奴才一去发现皇上也在,长公主还让奴才替皇上把脉,并两次问奴才皇上身体是否健康,奴才以为,长公主可能瞧出什么端倪了?”   “今日她当真有这番举动?”   “句句属实,您嘱咐奴才长公主如其母聪慧,奴才谨记在心,丝毫不敢忘,长公主的脉象素来不是奴才照看,但今日长公主却找奴才,极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从前宫里的嫔妃为了防止身边的太医是他人的奸细有请其他太医看病的先例,奴才以为长公主只是稍微转换了方式而已。故而,才有这番推断。”   男人笑道:“魏太医不愧是多年的老太医,经验丰富。”   “奴才下一步该怎么做?请指示。”   男人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回去吧!”   魏太医却没有离开,男人低沉着声音道:“还不走?”   “您许诺的事......”   “哼~你安分做事,自然会如你所愿。”   魏太医一颗心稍微安心下来,哆哆嗦嗦离开了这偏僻之地。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恭敬道:“主上,您嘱托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蛛丝马迹都处理清楚了?”   “属下已经命人连日将一切线索斩断,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主上放心。”   男人短暂地思虑了一会儿,问:“楚故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黑衣人回答道:“楚监国刚得知消息,可刻应该已经快马加鞭赶往清河,清河只有郡主主持大局,早已乱成一团。”   男人深邃邪恶地笑了,道:“很好。通知下去,进行下一个计划。”   “是.”黑衣人正要跳墙离开,男人出声叫住,“等等......”   “主上还有何吩咐?”   “魏太医这个人,知道的太多,留不得了,找个合适的方法了结。”   “属下这就派人。”   长乐宫里洛蓁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   “什么事?”   来报之人跪在长乐宫外,呈上奏折,凄哀道:“禀长公主,清河王,病逝了。”   “你......你说什么?”只觉得脑袋一糊,眼睛有瞬间的迷离,洛蓁扶住长乐宫的宫门,   “你再,再说.....说一遍,谁病逝了。”   “清河王。”   洛蓁拿过奏折打开一看落笔的是皇姑姑。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病逝,半个月前曲若怀不是去看望过老皇叔,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老皇叔会在半月之后病逝?   他骗她!曲若怀在骗她!   对,一定是他在骗她!她怎么能够相信他的话,根本不能相信啊!   老皇叔病逝来的蹊跷,肯定有人做了手脚。谁做的手脚连皇姑姑都不曾发现,能够瞒天过海的人......是他吗?曲若怀!   如果是他在半个月之前就做了手脚老皇叔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病逝......   “小韧子!楚监国呢?”   罗韧飞快出长乐宫询问一趟后回来,道:“长公主,楚监国已经在赶往清河的路上了。”   门外又有人来禀告瑾王求见。   洛蓁擦干脸上的眼泪,出去迎接,道:“皇叔。”   瑾王哀叹道:“皇叔已经得知消息了。老皇叔去的突然,皇叔也甚是伤痛啊!”   “清河只皇姑姑一人如今有姑父赶去蓁儿心里稍微放心了些,”洛蓁眼下没了主意,心里焦急又不知道做什么,于是问瑾王道:“皇叔,蓁儿该做些什么?”   “按照东旭的礼制,虽然封地在清河,但叶落归根,老皇叔的骨灰终是要回到洛城葬入皇陵的。”   洛蓁想了想,确实应该如此,便道:“蓁儿须派人去问问皇姑姑的意思。”   “此事由皇叔去问吧,”瑾王从席位上站起来,道:“皇叔明日便赶往清河。”   洛蓁想要阻拦,皇叔一走,皇宫里外不就只剩下她了吗?那她该怎么办?可却又不能阻止。   京郊丞相府,得到消息的曲若怀准备进宫见洛蓁,却被告知不见,马停在宫门之外,身影一闪飞入了皇宫,地形十分,很快不惊动任何人进入了长乐宫。   见到曲若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悲痛加震惊的洛蓁冷冷道:“不是已经说了不见,曲若怀,你怎么可以私闯皇宫,私闯本公主的长乐宫!”   曲若怀猛然震惊,尤其是听到冰冷狠厉近乎决绝的话语。   “出去!”   他没有动,脸上异样的神情,让洛蓁感到尤其地害怕和痛恨,转身跑入内室,扑倒床上,捂着被子呜呜地哭起来。   “曲.....曲相......”从外室听到动静后,罗丝立刻跑进来,却在内室的门口看到曲若怀,见他紧蹙眉头萧然离开,作为装饰的,门口的水晶帘呼啦哒垂落在明晃晃的地砖之上,啪嗒啪嗒珠子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东旭国举国发丧吊唁,白色的素布在洛城处处可见,这一幕,站在城墙之上的洛蓁感觉回到了两年以前父皇逝世那种场景。   老皇叔她不曾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仅有的几次见面总是拿她调侃。   十三岁的年纪,仅有不多的亲人一个个离开而去,以后,还有多少人会离开她,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在活着。   看着城墙头在劲风之中翻动的白布,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很留恋,反正,他不爱她。   父皇,你若知琉洢守不住这祖宗的基业可会责怪琉洢?   十日之后,清河王的骨灰回归洛城。   那一日,长公主出洛城十里相迎接,却不料,路上遭遇袭击暗杀,所幸经随行侍卫拼命保护才让杀手未曾得手,有惊无险。   洛城京郊某处林中,曲若怀一行人也遭到暗杀。   “公子!公子!”狄络担心公子身上的伤势未好,如此动用武功,唯恐伤势更加严重。   “不说吗?”曲若怀的剑抵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喉结之处。   身上几处经脉被挑断,黑衣人呜呜挣扎了几声。   狄络惊讶:“原来是哑巴!”   “勿浪费时间。”曲若怀收回了剑,翻身上马。   狄络随即给那黑衣人补了几剑确定那人必死无疑后也翻身上马,并问道:“公子为何不杀他?”   “不是有你么?”   策马飞奔向前方马不停蹄地赶去。   车上随带一些备用的药,罗丝收回了剑放置车箱之中,拿出药箱,担忧道:“长公主,让奴婢看看,您有没有受伤。”   “受了点惊吓而已身上并没有伤。”   罗丝心有余悸:“唉,您可知奴婢看到您被刺客背走的时候有多害怕,幸亏哥哥眼疾手快及时拦下,否则不知会如何?”   “小丝把药给小韧子拿去,刚才见似乎受伤了。”   马车外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杀,死伤不少,原地休息,罗韧背靠在一棵树木,盘腿调理气息。此次刺杀,出手招数奇异,绝不是普通的刺客。凭借从前的训练,他猜测这帮人应该是江湖中人,难道是当日酒楼之人?   罗丝出了马车,在树下找到罗韧,把药箱递给他:“哥哥,给。”   “等等,有马蹄声。”罗韧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眼睛警惕地扫向四周,看到前面来之人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曲相。”   白色的衣衫上沾染了血迹,罗丝惊讶,“您这是......”   狄络回答道:“遭遇了刺杀......”   看到不远处地上的尸体,曲若怀顷刻从马背上飞身至马车上,揭开帘子,见她安然无恙地坐在车上,悬挂的心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公主》正常情况下在每日凌晨更新,其余时间有更新情况是因为修文,文章中如果有错误之处,劳烦眼睛雪亮滴亲们提点,会及时改正。若忙碌无法更新会提前提醒各位,当然啦!建议亲们收藏起来养肥了再看!   假期没码多少存稿,日更赶脚伤不起!    ☆、落难夏姑娘   “赵飞云,你给本公主站住!”杂草堆丛中洛蓁跳起来对着赵飞云扯嗓门大喊。   赵飞云捂住耳朵:“这位姑娘,在下奉劝一句,你还是别公主公主地自称了,小心惹祸上   身。”   时间追溯到两个时辰以前。   洛蓁突然被人击中,但没有昏睡过去,迷迷糊糊好像感觉自己被背走,清醒的时候,不知身处在什么地方,前面有两个人正在厮打。其中一个,洛蓁看得很清楚,是之前在酒楼遇到过的自称赵飞云的人。   “千圣手,你不做盗贼改行做采花贼了!让老子好找啊!”   黑衣人躲过赵飞云即将靠近的剑,后退几步,道:“赵飞云,休坏老子的事。”   “做盗贼的时候老子都没放过你,做采花贼么?老子行侠仗义,你觉得老子会放过你!”   刀光剑影刷刷刷地闪动,洛蓁看得眼冒金星,本能地从地上起来爬到草丛堆里先躲一躲。   几十招之后,黑衣人不堪重负,转身逃走,留下一句:“老子有伤,改日再来会你,你救下的人,老子一定会劫走。”   赵飞云在地上转着找了几圈,“喂,姑娘?”   “在这里。”洛蓁探出一个头,朝赵飞云招招手。   “看来姑娘没事,那么在下就此别过了。”   洛蓁连忙叫住他,“不行,他会杀我的,你必须送我回皇宫。”   “杀你?不是采花吗?”赵飞云愣了愣,又道:“皇宫?姑娘,你哪里人?”   “本公主乃是东旭长公主。”   “......”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大叔,我说了我是长公主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大叔?他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赵飞云嘴角抽了抽,想他英俊不凡的样貌既然被一个姑娘叫成了大叔。   “喂!本公主同你说话呢!”   “姑娘能否有些礼貌。”   洛蓁瞥脸,抱手,道:“本公主何时不讲礼貌?”   哪国公主会是这个模样,赵飞云不禁摇头,要装长公主起码得装得文文弱弱贤静淑德。   “姑娘你对救命恩人这般态度算是讲礼貌?”   她换了称呼,“赵英雄,你难道不觉得在哪里见过本公主?”   “在下江湖中人,怎可能见过长公主,即便你是,在下也认不出来?”   “酒楼啊,在酒楼,不记得了吗?当日本公主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自称姓秦,大叔你不记得了?”   赵飞云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似乎确实有些眼熟,将当日穿着青色男装之人的样貌与小姑娘一比较,发现还真是神似。   “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姑娘你说在酒楼认识在下,在下并不否认,至于说你是东旭长公主,你当在下是傻子吗?长公主迎清河王骨灰的队伍已经回洛城了。”   赵飞云当时追千圣手的时候,皇城的侍卫都已经不再追赶而是守卫在长公主马车的附近做守护以免上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长公主,是长公主的奴婢倒是极有可能。   “怎么......可能,”她人被带走,马车上怎么会出现另一个她,肯定是假的,难怪她一直好奇为什么劫走他的人不直接杀了她,原来是弄了一个假的替换她,小丝和小韧子都上当了。   “姑娘就别诓在下了,在下好事做到低,姑娘你哪里人,在下送姑娘一程。”   “夏府。”   “哪个夏府?京城中的?”   “是。”   “姑娘你与夏府有什么关系?”   洛蓁决心赌一赌赵飞云对夏家并不清楚,编织了一个身份,“我是夏家小姐,长公主是我的表妹,此次出洛城,是陪表妹的。那刺客欲劫表妹,劫错了人。”   赵飞云狐疑道:“那姑娘又为何自称长公主?”   洛蓁鄙视他一眼:“我怎知你是不是遇害表妹的坏人?”   赵飞云哈哈大笑:“姑娘你的演技不好,在下一看姑娘你就不是长公主。”   呸!本姑娘就是长公主,你个白痴。   洛蓁欲回夏府可是根本回不去,沿路上总是有不少人跟踪,她虽然不懂武功,但经历此次劫杀,还有冒牌长公主,长了不少心眼观察周边的人。黑衣人走后留下一句还会来杀她的话,更让她震惊。   野外某一家客栈之中,洛蓁在二楼的房中正准备和衣休息,突然外面有人敲门,她警惕地推开窗户往楼下看看,发现赵飞云不在,完了,只能往下跳了吗?可是下面是石子地面如果她跳下去......   “夏姑娘!”   门外是赵飞云的声音,洛蓁收回踏出一半的脚去开门,额头上汗涔涔,“吓死本公......姑娘了......”   赵飞云快速进门,把门关上,道:“小心楼下。”   “又被人盯上了?”   赵飞云不解道:“你一个姑娘家到底惹了什么事?”   “呃......可能......应该是我......是我父亲不知得罪了哪家人吧......”洛蓁解释道,“父债子还,估计他们想找我下手。”   “夏姑娘不是说杀长公主的吗?这回怎么又是夏姑娘你自己了?”赵飞云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   皇宫之中,举行完繁重的礼仪后,罗丝罗韧随长公主回到长乐宫。   “您累了一天了,昨日还受到惊吓,先休息休息。”   ‘洛蓁'抬眼扫视了长乐宫的摆置,轻笑了一声,踏入寝宫,“本公主饿了,让司膳局送些点心过来。”   罗丝以为长公主会先感到劳累睡一觉后再醒来吃东西的,没想到长公主先是想填肚子,于是道:   “奴婢这就让人备点心。”   “皇姐!皇姐!”小皇帝听闻皇姐遭遇刺杀之后,刚回昭明殿屁股还没坐热急匆匆地赶到长乐宫。   徐总管追得气喘吁吁:“哎哟,皇上啊,您等等老奴啊!”   “徐总管老了,赶不上朕的脚步,改日让你告老还乡。”   “别.....老奴这就赶上了。”脚底瞬间像抹了油奔得飞快。   丞相府,书房之中,曲若怀面前的桌面上有几张纸条,他伸手将这些纸条握在手里捏个粉碎。   狄络进来,关上书房的门,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道:“公子,您看这个东西,看来,刺杀的一群人是从江湖上请来的。”   曲若怀接过狄络手中的东西,将它放入抽屉之中,问:“派人监视管家的一举一动。”   “公子怀疑是老管家将公子的行程告密才会在半路受到阻拦?”   “府中与我接触最近只有老管家,不得不怀疑,”曲若怀将老管家亲自端来的药倒入桌子上的盆景之中,放下碗,道:“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狄络回答:“没有。”   “为何不直接杀人而是要劫走呢?”曲若怀询问了罗韧遇刺的经过,心细如他,抓住这一点,解释不通。   狄络猜测道:“或许是想从长公主口中得到什么秘密?”   分明已经看到她安然无恙,回到府中,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躁动,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是怎么回事?曲若怀不明白。   “公子,洛城城门外的守卫昨日换了一批,似乎不久又会有动静了。”   “清河的兵权尚未有着落,拿不到兵权,暂时他不敢轻举妄动。”瑾王府的动作加快,曲若怀有些猝不及防,但他更担心的是楚故此时还并不知情况的严重。   “昨日清河郡主让属下告知公子一声,她想单独见公子,时间在明日午后。”   曲若怀并不知道清河郡主见自己为了什么事情,半个月前在清河,对他似乎并没有好感,“知道了。”   换上一身别扭的男装,洛蓁望着镜子唉声叹气,“赵英雄,能不能换一身像样的?”   赵飞云觉得她这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这山野小店里最好的衣衫了,竟还挑剔来挑剔去,大小姐真是麻烦。   洛蓁打量赵飞云的穿着,道:“你身上的就很好看啊,凭什么给本姑娘如此难看的衣服。”   赵飞云一个哆嗦,“夏姑娘莫得寸进尺。”   “去!本姑娘怎会穿你的衣服。”   赵飞云在桌子边坐下,正经问:“那日与你在一起的是东旭的丞相,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赵英雄看上曲丞相了,可我那长公主表妹......?”   “在下没有断袖之癖,夏姑娘想多了。”   洛蓁咧嘴笑,预备将话题转移,道:“赵英雄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年纪还未娶妻,今日屡次向本姑娘谈起曲丞相,你是江湖中人,素未有瓜葛,不是存了爱慕之心,却是为何?”   “无可奉告。”赵飞云起身预备回房。   洛蓁拦住他,道:“你与本姑娘说说无妨的,或许本姑娘可以为你们牵线搭桥,就当做报答赵英雄的救命之恩。”   “夏姑娘先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忧吧!”赵飞云出了屋子,寻探埋伏在四周的人,如今连把烫手山芋甩掉都不能了,追来刺杀的人一波又一波,他若是将那姑娘抛下必死无疑,可若是不抛下,他如何有时间练剑,期待与曲若怀一比剑术,这叫个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南启国殿下   秦黎轩从宫中回到瑾王府,府中四周的守卫更加森严。长公主遭遇刺杀,是担心自己也遇到刺杀吗?防卫手段做得如此好。他低头笑了笑,东旭国的斗争与他何干,他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一袭墨色锦衣,瑾王出现在他的面前:“黎轩。”   秦黎轩低首,“姑父。”   瑾王深邃的眼睛俯视秦黎轩,道:“听闻你今日进宫与蓁儿下棋,蓁儿气色可好?”   秦黎轩回答道:“长公主性子活泼开朗,已从伤痛中走出,姑父且放心。”   瑾王略微沉默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欲言又止,“有一事,姑父本不该讲,只是,姑父以为若是不讲,届时对黎轩却不易。”   哦~他这心思深沉事务繁多的姑父连亲儿子都无闲暇过问,何时如此贴心关心他了,真是稀奇,“姑父请讲,黎轩洗耳恭听。”   “皇兄逝世前曾言要将蓁儿嫁给曲相,虽只是一句话,并未下旨,但蓁儿与曲相的婚事已是定事。自宴会以后,蓁儿与你走得近,如此难免有谣言,既不利于蓁儿,也不利于你。”   看来姑父对他的关心还不是一点点,怕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入了他的眼中,秦黎轩抬头,明朗地笑了:“长公主与黎轩只是朋友,并无男女之意,姑父且放心。”   瑾王满意地点点头,道:“姑父也是担心黎轩错中意了,要不得的感情还是及早收回的好。”   “黎轩明白。”秦黎轩目送瑾王踏出他的院子,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屋内陈平手中拿出一片纸条递给他。   纸条上写着一首小诗,将四句诗拆开每一句依次取一个字,就是一个地点。   水。月。酒。柳!夜晚杨子湖酒楼附近的柳树之下!秦黎轩看懂了纸条中的寓意后,用烛火燃烧了纸条。   “今日之后,暂时不要再接消息,瑾王这些天关注我已久,恐泄露了消息。”   陈平压低声音,在秦黎轩耳边道:“那天催急了,您还是赶快摆脱这里的身份回去吧。”   “在这里活了近二十年要摆脱身份谈何容易,再者本殿还身体健康。寻个病死的缘由终归不妥。”   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还被东旭的长公主缠上了,三天两头召他进宫。既然瑾王要他里长公主远一些如此正好,他可借此机会想脱身的方法。   “殿下,那边已经给少爷想好了办法找好了替身,您只须配合即可。”   秦黎轩坐到位置上,幽幽地转动酒杯,问道:“陈平啊,若有人当年把你抛弃现在却又来利用你,你会如何?”   陈平心里一怔,当年淑妃娘娘抛弃殿下实数情非得已,贵妃专宠跋扈,皇后,皇贵妃皆一一遭贵妃毒手,淑妃娘娘能够生下皇子已经是万幸,可偏偏是个将死之胎,冒着灭族的危险才换了一个男孩,实属无奈之举。   “得知殿下存活,娘娘多年来从未忘过殿下。”   说得好听,从未忘过,为何多年前从未找他,偏偏现在要他回南启国,真以为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秦黎轩轻蔑地问道:“若本殿下回去,南启帝会认我这个儿子。”   “凭娘娘的手段加上这些年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必定可以让殿下名正言顺。”   秦黎轩放下酒杯,极具试探性地问道:“若本殿下不回去呢!本殿下已经过惯了现在的生活为何要去争权。”   淑妃娘娘料到殿下会有如此反应,已经做好了准备,陈平道:“杀害秦氏夫妇的仇殿下不想报了吗?”   虽然并非亲生儿子,但秦氏夫妇帮他治病将他抚养长大待他如亲生儿子,五年前他曾起誓报仇,只是仇人却在南启国,三年的追查,当年不知为何遭遇追杀的原因终于明白,从此也得出自己的身世,随之而来,他的生母,淑妃也找到了他。   拿报仇之事来诱惑他,他那位生母倒是把他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陈平见殿下仍旧有犹豫,焦急道:“殿下还是早早做决定吧。如此犹豫不决,曲相那里怕被查出些东西来。”   秦黎轩震惊:“何时察觉曲若怀开始追查本殿下之事?”他明明每次都是极其小心的,曲若怀怎么会起疑心。   “属下以为是长公主遇刺杀之后曲相对殿下才起疑心。”   “你认为曲相以为是本殿下派人刺杀长公主的,”秦黎轩笑了,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他完全没有理由要杀长公主啊,况且按现在的情形,反而应该是他爱慕长公主,他要杀人也该是杀曲若怀这个情敌,“陈平,有些事你是不懂的,曲若怀并非因为你讲的原因而有所怀疑。”   东旭国的第一簪花少年,对于这个人,民间从来不缺他的传言,温软如玉,谦逊知礼,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得先帝信,任命为东旭最年轻的丞相。多面前不曾见过曲若怀的秦黎轩一直以为自己也是足够的出色,缺的只是一个所谓的地位,可如今真论起来,他实际的地位并不逊色与曲若怀,但却发现他的实力并不止自己所估计的。   接近长公主除了好奇东旭的明珠是何模样,另一个原因也是想借机了解曲若怀这个人。   陈平不明白,问道:“殿下可知道原因?”   秦黎轩莞尔一笑,“本殿又不是曲若怀,怎么会知道?算了,即便他知道又如何,左右本殿都是要离开南启国的人,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情逸致管南启国的事情。”   陈平听到殿下如此言论,明白殿下已经决心回南启国,他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但考虑到殿下在东旭尚有不少商业上的事情为解决,问道:“殿下将如何处置秦氏的产业。”   “本殿下经营了多年,不会将养父的产业交给旁系的亲戚,秦氏商行本殿下必然要继续经营。”   “可秦氏商行在东旭,若是殿下回了南启恐怕力不从心。”陈平更担心的则是殿下为了商行的事情而分散精力。   “有这样大的产业做金钱的后盾不是很好吗?”秦黎轩对陈平道:“你太过于心急了。”于回南启之事考虑周到却不懂得思索其余的小事,殊不知细节能够决定成败。   若他回了南启届时他有更多的机会与曲若怀一较高下,长乐宫输棋的场景历历在目,曲若怀出棋果决狠辣不留余地让他整一盘棋谨慎紧绷,那是从未有过的挫败,他的出招像是对他的警示。早听闻长公主与曲若怀的暧昧故事,今日又听到瑾王的一番话,他似乎更清楚了什么。   陈平在秦家担任着管家的身份,也以此身份留在瑾王府。传递完了消息,就回到洛城秦氏店铺。   黑色的夜晚,依旧是皇宫废弃的角落之中,披着夜色风衣的男子在等候。   “这地方倒是不错,适合传递消息。”女子嘻笑着飞直男人身后。   男子问道:“你在宫里两天可有被罗丝罗韧两人看出端倪?”   女子抚了抚额头,层层繁杂的衣衫让她感觉不自在,皱了邹眉娇艳笑,“老娘三十来岁的身板要装十三岁的女娃,昨儿个那侍女还说这长公主是越发成熟了,亏得这长公主原来便长得高,不然这身高的差距可真没办法掩盖过去。”   “除了这个,其他的呢?”   “你提供的,加上老娘观察得到的,对这个小长公主的脾气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女子松了松衣衫,手指抚上自己的颈项笑:“那曲相的姿容可当真让老娘心动差点把持不住,如此人物,还真有点舍不得下手了。”   早听闻曲若怀的传闻,只是她从未见过,以为只是个乳臭未干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沟不起她的情欲,可当她在马车里看到时,确是震惊了,她阅人无数,见过多多少少的男子,却被这清冷飘逸却又温润尔雅的男子给瞬间征服了。这小长公主真是好福气。   男子在袖中的手一紧,双眸瞬间变得冷厉,道:“不要忘记你的任务。”   “知道!”女子有些不甘地咬咬牙,转而想到了一个注意,道:“你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嘛,就无须介意。”要对曲若怀下手,还真有点舍不得,不如,在动手之前,先让她尝尝他的滋味。   “随你!但不可影响大事。”   “你放心,我花娘办事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身影一动,离开了废弃之地,走在长乐宫的路上,随手将衣服整理妥当,前面那个侍女跑过来。   “哎哟,长公主您去哪里了,皇上刚刚来过了,见您不在险些又闹腾起来。”   “要不是嫌他吵闹,本公主回躲开吗?”这是真心话,花娘踏进长乐宫的寝殿见到桌子上有一些点心,问道:“皇弟带过来的?”   罗丝解释道:“不是,是曲相让人送来的,都是您爱吃的,”停顿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您要不要尝一尝,这是曲相亲自做的。”   哦~那人儿还会下厨,花娘心底里暗笑,在桌子旁坐下,拿起一块吃了下去。   她没看错吧,长公主竟然吃下去了,之前不知怎么地总是偷偷扔掉或是赏给她吃,今日居然自己吃了。真是奇怪,之前对曲相冷淡,今日又缓和起来了,这态度转换未免太快了。难道是因为当日曲相带伤赶来救长公主为此长公主决心不再对曲相冷淡了,可先前又是怎么回事?   罗丝决心与门外守卫的哥哥探讨探讨这其中的原因,把因果摸个清楚。   “小丝,去传召曲相,本公主想见他……”   “现在?晚上……”   “快去!”   待罗丝出门后,花娘立刻站起来,准备换一身衣衫。未免日常梦多,她不如早早与曲相成了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曲若怀疑虑   接连两天为了躲避追杀,本来可以直接回洛城的宽阔大道不能走,只能在羊肠小道上晃悠。   洛蓁会骑马,而赵飞云以为这位夏家小姐并不会骑马,所以决定步行,步行的速度就是直到傍晚两人还在黑漆漆的路上转悠。   泥土小路,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踩在这样一条路上,每一步都很艰难,路边时不时碰到杂草堆勾在衣衫上,感觉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一样。听说晚上如果有人叫名字千万不能回头,如果被什么东西抓住千万不要回头,极有可能是鬼在作怪。   她母后说,鬼不是从地府里出来的,而是人心的恐惧幻化而成,许多害怕的人只是自己被自己惊吓。她觉得母后说得十分有道理,也觉得自己不会坏怕,那个时候她七岁,听完这个故事决定抛下罗丝罗韧自己回新建的长乐宫,当即在城墙上看到有飞影闪过,吓得尖叫起来。尖叫声后一袭白衣出现,脑袋里已经把母后说得话全部都忘了,唯有白色衣……鬼啊~   “我……可……可怕……吗?”追逐可疑的人从附近经过,在听到她的叫声后不得不回头看看她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更为震惊。   “曲若怀。”蹲在地上的洛蓁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姓曲的是要吓死她吗?即使她平日里对他有些……咳咳,稍微那什么了点,报复人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吧。大晚上站在这里存心吓她。   曲若怀伸出手,想扶她起来,可手指在漆黑中颤抖,最后落回自己的身后,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洛蓁看不懂这个人脸上的表情。   “你不会扶我一扶啊!吓都吓过了,还是朋友嘛!”她站起来走上前几步主动握住他的手臂,余惊过后,抚着心口,念念碎:“这附近怎么没有侍卫?刚刚经过了吗?多久轮一次啊!灯呢?长乐宫的路上怎么能没有宫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可那一次的经历她不会忘记,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曲若怀对她的态度有了逆转,变得让她觉得有些与以前不同了。开始不再抵触她的触碰,眼睛里也有了温柔的神色。原来,他就是这样让自己喜欢上的。   “夏姑娘,能否先到了客栈再做休息。”赵飞云一回头,见她停在身后不远处,忍着怒气没粗暴地出口。   “本姑娘不是正在走吗?”洛蓁低头扯开勾住衣服的刺草,感慨一把这衣服的材质实在太差,踢踏着不合脚的鞋子一步步向前走。   赵飞云听她哽咽的声音,当即发现这大小姐了,估计是受不了这苦日子,“夏姑娘你哭什么?”他心里也有泪啊,受这个大小姐拖累。   “本姑娘哭了吗?”洛蓁摸摸脸,湿湿的,好像,是哭过了。落寞到如此田地,哭就哭吧!宫里有另一个她,罗丝罗韧你们两个蠢货,你们身边的是假货啊假货,这都发现不了,亏本公主与你们相处多年。失望至极,猛踩脚下的泥土地作为发泄自己情绪的方法。   这什么姑娘啊!赵飞云真心想给跪了,又哭又不走,还在原地踩来踩去的,这姑娘是怎么养大的,夏府上上下下怕是没少受这小姐的苦吧,指不定没了她还落个清净。   终于在路上折腾了很久之后到达了一家客栈,荒郊野岭的,能有这么一处客栈,着实难得。   不会是黑店吧?踏进去之后,看到客栈里只有了了几个人,而且气氛沉闷,他们一进去就有几刀目光刷刷刷齐齐飞来。   赵飞云低声说:“夏姑娘胆子挺大,看来这些人不简单。”   从小到大她见过多少场面,更具有威慑力的都见过,还怕这个,挺直了腰身,洛蓁找了一处空地方坐下,弱弱道:“不惹他们应该没关系吧?”   赵飞云嘴抽,刚刚他说了什么来着。   皇宫之中,梳妆打扮得尤为香艳的花娘坐在镜头前,想象着与曲若怀一度春宵的场景,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见着场景罗丝下了一跳,“长公主,您穿得如此少,会着凉的。”   “你懂什么!”沉浸在幻想中的花娘一下下梳理着头发,道:“曲相呢?”   “奴婢正要说呢?您可别伤心,曲相今日未在府中,所以……”   “不在?”花娘从幻想中惊醒过来,手中扯断了一些发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调整姿势,道:“那便算了,小丝,你下去吧,本公主要歇息了。”   罗丝小心地关上寝殿的大门,伸伸手活络活络筋骨在门口蹲了下来。   “哥,我跟你说个事?”脚步挪动挪动脚步凑近罗韧。   不亏是两亲兄妹,习惯都像得很,罗韧提提裤子也蹲下来,极有趣味地肩并肩靠在一起。   “哥也有话要说,”罗韧耳朵竖了竖,倾听附近的声音,确定没有人后,又压低嗓音,在罗丝耳边道:“哥觉得长公主变了……”   “原来……”罗丝激动地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嘘……小点儿声,”罗韧捂了捂罗韧的嘴,道:“先别激动,也许是猜错了也说不定,毕竟长公主从没有个定性。”   “这不是因为这两天长公主性情总是飘忽不定,前这日子还同曲相闹别扭今儿似乎又和好了,还有……哎,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奇奇怪怪的。”   “哥也只是个猜测,”罗韧郑重道:“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与我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是你,伺候在长公主身边,但凡吃的用的皆一一仔细检查。”   “饮食上我抓的可紧了,不会让人动手脚。”   丞相府,曲若怀实际上根本没有出府。   得知宫里派人请公子进宫本来是极好的事情,狄络不明白公子为何反而要拒绝,他分明看出公子这些天十分焦虑,尤其是长公主回宫之后,直到公子告诉他心中的猜测,“公子仅凭一句话便猜出宫里的长公主非长公主?”   “并非确定。”   那一日,在马车上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坐着,顿时放心,可当下一刻,他唤她的小字,伊伊,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好像意识到自己在唤她才应声。   习惯在无旁人的时候唤她的小字,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事,为什么要惊讶?那时脑中的第一想法。   明明知道从一个月前她病好醒来,性情变得不如从前直率,从明亮的眼眸中流露的感情也不似从前的真诚,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起半分的疑心。而这一次,却大不相同。马车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近乎本能的猜测。   “公子既然不确定,何不皆进宫的机会试探一番,公子做事从来果决,怎生碰到长公主却如此迟疑?”   曲若怀镇定自若地摇摇头,“若她知道我的试探,必定会惦记许久......许久。”   狄络不以为然,“公子的担忧不无道理,长公主无必要耿耿于怀。”   曲若怀很清楚,她无论如何改变,有一点一定不会改变,执着,超乎常人的执着。她六岁那一年为了让他主动开口说话,用尽各种方法足足支持了半年未曾放弃直到他主动说出第一句话。   狄络建议:“公子可以试试看?”   “以前或许......现在,徒增误会,”曲若怀几乎无奈地望向窗户之外,叹气:“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变化会有如此之大,大得让他不知道如何去适应,更重要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   公子变了,以前做事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现在只要涉及长公主的事情总是犹豫不决。公子明明说对长公主并非男女之情,他狄络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茶楼里说书的先生,是这么说的,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好到几次三番不惜冒着重伤生命地危险救一个人,好到事事谋划,承担一切繁重的责任,这中表现就是喜欢。   “狄络!”   “在!”狄络从思绪中跳出来。   “书架上第三层顺数第一本册子交到大理寺。”   狄络听从公子的吩咐拿出册子,“这是.....账簿?公子从何得来的......”   “比大理寺先去了一趟念丹而已。”并非他小瞧大理寺的办事能力,只是大理寺人众多,必然少不了内应,让他们着手查,只可作为转移注意力的掩饰方法。   “怪不得当初长公主让公子松手,您就松手了,原来已经做了另一番打算。”   曲若怀不语,并不是应对她决策的打算,而是出于别无其他的选择,走一步险棋。   “哦,公子还有一件事,昨夜洛城三门都守毙了,今日换上了新人。”   替换三门都手,并且掌控一半洛城的兵力,计划不成功为逼宫而准备的手段,瑾王府真以为他不知道吗?名不正则言不顺,瑾王若想登基,皇帝必须先死,或者,他死,然后控制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25.26号)天出趟门,暂且停更一下下!亲们非常抱歉……   PS:求书评!求收藏!求地雷! ☆、下药计失败   花娘风流多年,前日心头一番热情按耐不住,想匆匆与曲若怀成就好事,待平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着实冲动后,隔了一日,借口商议念丹贪污受贿买卖官爵的处置案为借口召曲若怀进宫。   罗丝传消息给她,曲相即刻进宫。花娘低首眼睛一眨得逞一笑,屏退了侍女,从寝殿的大床的角落处拿出一瓶青瓷,手轻轻摇了摇,她花娘独家媚药保证让冰仙样儿的曲若怀欲罢不能。   虽然受瑾王威胁接了冒命顶替的活儿,不过她倒不认为自己吃了大亏。皇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向往已久,又有曲若怀满足她,实在是件快活事儿!   今晚,她要看看与她在床上翻云覆雨抵死交缠的男人会是何等诱人的风姿。   骑马飞奔入皇宫,白衣翩翩,一路畅通无阻,直至长乐宫附近,跳下棕色骏马,秀美的脸庞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衣袖之中手指紧攥,强做镇定的胸膛其实起伏不定,仿佛在做巨大的挣扎,唯有那一张脸确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心情如何。   踏入了长乐宫,首先迎来的是罗韧。   “见过曲相。”罗韧捏了捏刀柄,纠结着要不要说,该不该说心里的猜测。   曲若怀微微点头,“罗侍卫辛苦了。”脚步不曾停下,一步步接近寝殿。   罗韧欲言又止,伸手欲拦住曲若怀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走近寝殿了,追上去,一时间不方便再开口,只能忍住之后等他出来再讲。   “曲相请进。”罗丝推开了大门,这是长公主吩咐的,商讨政事必须隐秘些。   偌大的寝宫之中,白玉石桌上摆置着一盘盘糕点水果,精美绝伦的金质酒壶,花娘故作优雅地躺在贵妃椅上,一双保养得极好葱白般的手臂露出一大截。   如此香艳的场景让罗丝惊吓到了,公主开窍了,这副模样是要迷死曲相么?好样的!   惊吓之后又赞叹,完全忘了自己还心存猜测这一码事,掩嘴偷笑。   视线从桌上移动到椅上之人,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曲若怀不动声色地自顾自走到白玉石旁。   “洢洢要同我说什么?”   维持躺卧诱惑的姿势许久,花娘咬牙,居然不抱她起来。曲若怀果然根本不喜欢东旭的小长公主。也是,锦瑟楼的花魁都入不了他的眼,这才十三岁的小孩子,怎能让他动心。   她年纪确实长了曲若怀许多,不过,这有何妨。凭借她熟练的技巧定然让这清冷之人情欲高涨。   “前日你不在,今日召你进宫,其实是想问问案子处理得如何了,听大理寺说,证据已经找到,只等判处。”   “按律当斩。”   花娘知晓他不喝酒,当然不会倒酒给他喝,药自然也不是下在装了琼浆的酒壶之中,而是下在其中的一盘糕点之中。她拿起一块下了药的糕点先吃进嘴中,而后巧笑嫣然地又拿起一块递给旁边的曲若怀,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尝尝看味道如何?”为了确保无意外,花娘自己故意吃下。   曲若怀眼眸流转,垂下眼睫,拿着糕点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前几寸,目光转移到熟悉的脸蛋儿上,胸口处失去控制般微微抽疼,异样的情感让他的大脑瞬间一怔,缓缓地伸出右手接住她递给的糕点。   “快尝尝看。”烈性极强的媚腰在腹中,已经开始产生轻微的反应,花娘感到身体中隐隐约约有热量从腹中产生,眼睛瞄到曲若怀的颈相裸露的肌肤之处,身体有瞬间的酥软,光是看上几眼就差点把持不住,若是能够更深入,那该是有多美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曲若怀赶快吃下糕点。   曲若怀手指磨砂在花瓣形的糕点上,开口道:“左边的一处捏得有些偏颇了,稍减力道,左右便会匀称。”   没想到曲若怀竟然先评论起了她做的糕点,花娘几欲流泪,药效更为厉害地发挥起来,只觉得身体越发无力,却又不能让曲若怀看出一样,否则他万一先请御医看脉可怎么办。   花娘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道:“做得心急了,力道用过了,若怀将就将就吧,好歹是我亲自做的。”   曲若怀放下回了糕点,想,此种情况下,若眼前之人真是洢洢,大约会跳起来指着他扯嗓子命令他必须咬一口,不咬别想出长乐宫。   “你不懂她,却想瞒过我,可能吗?”   “你......在说什么?”本来就是强撑着药性,花娘听到曲若怀的话之后,无措地身体一软,压制身体激烈反应的注意力一松,血气冲上头脑,浑身上下痒痒不止,极度的渴望从最深处席卷而来。   “媚药吗?”曲若怀俯视瘫软在地上的女人,无半丝柔情,连声音都冰冷到极点。   “我.....是洛蓁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曲若怀转过了头,没再看她,“需我再重复一遍?”   指甲深深地掐入手掌肉中,企图用疼痛换取头脑一丝清明,花娘垂死挣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呢?曲若怀没有回答。   其实很简单,只是一种气味。   时间倒回到昨日晌午。   “喂!曲若怀,想好什么时候跟我比试,先定个时间如何?”赵飞云倒挂在窗户上,粗犷地喊道。   “本相说了,等闲暇了在与你比试。”   连日来护送那个脾气极差的夏府小姐,当他满怀期待地询问曲若怀时还是得到如此平淡的回复。他赵飞云今年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事事不顺心。他能不与女子计较,因为那是他身为男人的品德,可曲若怀对自己几次三番无视,简直是对他身为男人的挑战。   赵飞云从窗户中跳下,直闯入书房中,带起一阵风,吹动曲若怀桌上的书翻动了好几页。   按住翻动的书页,翻回原来的页码,曲若怀厉声道:“赵飞云,你真当丞相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话中隐藏着怒火,总算能让他气愤,真是不容易,他反应越大赵飞云反而越兴奋,最好赶快痛痛快快打一场,让他了解了心愿,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他已经迫不及待做好了准备,只等曲若怀出手。   一种特殊的香味弥漫到曲若怀的鼻息之中,这种味道熟悉的味道,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出自宫廷的御用香料,而且只有她的衣服上才有这种味道,赵飞云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怎么还不出手,快出手啊!”赵飞云另一只空闲的手按在桌面上,俯身凑近曲若怀,道:“老子今日就要同你比试,是男人爽快点!”   “你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香味?赵飞云震然,他堂堂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香味,何况他从不用香料,但见曲若怀蹙眉盯着他的眼神,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作死!这不是那个差脾气千金小姐身上的味道吗?   赵飞云瞬间尴尬了,脸抽搐,大笑:“女人用的东西,老子怎么可能会用。曲相该不是不想同我比试而想转移注意力吧。”   “你可知,东旭,有谁能用这香料?”   赵飞云涨红了眼:“老子说了,老子不用!”   “她在哪里!”几乎是从喉咙里爆发出来的声音,曲若怀径直抓住赵飞云的衣袖,手背青筋暴起,三日来的徘徊不定,终于有了确定的答案,皇宫里的长公主并不是洢洢。赵飞云也是瑾王的同伙吗?几次以比剑为借口接近他,他竟然大意地忽略了。   赵飞云手一转,一刀掌风向曲若怀飞去,“给老子放手。”   曲若怀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掌风,衣袖飘动,手掌一翻,无数颗珍珠簌簌地劲直飞向赵飞云,赵飞云连忙闪躲,但是面对如此多的珍珠仍旧不能避免被打中,腹部,腿部被击中,瞬间剧痛席卷而来。   “说过比剑,不能用暗器!”   “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赵飞云见曲若怀如此在意夏家小姐,聪明地以此为饵,“意外在洛城外救的,你若想知道她在哪里,便与我正是比一场如何?”   “如你所愿,”曲若怀飞速取出书桌下暗藏的剑,指向赵飞云,补充道:“届时若你不说,我会杀了你。”   “曲若怀,好狂妄的口气,我赵飞云在江湖剑术榜上第二的排名可不是虚假的。”   赵飞云拔剑出鞘,“曲若怀,凭你最多十几年的功力想取我性命,异想天开……”他十岁开始学武,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功力,混迹江湖多年,更有丰富的经验,无论从哪一个层面,均可高于曲若怀。   完全忽视赵飞云的话语,亮可照人的剑面,丝丝寒气若隐若现,曲若怀身形轻盈翻转,犹如一缕轻烟,凌虚飘行,赵飞云随即运功,青光闪处,挺剑向曲若怀的肩部刺去,只这看似简单易躲的一剑,实则变幻数招,若非反应出奇灵敏,动作极快,否则即使不被刺穿也必然被剑气中伤。   纵横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奇怪的招数,可曲若怀的所出的每一招都若有似无,仿若游丝,过招半个时辰,只转化的三种剑术,并且毫无关键可寻招招决然不同,但却恰到好处反攻他的剑招,如此诡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招之中赵飞云问:“你师承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回来啦!!停更两天亲们没忘了俺吧........!!%>_<%   男主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渣作者表示一直努力尽量不把人给写歪了................. ☆、长公主自尊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从屋子里打到郊外,大片大片的树枝倒落在树林地面之上,绿色的叶子纷纷扬扬掉落下来,好似一层绿色的帷幕。   衣衫被刺破,右胸口上有血液流出来,赵飞云左手按住胸口,眼睛看向握剑的右手,若不是他及时挡住曲若怀的剑,侧身躲开,否则那一间极有可能刺中心脏,着实危险,而右手因为凛冽的剑气衣袖几处破损,道道鲜红的血迹露出。混迹江湖多年,除了早些年武艺不精吃过一些苦头,受过重伤,这些年来还从未受过如此难堪严重的伤,他不死心问道:“你的剑术是哪里学来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曲若怀身形一动从树梢上飞下,翩飞的衣衫卷起飘落的绿叶,停落在距离赵飞云十几步之前,握剑的手臂一动,道:“还需再比?”   胜负已经很明显,他此刻受重伤气息不稳,而曲若怀仿佛如比试之前一样毫发无伤,真难以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哪怕一出生就开始学武功,最多是十八年的内力修为,可从剑气中感受到的内力之深厚却远超过自己。他从十岁开始学武,师父手把手亲授武艺,尽得师父真传,拥有二十多年的内力修为,以及诸多过招的经验,是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能高于他之上的只有一些老前辈。赵飞云实在不理解,收回剑,道:“你莫非是易容的?”   曲若怀冷淡地反问:“我为何要易容?”   “哼!你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修为。除非是易容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年龄。”   曲若怀见他没有再继续打的意思,收回了剑,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语音依旧清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没有得到回答赵飞云心里不痛快,执意道:“先回答我赵飞云的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你到底是不是易容的。”   “不要得寸进尺。”   “哼!大不了再打一场,我赵飞云是条汉子,不说就是不说,你就是杀了我也是没有用的。”赵飞云不是傻子,曲若怀越是想知道,他越可以以此做借口来威胁他。   “不是。”曲若怀看出他的心思,不想浪费时间在赵飞云的身上,不就是一个疑惑,告诉他又何妨。   赵飞云震惊,天下难道会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百年难见。   曲若怀静静地看着赵飞云脸上的反应,记忆之中,十五年前,师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种震惊的表情,不同的是那种震惊之中带着无限的喜悦。在这九州大陆之上,有一个古老的秘密,一个百年来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已如你所愿。”   “好!我赵飞云愿比服输。”他现在身受重伤,没有办法保护那个夏家小姐回夏府,既然曲若怀如此关系那个夏家小姐,而且两人也认识,让曲若怀来接手他可以抽身离开,其实是件好事,何乐而不为。   得知她暂住在一户农家之中,曲若怀稍稍放心,回府之后,连夜制定了应对瑾王的系列计划,第二天预算先去见洛蓁,却被召见。于是他决定先把宫里假扮洛蓁的人先解决,顺便看看瑾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回忆结束,曲若怀点了花娘的穴,撕下她脸上紧贴的人皮面具,声音冷到极致,“你说,我会如何处置你呢?”   药性早已完全发挥,咬破的嘴唇鲜血流淌不止,又被点住了穴道,四肢不能再动,偏偏热腾翻滚的气流汹涌不止,因为假扮长公主而许久没有与男人交合,本来就压抑的欲望再加上药的烈性,想要却得不到的极致空虚折磨得花娘恨不得立刻去死。   谁知曲若怀却是不发一言地走了。花娘目眦欲裂,双眼充血,整个人灼热滚烫得简直能自燃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曲若怀离开。想让她活活受煎熬被折磨致死?曲若怀!好狠的心呐!   合上寝殿的大门,曲若怀见罗丝在不远处来回走动,叫住她,道:“有件事需你做。”   唉?曲相这么快便出来了!罗丝走近了,伸手欲先推门,却被曲若怀打断,不容反抗地言辞道“先听!”   “曲相请讲。”又闹矛盾了,长公主又发脾气了,不对啊,没听到声儿啊,罗丝不解,直到听完曲若怀的话后,飞速打开寝殿的门,冲入里面。   于此同时,一户小农屋内。   “啊!姑娘别动!”王婶夺过洛蓁手里的碗筷,尴尬道:“姑娘是客人,这洗碗的事儿还是我来做吧。”   母后总是教导她要体恤百姓,洛蓁觉得她此番住在这户寻常人家之中,吃了人家的饭,住了人家的房,总不能白住的,可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些原来戴着的首饰,但那些首饰是皇宫的物品,就算送给他们,拿到当铺去当,估计会被抓走,反而害了他们,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东西可以再报答的了。思来想去,洗个碗筷是最实际的事情。   王婶一见到这姑娘就知道她出身不凡,普通人家的闺女哪里能长得如此水灵好看,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更是不可能做过什么事,她哪里敢让这姑娘干活,别的不说,就怕打破饭碗。   “姑娘你可识字,不如教我家小子认字。”   洛蓁知晓王婶有个儿子,体弱多病,平时光是看病就花费不少钱,更没有多余的钱让他上学,她自然是认识字的,只是要她教人,太困难了。   王婶见她犹豫,便道:“姑娘若是不愿意不需要勉强。”   “没......没问题。”   躺在床上的孩子身体瘦弱,脸色苍白,大约十岁的样子,让洛蓁想到第一次见到曲若怀的模样,也是瘦弱但却不是如这个孩子一样带着病态的,曲若怀的给她的感觉是从骨子里散出来,当时她年纪还小,以为他那时的模样就是宫女所说的穷人家的孩子。   屋子里有纸笔,用惯了皇宫里的,再用王婶借来的纸笔写起来十分不舒服,勉勉强强写出几个简单的字,写得极差,她觉得若是刘太傅见了,大约能气得掉光头发。   男孩懂事乖巧,她念一个字,他跟一个字,十分听话。只是记性差,总是读了就忘。   太阳落山,太空中映射着晚霞,水面染上一层红晕。   “还不回来?被杀了?”洛蓁心里焦急,赵飞云去城里打探情况了,可是一去不复返,他若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王婶安慰她道:“姑娘别急,还未到关城门的时候,你叔叔定能回来的。”   吃完了晚饭,天已经黑了,整整一天多了,洛蓁站在门口,影影约约看到一个人从暮色中走来,近了,走路的样子十分熟悉,更近了,门口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   “曲若怀?”   “嗯。”   “你怎么知道这里?”姓赵的滚哪里去了,人呢!   曲若怀略显虚弱地回答“赵飞云......”   洛蓁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体微微颤抖,他要杀她,地点,时间,都换了,不是两年后,而是现在,此时此刻。她早该想到的,重生之后,她的行为发生改变,随之而来的一切都已经不是记忆里进行的轨道。死亡的日子提前了,她该庆幸重生吗?给了她一个多月的生还的时光做反抗,最终还是死的宿命。   曲若怀眼底里尽是心疼,几日不见,她瘦了,脸色也如此难看,遭受了不少的苦吧。   王婶不合时宜地从屋子里出来,见到白衣男子,惊呆了,“你.....你是......”   “兄长。”   “王婶你先进去。”洛蓁心里焦急,自己死也就算了,何必拉上无辜的人。   王婶手在围裙上擦擦,笑道:“姑娘快同你哥哥一同进来坐坐。”   最后洛蓁无奈只好走进去,偏生王婶还问曲若怀吃饭了没啊,不嫌弃就吃一些填填肚子。完了还问东问西好生热情,只是曲若怀这人向来冷淡,场面闹得有些尴尬。   坐着板凳像是坐在尖刺板上,洛蓁在桌下自己掐自己手指,压低声音凑近王婶,道:“我哥哥从小有毛病,不大爱说话,所以现在才不怎么会说。”   唉,生得这么好看,怎么是个有病的呢王婶惋惜。   屋子小,只有两间住房,一间王婶与儿子住,一间给了洛蓁,以前赵飞云都是在厅堂打地铺的。   洛蓁瞟了一眼地上叠放的被子,闷闷地生气,从来没有这么生气,他的欺骗,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什么时候变傻了,打算在这里先睡上一觉?还是你想看让我担惊受怕的样子?”   “......”受伤,操劳,比试剑,不仅耗费巨大的精力也耗费内力,从宫里一路不停来到这个地方,曲若怀的身体也有极限,感到自己站立不稳的时候,他将手撑在桌面上支撑起身体的负荷,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抬起头,美眸中尽是困惑。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不是一个笑话,也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一个笑话。可这么笑话我竟然还是喜欢你。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你了呢?你位高权重?我是东旭国长公主!你才华横溢?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算术无一不通!你貌若谪仙?我父皇母后是何等姿容将来我又会差到哪里?曲若怀,本公主喜欢你,是你的荣幸!”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回失去理智一发不可收拾地吼出那么多话。 作者有话要说:  …………~(>_<)~……长公主咆哮了,曲相好可怜…… ☆、难言的情感   曲若怀的心头狠狠地一震,从未听过如此冰冷决绝的话语,刺骨的寒意蔓延四肢百骸,袖中手臂不住地颤抖,本就失了颜色的唇瓣更加惨白,张了张,轻颤着,面对自心底流露出无限自哀与不甘表情的她,只吐出了两个字:“洢......洢......”   “别叫本公主的小字!”洛蓁闭上了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再受他诱惑的干扰,若果可以,她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说出那一番话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按捺住波涛起伏的情绪,   努力让自己保持端正的站姿,她想得一个答案,要他亲口告诉自己,“曲若怀,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吗?不知道。不喜欢吗?不是。八年以来,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何让他说得出答案来,或许,喜欢,可就算喜欢,又能如何?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不在意所谓女子的矜持,对矜持这种东西根本不屑一顾,喜欢谁,洛蓁绝对说得出口。   “你知不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对她那么好,事事迁就,否则只会让别人误会。”虽然她现在明白,他的迁就其实是对她的圈套。洛蓁自嘲地一笑,道:“我想你一定很难熬吧!得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忍得这么久还要时刻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温和的样子。”   初认识他的时候,年纪还小,玩玩闹闹中不知不觉渐渐懂事了,从小除了弟弟,唯一在身边离她最近的只有曲若怀一人。从鄙夷到好奇,从依赖到喜欢,感情总是变化得让她自己手足无措,当从情感中清醒过来,当想要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向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不喜欢本公主的人,本公主也不会再喜欢她。”咬牙发出誓言,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太多太多,洛蓁睁开眼睛,一刹那看到曲若怀近乎惨白的脸色后,心里遽然一怔,手指掐进肉里,掐出鲜血,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扭过头,喃喃道:“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问,真是没救了。”   心底想知的,问完了,想下的决心,发誓了。洛蓁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粗糙的袖口擦擦眼睛,哭哭哭啼啼好像民间被丈夫抛弃的弃妇的模样,她感到十分的厌恶,生来就是高贵的人,凭什么她要这么痛心,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止曲若怀一个,只是她没见过多少男人罢了,若她有将来,必然会遇到比曲若怀好千倍万倍的人。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刺进心脏,饶是忍耐力极强的曲若怀听到,看到,都无法想象,无法承受。见她转身,走进房间,狠狠关上房门,强撑的身体滑下,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之上,脸庞除惨白并没有任何疼痛感表露,唯有萧瑟暗淡的眼眸传达出他痛苦的心境。   洛蓁趴在窄小的床上,翻来覆去,多次撞在墙面上。母后曾说,短暂的生命,只有珍惜,才会变得漫长。能活的时间不多了,沮丧不是她作为一国长公主该有的情绪,此时她应该镇定下来,好好想想对策,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对!对!别再想他了!别想了。   洛蓁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间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回到房中的桌子旁,拿了燃烧着的半截蜡烛,屋子后是一片田地,快到丰收的季节,庄稼长得又高又大。她跳出窗口,从这片地里逃走,抬起脚爬上窗户,但又不知道这片地的尽头是什么,爬出去又该往哪里走,手臂停在窗栏上,另一只脚没有再跨上去,回头再看看房间,果断地摇头,不行,不能躺着等死啊!   身体往上攀了攀,又停下来了,从窗户逃走太明显了。洛蓁跳下来,坐回床沿上,房间里很静,外面也很静,一点动静也没有。神差鬼使地走到房门边,挣扎了一会儿,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房门。   视线扫视到铺了棉被的地方,曲若怀人呢?去哪里了?脑海中转身前,他惨白的脸,半弯的身体,好像是在强撑着什么?   当洛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出了房门外面,走了几步,眼睛扫视了整个王婶家吃饭的地方,瞥到白色的一角,再走近一看,低头,曲若怀无声无息地倒在桌下。   这个场景好熟悉,三年以前的某一天,她在尚思房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曲若怀的身影,当她跑到尚思房外的凉亭里,曲若怀倒在石桌边上,不同的是,那时他雪白的衣衫上沾着点点血迹。   洛蓁使劲儿摇他的身体,喊道:“醒醒!曲若怀!你醒醒!”   曲若怀没有任何回应,当她的手指放到鼻息上的时候,猛然一抖。呼吸呢?怎么没有呼吸!   脉跳呢?有没有脉跳?太医一般都会先把脉的!   握住曲若怀的右手,在手腕上寻找他的脉搏,可是却找不到跳动的痕迹。   曲若怀他......死了?就这样死了?她还没死呢,他怎么会先死?   洛蓁心慌,不停地摇晃他的身体,以为只要不停地晃着就能把人晃醒。完全忘记了对他的曾恨,也忘记了,她此时正好可以逃走,不用跳出窗口,在漆黑的庄稼地里胆战心惊地摸索,只想着曲若怀能够醒一醒。   “姑娘?”   被声音吵醒的王婶,从洛蓁对面的房间开门出来,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到摇晃着兄长的洛蓁,顿时吓了一跳,不禁喊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洛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个样子了。   “是不是病发作了啊?”王婶记得姑娘说过她兄长身体有病。   “是......”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又怕王婶起别的疑心,只好这样承认了。   “村子里有大夫,我去敲门,让大夫过来看看,姑娘快把你哥哥扶到床上去。”王婶穿好搭在肩上的外衣,匆忙跑出屋子,向村里大夫的住处跑去。   洛蓁挽起衣袖,手穿过曲若怀的手臂,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以为自己会扶不起来,谁知他的身体还挺轻的,居然能够扶起来,虽然有一点点的困难,磕磕碰碰地最终成功地把他扶到她房间的床上了。   匆忙赶来的大夫睡眼惺忪,朦胧着眼睛给曲若怀把脉,一会儿工夫后,大夫无策地摇头,“与常人不同的脉息,老夫看不出什么病情,开不出药方。只能得出这位公子身体十分虚弱的诊断。”   洛蓁焦急地问道:“他......我哥哥,还活着吗?”   大夫回答道:“这位公子应该还没有死。”   “可是他之前脉搏没有跳动啊!”   大半夜被叫出来看诊的大夫困得很,揉了揉眼睛,问道:“姑娘会把脉?”   “不会。”   “这不结了,姑娘你是没找到脉搏在哪里,”大夫写下一张单子递给王婶,道:“按这个来抓药。”   刚才完全凌乱了,洛蓁这会儿才记起自己根本不会把脉这码事。   王婶跟着去大夫家里抓药,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得知他没死,洛蓁心渐渐放松,但一会儿又紧揪起来。她刚刚是做了什么?曲若怀死了不是很好吗?   昏迷中的曲若怀脑中放映着过去的事。   雪花纷纷扬扬,洒遍整个东旭皇宫,至清晨,所有的宫殿道路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宫女太监们拿着扫把铁铲在路边扫雪,温度太低好几处已经冻结,太监宫女们动不动便摔倒在结冰的地面上。   即使下雪,尚思房依旧没有停止上课,只是推迟了上课的时辰。远远未到上课的时辰,如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飞落在他的身上,手握枝条,紧闭着眼睛,倾听着雪落的声音,忽然,飞起身姿,手腕转动枝条,犹如闪电般迅速击破一片片周身飘落的雪花。   “快把鞋子拿来,趁没上课前先玩一把。”   闻声,停止了动作,从空中旋转落下,手臂一甩,枝条插入雪堆之中,背向声源离开。   “公主,这湖里的冰结的不够厚实,万一您掉下去可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会儿,转身,朝声源方向走去。   七岁的洛蓁蹲到湖旁边,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戳了戳,把簪子随便插回头上后,道:“没问题的,快把司制局做的鞋子给本公主。”   “公主您拿簪子试有什么用,您身体的分量比您用簪子戳湖面重多了。”   “不信,那你来试试啊!小丝你站上面试试,你能上去,本公主一定能上去。”   “公主您这主意想得倒是极好的。”   “让你给么,你不给,让你去试,又不愿。小丝,你今日越发出息了。”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试。”   梅花树后,他却看到祈明湖上,身躯小巧的女孩先于身后的侍女先跑向湖中,撑开双后,轻盈地在冰面滑动。   “哇哦~噢耶!”   “公主,快停下来。”   “有本事追住本公主!哈哈哈哈......”   噗通!“啊----”   湖冰面上小人儿的身影没了,心一惊,出乎他预料地喊出:“洢洢!”   洛蓁正要走,被曲若怀出乎意料地抓住了手臂,并且还听到了他的呢喃声,使劲儿掰他的手指却掰不开,“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重重误会深   “别......走......”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不知与梦境挣扎了多久,幸而,醒来还能看到她。洛城里四处潜伏着杀手,她若独自离开回夏府,必然会有生命危险。   “曲若怀,能不能松手?”   “......”   “不松?”洛蓁彻底被激怒,“我说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告诉我,我全力配合你怎样!”   “我答应过先皇......”   “别拿这种借口搪塞我,我不傻!”   “洢洢......”   “说了别叫我小字......”使劲儿掰,再使劲儿,就是掰不开曲若怀的手,明明之前还是要死不活的状态,现在力气倒是大得很,让她担心受怕,丫根本就是在整她!   曲若怀想从床上起来,无奈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要他手一松,她就会掰开自己的手,在身体极度乏力的情况下,没有把握,她若是跑了,能不能及时追上,倘若,追不上,后果,他承担不起。   “听我说......”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瞬间心底柔软了一片,真是受不了,她想吧,这个样子抓着她,走也走不了,听就听吧,反正听不坏耳朵。   总算能平静地听他讲话,曲若怀心稍微松了松,攒足力气道:“皇宫里扮你之人已识破,你回去,须装成那人,借此引出幕后之人。”   这种戏做给谁看!洛蓁真想不通,曲若怀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东旭国的皇权,需要这么弯弯绕绕吗?她死了,辅政权不是全落在他手里了么?难道他是想......将皇姑姑,皇叔一网打尽,最后再夺取弟弟的皇权?有够狠的,想让她东旭皇嗣血脉稀薄至无,父皇母后,你们养了一头白狼啊。   “好!”   “同意了?”   “你如此为我考虑,我为何不同意。”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等她回宫一定要告诉姑父此事。   “若我松手,你可会走?”知道她此时手臂一定被捏得生疼了,若可以,他并不想如此的。   洛蓁微微一笑,道:“不走。”没有你,我怎么回宫,连城都进不去!指不定死哪条路上。   夜,寂静,光,倾斜。   曲若怀最终又昏了过去,灭掉烛光,洛蓁在床边坐了半夜。   这一夜所发生一切,直到多年后,洛蓁心里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记着的事情不多,但却唯独对这一夜永远忘不了,以至于想起心里总是忍不住地心疼与懊悔。   天亮了,王婶早早熬好了,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洛蓁应声,开门进去,把药递给洛蓁,问道:“姑娘哥哥身体好些了没有?”   洛蓁看了一眼醒来的曲若怀,结过药碗,道:“好多了,谢谢王婶。”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王婶能帮的就帮一帮。”   洛蓁左手托碗,右手握勺子在碗里转了转,勺起一勺药,在伸向曲若怀面前的前一刻停止,眼睫毛眨了眨,嘴抽,她在做什么?做什么喂药给他喝,又不是手断了。勺子放回碗里,左手往前一伸,“拿着!趁热喝!”   根本不曾想过她会喂药给自己的曲若怀,看不出她的别扭,平静地接过了碗,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尽后,半躺的身体伸,伸手把药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不就是不喂嘛!有必要这么冷淡么?洛蓁收回了本欲接碗的手。   “什么时候回宫?”   曲若怀眼睛颤了颤,被单下的双手紧握了握,缓缓开口道:“今晚?”   “能走么?我们怎么回去呢?你知道的,我肯定背不动你的!”   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好像连起身都很吃力的样子,偏偏还要今晚便回宫,装身体不适也该装得像样点,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恢复体力,这种打自己嘴巴的破绽不觉得太明显了吗?那个大夫的药难不成是神药,一喝就好。   她看到曲若怀闭上眼睛,好像在运功的样子,一会儿功夫后,睁开眼,嗓音温和:“能走的......”   说不出什么由头,听到他的这番话话,一股子酸涩的劲儿哗地又冒上心头,侧身故意不去看他的神情,洛蓁暗自在心底里骂了一会儿没出息后,开口道:“刚说笑的,你若真走不动,我会背你的。”   从未听到她说过这堪比誓言的话,却恰似暖流汇入胸膛,即使是不甘埋怨的语气,却让曲若怀苍白的容颜绽开了柔柔地笑靥。   她看不懂他笑容后掩藏的蕴义,本来就不是爱笑的人,即使样貌生得很好,但偏偏在这种时候,在她理解起来,徒然增添一道寒意。   “王嫂对我有恩,回宫后,让御医给那个孩子治一治。”   “好。”   “不能阻止我和秦黎轩往来,我本来就没有朋友。”   “好……”   “父皇当初的话当玩笑听过就算了。”   “……好。”   “以后我不再喜欢你了。”   “……好……”   洛蓁低头,手指头搅来搅去,怎么又哭了,前十三年没流过的眼泪,都要在这两天通通都流尽?   都依她了,还是这个样子!曲若怀无奈,没有办法了,很早就知道她是这个别扭的脾气。八年过得无声无息,还有三年……曲若怀第一次思考,若他走了,该把她交给谁呢?   当她问他,喜不喜欢她的时候,他无法回答。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她存男女之情呢?怎么会有呢?   房里的气氛沉闷,洛蓁从没想过,他们会走到这样的一天,搓了搓衣角,从凳子上站起来,带着叮嘱的语气道:“好好休息!”   走出了房间,王婶在外面喂家禽,见她走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拉着她问道:“姑娘哥哥身体可可好些了?”   “嗯。许是从家里赶来受累才昏倒的,休息休息会好些。”昨晚又给王婶添了麻烦,洛蓁感激道:“谢谢王婶!”   “哎,这有什么!姑娘叔叔怎还不回来?”   洛蓁听王婶提起才记起赵飞云这个人,因为曲若怀完全把他给忘记了,这才想起来,赵飞云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不是说好了送她回夏府,好歹到个别。真死了?如她昨晚想的!想去质问曲若怀,又想到一看到八成问不出口,只能埋在心里。   午饭是洛蓁端进房间里的,进去的时候,曲若怀已经从床上起来了,现在窗户边上,可能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很快就转身了。   洛蓁不自觉地,贴心话脱口而出,“凑合着吃吧……”   昨天晚上,见他没怎么吃饭,可能是饭菜不合胃口的缘故,她想,自己都不挑剔,曲若怀竟是个挑剔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误解了!   当一个人身体极度不适再加心里压抑的时候,怎么可能吃下饭!洛蓁明显思考的方面跑歪了,当然,在曲若怀眼里,她能说出这番贴心的话,实属不容易。   曲若怀在房中的小桌边坐下,端起饭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全然没有半分嫌弃之意。   洛蓁食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左手撑着下颔,问了一个之前被忽视但十分紧要的事情,“天底下真有长相一模一样?皇宫里假扮之人识什么人?”   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曲若怀的生活习惯非常好,吃饭的时候,几乎是不说话,可她问了,又不能不答,只得放下碗,解释道:“易容术。”   “易容?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从未听过?”   “江湖伎俩,但并非江湖人皆懂,只少数能易得相像。”   “你会吗?”   “不会。”   “哦,你如何认出那人是假扮的?”   “赵飞云身上为何会有你的香味?”曲若怀敛眉,声音突然沉了。   洛蓁一惊,不解:“什么什么香味?”   “司制局熏香......”   洛蓁惴惴不安,听他语音深沉,搞得她像红杏出墙一样,即刻不满道:“问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怀疑她与赵飞云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险些让她又误会了,该不是这八年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在误会他的感情?   话出口后回忆以来,才知道自己回答地偏颇了,曲若怀轻咳了几声,道:“因他衣上沾染司制局特制熏香才猜测的。”   洛蓁撇撇嘴,分析道:“或许他与假扮之人是一伙的也说不定。”   “不会,他们没有往来。”   这下更加确信长乐宫遍布曲若怀的眼线了,她宫里的情况,曲若怀还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啊!   “赵飞云呢?”   “回千叶。”   洛蓁低头,咬牙,暗自把赵飞云骂了个遍。   曲若怀身体好很多了,能自如行动,吃完饭后,碗筷也无需洛蓁端出去。说了几句话后,洛蓁出了房间,去对面教王婶儿子念字识字。   “洛......蓁......这是姐姐的名字。”   男孩跟着念:“洛......蓁......”念完后问,“姐姐的名字好奇怪?”村里人的名字大都是简简单单的,笔画很少,很容易记的。   洛蓁自知解释了他还是听不懂的,所以点点头,笑说:“嗯......很奇怪的名字。”这其实是她的封号,并不是她的名字,会叫她名字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而叫她小字,想她死的人还在这世上。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驶入村中......   狄络从马车上跳下来,对门口站着的两人颔首道:“公子,小姐。”   一瞬间地僵硬,洛蓁缓缓道:“原来你早就做好了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千千结或解   洛蓁以为进城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至少应该是要偷偷摸摸或者乔装打扮才可以进去的,却没想到只需要坐在马车上就可以了。当即夹杂着自怨自艾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默默地在心里骂自己,洛蓁啊洛蓁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总是自作多情,一而再,再而三,傻傻地情感泛滥,人曲若怀既然找上你了,怎么可能让自己陷于生命危险之中,肯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把握,这不,说晚上走,整个人立刻生龙活虎,甚至已经将将经过的道路全部都布置妥当。   她蜷缩着身体在铺着毛毯的座位上,低垂着脑袋,说不出的颓废,活泼好动的她,此刻一言不发。   曲若怀微微起身,侧向她,带着担忧的声音虚软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适?”   她随口回答:“没事。”却是用打发人的语调。   曲若怀不放心,伸手触摸她的额头,感觉略微有点烫,“是不是感染了风寒。”   身体往后面靠,撞击在马车内壁上,瞬间觉得背部狠狠地一痛,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对父皇母后的想念,对弟弟的担心,对自己的无能......啪嗒啪嗒眼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簌簌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憋就了不发泄则已,一发泄全失控了,呜咽呜咽极其委屈的哭声渐渐化大......   曲若怀吓得惊慌,全然不知所措,墨黑的眸子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雪白的衣袖轻柔地擦拭她脸上倾泻的泪水,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颤抖,心底里不住地叹气,为何总是挑战他的极限?   “乖一点,马上到了。”   “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什么都管!”他温柔的劝声听在她的耳朵是十分刺耳。   在外赶车的狄络听得心抽,恨不得冲进去骂上几句。公子为了她三番四次置性命于不顾,事事为她策划打算,如今身体不好还要忍着安慰她,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如此折腾公子。长公主又怎么样!他狄络才不怕呢!若不是有公子守着这东旭,她哪里坐得住这长公主的位置。   “别闹了,听话点......好不好?”衣袖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泪迹,可她还是不停地哭,哭得曲若怀头疼得不行,只觉得额头的经脉似乎被揪断。   洛蓁甩开他的衣袖,手指揉揉酸痛的眼睛,带着重重的哭腔,“有本事......就让我闭嘴,没本事......我继续......”   她这种刁钻的脾气,也就曲若怀忍受得了,也是,反正都忍受了八年了。   回宫之路,考虑到她会感到疲倦,特地吩咐布置马车,为此花费巨大的力气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夜里行路最忌讳有声音,极容易被人发现,可偏偏她还在这个时候发小脾气,除了任由她发泄,真没有什么办法,此时若是同她讲这些道理,她决然是听不进去的。   曲若怀默不作声,抱着她,任由她哭个够。   可这么一来,反而洛蓁自己觉得哭着没意思,渐渐地收回哭腔。   曲若怀关切道:“渴不渴?”   “不渴!”   “嘴唇都干了......”   “不是有眼泪滋润吗?谁说它干了!”   “......”   洛蓁看过那些伶人演戏,演哭戏。想哭就哭,泪水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眼睛里全是伤心哀痛的情绪,连带着抽噎都是一阵阵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地被牵走了心神,同情哭泣之人。能演出色的,都是有着不错的基础功经验。   为什么总是细心地关心她呢?曲若怀你生来演戏就能演得这么好吗?   说来也奇怪,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她能淡定自如地像父皇教导的方式掩藏自己的情绪,可偏偏,在曲若怀的面前,总是不顾一切地想如何便如何,几乎藏不住东西。自己那点不起眼的小心思或许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忽然想起他昏倒的夜晚,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趁他无力反抗的时候趁机杀了他,若问她此时有没有后悔,有的。可当时若要动手,她必然做不到。   蜷缩在曲若怀的怀抱里,洛蓁伸手毫无忌讳地捏捏他玉洁冰清的脸,蹙眉好奇道:“你有没有兄弟?”曾有一度她怀疑当初杀她的那个人并不是曲若怀,或许只是与他长得像,故意装成曲若怀的模样来欺骗她。   “为何如此问?”她捏的力道有些重,曲若怀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让她松手,只是垂头对她的提问感到好奇。   白皙透红,肌肤柔嫩顺滑,散发出别样美艳动人,当真是很好看。而那脸上唯一的一抹红色,是被她用手指给捏出来的,或许是心里有些不忍,松了手,嘟嘟嘴,“哦,只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兄弟一定也很好看,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死心了,不如将你兄弟介绍给我认识如何?”   曲若怀气极,口气却很轻柔,“胡闹!”   “分明理智得很,怎么给你看出胡闹的?”实话说不得,假话骗不了,真好,说什么都不成了。   曲若怀环住她的手臂紧了紧,眉宇舒展,心境不再复之前沉重,下意识柔柔地抚摸她的长发,道:“这才像你.....”   “到底有没有兄弟?”洛蓁心急得要死,偏偏他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任何亲人,这个世上,他什么都没有。   他说得很凄凉却又很淡然,仿若世间只剩他一人遗世独立,她对他的身世全然不知,母后也只讲过一句话,他是孤儿!   洛蓁咬咬唇,低声念叨,她也是孤儿,现在也成了孤儿,不久还会变成孤魂呢!   回皇宫的路途十分顺利,虽然实际上是翻墙进的皇城,曲若怀抱她纵身飞跃城墙,又施展轻功一路飞到长乐宫中。   罗丝热泪盈眶,捂着嘴激动得叫她,“长公主!”   洛蓁抚了抚身上的粗布麻衣,按道理劫后相见应是两泪汪汪,可她一直惦记着罗丝没能认出假扮她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不满地在原地不走了,愣是让罗丝深情拥抱变成一个人的激情。   “长公主,您没事儿吧!”罗韧表现得沉稳,语声里有深深的自责与愧疚,反而让她不好意思责备。   洛蓁跺脚,走进寝宫,愤恨道:“四肢健全!”   罗丝不解,问兄长,“长公主受了什么气?”   “我如何知道,能让长公主如此生气的......罗韧凑近自个儿妹妹,甚自信,道:“除了曲相还能有谁,你我二人从来都是炮灰命。”   罗丝瞥眼瞧曲相,只见那温润俊美的人儿,柔柔地目光扫向寝殿的台阶,更确切的是台阶上正走着的长公主,当即压低了声儿回应,道:“依我看,八成已吵闹过。”   身为男人,罗韧不忍心,道:“突然有些同情曲相。”   “赞同......”   皇宫里某处地方,阴湿的黑室,诡异而恐怖,身上仅遮蔽体薄衣,浑身上下完好的皮肤几乎所剩无几,处处布满青色甚至暗红的咬痕吻印,而身下更是血流不止,双目充血嘴唇开裂的花娘抓着墙壁,指甲抠进泥土墙壁中,凶厉地盯着不远处得到满足的几个男人,若不是为了解身上的媚毒,这中肮脏低贱的男人她恨不得一刀刀剁死。   长乐宫,八角琉璃雕花宫灯散发着明亮的光,俯身趴在躺椅上,一口口吃着美味可口的夜宵。   “你怎么还不回去?”以为他应该已经离开了,侧身时,透过水晶帘,却见他站在寝宫内室门口。   “......”   “你之前说的我都急着,不就是假装自己么?简直得心应手!”   “......等你睡了再走!”   洛蓁搁置了陶瓷碗,拿丝绢擦嘴,直言道:“你在我睡不着!”一颗心吊在嗓门口,外加脑子不受控制胡思乱想,活生生折腾她。   “若有事,唤一声!”曲若怀瘦削的身体调转,背影孤寂地离开内室门口。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洛蓁搞不明白,直觉告诉他,他是在守着自己,可理智告诉她,可能是其他的目的。除非推翻他会杀自己的定论,否则她无法解释他每一个行为。是她弄错了吗?若当时一剑刺死自己的人并不是曲若怀,会是谁呢?这天底下,能与曲若怀长得极其相似,又想夺东旭皇位的人,有谁呢?   “您睡了么?”   太多太多无法理解的问题在脑海里,解不开,理更乱.....   她趴在躺椅上,傻傻地出神,夜深了,久久未睡去。   罗丝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长公主......?”   “小丝......进来同我说说话?”   她没有用自称,而是‘我’这个字。   “何事让我们长公主不顺心了?”与平时呼喝闹腾全然不同的迷茫与无措,罗丝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   “你说这世上有相像的人么?嗯.....就像孪生兄弟一样的?若非亲兄弟,有长得相像的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罗丝笑了,道:“相像,倒是有的,倒并非是长得像?您大约没见过,假扮您之人可真是像足了,连说话都是一句句拿捏得好,奴婢险些没看出来。”   洛蓁手一抖,睁大眼睛从躺椅上快速起身,华丽无比的宫装带翻了青瓷碗,亮可照人的地面想起清脆的破碎声,她听到自己干涩急促的声音,“再.....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澄清时   灯火通明的长乐宫一片静谧,而此时,皇城之中,一群特殊装扮的侍卫如闪电般迅速飞奔在各宫殿之间,追查着皇宫偏僻之处的角角落落,只是搜查整整一夜依旧没有寻找到逃走之人的踪迹。   第二天清晨,洛蓁直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睡眼惺忪地起来,伸开双手由罗丝伺候着穿戴衣饰,正欲用早膳的时候,从昭明殿来的消息,南启派使者前来拜访东旭帝。素未往来,且有宿怨的南启竟然派使臣前来东旭,吹的哪门子的风。   “南启特派使臣什么身份?”   “奴婢不知,据说来头挺大的。”   她挑眉,心中不爽,“挺大的?难不成南启的老皇帝亲自来拜访给本公主的弟弟?”   “听说是皇室中人,曲相是如此讲的。”   她搁置了筷子,郑重问罗丝,“你何时见的曲若怀?”   罗丝怔然,道:“曲相不是在长乐宫么?奴婢进来的时候瞧见曲相出去,您没见着么?”   她手抖了抖,努力握紧筷子,眼珠子闪烁不定,她都干了什么事儿!刚醒来的时候便把曲若怀数落了个透,不堪入耳的话全部都进他耳朵里了吧!   罗丝无比真诚地同情她手中的筷子,悠悠道:“长公主,银筷子也是经不起你如此折腾的......”   “吃饱了,本公主出去逛逛......”脑海里又回想起被剑刺穿的一幕,白衣,血色,冷剑,剧痛,还有......她一直忽略未曾想起的细节,她记得当时用剑刺穿她心脏的时候,是握剑的左手,而非右手......   堪比御花园景致的长乐宫花园一处高大粗壮的梨花树下,曲若怀一袭白衣站立于树下,浓密乌黑的秀发瀑布般倾泻与身后,身姿瘦削颀长,午后温暖阳光笼着他整个人儿,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向上扬起的颈部,露出如玉般的肌肤,性感无比。清澈的眸子里,干净得没有任何一丝杂质,没有算计,没有喜悦,亦没有半分的愤恨,就像一潭幽静的清泉,无一丝动荡的波澜。   八年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站在不远处审视那个她无法控制喜欢着的人,身上散发的戒备与高傲不知不觉地淡然下去,似乎是被他的如此纯真无暇的模样给深深感染了。   听到轻微小心翼翼踩着步子的声音,夹杂着枝叶晃动的细碎声,心思出神之中也能感受到有人在靠近,然,无需侧身,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曲若怀侧身,衣衫翩然飘动,轻抿的嘴唇荡开涩涩的微笑,“醒了!”   果断是废话!明明早在寝殿中看到她醒了,还听到她的抱怨,非要装作没听到的模样,这样很好玩吗?睡醒朦胧间,有东西被碰到又扶起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以为是哪个宫女不小心,但罗丝说了,寝殿里只有他一人出来,当时根本没有人随侍在她身边。   已经被发现了,失去没有躲藏在花草后的必要,洛蓁快步走上前,坐石凳子上,手托腮帮子,趴在石桌上,眼睛整得大大的一副极为好奇的可爱模样,“会舞剑吗?突然想看你舞剑,一定很好看。”   嗓音柔柔弱弱带着期待与撒娇直中曲若怀静谧的心湖,只见他眼睫毛轻微地颤动,负在身后的手握紧,面容上却故作镇定,维持温和的声音面对她的突发奇想,“不会......”   两个字拒绝得干脆明白!郁闷,舞个剑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像舞姬一样跳个舞,把手里的绸带换成一把剑不就好了,搞得有多难似的。   “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日子,我喜欢用左手写字画画用膳,不过现在习惯用的还是右手......”   “记得......”画乱他的课本,还在他的衣袖上画奇奇怪怪的图案,左手夹不起菜,非抢着碗不让任何人动碗里的菜,除非她先夹成功。   跑题了,把话题给跑偏了,原本是想问他会不会用左手使剑,用含蓄点的说法,感觉哪里有点不大对劲,走向回忆过去的趋势,这不是她的本义。   “其实很好奇你左手会不会用剑......”   几乎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复。若是他并不会使左手剑,那么或许当日杀自己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快回答,快啊!   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的眼眸无比期待地注视着曲若怀。   而下一刻,却听到她不想听到的回答,如果时间可以回转,她真希望自己没有问。   “会。”   “你......会......”   “只是.......”弱弱的语声,仿佛很不好意思,曲若怀扭转了脸,继续道:“不能再用了。”   “为什么?”   曲若怀没有回答。   洛蓁猛然从石凳上起来,出乎意料地抓住曲若怀的手臂,注意到他一瞬间地皱眉,不知被什么驱使,下意识地拉起他的衣袖,雪白的手臂上一条赫然醒目极长的疤痕丑陋无比,纵然她没有学过医术,但看得出来,这疤痕似乎很深,曲若怀说不能再用了,这道疤痕伤及经脉了么?那该有多疼啊!   曲若怀飞快地从她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臂,遮掩在衣袖之下。   “疼……疼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杀她的人不是他,而她一直以来都是在误会曲若怀。好像,当初死活要他留在皇宫的人是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他不让走的人,是她。   “不疼……”除了刚刚被捏的时候。   “骗人! 捏你的时候,分明看到你皱眉了!”   “看错了……”   “没看错!”   “别闹……”   “没闹!”   以前怎么没发现,曲若怀的脸皮可以这么厚,睁眼说瞎话都可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她穿得很少,脸有些红红的,曲若怀握了握她的手,很冷,心一疼,道:“外面凉,快回寝殿去。”   她趴回石桌上,耷拉脑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听话,快回去。”   “回去也可以,告诉我手臂上的伤哪里来的,我立刻就回去!”   想让她自己回去是没有可能的了,但曲若怀是绝口不会提如何受伤的事,所以他只好直接将她抱起来,送回寝殿。   “放我下来!曲若怀,不要以为你功夫好就可以欺负我……”洛蓁死命地在他怀里挣扎,但力气没有他的大,徒劳无功。不经意间,挥拳的手打到他受伤的手臂上,只听见他几不可闻的闷哼声,手一顿,老老实实放下不敢再动。   “易容成你的人跑了,小心点。”   “我手无缚鸡之力,再小心也没用……”   “有罗丝,罗韧!”   切!靠不住的两兄妹!恍然听出他话里蕴藏的意味,睁大眼睛好奇道:“你呢?”   “有些事需暂时离开。”   洛蓁激烈地喊出口:“不行!”   “......”   洛蓁随口找了个托词掩盖仓促的情绪,“你不在我害怕......” 话出口才感到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昨天她说了句什么话来着?你在我睡不着......   “他们两个功夫这么差万一我再遇刺怎么办?你能保证不出事情?!”   转瞬间已经到了寝宫外面,在外站着的罗韧听到长公主无比嫌弃的话,脚下差点一滑,他功夫很差么?   “洢洢......这里是皇宫......”   她急切道:“皇宫怎么了,谁能保证皇宫一定安全!”   迎面而来的是惊讶的罗丝,看见曲相抱着长公主进来,而她家长公主脸上全是依赖的表情,当即风中凌乱了,长公主与曲相关系好得也太快了,昨儿个还冷战得要死,今儿个完全不同了。   “不离开,我也不能长在宫中......”   “有什么不能的,我让来就来!”   曲若怀把她放在躺椅上,漂亮的眼眸看着她,认真道:“损你清誉......”   清誉是什么东西,不是早就被损完了吗?京城里早就有传闻,现在还多了一个秦黎轩,谣传的版本更是数不胜数。清誉于她如浮云啊!   “咳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是一向不介意的么?”   她的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曲若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说不再喜欢自己了,他听得很清楚,她说,他在她睡不着,他记在心里,原以为按照她的心性此时应该与他划清界限再不理会他,可现在却是依旧缠着他不放。   “难道你介意?呃......那你努力克服一下。”   “必须离开!”   好说歹说都听不进去,有什么事情非要他离开,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抓出易容她的幕后主使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因为这些天她做的有些过分了,所以让他觉得厌烦了,想要离开躲避一阵子?   “之前对你态度......嗯......不是很好,是我的错,可是你也没吃亏啊,我还被你拒绝了呢,我都没伤心,你干嘛躲着我......”   曲若怀摸摸她的头发,吩咐道:“这几日待在宫里别外出!”   最讨厌他用这种命令似的语气同她说话,正欲发火,曲若怀人已经离开寝殿。   脑中有一个设想,昨天他不离开,难道是在担心逃走的人会对她不利,而今天因为查出逃   走的人已经不在皇宫之中所以才离开的么?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地疼,为什么昨天不讲明白呢!害她以为他是在监视自己!转念一想,昨天那种情况之下,他就是说了她还是不相信的吧,最终不信任他的还是她自己。曲若怀是父皇母后中意的人,他们怎么会看错人,她应该相信他的。   “长公主?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呐呐呐!俺这么勤奋地更新,亲们不加个收藏不留个言,俺很伤心的呢!    ☆、长公主风范   “小丝,你说,如果,误会了一个人,该用什么去补偿呢?”   罗丝低过一杯茶,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笑道:“您误会曲相了?”   “咳咳......”一口茶水哗啦喷出来。   罗丝从袖口中取出手绢给她擦擦嘴,有些得意地笑道:“让奴婢给猜对了?”   算你运气好!她放下茶杯。   “您也别惊讶了,您这一个月不知怎么地,总是对曲相冷淡嫌弃。曲相的性格素来温和,对您又是实实在在的好,除了您误会曲相,奴婢可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她对曲若怀冷淡嫌弃?有这么明显吗?!   罗丝眼里全是感概,真切道:“奴婢曾撞见好几回曲相黯然伤神的模样......”   罗丝的话说得太腻歪了,全然是一副她欺负曲若怀的语气,除去对他是有些误会,可实际上,她只有情绪失控稍微过分了一点点而已,重点,伤心的人是她自己,什么话都说了,还被他无情地给拒绝了,该伤心的是她才对。   “去去去,本公主要睡一觉,别吵!”   曲若怀不知去了哪里,一连几日,长乐宫的奏章堆成了一座小山,全是关于南启国派使臣前来拜访之事。种种猜测众说纷纭,应对之策不计其数,可惜,她一本本翻阅后,觉得那些作为的对策,没多少靠谱的,御史院的那些老臣们倒是提起一件极有用的事儿,十三年一前,南启与东旭有过争执,当时小国之中北苍与咸霖交战,东旭插手协助北苍,咸霖惨白,丧失国土,南启就在那时,与东旭有过夺咸霖的国土之争,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南启放弃了掠夺咸霖的国土。   她记得,两年以前,北苍向东旭称臣,国土纳入东旭的版图,东旭国土扩张,于鼎力的四国之中是国土最为辽阔之国。南启皇帝坐不住手痒了吧!   洛蓁看得眼酸头疼,推掉桌几上堆放的奏章。现在她面临的是内忧外患的两难境地啊!   想夺走东旭的部分国土,简直是玩笑,她是绝对不会让半分的。   曲若怀赶紧回来啊!你再不回来,南启的使者就要到了!   “长公主!奴婢已经打探到南启所派之人是谁了。”   她从座位上跳起来,手撑着桌面,急切地问道:“谁?”   “南启三皇子天承珂!”   “天承珂?没听过!”她对南启过所知甚少,而且南启老皇帝儿子比他父皇多了不知多少,她只知道南启当今的太子是皇后的长子,连名字都带着国名中字的无能太子天承启。   罗丝解释道:“他是皇贵妃的儿子。”   “南启老皇帝脑抽了,把儿子派来做什么,他就不怕儿子一去不复返,”她停顿略微思索,继续道:“儿子多就可以这么大方么!”想想她父皇,这辈子最后只有她与弟弟这么孤零零的一双儿女。   “长公主,子多未必有福啊。”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四国之中有那个国家像东旭一样,子嗣稀薄。   “这倒也是,在东旭,皇位归本公主弟弟,妥妥的!争都无需争。”   罗丝嘴抽:“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本公主说的实话。那老皇帝膝下八个儿子,五个女儿,哦,似乎还病死过四个......谁知道是不是病死的!”   皇位之间残酷争夺,手足相残,岂是自幼生长在安逸环境中的长公主能理解的,也难怪长公主说出这残忍的事实,语气极其地平淡。   “您有何打算?”   她垂头叹一口气,目光如炬,道:“千万不要来提亲就好!”   罗丝惊愕,“您为何会如此想?”   “只是个猜测。”三年前,她听父皇提起过南启国的事情,皇贵妃去世,南启闹得轰轰烈烈,曾今是位极其得宠的贵妃突然暴毙了,无论后宫还是朝堂皆携起了波澜。她记得母后说过一句话,可怜了孩子。原来当时说的孩子,就是现在的天承珂。这个人若是没有一些手段怎么能够活到现在,她有些好奇,问道:“那个天承珂,今年几岁?”   罗丝回答:“现下应该二十三岁。”   洛蓁抓狂:“长了本公主十岁啊十岁!”   “您激动做什么?您是不可能嫁给南启三皇子的。”   呸!曲若怀都不喜欢她,难道还会娶她!   “本公主的意思是,他若是提亲,本公主要如何拒绝呢!”   罗丝建议:“您直接告诉他,您直接告诉他您与曲相要与有婚约即可。”   “本公主和曲若怀何时有婚约了!”   “有没有都不重要,关键是,您可借此拒绝三皇子的求婚!”   “......”   两日之后,南启国使臣队伍抵达洛城,因身份特殊,经礼部安排,将一行几人安置在宫中。   皇宫北部,玉凌宫。   天承珂一袭蓝墨色锦衣长袍,高束发髻,眉目英挺,俊朗非凡。   “皇兄!”南启国最得宠的五公主,贵妃的女儿,天岚慧一身侍女装打扮,从后面窜出来。   天承珂瞟了一眼她身上侍女的衣裳,眼眸眯起来,加重语气,道:“皇妹打扮成侍女要做什么?”   听到苛责,天岚慧心里不高心,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先以侍女的身份混迹在侍女中看看曲若怀是何等模样。   “这是东旭,不是南启,若出了什么岔子,皇兄也帮不了你!”天承珂脸色阴沉,若非她得宠能够说动父皇将她带来南启,否则他绝对不会将她带过来,她身边的侍卫都是贵妃身边的人,带着她简直就是带着贵妃监视自己。   “我是南启五公主,谁敢动我,父皇绝不会轻饶,东旭皇帝不才九岁的小孩子,长公主也才十三岁!”   天承珂轻蔑一笑,道:“皇妹小瞧东旭了。”   “哼!若非东旭的丞相,就凭那个无能的长公主能担任什么大事!”东旭长公主已经在四国之中极有名声,而且甚至超过了她的名声,让天岚慧怎么能不嫉妒。   天承珂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险,喃喃道:“曲......若......怀......”   少年丞相俊美不凡,天岚慧早就听说过这个人,她来东旭的主要目的就是找一个配得上自己的人做驸马,曲若怀无疑是她相中之人。   此时外面侍跑进来,禀告道:“殿下,长公主驾临!”   天承珂未有准备,他未猜到洛蓁会在这个时候来,天岚慧却是一脸期待,这闻名四国的洛蓁长公主是何等模样。   “南启国侍女都是如此目无尊卑的么?”一身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稚嫩白皙的脸,透露出极致的威严与肃穆,张扬着皇室高傲的风范,灵动狡黠的眼眸一转,朱唇轻启,“南启国缺人吗?三殿下怎么找了个傻子当侍女!”   罗丝在身后偷笑,不亏是长公主,足够强大的气场!   天岚慧紧捏着手,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人羞辱成傻子,还是被她极其鄙视的人当成傻子,怒不可发,站在天承珂的身后,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极力平静着起伏汹涌的怒气。   能够担当起辅政职责的长公主,果真有些能耐,天承珂眼睛瞟过自取其辱气得发抖的皇妹,心里竟然有些高心。   “长公主说笑了,没见过世面的侍女被长公主吓坏了。”   “世人皆说本公主貌若天仙,如此模样也能吓坏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连审美观都没有!”   呸!不要脸!天岚慧在心里暗骂。   担心天岚慧忍耐不住露馅,天承珂转移了话题,道:“长公主突然到玉凌宫,本殿也惊讶了。”   洛蓁莞尔一笑,“路过!”   天承珂脸黑,若前面的话他尚可理解是讽刺侍女,但这一句绝对是毫不客气地不给面子,嗓音暗沉,道:“长公主好雅兴,长乐宫在南,玉凌宫在北,如此也能路过,南辕北辙!”   看不惯天承珂极具窥探性的眼神,洛蓁辩驳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天承珂不曾想到他与东旭长公主一见面便会是唇枪舌剑的场景,想到自己的初衷,只能松缓了语气,道:“长公主好雅兴。”   “日子过得清闲了总要找些乐趣,”站了这么久也不见人端一杯茶水上啦,洛蓁蹙眉,目光扫过那身板挺得笔直的侍女,道:“怎不给本公主倒杯茶?”   “小慧,还不给长公主倒茶。”   “......是......”天岚慧活了十八年连她父皇母后都没倒过茶!去死的侍女,明天她要以公主的身份出现。   “时辰已晚,本公主须回宫了,三皇子有何需要直说即可。”衣袖一抚,转身未动倒好的茶水,轻唤道:“小丝,回宫!”   回长乐宫的路上,罗丝说道:“长公主,您刚刚当着南启三皇子的面挑剔侍女,有些过了。”   “那侍女一双眼睛直盯着本公主,你说,哪个侍女有这么大的胆子,偏偏天承珂还没有责备,照本公主看,根本不是普通的侍女,说不准是他带的宠妾。”   “那您也不该第一次见面便争锋相对!”   “看她不爽......”那双盯着她的眼睛里所冒出炙热光芒像愤恨的火焰。   “长公主,您意气用事了......”罗丝叹气,不知这脾气究竟像的谁?先帝与先皇后都是极其沉稳持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我回来啦,姑凉们!!明日会有两更,老时间凌晨,请期待~~~ ☆、劫人的后果   天色渐黑得快,晚风更加幽凉,现下已经到了秋季,罗丝关上了寝殿的雕花木窗,差人端着洗漱用具,准备伺候长公主洗洗睡。   “丞相府可有消息……嗯……曲相何时回来……”好几天了呢,人怎么还不回来。   “长公主,这是您第五遍问奴婢了。”自从前几天两人关系缓和之后,长公主天天念叨,即使想好好弥补之前的误会往后有的是时日,何须这般心急。   罗丝拧干毛巾,给洛蓁擦脸,仔细用心,力道恰好好处,微微笑着打趣:“您是想与曲相道歉着急呢还是思念曲相了?”   “本……本公主有说想他么……”弱弱的语声虚软。   “您在奴婢面前就别掩饰了,”长公主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十三岁的年纪,正是思春的时候,自然对男女之情不再是从前那般的。这么一想,罗丝觉得此番长公主与曲相闹别扭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说到的,长公主也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与亲爱这档子事总是莽撞不懂的。   洛蓁趴到大床上,伸展四肢,柔软的触感,十分舒服,头埋在被子里,“没他在,太辛苦了!”之前怀疑曲若怀争着处理政务的时候决然没有感到如此得劳累。而现在真是难受至极,他若再不回来,她便快被累死了。   罗丝认真道:“离皇上亲政还有几年,长公主,您也不能总指望曲相全权处理事务。何况,您忘了先帝的交代了么?您是要辅政的。”   若不是听先帝遗旨,罗丝根本不知道原来宠着惯着长公主的先帝比严谨的皇后对长公主的期望更高。她记得,皇后在世时,曾讲,只须长公主有个一国公主的模样,便心满意足了。而先帝几乎是让长公主随心所欲地长大。   一张深切哀伤的脸抬起来,洛蓁真诚道:“小丝啊,本公主的脖子是随时挂在脑袋上的,遇刺,假扮的那些人一天不查出来,那真是吃不下,睡不着,万一在遇到什么……”   罗丝遣散一干宫女出去,腰身一边将床上的被角掩好,一边低声道:“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只是此事还是有些麻烦。”   哎?查出来了,她小瞧了小韧子的本事?   “那些人什么身份……”   “都是些江湖的杀手,拿钱办事……连皇宫中人也敢动,那雇杀手之人财力实力不简单……”   洛蓁早知道雇杀手杀她之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所以当时才会以为是曲若怀动的手。哎,母后曾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即使是盛世王朝亦不可无忧无患。眼下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皇位,盯着东旭的国土。   “那些人办事干净利落,手段狠厉,来去无踪里,若想水落石出几乎是无可能的,”说到这里,罗丝笑了笑,继续说:“您也别太担心,有曲相在,总会保您安全的……”   洛蓁长叹一声,道:“所以本公主才惦记他……”   罗丝惊愕绕来绕去,敢情长公主是为说明自己并非思念曲相才引出这些事,顿时发现自己中计,无奈在心里想,长公主还多一项忽悠人的能耐。   玉凌宫的一处偏殿内,褪去侍女的打扮,换上华丽的衣饰的天岚慧伫立于镜子前,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翩长的衣袖一翻,优雅地走出自己的偏殿向另一处走去。   天承珂见她走来,挥挥手让门口的侍卫退下,手里拿着的东西收入袖口之中,阴险的脸瞬间换成温和面色,狭长的眼睛透出微微笑意,道:“皇妹打算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可别忘了,此次前来,文书中并未有你。”   这有什么难的!天岚慧挑了张椅子坐下,道:“让父皇再修书一份即可。再说,本公主都来了,东旭不得不对本公主以礼相待!”   天承珂狡黠一笑,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意味,道:“既然皇妹已经做好了打算,那么皇兄自然不会阻止,只是皇兄还是提醒一句,这里是东旭不是南启,皇妹还须守礼的。”   皇兄是在提示她不要太过张扬么?笑话,她在南启几乎是横着走的谁敢数落她的不是。先不说东旭的皇帝不过是个小孩子,光是她的身份谁敢不顾及南启的颜面要她好看。   天岚慧轻松地笑道:“皇兄的顾忌总是那么多……”   这话里有明显的讽刺意味,外人是绝对听不出来,而天承珂心里确是明白得很,她是仗着有父皇的宠爱而在嘲笑自己没有后台。   强烈抑制着满腔的怒火不发,但是手掌紧握,背面已经青筋爆起,可见愤怒之深,自从母妃去世后他受尽屈辱,如果不是凭借着极大的忍耐根本走不到今天。天承珂眼眸里闪动异样的诡异,既然他自己不方便动手解决这个死丫头,不如让其他人动手也好,这样与他没有半分关系,父皇也不能怪罪他。   “皇妹想做什么皇兄管不着,但是有一点,别扰乱皇兄的!”   天岚慧不屑道:“皇兄真想娶东旭长公主,哼,在皇妹看来,她根本不如传闻所言,皇兄还是别娶了。!”脑海里再次浮现受屈辱的场景,她发誓这个帐迟早要讨回来,别以为仗着这里是东旭以及她的身份就想要羞辱她,哼!   “与你无关!”   天承珂从来没有见过东旭长公主,但早有耳闻,东旭的至宝明珠,前皇帝唯一最疼爱的女儿。当初他母妃在世时早有要他娶她的打算,只是那时长公主的年纪太小,而现在也差不多到了适婚的年龄,正好合适。天岚慧自视甚高,不知东旭的长公主可是个香饽饽,想娶她之人四国之内数不胜数。   面对天承珂冰冷的语气,天岚慧有些心忌,放低了高傲的语气,出口仍是不甘:“皇妹的事皇兄也不要插手!”转身大步出门。   天承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阴险的眸子眯起。曲若怀!这个人他要好好会会,不因为他是东旭第一美男,而是,根据打探的情报,他与长公主的关系不简单呐,极有可能会是最大阻碍他计划之人。   天岚慧回到自己的住处,门外的侍从走进来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道:“五公主,贵妃的消息没有收到。”   天岚慧从凳子上跳起来,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母后不是在宫外安排了人吗?”   “五公主,洛城守卫森严,若无官府的凭证,根本无法进入,所以奴才并未找到传消息之人。”   “守卫森严?”天岚慧说道,“既然守得严,估计得过些时日,你且时刻注意着。下去吧,让兰真进来。”   “五公主……”   天岚慧的贴身宫女,兰真抱着画像从外面跑进来。   “让你弄的画像可弄到了?”   兰真放下手里来之不易画了大价钱从一个宫女手里得到的一副画像,在桌子上摊开,道:“五公主,您看……”   画像画的不是很好,几处地方有改的痕迹,一看就不是出自专业画师之手,但是画上之人确是极美的,与她在南启得到的画像不同,这一副画的确实逼真。曲若怀真的是长得这般天人之姿么?越来越期待,恨不得马上见到。   此时,洛城之外的某处,曲若怀右手执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流血不止的千圣手。雪白的衣衫边沾染了少许血色,如一朵绽放的花,在月光下显得艳丽动人。   “你……谁?为何缠着老子不放……”千圣手按住胸前的巨大伤口,血喷涌而出,不止胸口,背部,腹部,手臂皆是伤口累累,面前的这个人下手极快,招招击中,无一招不中,剑术更是诡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千圣手纵横江湖多年,被多少人追杀过,与多少人交过手,即使武功上打不过,逃跑技巧熟练,不足以让自己丧生,而面前的这个少年,却让他根本逃不了,只能一招招被动地挡住进攻的招数,但显然,对方造诣极高,他根本抵挡不住。   “无必要!”曲若怀冷冷地盯着千圣手,这个人必须死!   剧烈地喘息,千圣手吼道:“老子与你无怨无愁,杀老子做什么?”手里却偷偷地拿出涂了剧毒的暗器,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手一挥,用尽力气将无数枚银针发如暴雨般洒向曲若怀。   不远处观战的狄络大惊,催动内力,脚在巨石上一踮向曲若怀飞去,企图挡下满天飞去的银针,口中大喊:“公子小心。”   千圣手万万没有料到眼前之人的内力如此深厚,竟然动用内力,在银针抵达周身的那一刻全数反射回。来不及躲闪也没用剩余的力气躲闪的千圣手只在片刻之间身上插满密密麻麻无数银针。   “你……”双目欲迸,却无力气再说出一句话。   曲若怀轻吸了一口气,瘦削的身子一晃,险些有些站不住,依靠抵着地面的剑而站里,深邃的眼眸毫无波澜地看着千圣手不甘地垂死挣扎,缓缓闭上了眼睛,转身,收回剑,步履不稳地离开。   狄络看着血泊中死得极其惨烈的千圣手,不禁感慨,这银针带着的毒可真有够狠的,幸亏公子内力深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千圣手血流满面,全身静脉爆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死也要死个明白。   “敢劫人就要承担后果,长公主岂是你能动的!”   狄络留下这句话,跑到不远处,骑上马,向前追去。   原来……如此……千圣手终于明白。   十几天前,接到一笔买卖,劫走一个人再杀,价格不菲,尽管知道对方是东旭长公主,但色欲心起想要尝一尝公主是何等滋味果断接下了买卖。若是……可以……   千圣手最后一口气断!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两章,弥补5号未更新的一章 ☆、长公主欲扑   披着夜色,快马加鞭回到丞相府,半刻不曾休息,房中烛光微亮,换下沾血的衣衫,仅穿里衣,坐在房中的桌案前,右手撑着额头,半闭眼眸,仿佛聚精会神地思索着事情,四周静得吓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房外溪流流淌轻幽的声音,直到有脚步声走近,他才微微睁开眼睛,但却依旧未动,极其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在房侧的窗口处停止,稍后有轻微窗户晃动的声音,今晚风有些大,若不是仔细听,会以为是风吹动窗户之声。   曲若怀缓缓低头,眼眸一转,放下撑着额头的右手在桌面上一抚,瘦削颀长的身姿从椅子上站起来,优雅的走姿步履微晃,忽然停住脚步,手指捂住嘴,低声咳嗽了几声,而后才继续向床走去。   曲若怀闭眼躺在床上,无半分睡意,半个时辰之后,等那与之前相同轻微的声音离开越来越远之后,却仍是无法入睡,直到清晨即将天亮的时候,才渐渐有些睡意,全是因为劳累无法支撑的睡意,但也仅仅是休憩了三个时辰便起身了,有人在等他。   房门打开,让刚刚来的狄络一惊,原以为会在外面等候一段时间公子才会出来,却不想如此早,他倒是饱饱地睡了一晚直到将到中午的此时,但看公子的神色似乎又是一夜未眠,哎,公子总是忧心太多的事!   “公子早!”   “不早了!”曲若怀瞟一眼狄络,径直走出房间,绕过长廊,向书房走去。   狄络难得问声早挨了批,心有不平,他这是关心公子,却不想公子总是不领情。哎,难怪公子心有郁疾,若能改改脾气,也不至于如此。当然,若能放手长公主,更不至于屡次受伤,聪明如公子,偏偏在这件事上是死脑筋的,果真人无完人呐!   狄络很快跟了上去,问道:“公子今日打算做什么?”   曲若怀审视般的视线扫过书房中一排排书架,目光停止在某处一顿,然后道:“皇宫。”   公子是打算先去见见南启三皇子?狄络想。   曲若怀走出书房,回头对他道:“有件事需你立刻去办。”   狄络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剑,“何事……”   皇宫里:   “小丝,你怎么看?”头疼啊头疼,洛蓁抚额,南启老皇帝一大把年纪了还费尽心机算计她与弟弟没父皇母后的俩孩子。   罗丝接过她扔来的册子,翻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商业交流条约,并且似乎有利两国,道:“奴婢看着但觉得还算合理。”   “本公主看了觉得也不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她突然拍桌子,叫道:“小丝,拿张大点的纸来!”   罗丝见长公主捋起衣袖,捏拳擦掌,大有欲大打一架的趋势,怔然,“您要发火也等三皇子等人走了再发,且忍忍!”   她万分鄙夷,拿过罗丝手里的册子一把扔到桌面上,“谁说本公主要发火了!快,笔墨伺候!”   罗丝没动,强做镇定:“您该不是要把这册子给毁了,您就算不同意也不能……”   “能不废话?”洛蓁拿笔在纸上飞快地画起来,数字,看不懂的符号,一串串地从笔下冒出,“想知道南启老头下什么套,本公主要算一算这条约是否划算,又不是要在这册子上乱画。”   罗丝渐渐放松,但听她要算账,又忍不住道:“您何须自己动手,只需交给大臣们即可。”   洛蓁停笔,笔尾抵着额头,做深思状,最终觉得自己动手更可靠些,继续刷刷刷地动笔,”得了,交代下去没个几天时间是不会有回复的,本公主自己动手更快!”   一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外面有宫女进来示意,罗丝使了个眼色,松开了磨墨的手指,小心地后退了几步,走出了内殿。   “奴婢见过曲相!”罗丝一双眼睛盛满喜悦之情,曲若怀的回来与她而言简直就是如救世主降临一般。   曲若怀颔首,道:“长公主呢?”   “在里面。”   这个下午时辰,按曲若怀多年的经验,洛蓁一般是不会待在寝宫里的,除非是在睡觉。他顿了顿,问道:“午睡?”   “不是,您进去看了就知道,”罗丝引他往寝殿内走去,边走边道:“长公主在算账......”   “算账?”这是她会做的事?曲若怀蹙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走进内殿,只见她飞舞狼毫,几乎是趴在桌上的姿势,镶金砚台中的墨汁沾染得桌面上,衣衫上处处皆是,尤其是冰蓝色缀着珍珠的衣袖,简直像是从染缸里捞出来一般,黑得不成样子。   “......”若寝殿的地面上有洞,罗丝此刻真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脑子抽风了才会如此冒失地将曲相先带进来。长公主一旦兴趣上来了,半分不管旁的事了,这里又是长乐宫,更加是不管不顾,眼下倒好,活脱脱像个没教养的丫头。这......唉......如何是好?   正待罗丝欲偷偷提醒一下的时候,却被眼尖的曲相先拦住了。   “嘘......”   洛蓁有个毛病,千万别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打扰,否则,咆哮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曲若怀熟知她的这个毛病,自然不会去打扰她,而罗丝已然将此事抛在脑后,只顾着她的形象。   “呸!本公主就想那老头能有这份好心思,”只见她啪嗒甩了狼毫,双手喜滋滋地拿起一张写满数字的纸,得意地笑,眼睛瞟向旁边,没见到罗丝,诧异,“人呢?”   “长公主,奴婢在这儿!”   转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被纸张遮挡住了,小丝在桌案正前方!等等......她旁边的是......   “曲若怀!”沾着墨汁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她还是唤他的全称让他更习惯,倘若只是两个字,反而让他产生道不清的,莫名的感觉,害怕.....   他点头,温柔地微笑,“嗯......”   仿佛拿出自家宝贝给他人欣赏一般,她十分豪爽地将册子给他,“哝,快看这个。”   眼见着刚刚还寻着她,曲相一来便把她给忘了,罗丝仰头四十五度伤怀,长公主心里可有她半分位置?   曲若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翻开册子,一页页字字句句地看......   看完了没啊完了没啊!洛蓁是个没耐心,直直盯着曲若怀不放过,想着照他的习性怕是要字字斟酌许久,之前应该直接同他讲的!   “长公主......”   洛蓁看向一脸小媳妇状的罗丝,心生嫌弃,“何事?”   “奴婢以为此时您正好先去换身衣裳......”   “天未黑,未沐浴,换什么衣裳!”   曲若怀放下册子,一抬头,猛然见她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几乎快要贴近,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他的模样,心一怔,脸别开,吞吐道:“好``好......了......”   真可爱,看到他难得的仓促表情不由觉得好好笑,她在心里低笑。   “咳咳......”罗丝流汗,长公主,您的动作......过头了......   洛蓁期待着问:“看出什么陷阱了么?”   曲若怀再次翻开册子,指着第一行的某一列,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这里?”   洛蓁嘴角勾笑,猛然点头,“是啊是啊,哝,看......”   “洢洢......”气息喷薄在他的脸上,曲若怀尴尬地望着她,眼神里尽是期待,能不能,不要靠得这般近。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抱她的时候,怎么没半分犹豫,怎么不知尴尬!她主动一靠近,别扭成这副样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那也该她是州官才合理!   “你的算术不错,你算算,照这条约上所讲,东旭能亏多少?”她直起身板向后退。   桌案已经被罗丝收拾干净,摆上另一副砚台,摊开干净的纸张。   曲若怀起身走至桌案边,十分优雅得体的站姿,伸手,拿起狼毫,一笔一画尽显书法家之风范,仿佛此刻不是在演算而是在写字一般。   罗丝眼抽,同样太傅教出来的,长公主外加先帝教导,差别怎么这么大。   差不多用了相同的时间,曲若怀缓缓地放下笔,抬眸看她,道:“这个数。”   “对了,就是这个数。”洛蓁拿自己的与他一对照,正是一样的,当即有些小激动,可见至少在算术水平上,她尚可骄傲一番。   罗丝斜眼一看,惊得说不出话,眼珠子仿佛要跳出来,“南启这是要把东旭的国库搬空不成!”   洛蓁打趣道:“小丝知道国库有多少银子!”   罗丝弱弱道:“奴婢不知......”   “没事儿,”洛蓁笑道:“本公主也不知!”   曲若怀盯着纸上天大的数字,知不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数字足够大。   傍晚,玉凌宫来了一道消息,正喝汤,洛蓁吐了一桌。   “你说......那个刁钻蛮横,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五公主?”   “是,”罗丝应声,问道:“您何时关心南启五公主来了,竟连她的性子也清楚了!”   “算秘密么?本公主为何不清楚?”她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四国皆知的才对!活到十八岁还未嫁,指不定就是太难养了,嫁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__^*) 嘻嘻……长公主说,不给收藏不留评论,都去蹲墙角O(∩_∩)O~ ☆、谣言与真相   扬子湖夜市车水马龙,人流攒动,街边小摊伫足买客,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穿梭于行人之中,时不时被旁边走过之人碰到,狄络简直无法忍受如此拥挤的场面,然而对于洛城的百姓而言,此种场面才是最好最热闹的,早已是习惯了的。   唉? 公子人呢?   只是一个晃神,狄络便看不见公子的身影了,无奈之下,疾步在人流中穿梭起来。   “让一让......让开......”动手推开了不少旁边的行人,全然顾不上遭受了多少的目光和暗骂声,终于在走尽通往扬子湖的街道在湖边酒楼下瞟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公子!   狄络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去,心中正喜悦时,却见一群女子哗地从他面前跑过,直直挡住了他的视线。   曲若怀怔然的目光扫过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一群女子,伴随着审视的神色,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等候,转身进入了酒楼。   待狄络拨开层层叠叠的人,那原来站着公子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身影,当即懊恼身后的一群女子,好在他知道公子要去的正是这家酒楼。   箭步冲上楼梯,只听见一个年老却苍劲有力的声音。   “各位,不才老朽今日为各位讲述一番曲相与秦家公子之间的暧昧故事......”   “好!好!”   拍掌声随即而来,热烈之至。   暧......暧昧......故事!公子与姓秦的!   狄络惊呆在楼梯上。   “狄络!”曲若怀一声叫唤,将他从震惊中拉过神来。   “公子......”   多次刻意停下等他赶上来,曲若怀心中已然有些怒了,眼眸扫过狄络,语气显得沉重,道:“再落下,回去!”   谁知这个时候,竟然传出一番猥琐的嬉笑声。   “哈!曲相莫不是中意秦家公子了!”   “老子赞同!”   老头摸摸白长的胡子,拿着扇柄指着其中一人,嬉笑道:“哦~阁下何解?”   那人从众人中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抱拳作揖,站直了腰板,解释道:“唉,各位有所不知,在下有一位撑船的朋友,他告诉在下,一月前有一位极美的白衣男子与姓秦的公子坐船游湖,两人谈笑嬉戏可是亲密,那身着白衣又十分好看的男子可不就是曲相么?”   有人跳出来道:“难怪锦瑟楼的花魁都留不住,曲相竟是好男色的!”   “公子,您只如此随他们议论!”游湖的分明是长公主,怎么会是秦黎轩。当然,狄络以为这点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家公子怎么会好男色。   民风开放,生活安逸的洛城百姓,无事之余,酒楼茶坊是众人聚集消遣之地,一点点细微的小事便可引起大肆议论,只要不过分不触及东旭律法,官府不会查管。   一开始讨论的中心并不是围绕着曲若怀和秦黎轩,而是传遍洛城的另一件事。   素有小才女之称的工部侍郎之女思慕秦黎轩已久,婉转地表达了欲嫁之情,却被秦黎轩狠拒。心思细腻的才女觉得羞愧难看,当即写下一首伤心欲绝的长词跳了湖,本来也没什么,可她偏偏跳得是扬子湖,人流最多的地方,随后这事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在洛城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   同是洛城的出名人物,人们不难把秦黎轩与曲若怀作比较,一不小心,比着比着,话题转至两人之间的关系上,于是有人讲,曲相曾与秦公子酒楼对饮,又有人讲曲相曾与秦公子逛夜市,还有人讲两人一起逛青楼......   “公子!公子!”狄络压低了声音,唤着公子的名字,怕公子一不小心被哪个正在议论之人发现。   对于传言,曲若怀向来不在意,低垂眼眸,只觉得好笑。而后,身形一动,进入了一间包厢。   动作真快!狄络忙追进去。   包厢中,秦黎轩早就在等待,见他进来,狭长的眼睛含着笑意,“啧啧,曲相也会误时辰......”   曲若怀不以为然,轻飘飘地反问:“不能么?”   秦黎轩讪笑:“在下不记得,曲相是如此无礼之人。”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曲若怀端起茶杯,回道:“今日开始记得就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见面火药味肆溢,公子,您是来谈事儿的,不是来较劲儿的!沉着冷静的公子哪里去了?狄络在旁干着急。   秦黎轩抿唇,不知哪里开始怒气横生,道:“曲相别忘了,是你邀本少的!”   “若你不愿,自然可以不来......”   黄昏的此时皇宫里: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洛蓁涨红着一张脸在大床上打转,手指扯床单,整个人笑抽。   罗丝重重地咳嗽,“长公主!”   “别......哈哈哈......让本公主先......笑个够......”   罗丝半分笑不出来,脸色铁青,郑重道:“长公主,洛城府尹该好好管管民间的事儿了,怎可传出如此荒唐之事。”   荒唐么?好像确实够荒唐的,如果她没有记错,之前出宫玩的时候,她曾化名姓秦!曲若怀与秦黎轩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那些百姓讲的人,实际上是她啊是她!   这也能闹笑话,东旭百姓怎如此可爱!   她突然转念一想,恍如遭受一道晴天霹雳,目光呆滞,趴着不动,断断续续道:“曲若怀......不是......真好男色吧!”   “您怎么能这么想!”   她咧嘴一笑,小脸狰狞:“本公主说真的!”   罗丝被她的笑惊得心里一哆嗦,以为她在开玩笑,便道:“别糊弄奴婢,曲相对长公主如何,奴婢是看在眼里的。”   你个睁眼瞎!曲若怀怎么看都是从小被她逼迫出来的!铁打的事实,一直被她自己掩盖不相信的事实。   “得了得了,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曲若怀现在不娶妻,将来总会娶妻的,他现在十八岁,离娶妻之日不会多远了,总不至于二十岁还不娶,会被人笑死的。   罗丝自认打死也不相信的,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工部侍郎之女的事儿......秦公子是瑾王妃的侄子,此事恐怕不好办。”   洛蓁笑了,道:“柳侍郎未上书言不平,本公主权当不知道,他们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本公主不管!”   “如今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您想装不知道也难,柳侍郎丢了如此大的面子,他女儿又险些没了性命,怎么说都是秦公子做的过头了。”   “谁让她女儿太弱,一点经不起打击!”与她比起来,那个柳侍郎之女简直弱爆了。   “长公主,没有哪个女子丢得起那个脸的!”   切!洛蓁闷哼一声,反问道:“难道本公主就丢得起脸了?”想起自己咆哮的那个夜晚,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吼了个干净!   “呃”罗丝听不懂她的话。   “总之......不管就是了.......”   罗丝怨念,“您这分明是在袒护秦公子!”   “你想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洛蓁睡足了醒来,用完善后抬脚欲去九华殿看皇弟,遇上玉凌宫来的宫女。   宫女弯腰下跪,“奴婢见过长公主。”   “何事?”   宫女递上文书,道:“南启三皇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洛蓁道:“小丝,打开看看。”这一次又是什么陷阱,南启国有完没完,真当东旭好欺负不成。   罗丝念完了文书上面的字,来自南启国的,上面的意思大概讲的是五公主突然来到东旭,若有不知礼之处见谅之类的。   洛蓁问宫女:“南启五公主已经到了?”   宫女回答道“是。即可便可进宫。”   “东旭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人,让她进来!”   午后,罗丝搬了躺椅在长乐宫花园,洛蓁躺着惬意地休息,心里盘算着第一次见到刁钻五公主天岚慧时该怎么应对方能给个极明显又不失礼的下马威。   一袭华贵衣饰,浓妆艳抹,天岚慧站在她的面前。   彼时她还在闭目聚精会神地思考大计。   “岚慧见过长公主。”清亮的声音响起,好生熟悉,洛蓁睁眼,直直地盯着天岚慧,一瞬间地惊讶停顿后,脱口而出,“你不是那天玉凌宫的侍女吗?”   天岚慧嘴抽,咬咬牙,“长公主记错了吧,岚慧今日才到的洛城进入皇宫。”   “长得真像,”她笑了笑,做了请坐的手势,道:“本公主误会了,五公主不要往心里去。”   天岚慧捏了捏裙摆,在凳子上坐下,却见这凳子明显太矮,心生怒气,但又不好明讲,只能暂时忍了,道:“长公主记性不好,岚慧不介意。”   “介意也是无妨的!”往死里介意本公主更开心,哈哈哈!   无耻至极!天岚慧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目光。   罗丝偷笑,长公主一般都是直白损人,这位五公主恐怕擅长玩阴险的,接不住招啊!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赌气   南启国后宫某处宫殿中,身着华丽宫装三十多岁保养得极好的女人伸手猛得摔碎了茶杯,两道柳叶眉紧凑,涂得血色嫣红的唇角闪过一丝狠厉,“陈平!本宫命你牢牢照看好殿下,竟在这时候惹出乱子!”   陈平跪在瓷片渣上,低头不敢抬起,诺诺的声音道:“娘娘,属下不曾预料,会出这等乱子。”   谁能想到柳侍郎之女会突然表露心意,更不曾想到殿下会拒绝得彻彻底底不留一分情面,更重要的是,刘侍郎之女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投湖,殿下本就是洛城出名人物,出了这等事,惹人议论关注不说,柳家估计不会轻易放过。   “要你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淑妃气得头晕,扶住椅子扶手,喘了喘气。呆傻太子必然坐不住太子的位子,贵妃再得宠也是个只有女儿生不出儿子的,三皇子有能力却是个没娘的。二皇子如今还在流放,唯有她的儿子希望无限,只需他回来,届时再加以她辅助,必然能让皇上青睐。   陈平道:“娘娘勿生气,只需此事平静一会儿,殿下必能脱身回来。”   淑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三皇子生性多疑,本宫岂能放心三皇子与黎轩碰面!”   陈平心神一荡,殿下与东旭长公主相交甚好,又是瑾王妃的侄子,三皇子在东旭待得越久,殿下与他不碰面的可能太低了。只是,他转念一想,道:“三皇子在东旭少不得被紧盯,想要动手怕是不容易的,娘娘暂且宽心。”   淑妃恍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道锋芒,加重了声音,道:“你告诉本宫,黎轩与东旭长公主是否关系不一般?”   陈平以为娘娘是担心殿下是因为喜欢上东旭长公主才迟迟不愿回来,并且言辞拒绝刘侍郎之女的,当即否认道:“娘娘多虑了,殿下对东旭长公主的心思是清清白白的,并无男女之意。”   谁料淑妃却道:“告诉黎轩,他若喜欢,母妃非但不阻止反而会极力促成,当然这前提,他必须回来。”   “娘娘?”陈平不解。   “照本宫的话去做!”淑妃挥袖子,从椅子上起身,留下一句命令的话,离开了外殿。   “是......”陈平退出了外殿,立刻出宫马不停蹄地赶往东旭。   曲若怀不喝酒,除非有事,亦不喜逛酒楼,更不逛青楼,可以说,私生活是极为清淡的。未搬出宫以前,住在长乐宫旁的宫殿之中,空闲的时间,看书,练剑,写字画画,多年一直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   丞相府四周环绕清水的湖心亭是他最爱休憩的地方,没有政务,他便会在这里待上整整一天,只是这样的空闲的日子几乎少得可怜。   比如此刻,他才坐下,立刻有奴仆来报,有客人到访。   曲若怀翻动纸页,眸子停留在字上,问:“谁?”   仆人回答:“自称是南启国的五公主。”   有一抹失落闪过,很快被清冷的声音掩盖,他吩咐道:“本相正忙,无空!”   “奴才这就就去回复。”仆人离开湖心亭后,狄络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碗过来。   “公子,这药,您还打算喝?”   曲若怀接过药碗,这一次没到倒掉,而是一口气饮下,碗放到石桌上,拿帕子擦擦嘴角,道:“再过些时日吧。”   狄络压低声音,俯身在他耳边道:“公子,奸细已经知道是谁,属下以为尽快将他除去更好。”   “除去他,又会有旁人,麻烦!”   狄络心中不快,坦然道:“公子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坐以待毙总不是办法。”   沉寂无波澜的目光轻盈流转,他无奈地笑,“没办法......”   “......”狄络说不出话。明知对方是谁,却没有足够扳倒对方的办法,一次次竭尽全力地应对,公子这般表情,心里很无奈何不甘吧。   他不是神,不可能事实考虑周到,若不是三年前无意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原来瑾王早有了篡位的居心,甚至已经谋划了整整十年。众人以为他大权在握,谁能知道瑾王府亦能撼动朝堂。他不理解,先帝当真至死都不知么?若是知道又怎会放任不管,任由瑾王府暗自做大。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过啦,曲若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公子,长公主邀您进宫。”   “好。”似乎有些隐约的高心,曲若怀合上书本,起身向居室走去。   仆人愣,公子不是很忙么?   长乐宫里洛蓁翘着二郎腿啃梨啃得乐呵,不住地笑。天岚慧在宫里住了几天,藏了什么心思,她已经看了个透。要说怎么十八岁还不嫁人,敢情看上了曲若怀,千里迢迢巴巴地跑来,连办成侍女样意图一窥曲若怀容貌的把戏都能使出来,啧啧,曲若怀真是个香饽饽,能把一姑娘大老远的引来,不禁感慨,“本公主怎么没有这种吸引力。”   “您记性真差,西临国的瑞王不记得了么?”罗丝记得清楚,四年前先皇后生辰时,各国使臣前来恭贺,当时被西临国皇帝的被封为瑞王的五儿子在宴会上向先帝定亲,先帝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先不说那时长公主才九岁,即便不是九岁,先帝绝不会让长公主远嫁他国的。   “好像听过......”洛蓁很努力地去想这个人,企图从脑中找出这个人的一点印象,不为别的,就是想自己证明自己其实很受欢迎的。   罗丝又道:“北静国的皇帝也提过亲......”   洛蓁一个哆嗦,“北静皇帝......现在差不多四十多岁了吧!”个老皇帝什么脑子,敢向她一个妙龄少女,呸,那个时候连妙龄都算不上的她提亲。   罗丝纠正道:“是为太子提亲的......只长了您六岁的太子......”   “噗嗤----”洛蓁喷出一口刚喝下的茶水道:“那个太子不是去年病死了吗?”幸好他父皇没答应,不然还没嫁,先冠上克夫的名声。   “是啊,先帝也知道那太子身体不好,当即果断拒绝没半分犹豫......”罗丝回想起来当年的场景,道:“其实那位太子是也个有才有貌的,只可惜从娘胎里带出的病啊,北静皇帝可重视这位太子,捧在心尖上养大的,否则那么多皇子,怎会个封体弱多病的为太子......您不知当年儿子被拒婚,北静的皇帝有多气......”   “他儿子宝贝,难不成本公主不宝贝。活不长的人,身份地位再有才学,又有什么用呢!”语气里满满当当的嫌弃与鄙夷。一朵烂桃花不要也罢。   宫门被什么东西一撞,不知怎么地,洛蓁反应极快地向门口看去,只见曲若怀仓促的表情,好像撞到门的样子。   曲若怀尴尬地站稳后将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手中提着一个竹盒轻轻晃了晃。   眼睛一亮,她倏忽从凳子上跳下来,直直地向曲若怀跑去,熟悉的竹盒,里面是百味坊的酥糕,非常好吃的。   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曲若怀松了一口气,跨进寝殿。   “我说怎么这么慢,原来给我带了酥糕。”前两天秦黎轩给她带酥糕,尝过之后久久忘不了。唉,曲若怀怎么知道她最近喜欢吃百味坊的酥糕,她明锐地看向罗丝。   罗丝一个哆嗦,这想杀人的眼神是不是太明显了。   洛蓁捏起一块放入嘴里,赞叹:“唔~热乎的~”上回吃的是冷的,果然温热的口味吃起来就是和凉的不一样。   “慢点......”见她没嚼几下吃进嘴里,手上忙不迭地又拿起一块,曲若怀微微笑道:“没人同你抢......”   去!上次虽说吃的是冷的,半路却冒出个强盗,她的亲弟弟。洛蓁觉得司膳局的厨子该换了,这些年吃来吃去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曲若怀接过罗丝递过来的手帕给她擦擦嘴角的酥渣,“找我做什么?”   “唔......没事儿,不能找你么?”她抬头看他,闪亮闪亮的眼眸,尽是纯真样。   曲若怀放下手帕,别开眼,“能倒是能......”顿了顿后一句掐中要点,“为何是这个时候......”   啧啧,这语气,这表情,是要有多么地不情愿额!   她撇撇嘴赌气似的放下手中的酥糕,“哦,若你忙着去见那个五公主,先回去吧,小丝,你送一送曲相!”   得了便宜还闹别扭,罗丝不禁觉得好笑,站着没动,她要是真将曲相送出去,八成待会儿又得挨批,先待定,看曲相是什么意思。   “好。”曲若怀去百味坊买酥糕时,收到线报,南边出了点事。   “.......”   使劲儿捏啊捏,方形的酥糕捏成了椭圆形,顿时觉得难看极了,甩了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厌弃,“走走走,把盒子带走......”   罗丝甚贤惠,“还有几块呢,您待会儿饿了可以再吃。”   谁跟你说话呢!洛蓁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皇宫入口处,天岚慧没见到曲若怀,在宫外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在这个时候,通过晃动的马车帘子,看到一抹极美的身姿,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他.....他是......”   而后听到侍卫恭敬的声音,“丞相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看到一位亲打了个负分,当真让我生气又感伤,诚然不才的我望亲们多多发表自己的看法与见解,但心里着实也望亲们手下留情些。更渴望亲能明白不才的在下要表达个什么,否则白费了心意......~~~~(>_<)~~~~ 泪奔   PS:今日有空写了两章,原打算存稿一章到明日再发,想了想,决定一起发文,所以,明日(3.10)无更新哦! ☆、谁心怦然动   曲若怀带来的一盒酥糕最终还是被她吃下肚子,摸摸吃饱的肚子,思忖着差不多可以睡个午觉时,刘侍郎求见。打了个重重的瞌睡走到外殿在椅子上端正地坐下,刘侍郎已跪在地面上。   刘侍郎低头叩首,双手按在地面上,苍老的声音道:“微臣拜见长公主!”   洛蓁忙抬手无比亲切道:“刘侍郎请起!”   “谢长公主!”   洛蓁小小地眯了一会儿眼睛,打起精神故作不知,“刘侍郎见本公主所谓何事?”   “微臣请长公主为臣女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刘侍郎且说来听听。”她继续打马虎。婚姻是别人家的是,秦黎轩娶不娶是他自己的事情,难不成要她来个逼婚,你家女儿与本公主是什么关系,本公主为何要乱点鸳鸯。   在来长乐宫之前,狡猾的刘侍郎先是去昭明殿拜见小皇帝,企图让小皇帝为自己的女儿赐婚,谁知小皇帝一脸感慨之后愣是坚持自己无法做主,必须请示长公主才能做决定,刘侍郎这才跑到了长乐宫。   刘侍郎老泪纵横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个遍,当然关键之处,与洛蓁所指的大相径庭。   “小女名声已毁,将来怕是难以嫁人了,若秦黎轩不娶,可让小女如何做人,微臣也知道,秦黎轩是瑾王府的......”   坐了多年的侍郎位置,这个姓柳的哪里是吃素的,刻意点到了瑾王府,她要是不表示点什么,敢情还有包庇的嫌疑。   “刘侍郎也讲了秦黎轩并不愿娶你家小女这可怎么办,总不至于让本公主逼婚不成......”   “长公主所言差矣,这怎么会是逼婚呢,皇恩浩荡,秦黎轩该感激不尽!”   “这......刘侍郎容本公主先思量思量,秦黎轩怎么说也是京都出名人物,本公主若是草草赐婚,恐怕引起百姓的不满。”   “微臣以为此事不可再拖,小女每日以泪洗面,微臣于心何忍呐!”   昨日没有睡个好觉,洛蓁实在觉得困得很,偏偏这刘侍郎还不肯罢休,非要赐个婚,分明实在为难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声音一沉,喝道:“难不成天底下所有告白不成不想活的女子本公主皆要为她们赐婚不成!”   刘侍郎听得吓了一跳,当即诺诺应声,告退。   罗丝宽慰道:“长公主别生气,别生气。”   “姓刘的胆子未免也太肥了,逼秦黎轩娶妻也就算了,还想逼本公主赐婚!他当本公主好欺负不成!”   “您是因为不想让秦公子娶柳小姐而生气呢?还是因刘侍郎逾越而生气?”   “他娶谁和本公主有什么关系?”曲若怀要是娶妻,那才是她揪心的时候。呃......她忽然想到极好的一件事情,如果将来曲若怀要娶妻,她是不是可以压着他的婚事不让娶......诚然这么做似乎有些无耻......   “您也知道与您没关系,为何还与刘侍郎较劲呢!奴婢倒觉得那柳小姐甚是可怜,长公主不如成全了她,不然,那柳小姐恐怕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不是才女么?还会少人求亲!”真正可怜应该是秦黎轩才对,平白无故地摊上这档子事儿,走什么倒霉运!   “今非昔比了啊长公主,姑娘家,身家就是掉得这么快的!”   洛蓁突然想,自个儿没长成姑娘样儿的时候,求亲的人这么多,个个有身份有权势,现在已然长成标志姑娘模样却反而没人提亲。因为曲若怀么?亲清誉这东西真是可怕得吓人......   想着想着,呼呼睡着了。   午睡后醒来,洛蓁去了一趟昭明殿。   偌大的殿中,小皇帝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没流口水,睡姿也不错。   殿外众宫女太监一见长公主到来,吓得不轻,纷纷跪地,徐公公脸色大变,连说话都是哆嗦的,“见......见过......长公主......”   一看这群人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她那没出息的弟弟八成又在偷懒了,清了清嗓子温和道:“免礼。”   踏进殿中,果然见得小皇子趴在桌子上,一本书盖着头顶,头上玉冠倒歪,桌上一叠叠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俨然一副未被翻动过的样子。   “咳咳......”   没动静。   “嗯哼......”   还是没动静。   洛蓁伸手揪他耳朵转半圈,下手一点都不轻,细嫩的皮肤出现红色的印记。   “唔......啊......疼......”小皇帝感到耳根钻心的疼痛,惺忪睡眼缓缓张开,看到皇姐怒得铁青的脸,一阵后怕,眼泪哗啦流出来,弱弱地喊道:“皇姐......松......松手......呜......聋了......聋了......”   她咬牙,捏着心里其实也舍不得,手一松,恨恨道:“聋了算了,左右不指望你有多出息。”   “皇姐......”   殿里空荡荡的,她问道:“严学士呢?”   小皇帝忙解释:“严学士身体不适告假。”说完心里一阵欢乐,这下皇姐不会责怪她偷懒了。从小不怕母后,不怕父皇,唯独对皇姐怕得很,尽管如此,还是极喜欢皇姐。   多嫩的借口,听着耳熟,当年洛蓁也用过,作为一个过来人,对应这种借口简直不值一提“严学士告假,蔡学士亦可上课,为何不请蔡学士?皇姐以为,以后该多让几位学士准备着随时授课。”   小皇帝挫败,垂死挣扎,“皇姐......以后不敢了......”   多可怜的模样,洛蓁终究不忍,只得坐下来,细细地讲道理,“没了父皇,东旭的地位大约是不如从前了,南启国上呈的合作条约,尽是欺负我东旭的条款,你看,外人把咱们想得有多无能。”   “......”小皇帝呜咽,皇姐少有这般认真地同他讲话。   唉,他到底明不明白!可能,年纪还是太小了吧,洛蓁想,一年,两年,三年,总会有弟弟支撑起东旭的时候,在这之前,她能担当的,就担当着等他长大。   想通了之后,她嬉笑着道:“看,你皇姐如此聪明,以后可要多学着点。”   小皇帝忽然郑重道:“皇姐,天承珂说要娶你!”   笑容僵硬了,她张了张嘴,挤出一个字,“哈?”   稍微坐了一会儿,洛蓁回了长乐宫,大约天承珂要娶她的震惊有点大。   “长相标致,文武兼备,出身不差,小丝,你怎么看?”   “奴婢觉得,三皇子一般般!”罗丝自然没有半分看法,除了曲相,旁人根本不在她眼里。   “啊呀,你个死心眼啊!”她想了想说,“本公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一棵歪脖子树上。她得给自己找个备胎啊,因为曲若怀儿=而拒绝其他人,万一搞得像天岚慧一样十八岁还嫁不出去,那就玩完了。   罗丝激动道:“曲相早晨还送您酥糕呢,您午后便想着三皇子,长公主,奴婢觉得您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厚道,曲相若是知道,又该暗自伤心了?”   “你怎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指不定他巴不得撇开她呢!还暗自伤心?暗自高心差不多!   罗丝甚有道理地分析道:“这还不简单,倘若奴婢喜欢的男子喜欢旁的女子,奴婢自然会伤心,曲相又是个沉静的,必然是暗自伤心。”   她想,小丝,你这么聪明,懂得换位思考,怎么不更聪明点知道曲若怀对本公主这么好,大多是因为本公主父皇母后的恩情着实同本公主没有半分关系。   “长公主,这竹盒要留着么?”   她一眼扫过那个制作精致的竹盒,虽然好看,但宫里比这个精致的物件多得数都数不过来,问道:“为何要留着?”   “这是曲相送的啊,听说女子都会把心仪男子送的东西留下的,您不留么?”   洛蓁一阵哆嗦,小丝何事懂得这么多男女情怀之事,稀奇了。但见她将竹盒清理得干净不好让她白费心思,难得大发慈悲道:“留便留着吧!”   “奴婢这就去收好!”罗丝郑重滴捧着竹盒跑去偏殿库房。   洛蓁走出寝宫的内殿在外殿转悠,看见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书籍,随意地拿起一本,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婚姻礼法》,吓了一跳,小丝动春心?这是想要出嫁了?再看其余的几本书《阁楼趣闻》,《幽梦》......这几本她倒没听说过了。翻开名曰《幽梦》的书,看了几页,里面讲得是尽是爱情故事。   了不得了,思春中的女子果真想得多,洛蓁觉得,这些天来,小丝提供的各种见解不外乎出自这些杂书之中。   从偏殿进来,见长公主在翻看那些书,罗丝心里一惊,脸上突然蹿红,好像被抓住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吞吞吐吐道:“奴婢......闲来无事......这才......”   谁知长公主却笑得开怀,道:“没事儿,本公主不怪罪你。”   但这笑没维持多久,很快听得外头宫女议论曲若怀和天岚慧相处一个下午之后,整张脸黑了。   我们的长公主皱着一张小脸,嘴里咬出四个字“奸夫淫妇!”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2.11见啦!!!! ☆、避嫌这事儿   罗丝有种脑袋被砸得晕晕的感觉,道:“这种话岂是您能说的!”   去!你都有能耐看这些个被称为污秽的书,本公主为何说不得那四个字。洛蓁想,她比喻得十分恰当。姓天的了不得了,自个儿国家找不到人嫁出去,打着算盘来东旭骗人,旁的人倒无所谓,给一个就给了,自个儿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岂能让天岚慧便宜了去!想嫁给曲若怀,门儿都没有。   夜里下了一阵雨,淅淅沥沥直到清晨依旧飘荡雨丝,烟雨朦胧的皇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玉凌宫的侧殿之中,烛光点得通亮,天岚慧兴奋地睡不着,早早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装束,发髻不知换了多少个,头上的凤钗步摇换了一个又一个仍是不满意,直懊悔来东旭之前未能待上最精美的发饰,恨不得派人将储藏在她寝宫里的饰品通通取来,一件件在发髻上试上一试。   咔嚓,金步摇上的串珠被扯断,啪啦,珍珠落了一地。   “扔掉!”天岚慧气急败坏地胡乱扯下步摇甩手扔在地上,身后的婢女一惊,忙将那步摇连同地上散落的珠子捡起来去扔掉,走至门外,又舍不得,私自收藏了起来。   天岚慧起身站到落地铜镜之前,故作优雅地左右摆动身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够美,似曲若怀那般谪仙之人,她若是这般模样,如何配得上。   在这皇宫的另一处,也有人醒得及早,在寝宫里折腾。   “长......长公主?”罗丝揉揉朦胧的眼睛,想确定她是否没睡醒看错了或者说自己其实还在做梦中。   洛蓁翻一个白眼,继续往身上套衣服。哼!原来小丝平日里起得也不早!今天算是被她抓到了。   “您......掐一掐奴婢......”   “没空,”在罗丝的震惊中,长公主穿好了衣裳,滑下床套上鞋子,满一地一笑,跑到梳妆台坐下,对罗丝道:“头发可要你梳了!”   罗丝愣愣地拿起梳子,一下下精心梳理着浓密的长发,没一下都很用心,手法也极好,即便有好几处发丝打结,亦能尽可能不扯不断头发。   “今天怎么梳得这么慢!”在镜子里看到罗丝握起一撮头发,缓缓地动着手腕的洛蓁,只觉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难得起了个早,照小丝这速度,多半白费了。   她咬牙,继续道:“生孩子都没你这么慢的!”   “奴婢一直都是这般梳的,没有慢啊,”罗丝回想长公主的话,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您何时见过生孩子的,这般比较不恰当!”   “恰不恰当不是重点,重点是,”洛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镜子中的一双手,无比捉急郑重道:“小丝,你能否快点!”   “好......好......”   过了一刻钟,在洛蓁看来恍如一日的时光,罗丝却大舒一口气,颇得意地自我赞赏道:“奴婢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梳理出如此好看的发髻,长公主,您可满意?”   可见,不去尝试,人总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有多大,洛蓁觉得偶尔该提高一下小丝的极限,这样一来,往后能更快些。如此一想,她认为自己甚有远见。滴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发髻看了几眼,唔,还不错,看在梳得不错的份儿,大发慈悲不计较她的慢速度。   “走!”她拉起罗丝的衣袖向殿外跑去。   “长公主,您还未告诉奴婢去哪儿呢您还未用膳,轿撵也未准备!”   “要什么轿撵,马车就好,”走至门口处因衣摆太长,不得不松了罗丝的手提起裙摆,跨出门槛,转身粲然一笑道:“丞相府难道连早膳都没有!”   罗丝算是弄明白了,长公主起了个大早原是为了去会曲相,怎不早说。   身体被拉住转了转,洛蓁郁闷地看着罗丝,隐含着怒气,问:“做什么?”   “奴婢看看您可否穿妥当了......唉,这个结打得有些松......衣领,唔......这样翻更好......”   终于当罗丝觉得一切都妥当以后,才满意地扶长公主上马车。   马车疾驶出皇城,半个时辰后赶到了丞相府。   “所以说,下雨的天,怎么能穿这身衣裳......”   下了马车,逶迤两尺的裙摆不可避免碰到地面上,湿漉漉的地面一下子将裙裾沾染湿。罗丝眼疾手快将长裙用手托起,心想,这似乎是您自己先穿上的。   “奴才拜见长公主,公子出府去了,说是中午便回来。”样貌憨厚的老管家禀告道。   “知道了,那本公主先等一等。”   微微摇曳飘荡着雨滴的树叶,湖心亭四周湖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湖中跳跃,叮咚的水声,混合着静谧的氛围,一种悠然的韵味油然而生,恬静,怡然。   她看得痴了,傻傻地站着,望着仿佛从诗画中幻化出的景致,忘却了挪动脚步。   “在做什么?”清冷却夹杂着丝丝温软。   洛蓁转身看到曲若怀出现在她的面前,雪白的衣衫看起来与平时不大一样,仔细省事了一会儿,原来是湿透了,怪不得觉得衣衫不大对劲,几欲无欲道:“这个话,不是应该我来问吗?”   曲若怀的目光闪烁着不解,她向他的衣衫瞥瞥眼,道:“你看,你衣衫都湿了。”   雨依旧飘荡着,撑伞的罗丝听着她的话,心里甚是高心,长公主能说出如此体贴之话,可见长公主有些长大了,懂的关心起人了,曲相此番如此镇定,实则心里激动不已吧。   因为赶着回来,所以淋了一夜的雨,衣衫已经湿得如此明显,曲若怀倒是没发现,一回到府中,便听闻她来了,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换件衣裳。   “忘带了伞。”   “哦,”她顿了顿,指责道:“雨这么大,不会躲一躲么?没伞,躲,总能躲的吧!”眼睛又扫向他的原本白皙此刻却是泛着青色的手指,心跳蓦地停滞了一拍,后知后觉地道:“那你赶紧换件衣裳去!”   “好......”像是被什么戳中心口,暖暖地疼,他怔然转身走向睡房。   洛蓁随即也跟了上去,自个儿提着裙摆,俨然不顾撑伞的罗丝。   当处于无限遐想中的罗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如诗如画的景致中只剩了她一人撑伞傻站着。   长公主,人呢?   曲若怀的屋子十分干净简洁,正如他一向的着装一样,分里外两间的屋子,进去后发现屋子其实并不像外面看起来一样小,其实里面很深,也很宽敞。书架瓷器摆置着整齐,水墨色的屏风显现雅致的格调。   洛蓁做在里屋的凳子上,手枕着桌面,俨然将礼节无视,,好奇地观摩者曲若怀的房间,忽然闪现曲若怀略显纠结的脸,问道:“怎么还不去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一等无妨的,你若不换衣服,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洢洢,这是房间......”   “知道啊,看到了,所以说,你赶紧换啊,虽说你身子骨不错,但生病不是闹着玩的!”桌子下蹬着两条腿,她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将头枕靠在手臂上,又觉得这么枕着手臂必然会酸疼,抬头问还未走的曲若怀,道:“枕头借用一用!”   曲若怀握住她的手臂,语声中透着疲惫,“避嫌......”   洛蓁额头青筋跳了一跳,眼睛盯着被他抓住的手臂,吞吞吐吐道:“这......叫......避嫌......”   很明显,毫无疑问的误解,曲若怀松了手,无奈地走向屏风后,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洛蓁听到东西倒歪的声音,随后一个枕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唔......不及她寝宫里的大,模样么,唔,也不大好看。   洛蓁对枕头突然起了兴趣,捏来捏去,企图弄成个动物的模样,比如说,兔子她很喜欢。   屏风后似乎没有什么声音,对枕头起兴趣的洛蓁自个儿玩儿的时候,两只耳朵倒是依旧灵巧的很,捕捉着里面微弱的声音,这天底下有人还能在换衣服的时候没个声儿的。下意识瞅了瞅身上的衣衫,就她这身可是费了老大劲儿。   “好了?”忒快了。   衣襟处点着梅花,袖口纹着青墨色竹文,干净清澈的一袭白色锦衣,他绾在身后的长发有些乱,额头的碎发依旧沾着雨水,墨色的瞳孔中似乎波澜起伏,神色却是平静的很,唔,这模样也是极美的。   老管家在外面敲门,曲若怀应声,老管家推门进来,命侍女拿走换下的衣裳,并将干净的毛巾送进来放在桌子上。   侍女低垂着脸,熟练地收拾起衣裳,一下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得很。这让她觉得好笑,就像小丝说的,曲若怀素来温和,从不曾有过威严肃穆的模样,即便当初不小心误会了他,什么能重伤的话都说了,他仍是极好说话的,至今也没同她计较,连提都不曾提起,可见他并不是个可怕的人,小心成这个样子,真真没有必要。   让她觉得更好笑的是,这小侍女竟然敢在经过桌子的时候偷看她一样,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感情。唔,胆子不见得小。 作者有话要说:   ☆、□□的爱慕   几日后宫中办了一场原本应该早就举行的盛宴,之所以说早就该举行,是因为洛蓁忘了,还有需要办宴会这码事儿,曲若怀没提起,她根本不可能记得,至于大臣们有没有提起,她更加不清楚,最近的折子没怎么看。   威武百官在列办得热热闹闹的,时间上有点仓促,对于宴会向来没有热情的洛蓁,并不觉得有什么非常欠缺的地方,总之礼部在办这事儿的地方,做的甚得她心,排场不大不小,恰好合适,回头得夸奖两句。   天岚慧是个不安分的,凤眸一转,语音轻盈带着挑衅道:“看来看去不过是些歌舞戏曲,不知可有新意点的东西?”   “五公主的意思是,你有新意的要表演给大伙儿看,”洛蓁抿了一口茶水,觉得她此番为众人解读天岚慧话中的含义解读得十分恰当,又补充了一句,“素闻南启五公主才情兼备,不知五公主要为大伙儿表演个什么?”   “长公主误解了,岚慧并不是此意。”天岚慧被震惊到了,这女人没脑子是不是,她何时说要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何况,以她的身份怎能在众人面前表演。   洛蓁一字一句分析道:“五公主觉得眼下那花池中的舞女跳的不好,又提出想见些有新意的,这不是抛砖引玉么?本公主以为,五公主实则是想展现一番才能。唔,这是个好机会,此刻我东旭有才有貌的男子皆在场......”   罗丝瞧着那五公主一张红润的脸瞬间有苍白之色显露,不禁觉得好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约讲得就是现下五公主这个状况。   天承珂轻笑道:“长公主有心了,皇妹实则已有意中人。”   “哦,是什么人?”洛蓁打探性的眼神儿瞟向曲若怀,只见他坐得端正,似乎在听,又似乎神游届外。她好奇,若是天岚慧当中说出喜欢之类的话,在这样公众的场合,曲若怀会怎么应对。当然,这其中,她动了小心思。据目前她的观察,两人应该是属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状况,此刻天岚慧表明心意,曲若怀拒绝的可能性最大,他若是当了这么多人的面决绝,天岚慧丢了颜面,心性高傲刁钻的她,估计一半伤心一半愤恨从此与曲若怀形同陌路。这么一来皆大欢喜。   天岚慧并不想她对曲若怀上心之事在尚未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前曝光,唯恐失了面子,扯出一抹笑容,道:“皇兄又拿岚慧开玩笑了,岚慧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倒是皇兄你自己看上了长公主却不说。”   天岚慧一席话让洛蓁一颗雀跃期待的心碎了一地,此刻话锋有转到她身上的趋势,暗自镇定,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没接话。   下面在座的众人俱是一惊,尤其是几位老臣,手捋胡须,思忖的目光聚集在前座的天承珂,心底里纷纷猜测,这三皇子野心不笑,竟打起长公主的注意,而后又聚集到洛蓁身上,眼瞧着长公主年纪还小,万一正被这三皇子给迷住可怎么办,长公主若是嫁到南启,怕是会受南启控制,届时南启欲要挟东旭,那还不是随他们说了算的。几位老臣相互交流目光,俨然是达成一致意见,若长公主欲嫁南启誓死反对。   天承珂不比天岚慧,十分镇定,坦然道:“不知长公主对在下的求婚可同意?”   洛蓁神色僵硬,冲着天承珂如此直白的话在众人前,她觉得尴尬又气愤,从前对他存有的一丢丢好印象当即毁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未说过一句话的曲若怀此时开口了,只见他凌厉的目光如剑般刺向天承珂,声音比往常更清冷,“长公主未及笄,三皇子真心急!”   心生忧虑的老臣们听到曲若怀的声音,才恍如梦醒一般,纷纷暗自责怪,竟然将曲相给忘了,早有传闻长公主对曲相一往情深,先帝更是曾言将长公主许配给曲相,天承珂是哪颗葱,东旭国的金凰,岂能嫁给他。   天承珂挑衅地对上曲若怀的目光,勾起一抹阴险的笑,道:“似长公主这般人儿,不知有多少人爱慕者,本皇子自然心急,唯恐让旁人抢了先。”   “三皇子谬赞了。”洛蓁被天承珂一袭奉承的话给深深感动了一把,对于自己很受欢迎这个事儿,听着让她觉得十分欣喜且自豪,一双水灵灵的眼中闪烁着雀跃的色泽。   雀跃的色泽落入曲若怀的眼底,他只觉得身体里某处针扎般地疼痛,这是动情么?怎么可能。   曲若怀心里虽是这么告诉自己,但手背上跳起的青筋却已经暴露了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若不动心,为何在听到天承珂的话,便浑身不舒服,更在看到她欣喜的神色后感到疼痛。   天承珂笑意盈盈中带着掷地有声铿锵誓言:“承珂实话实说,以皇子之誉起誓,绝无半分虚假之意......”   呵,几句奉承的话便能兴奋成这样。天岚慧眼中尽是不屑与鄙夷,哼,到底是没个没爹没娘的,要不怎么没人教,傻得很呢!   打这宴会一开始天岚慧对她便没有好脸色,洛蓁直接将她无视,只当没见到那些个鄙夷的眼神儿,眼不见为净。难得有人夸赞她,照理说,她不该不高心么?   “本公主与三皇子聊得来,三皇子又远道而来,东旭景致颇多,三皇子可多待些日子一一游玩......”   洛蓁含含糊糊地打马虎眼,既不说对天承珂有情,亦没有回绝的意思,折中表现一个好感不错的态度。   老臣们委实捏了一把汗,忧喜交加,忧的是长公主的表现,说明南启三皇子有无限希望,喜的是长公主这番回答,没把事儿给做绝了,假如坦言拒绝,在如此公众的场合,岂非扫了三皇子的面子,亦会让人以为东旭看不起南启,诚然,东旭一直看不起南启。   额......这个是题外话,暂且拂过。   天承珂并未对洛蓁的回应感到不满,他自恃纵横情场多年,身边又经历无数女人,经验无数,只需多多相处,用些手段,让她对自己的好感更深,还怕搞不定这个小姑娘么。况且,这还是个长得好看,身份又高的姑娘,这让他觉得很有挑战,很有意思。   天承珂如是想,一双意蕴悠长的眼睛瞟到曲若怀的身上,这个镇定自若仿佛置身事外之人,真的是这样的么?方才曲若怀瞬间一痛的表情,他看得真切,若非喜欢,怎么会有那种心痛的反应。哼,藏得这么深,不还是被他看破。   快到结束的时候,洛蓁命人将一册子递给天承珂,道:“三皇子呈上的册子本公主看过了,里面的几处条约,本公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综合众臣的见解,修改了一番。南启与东旭无商业往来已多年,希望此次两国合作能为各自百姓带来益处。这修改过的条约三皇子且仔细看看,若有不妥之处,届时再商讨,三皇子意下如何。”   天承珂一笑,命人接过册子,赞扬道:“长公主如此为国为民,实乃女子中的典范,承珂佩服。”   洛蓁浅浅地笑了,从天承珂嘴里听到的好话受用无比,但脑袋一转,心想,莫不是天承珂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唔,母后说过,太过于能说会道之人尤其需要小心。说的大约就是天承珂这类人。想到这里,洛蓁顿时生起一阵寒气。   宴会散后,吃得肚子撑的洛蓁扶着罗丝在御花园里走路消化。   隐约看到假山处有脚步声,待声音近了,她定睛一看,眼熟的深墨色锦衣,是天承珂。真凑巧!   天承珂优雅地俯身,狭长浓密的眉毛,英俊的脸庞含着魅惑的笑意,道:“见过长公主。”   洛蓁惊了惊,天承珂是个长得好看的人,不同于曲若怀堪比女子的美,而是一种成熟俊郎的美。   “真是凑巧,本公主在此散步,三皇子是在此处赏夜景?”   天承珂走近了几步,低笑着道:“看来承珂与长公主有缘得很,”随后又抬头,漆黑的眼睛直视她道:“能再次遇见长公主当真是兴奋。”   “三皇子真会夸人,这倒让本公主反而不好意思了。”洛蓁故作害羞掩面。   天承珂莞尔一笑,道:“承珂爱慕长公主,心里惦念着长公主,自然希望时时刻刻能够看到长公主近在眼前。这份思念之心,长公主可能领会。”   爱慕,思念,想见。她对曲若怀大约就是这个感情,想他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挺好的。   无意被天承珂勾出自己对曲若怀的感情,她竟然有些同情天承珂,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声音变得柔软颇有安慰的语调,“三皇子这份思念之心想必思念得辛苦。”   天承珂不以为然道:“承珂心甘情愿。”   多希望曲若怀能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出这句话,那该有多好。可是他会说么,他那样的人,可说得出这种话。   洛蓁怔然地望着天承珂,回味着他说的话,心底里蔓延出一丝讽刺的意味,她喜欢的人,不会说她喜欢听的话,而她不喜欢的人,却句句话深入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手儿牵牵   “长公主……”罗丝轻声提醒,不想让长公主与三皇子相处太久。   “本公主累了,先回去……”洛蓁打了个哈欠掩饰伤心的情绪。   天承珂毫无阻拦之意,反而甚是体贴道:“承珂送一送长公主。”   罗丝郑重道:“夜已深了,三皇子也早些回玉凌宫休息吧,您送长公主回寝宫,着不合礼节。”   天承珂审视的目光看向罗丝,停顿了一会儿后,轻松地笑了,道:“长公主慢走。”   洛蓁没说话,她本也不想天承珂送,只是一时没拒绝,见罗丝出口,便闭口不言了。唔,小丝的理由寻得不错,她险些忘了。不过她将这失误归结在曲若怀身上,曲若怀跑她的宫殿就跟跑自己的丞相府一样,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偶尔还留个宿什么的,随意得很,以至于没想到拿礼节做借口,这事儿得怨曲若怀。   走回长乐宫的路上,忍了很久没发表见解的罗丝开始发表见解,为了不引起长公主的抵触,罗丝隐晦地道:“奴婢觉得三皇子的口才着实不错。”她将谄媚逢迎换做口才。   “唔,本公主被他感动不少,”洛蓁感慨道:“本公主赞赏他的勇敢与坦诚。”   罗丝低垂着脸,压声,咬牙道:“以奴婢看来,长公主分明是被三皇子的话哄住了。您觉得他会说好话,说得甚得您心,便对他有了好感。”越说越觉得有些气氛,替曲相感到难过,罗丝不满道:“就因为曲相不会说您想听的话,所以您嫌弃曲相了么!”   洛蓁思索了一会儿,耿直道:“诚然,本公主确的有点嫌弃曲若怀。”   “您怎么能……”罗丝突然停止了声儿,因为长乐宫门前,她看到一个瘦削的人寂寞地站着。   洛蓁没看到,顺着罗丝的话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本公主早说过,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   罗丝忙拉她的衣袖,加重了声儿制止:“长公主。”   洛蓁偏过头瞪罗丝,瞠目皱眉道:“做什么扯本公主的袖子,小丝,你何时改改这扯袖子的毛病!”目光一偏,正好看到那一侧长乐宫宫门,眨了眨眼睛仿佛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莫不是她思得深了,才出现了看到曲若怀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宽敞的衣袖中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会疼!   她弱弱道:“曲……若怀?”这个时辰怎么还在皇宫,不是该回丞相府了么?难道他今日想留宿宫里?有了这个猜测,走快了几步,到曲若怀面前时,大方道:“今晚就住这儿吧!”   曲若怀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意识过来的时候,人已站在了长乐宫的宫门前,到了之后本欲直接回府,但忽然转出一个念想,想着顺便看一看她再走,侍卫回禀却回禀他,她还未回来,长乐宫距离瑾瑄殿不远,即使步行,不应该未回来,于是在外面等了等,只是一等,等得长了。   “怎么才回来?”   罗丝抢先答道:“长公主逛了会儿御花园。”   洛蓁补充道:“因为遇到了天承珂,唠嗑了几句,回来才晚了,你等久了吧。哎,其实你不用在外面等我,我们这么熟,你直接在宫里歇息没关系的。”   她此番话说得十分贴心,但她贴心的话却让罗丝听后直哆嗦,恨不能堵上长公主的嘴。   洛蓁踏进了长乐宫,见曲若怀还站在外面,大方地转身邀请道:“快进来吧,小丝,差人准备茶水。”   曲若怀道:“不用。”   “哎,你不是一向喜欢喝茶的么,”突然想起宴会时曲若怀倒了流,此刻见他一张嫩白的脸透着三分红意,一颗心重重地咯噔一下,曲若怀他莫不是喝醉了,马上又嘱咐罗丝,“再让宫女呈一碗醒酒汤。”   “是!”罗丝欣然地跑去小厨房。   “没醉,”曲若怀索然转身,身子微晃,好似真的是醉酒了,只听得他淡然道:“我回去了……”   不妙,他恐怕是真的醉了,连身子都是不稳的,他这个模样万一被人占了便宜吃了亏怎么办,洛蓁猛然拉住他的手腕,手指触到部分肌肤,柔嫩滑腻的触感让她心悸的同时更加地忧心了,忙道:“都说住我这里,难不成你嫌弃!”   他怎么可能嫌弃。   曲若怀头疼,她的手握在他的手腕上,反而让他觉得更头疼,并不是不喜她的触碰,而是不知为何,莫名地头疼,他是怎么了?   “喂……”洛蓁摇摇他,觉得大事不妙,看样子曲若怀撑不住要倒了。她记得当初在洛城郊外的一处房屋中,她曾说过,若是他倒了,她必然会背她的,那是真实的心里话。她曾说过的话,今日便要实现么?怎么办,好像还没有心里准备,她能背起么!   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全然陷入自己的思维中了,将其他人无视了。她的身边此刻还有随行的宫女,以及长乐宫门外守着的侍卫,若要背人,没必要非她自己动手。   曲若怀低垂着眼眸,左手握住她抓住自己的右手腕然后挪开,低沉道:“早些睡。”   “宫门都快关了,还出去做什么,我这里不好么,之前又不是没住过,”她上火了,觉得曲若怀住在自己这里若要论吃亏的,怎么也是她吃亏,住一宿又如何。被挪开的手不依不饶地又抓住他的手腕,斩钉截铁道:“若我不让你走,你预备怎么?打晕我”   “你怎么......”心乱了,想不出该怎么应对,曲若怀想,或许打晕她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洛蓁却按捺不住了,拉着曲若怀就往里面走,他本来就很轻,所以拉起来她并不感到吃力。   曲若怀低哑道:“放手。”   “不放!”洛蓁头也不回。   跟随在后的宫女们看得个个惊呆,若不是亲眼看到,怕是难以相信。长公主这是在强迫曲相么?天,太壮观了。   他商量着道:“我自己走......”   “少来,你轻功不知有多好,我一松手,你还不跑了......”哎哟,洛蓁差点儿咬住舌头,说错话了,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牵着手方显得亲切......”   曲若怀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道:“牵手”   “呃......听说牵手也分种类的,这大约是其中一种,若你觉得这样牵仍旧显得不够亲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她松开手转而握住他的手掌,认真地询问道:“你觉得这个方式如何?”   至于为何要显得亲切,这其实只是个幌子,勿深究。   从长乐宫门外到中央的寝殿,不过是十几米路与八十一级台阶,她牵着曲若怀的手,一路走着,时间仿佛骤然停止,走至寝殿的半个时辰,好似走了半天有余。   进了寝殿,罗丝端上来醒酒汤,洛蓁正要拿起的时候,曲若怀先接过,一口饮下,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醉,但倘若他不喝,她估计会同自己耗上很久。   罗丝低首俯生在洛蓁耳边道:“长公主,偏殿已经收拾妥当。”   “嗯,好,”小丝在这方面的能力,她向来很赞赏。偏殿之前被自己弄得有些乱了。小丝说收拾妥当了,必然是收拾得十分妥当的。   曲若怀不是没有在长乐宫留宿,只是从前都是事出有因,况且,每一次留宿,没有一次真正躺下睡过,每每在窗口一站就是一夜,或者偶尔去看看熟睡的她。   曲若怀今天格外的沉静,不同于往日的沉静,但具体哪里不同,又完全说不上来。不过,她觉得曲若怀今日沉静得非常好,虽然好像有点过头了,但是至少没有反对她的意思。站在宫门口的时候,她原以为曲若怀会将她抱进宫里然后再离开,撇得干干净净,可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那么做,今天什么日子。她想来想去,最后将原因归到曲若怀喝醉这个事儿上。原来他醉酒的时候,这么容易搞定的,不由地想,以后若有需要可是试着先让他喝醉。   曲若怀提示道:“洢洢,该去休息了。”   “好啊,不过......”她大胆地试问道:“你给我唱个歌儿吧,嗯,催眠的歌儿......”   曲若怀捏了捏手指,忍耐道:“别再闹了。”他头疼得厉害,就算不头疼,也唱不出歌。   “快唱嘛!我听着......”她得寸进尺地趴在桌面上等着他开口,曲若怀的声音很好听,唱起歌儿来肯定也很好听。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呐!   曲若怀幽深的眼眸望着她,忽然起身,俯视她,双手伸至她的双臂之下,微微一用力,将她从座位上抱起,向内殿走去,沉吟道:“今日闹得够了,早点休息,不然,明日你会不舒服的。”   这么个瘦弱的身躯,抱起她来却丝毫不费力,力道也控制得很好,既不让她感到疼,也不让她挣脱,洛蓁发现每次自己都是失败在这一招上。   “你......放手......我......喊非礼......”   曲若怀笑了笑,低头看怀里的她,道:“若你想喊,便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同床榻而眠      “你......”被曲若怀抱着,脸热得通红,大约是因为害羞或是怎样,她张口闭口,愣是说不出应对一句反驳的话,抵着他胸膛的手掌收回,索性紧贴在他身上,明显感到他身体骤然一怔,得逞的快感油然而生,她扬起唇角,巧笑盈盈,“要非礼,也是本公主非礼你!”话说得很有气势。   曲若怀甚至连抱着她的手指都开始抖动,偏转着脸,好似刻意躲避一般,让洛蓁看不出他此事究竟是何种心境,但她又觉得,即便此刻曲若怀正视着自己,怕是也看不出他的心境。   照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是亲情,友情,恩情,爱情或者其他的。曲若怀对她是何种感情?   亲情么?她们相处八年一起长大,应该是有亲情的。   友情呢?这个肯定有。   那么恩情?若无她父皇母后,曲若怀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爱情呢?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做妹妹一样看待吗?”他待她极好,从前生病的时候,哄她喝药,且亲自喂她,还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发脾气使小性子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声不吭的,之前那些都是她的误解,以为他别有目的才百般忍耐,可现在呢,当知道他一心为自己好的时候,怎么能不认为他是喜欢自己,可偏偏他却不发一言,哪怕拿天承珂来刺激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她觉得或许在曲若怀眼里她只是个妹妹,仅此而已。   妹妹?不曾想到这个词,他低头看她,眼睫毛轻颤,“不......”   曲若怀这人儿吧,对洛蓁从来都是舍不得指责更舍不得打骂,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指责她。曲若怀不知道,其实对她,他永远没有底线。他能忍,怎样就能忍,忍得连自己都不晓得原来自己在忍耐,习惯成自然。   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命运,曲若怀和洛蓁,一开始相遇,她的种种逼迫,或许已经注定了他对她无限的耐性。   不是妹妹么?她觉得有些心痛,脸色也不大好,但还是笑着说:“难不成是女儿......别逗我,这不好玩!”   “不要想太多......”   “你以为是我想太多了......”她深思了一会儿,眼眶湿了,嗓音变得喑哑,“或许我是想太多了,你说我想这么多做什么呢,”停了停,像蚊子一样轻的声儿,“怎么不答应了天承珂......”   “不......”曲若怀费力地咬出一个字,但又急急收回了口。   洛蓁没听清楚,随后她被他放在床上,被子掖到胸口处。   她道:“说好的唱歌呢?”   “......”他何时同意的唱歌?   “不唱也行......等我睡了再走.....”她看他,一脸沮丧,“怎么连等我睡了再走也不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伤心了......”   “好,”他答应,又道:“睡吧!”   头沾了枕头,很快她睡着了,曲若怀伸手,低头,轻轻抚了抚她长发,眼中尽是宠溺,她透红精致的小脸显露安逸之态,她长得很好看,以后长大了会更好看。缱绻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视线不知不觉一点点地凑近,气息呵吐在她净白的额头,意识到什么,猛然撤回,仿佛做了极大的错事一般,起身离开了内殿。   “长公主睡着了么?”罗丝压低了声儿在门外问道。   “睡了。”   “天色不早了,曲相且去休息吧!”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曲若怀娶她了,十余里的红毯,天底下最华丽的婚礼,可在梦里却看不清曲若怀穿红衣时的模样,无论她怎么努力,愣是看不清他的模样,梦里她伸手玉触摸他的脸,却被冰冷的触感给惊醒了,我们的长公主殿下掉下了大床,此刻手正按在地面上,被子一半在地上一半留在床上。   “啊---”她尖叫了一声。   浅眠的曲若怀听到她的叫声,揭开了被子,仅着着一件里衣惊慌地赶到内殿。   此时正是后半夜,洛蓁朦朦胧胧听到有人飞速地进来,又夹着冷冷的感觉,一下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被人劫走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眼泪哗啦啦流得很快,哭泣地喊道:“曲若怀!”   “我在,我在!”曲若怀忙走进将她搂紧怀里,他吓得不轻,紧紧抱着她,“怎么了,洢洢,怎么了?”   “呜呜......”她哭。   “告诉我,怎么了?”   黑夜中只有微弱的月光,他担忧地问着。   “呜呜......”继续哭。   曲若怀怕她着凉了,将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坐在床上,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你哭得我没有办法了......”   洛蓁很卖力地哭了一会儿,脸曾在曲若怀薄薄的里衣上,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她啜泣着抽噎道:“冷......我冷......”   曲若怀想把她躺放到床上,无奈她死活揪着他的衣衫不松手,只能抱紧再抱紧,再将被子裹在两人的外面一只手拉着,另一只手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怎么躺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睡着掉地上了,她之前分明是在做梦,梦中还想拉曲若怀来着,不知不觉地就冷得醒来发现自己在地上了。   “做噩梦了?”他走时,她睡得香,怎么一离开,便做噩梦了。   她要怎么形容,那是个美梦,可也是个噩梦。   沉默着不说话,曲若怀一颗心被她揪得生疼,问也问不出来,他并不是怀疑有人偷袭,若真有人,他早察觉到了。   “别哭了......嗓子都快哑了。”   一见到曲若怀就觉得委屈得很,哭得停不了,许是受了冷的缘故,再加上大哭,她觉得嗓子有点疼。   罗丝听到了动静在内殿门外站着没进去,她想此刻尽管长公主哭着,想要的必然是曲相的安慰,她若进去反而扫兴了,识趣的罗丝一直在外站着,站着站着打了一连串的哈欠就到清晨了。   后半夜,她没有做什么梦,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她怎么躺在曲若怀的怀里,回想起之前的事儿,好像是自己缠着不让他走的。   “早啊!”佯装打哈欠,她眨眨眼睛。   “早。”   曲若怀淡然地起身。   罗丝清醒了脑子往殿内一看,天,曲相与长公主竟然和衣躺了一夜。她忙跑出去,吩咐宫女们无须进来伺候长公主洗漱,各自做其他的事儿去。虽说曲相与长公主并未有什么,但于名誉有损的事儿千万不能传了出去,这一点她尤其重视,向来曲相留宿的事儿,她总是做得严严实实的。   洛蓁一下子无法接受自己与曲若怀睡在一起的事实,一直愣在床上,知道曲若离开后还愣着。   “长公主?”   她抬头,问罗丝,“本公主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唉?您说得什么话?”   在曲若怀与洛蓁的同榻而眠的事儿上,罗丝格外得想得通,思想格外地开放。   “昨夜,是本公主拉住曲若怀的?”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种事,她只记得自己拽着他的衣裳不记得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了。   “天太黑,奴婢看得并不真切,但好像,却是如您所说,是您拉住了曲相。”   “你为什么不拦着本公主?”   “奴婢......”她楞道:“为何要拦?”   她觉得自己轻薄了曲若怀,她竟然轻薄了曲若怀,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轻薄了曲若怀,还轻薄得这么大胆......   “不过是和衣躺了半夜,无碍的,曲相都不在意......”   洛蓁皱眉,不满,“什么叫曲若怀都不在意!”诚然强迫曲若怀是她的错,但小丝这话显然不中听。   “奴婢的意思是,此事就此拂过,您就别再想着了......”   洛蓁瞟了她一样,道:“服侍本公主穿衣。”   待穿衣洗漱完毕以后,走至外殿,曲若怀已经坐在凳子上等她了。罗丝亲自去小厨房将饭菜端进来一样样摆在桌子上后,垂首站在一旁,后又顿了顿转而出了殿门。   罗韧一把拉过她,郑重道:“你确信昨日长公主同曲相没有那个?”   罗丝斜眼瞄了一眼兄长,心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仍旧是问道:“哪个?”   “就是......哎呀,你真要哥哥说?”罗韧急得跳脚。   罗丝笑了笑,道:“哥哥担心过头了,长公主孩子心性,难能想那么多。再者,你觉得曲相会强迫长公主,你看,平日里连牵个小手都少有,曲相会是随意轻薄长公主的人么?”   罗韧一听后恍然大悟,觉得妹妹分析得正确,于这一方面他确实不足,颇有些赞叹道:“妹妹如今越发厉害了。”   罗丝道:“近来看了一些书,长了点知识,哥哥要不要看,我这里有几本已经看完的......”   殿内,洛蓁有一少没一勺得舀着养胃清汤,嘴边留了不少汤汁,但却是深深地埋着头的。   曲若怀低不可闻地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拿起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唇角。   洛蓁怔然,抬头,撞到他的下颚,“疼......” 作者有话要说:   ☆、宿命可否违   因为强迫了曲若怀,她心里感到愧疚,所以一直不敢抬头看他,可这会儿额头是真的被撞疼了,但却不知于疼得掉眼泪,若眼泪真哗啦流下来,未免显得她太过娇气。所以拿捏着弱弱的腔调,觉得很合适。   “以后,小心些。”她做事大多都是莽莽撞撞的,小时候便吃过不少亏,如今依旧没有长个记性,索性的是,尚未闯出什么大乱子,若真出乱子,他还得预备怎么将乱子给解决了。   “哦,记得了。”   用完了早膳,曲若怀起身回府。   他书房里此刻应该叠满了不少事情未处理,洛蓁没缠着他,在偏殿将内侍局的账册一本本翻开审视起来。   待到午后浅浅地睡了两个时辰,宫女进来禀告秦黎轩来找她了,于是走去了长乐宫花园。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昨日宫宴他也在邀请人之列,但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未出面。   洛蓁坐下,道:“近日可好。”   秦黎轩笑了笑,道:“被柳家的事,折腾得够呛。”   “皇叔可有说什么?”她微笑着道,“皇叔素来和气,没责怪你吧!”   秦黎轩望着她,看不明白,有些事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道:“只说随我所好,不喜欢的不能勉强。”   “柳家姑娘我不曾见过,但听说也是小有名气的。柳侍郎前几日进宫见我,希望我下个旨意,让你与柳家姑娘成亲。这事儿先被我驳了回去,但他怕是不会甘心的......”   秦黎轩心一怔,似乎不敢相信,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有......有劳了......”   没什么大不小了,洛蓁笑着道:“你我算得上表兄妹,我帮一帮你应该的,何况,你时常带些点心给我,怎么说我也该投桃报李一下。”   秦黎轩想过她刻意接近自己有什么样的目的,或者是为了侵吞他手下遍布东旭的产业,又或者是其他,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淡然地应对,打探到她爱吃美食的喜好,才在入宫前搜索好吃的带进来讨好她。其实也没什么,他手下的产业涵盖吃穿住行,搜一些好吃并不是什么难事,简直轻而易举。   “你可见过南启国的五公主?”她问。   秦黎轩摇头,“不曾。”南启国五公主,天岚慧,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妃痛恨中人的其中之一。   “不见过没关系,改日见一见就好了,这五公主可是个不错的姑娘,嗯......我的意思你可晓得。”   秦黎轩惊讶,“莫不是要我娶她,”想来之前他的一番感动是多余的,原来她竟然有着这个打算,怪不得驳斥柳侍郎驳斥得干脆。   “不不不......”她虽然心里却是有着这么一份打算,想着天岚慧要是非要在东旭挑个夫婿,只好拿秦黎轩出去抵一抵,曲若怀她是铁了心不给的。   “五公主大约是想在东旭挑一位夫婿,考虑到你如今尚未成亲,五公主又是个才貌兼备的,指不定你觉得不错,正好.......”   秦黎轩笑笑,道:“似乎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儿。”   她楞,问:“什么?”   “她是堂堂南启国的公主,该是她看上我才管用吧,我看上她有什么用呢。”   她无言:“.......”   曲若怀回到府里,有人在书房里等他。   “师兄?”今天师兄跑他这里比以前勤快得太多了。   杨锦溢沉着一张脸,见到他之后脸色更沉了,整个书房压抑得很,他没吭声,看着他的眼睛里越发冒出愤怒的火焰。   曲若怀不解,问“除了什么事?还是师兄误会了什么?”   “你打算到什么时候告诉师兄我,若怀......”   “什么?”   杨锦溢又道:“了空大师昨日圆寂了......”   “大师他......”曲若怀震惊,他与大师尚有一茶之约。   “大限已尽,大师圆寂之前,告诉我一件事,他若不告诉我,若怀,你真打算一声不吭地离开吗?”   曲若怀身子晃了晃,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眸里压抑着汹涌的痛苦,垂了垂头后抬起,淡然道:“与伤心,不如不知道的好,师兄,不说,为你好。”   “没有其他办法么?一点都没有?”   “师兄......那是宿命,从我出生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他笑了,如同死寂中盛开的曼陀罗花般娇艳好看,道,“这样也好,到我截止,再也不会有相同宿命之人。”   “一定有办法的,世间一切皆有法,师兄不信这大千世界竟找不到解救的办法,即便是宿命,也要逆天改命。”   “师兄,你可知师父是为何而死的么?”   杨锦溢怔然,师父难道不是因大限已到而去世的么?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刚刚,说得什么?”   “因果天注定,逆天改命,代价何其严重,师兄千万不可尝试。”若非八年前师父为他改命,他不可能活到今日。   杨锦溢今日终于明白,原来师父之死,并且登入极乐世界,而是荡然无存地消失在六界之中。   “从懂事起,知道会有一日荡然无存于天地之间,我早已经想通了,于我而言,活得久不久,并没有什么用。师兄也是懂大道理之人,不会想不明白。”   杨锦溢皱眉道:“若是旁人如此,自然没什么可在意的,可偏偏是你,即便师兄深知个中原因,但却要如何接受。多年前是师兄对不起你,劳你寻找多年......”皆因当年自己没有将他带走照顾,而让东旭的皇后带回了皇宫,他现今缠身于纷繁的事务脱不开身。   曲若怀笑,道:“许这其中自有一番因果。师兄不必再挂怀。”   “唉,”他想得通透,杨锦溢放心不少,但唯有一件事,他很担忧,“之前同你提过的,你与那长公主是何......你昨晚一夜未回来,狄络说你留在皇宫,昨晚你是留宿在长乐宫?”   “师兄可还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   “记得。”杨锦溢记得他说,三年后,我会离开的。   “再等三年,待她成年嫁人后,我便离开。”   他说的什么,杨锦溢睁大了眼睛盯住他,问:“待她成年嫁人......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你真舍得将她交给别人。”   “不舍也得舍,她总归是要嫁人的。”   “若怀,师兄问你,你对她,究竟是何感情?”   曲若怀避开了这个问题,不愿去回答,道:“我答应过先帝先皇后,至少照顾她成年。”   杨锦溢不确信:“这不是借口,当真是你心里所想?”   “当真。”   “那好,以后你不后悔便是。”   “不会后悔。”   秦黎轩在长乐宫花园坐了一会儿同她下了会儿棋后离开,洛蓁回寝殿,到门口的时候,见一向站得笔直守在门外的罗韧,此刻低垂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仔细。稀奇了,罗韧晓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晓得要看书增长知识了。   “看的什么书?”   罗韧被吓得不轻,手里的书险些掉在地上,眼疾手快将书抓住放到身后,讪讪道:“杂书,不......不值得入眼。”   “不值得入眼还不是入了你的眼,来,给本公主看看,本公主一向不大爱看正儿八经的书,杂书恰是本公主所爱。”   罗韧此刻恨不得将身后的一堵墙能够冒出个洞来好将书藏进去,“不大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洛蓁侧身看向他后背,眯起眼睛,诡异地笑:“小韧子,你这书,本公主甚感兴趣。”   “长......公主......”罗丝去哪里了,此刻若是她在还可帮自己一把。   “少废话,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罗韧,胆子肥了啊,违背本公主的话。”   罗韧哆嗦着将书从背后拿出来,请求道:“长公主看后,不可惩罚属下。”   “行,本公主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洛蓁接过书翻开,看了几页,又是一本讲爱情杂谈。   “这书,本公主没收了,以后不可再看了......”她极度嫌弃地瞟了一眼罗韧,“你一个男人看这等书做什么,明日本公主给你一本《谋策》,看完后写一份感言给本公主。”   “感言?”   “换个说话,就如同杂谈差不多。”   罗韧郁闷,“属下不会写......”   罗丝不知从哪里出来,忽然问:“哥哥什么不会写,可要我帮忙。”   “这个小丝你能帮什么忙,需他自己感悟出一番道理来。”   罗丝想了想,道:“哦,那还真是帮不了。唉,长公主饿了么,秦公子带来的点心,奴婢已经热过了,可以吃了。”   “正好,”她把从罗韧手里的书交给罗丝,伸展手臂活动筋骨,道:“走,去偏殿用膳。”   罗韧拉住罗丝,道:“以后别把书给你哥我,我不看了。”   “......”   罗丝无语,转头去追长公主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抱着碍谁眼   自从罗丝在侧殿里放置了几本书后,得了空便坐在殿里翻看书,越看越有劲,越看越痴迷。洛蓁在内殿叫了几声儿,连个回应的声儿都不曾听到,只能拿着盘子走到侧殿去,见她聚精会神,一双眼睛牢牢地盯在纸张上,将盘子重重地望桌上啪嗒一放,清了清嗓子道:“你是要饿死本公主么?盘子里的零嘴没了,茶水也凉了。”   罗丝猛然抬头,忙回道:“奴婢这就命人去端点心上茶,”说话了还不忘再回顾一眼桌上的书。   她这两日为休整内侍局的事儿闹得脑子疼,遂不曾关注小丝在做些什么,故而今日才发现,小丝大约是出嫁心切了,哎呀,小丝若是真嫁人了,自己可怎么办,想想便觉得恐怖,要不,不让她嫁人了,干脆一辈子跟着自己算了。可这么做,又发现太没有人道。真是头疼死。   午后走了一趟内侍局视察了一番,回长乐宫的时候已然是黄昏,她前脚刚踏进宫门,后面飞奔着两个宫女,面露紧张惶恐的神色,气喘吁吁。   “长公主,是玉凌宫的宫女。”罗丝俯身在她耳边提点。   洛蓁收回踏进去的脚,面容清冷,道:“淡定!”   两宫女普通跪在地上,焦急道:“回,回禀长公主,南启五公主,她,她摔伤了?”   “嗯,然后呢?”她问道,“太医去看了么?”   “回禀长公主太医已经去了。”   洛蓁不甚在意道:“慌张做什么,又不是本公主摔伤了。”   罗丝听了抖一抖,长公主,您说的是什么话啊您。   洛蓁又要抬脚跨进去,忽然回头道:“方才忘了问,天岚慧伤哪里了......嗯......怎么伤的?”   “今日五公主去马场练马,不小心从马背摔下来扭伤了腰。”   哦哟,原来天岚慧是个不会骑马的,骑个马扭伤腰,南启国半边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堂堂一国公主却是个不善骑马的,怎么能当得起典范。要不这么说这五公主的名声没她大,到底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太娇贵,老祖宗看家的活儿都没学会。   长公主殿下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只觉得自己又胜了天岚慧一筹。全然没将自个儿没继承老祖宗看家活儿的事给分析进去。东旭商业发达,特色的商品,如丝绸,瓷器,首饰等享誉四国,集聚了天下间居多的商业巨头。可长公主殿下却是个不大会经商的,她没有继承先帝于这一方面的智慧。   当然若要全然否认长公主的经商头脑那是绝对不行的,先皇后的算术尤其厉害,她学得一手突破这个时代的算术极限,高深精简的算术技巧,虽然不懂做生意的细节,但亏不亏还是懂得怎么算出来的。比如之前南启国的合作条约,她随便挑了一条,照着上面描述的细则一一演算之后很快发现,那根本就是个坑人的条约。   待到寝殿里坐下歇歇脚后,洛蓁决心去探望一下天岚慧,表示慰问。啊呀,真麻烦,这几日忙着后宫的琐事,今日又折腾了一个下午,连个脚也没歇舒服,又要去玉凌宫。天岚慧真的只是不小心摔下了马,而不是在给她找麻烦。   她又坐上轿子,晃荡晃荡地去玉凌宫。   “长公主,您看起来极累,先在路上眯眯眼吧,待到了奴婢唤你。”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喃喃道:“......好......”   到了玉凌宫,罗丝见长公主睡得熟,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即刻唤醒,还是干脆将轿子抬进去直到里面寝宫的门口。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却见曲相从另一处走来,弯身子行礼,其余的宫女太监均是下跪。   “见过曲相。”   曲若怀轻点头,挪动步子到停放在地上的轿子旁,低首看了睡得正熟的她,听得里面人出来的脚步,思考了一会儿后,将她从轿子上抱起来,而后跨进玉凌宫。   天承珂看到被曲若怀抱着,睡得正熟的长公主,那甜美动人的睡颜让他不由地为之一怔,这个长公主有一副勾人的好皮囊。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曲若怀手上之时,有一股怒气从心底急窜上来,曲若怀竟然敢如此放肆地抱着她,况且当着他的面竟然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来。   “曲相如此抱着长公主于理不合。”   怀里的人动了动,很不满的样子,眉头紧揪着,曲若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天承珂差点气得跳脚,他看中的女人居然与旁的男子如此亲昵,曲若怀,他果真将是自己的绊脚石,若拔不掉这个人,他娶长公主恐怕难上加难。   “男女授受不亲,曲相此番做法,平白玷污了长公主的名誉,不如由......”   曲若怀沉着脸望向声音的来源,如芒刺般的眼神犀利地扫向天承珂,压低声音道:“由你来抱不辱名声?三皇子,你同她,如今,什么也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得狠厉且戳中重点,天承珂现在对于洛蓁而言什么也不是,不过就是个做客之人罢了,抱洛蓁怎么也轮不到天承珂动手。   她被吵得不行,朦胧地睁眼,嘴里嘟囔着不满,“好吵。”   此事巧好进入天岚慧的寝殿,太医们正在内殿诊治,曲若怀见她醒来,柔声道:“还可休憩一会儿,待太一出来,再唤你。”   “.......你......怎么来了。”   他轻悠悠道:“顺道看看。”   他顺道,顺得哪门子的道,丞相府在宫外,玉凌宫位于长乐宫的另一个方向,此处除了接待他国时辰无其他人居住,亏得他说得出口,没发现于理不合么?当她是小孩子啊小孩子!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补充道:“在长乐宫的路上折回来的......”   “哦,这话是说,原本你打算来看望,但听到天岚慧受伤的事儿,顺道来看看情况严不严重,可是这个意思?”   见她非要理清楚,曲若怀点头,她分析的没错。   搞清楚了曲若怀的来由,她这会儿才有空闲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眼睛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看,只见天承珂坐着紧绷着脸,唉,担忧心切额。   她安慰道:“三皇子不必如此担心,听说五公主是扭伤了腰,从前后宫的嫔妃隔三差五地扭腰,太医们最擅长治腰这个事儿了,”又补充了一句,“落病根什么的也无需担忧。”   记得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她父皇后宫里除了母后尚且还储着其余的嫔妃,但因母后与父皇皆住在九华殿,自此父皇几乎不曾踏入后宫,偶尔去一去权当做探视慰问,往往一会儿便回来了。为了留住父皇,嫔妃们手段百出,隔三差五扭腰扭脚,磕绊摔倒,落湖自残,太医们早已经吸收了无数丰富的经验,治伤绝对有保证。   “有长公主这句话,承珂便放心了。皇妹此次受伤,劳长公主老远前来探望。”   天承珂根本不担心天岚慧伤成什么样子,太医治不治得好,会不会落病根。脑中全然是对曲若怀的排斥与嫉恨。玉凌宫的门口,曲若怀分明是发现他出来,才刻意将她抱起来,又屡次挑衅他的耐性。   “诚然本公主此刻困得很,可着实放心不下,若不亲自来看看伤势,恐怕一夜睡不安稳。”   洛蓁醒后,曲若怀便将她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抚着额头,做真诚状。   天承珂装作深深自责:“若非承珂未看好皇妹,怕是不会惹出这等事儿。”   天岚慧受伤纯粹是自找的事儿,与你有什么关系。天承珂的一席话并没让洛蓁受用,反而觉得他还过于自责显得不那么真切,心里寒了一阵,随后扯出笑容赞扬道:“真是个好皇兄,五公主好福气。”   曲若怀面无表情地插话道:“渴不渴?”   “有点,劳你倒一杯茶。”她话音刚落,便见他已然递茶给自己,不禁暗自感叹了一句,曲若怀真乃神速也!   “小心烫......”见她喝急,曲若怀忙提醒。   一位太医一位女医诊治完出来后,向洛蓁禀告道:“回禀长公主,五公主伤势并非严重,微臣开些药方,再让蔡医女帮助五公主恢复,如此一段日子后便可无恙。”   “哦,真是太好了,”洛蓁笑盈盈道,“待五公主痊愈,本公主会重重赏你们二人。”   “微臣多谢长公主。”   “魏太医,五公主金枝玉叶可经不起半分闪失,此番她受伤,于情于理,东旭都该承担一定的责任,自然需将五公主治愈,否则东旭如何向南启交代。”   此事牵扯两国友好,洛蓁实在提醒魏太医万万要一万个小心。   魏太医听得一哆嗦,胸口瞬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赏不赏赐已经全然不在乎了,治不好五公主怕是命都要拿出去给国家抵罪。 作者有话要说:   ☆、对歌的纠结   南启国的皇帝寝宫之中,因旧疾复发躺在龙床上的老皇帝睁眼看着床边一群后宫嫔妃,贵妃,淑妃,贤妃等高位嫔妃皆站于床侧,面上漏哀伤之容。   “不过是个旧病,朕还好得很,你们一个个这副模样做什么,都给朕回去。”   贵妃呜咽了几声,见皇帝并不想见众人,只得欠身离开。   “姐妹们都且回去,勿扰皇上养病。”   后宫之中以贵妃以贵妃为首,其余人也只能欠身跟着贵妃离开,各自回宫。淑妃神丝游荡地走在最后头,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叫住她,说是皇上请她留下。   淑妃一颗沉重的心霎时轻松,皇帝此刻屏退了其他人独独留她一人,可见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有她的,不知不觉地脸上露出笑容。   “皇上......”淑妃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柔柔地唤了一声。   老皇帝搁在被子下的手伸出来,拉住她的手,嗓音沙哑无力,“陪朕聊会儿。”   “好.......”淑妃望着皇帝苍老的容颜,想起当年入宫的场景,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不由地感慨道:“皇上不嫌弃臣妾,臣妾这心里不知有多高心。”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望向头顶的软张,思绪回到二十多年前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道:“当年同你一起入宫的,皇后,德妃......如今只剩你依旧陪伴在朕的身边......”   能活到这一天有多不容易,这其中的苦涩与艰辛只自己知道罢了,淑妃拉长的声儿道:“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陪皇上长长久久......”   “朕......怕是不行了,朕老了,但不糊涂,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老皇帝将目光转到淑妃身上,眼睛里含着一丝泪水,问道:“柔儿,当年的事,你可依旧怪朕。”   何止是责怪,根本是满腔的怨恨。皇帝明知皇贵妃对她的孩子动了手脚,以至于出身的时候并非正常的孩子活不过几个时辰,逼得她不得不狠心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当年身为婕妤,屡次遭皇贵妃欺凌,即便她拿别的孩子顶替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那顶替的孩子也被皇贵妃抱走领养,难见得一面。而后兄长含冤而死,母亲愤恨自缢。那时她心底有多恨,恨不能一刀刀活剐皇贵妃,喝血吃肉。时至今日,皇贵妃已死,但当年的怨恨,岂能一笔勾销。   淑妃的脸色略显苍白,控制着平静的情绪她望着床上之人,她所遭受的种种,皇帝心知肚明,只任由皇贵妃胡作非为,坐视不理。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依旧是恨的.......”   淑妃捏紧了衣袖,朱唇轻启,道:“臣妾怎么会责怪皇上,一切都是臣妾没本事罢了,怨不得任何人。何况,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常言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臣妾便当重生了一回。如今已没有半分怨言。”   “好.......”老皇帝停顿了一会儿,道:“黎轩何时回来,他若再不回来,朕怕是要赶不及见他一面......”   听皇帝提到黎轩,淑妃欣然道:“皇上说的什么话,您很快会好的,黎轩马上回宫,您怎会见不上面。”   “如此,朕的这件心事,了结了......你回去吧,朕要睡会儿......”   “臣妾告退。”   待淑妃退出后,老皇帝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手扶着墙壁走至桌子边上,执笔在明黄色的绢布上写下一道圣旨,藏与墙画后的暗格之中。   洛蓁起初听魏太医讲天岚慧伤得不重,以为只是作为太医一贯的托词,让她放心罢了,进了内殿仔细瞧着一双眼睛直直盯在曲若怀身上巴不得扑上去,面色略显红润的天岚慧瞬间希望她把腰给折断了才好。   “五公主若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随时告知太医院,夜深了,五公主且好好休息。”   天岚慧目不斜视,只柔柔对曲若怀道:“已是夜晚曲相还特地探望,岚慧有些受宠若惊。”   宠你妹!洛蓁拉了一把曲若怀,半倾身子靠着他,虚软着声儿道:“好困,站不住了,借我靠靠。”   天岚慧几欲喷出火花,恨不能剁了洛蓁的手。   “本相告辞。”   “我......”   天岚慧没能再说上几句话,曲若怀已然走出了内殿。   里面只剩下兄妹两人以及伺候的宫女,天承珂轻微一笑,已然看破她的诡计,道:“皇妹倒是狠得下手。”   天岚慧瞥他一眼,不甚在意,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哦~那么皇兄坐等皇妹的好消息。”   “呵,皇兄莫不是嫉妒,怎么着都是皇妹略胜一筹吧,那长公主对你可没有半分别的情义。”   天承珂道:“你以为曲若怀对你有好感,他眼中有你的影子......”   天岚慧狡黠一笑,道:“软的不行,还有硬的。皇兄想得到长公主,皇妹想要曲若怀,不如,你我联手。”   天承珂思忖了一会儿,大了个响指,幽幽地道:“好。”   殿外头,洛蓁攀曲若怀手臂晃啊晃走下台阶,拉长着疲倦的腔调,“背我,走不动。”   曲若怀停下,秀美的脸绷得紧,语声柔和,“别闹......”   “哪里闹了,就是走不动,小丝,要不,你背本公主。”   罗丝配合道:“奴婢怕将您给摔了,台阶这般硬,万一磕出个血,奴婢万死不足辞。”   “不管了,小丝,背本公主。”她试着往罗丝身上跳,罗丝轻叫了一声儿,“使不得,使不得,您快别跳了。”   “呀,差点儿把小韧子给忘了,小丝,让你哥哥来背。”   罗丝忙阻止,“哥哥他怎能背您......”   曲若怀转身,颀长的身姿背对着她,满是无奈:“上来吧......”   洛蓁搓搓手,往他的肩膀一攀很是熟练地爬上去,嘴里嘟囔,“早说嘛。”   罗丝感概也就长公主有能耐将曲相制的服服帖帖的,南启五公主是哪座山头的哪颗丛,也不自个儿掂量掂量自个儿分量,敢半途出来抢人。扭伤得活该!   趴在曲若怀的背上,洛蓁觉得格外稀奇,两只脚啪嗒啪嗒地晃,扰得后面提着裙衬的罗丝倍感艰难,长公主,您能不这么大动作晃么?唉,奴婢艰难也就算了,可曲相这般瘦弱的人儿可经得起你这般折腾,您真是得了便宜还不消停,尽折磨人儿。   洛蓁靠在他的背上,只觉得身心无比欢畅,一点困意都没有,抬头看皎洁的月色,她发现自己这样被曲若怀背着时间十分浪漫的事儿。犹然记得父皇同母后浪漫的场景,母后善吹笛,笛音悦耳动听,名动天下的吹笛世家对母后的赞誉颇高,父皇得了空,御花园里坐上一个午后,只听母后吹曲。父皇告诉她,用你母后的话讲,这叫浪漫。浪漫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浪漫,太傅没讲过,太傅不懂浪漫,她那时也不懂。但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曲若怀,唱个歌儿吧~”   又是唱歌,曲若怀手一滞,她到底要纠结唱歌多久。   “唔......我来唱歌给你听......夜未央繁星落眼眶,拾一段柔软的光芒......”   “清风过,曳烛光,若无你在身旁......”   “似花瓣随风飘荡......”   “将过往储藏,编一段美丽的梦想......几曾幻想......”   亮洁的柔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静谧的宫道上飘荡着清朗悦耳之声,本是极美的场景却恍然被打断,只听得女子的笑声,“哎呀呀,这歌不应景啊,我换一个,等等哈。”   “很好听......”男子本就低沉又被歌声掩盖的声儿,女子没有听到。   “我会很多歌儿呢,以前没给你唱过吧,唔,现在唱给你听听......”洛蓁像打了鸡血一样无比亢奋,转动脑子搜索着母妃交给她的歌曲,想找出几首欢快应景的,偏偏伤脑筋,母后的歌儿大都是沉闷凝重的调调。   “池塘边的大树下,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找不出应景的,她退而求其次唱个表达心情的欢快歌儿。   罗丝抖了抖,从方才美妙感人的歌声中醒来,发现她同长公主傻了,甚至曲相也傻了。此刻已然出了玉凌宫老远,曲相竟然还背着长公主。这一路过来曲相愣是连声儿都没吭,不欲打扰长公主的一番热情吧。多么善解人意的曲相,多么让人心疼的曲相!   一背直接背到了长乐宫,进了寝殿。洛蓁唱得累了,没力气了,但精神还是很亢奋,曲若怀将她放在椅子上,她欲站起来,被他按住肩膀。   “镇静会儿。”   微颤的嗓音,洛蓁听得头皮发麻,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像是无力的样子。难道是......她的歌唱得不好听?想到这里她恍如遭了晴天霹雳,曲若怀竟觉得她唱得不好听。   “长公主,您还吃夜宵么?”   “......”洛蓁自持自己对声乐相当有天赋,什么歌儿都驾驭得了,今日遭了一记霹雳,无限伤感得很。旁人若是打击她一番,她尚且不在意,可偏偏是曲若怀,她很是忧伤。   “长公主......”   曲相今日的话竟然奏效了!罗丝倍感稀奇。据她多年的经验,曲相一句让长公主安分点的话,多半只会让长公主更加方肆。今日吹得什么风,是要逆天的节奏么?   罗丝转而问曲若怀:“曲相可觉得饿?”   左手经脉隐隐作痛,曲若怀拧紧眉毛,摇头,双手负在身后,从座位上站起,道:“去沐个浴。”   “奴婢这就差人去准备。”   洛蓁还在纠结,等她预备发一通小火的时候,曲若怀已不知去了哪里,问罗丝:“人呢?”   “曲相去沐浴了......哦,长公主,夜宵可还要端上来。”   “端个头,本公主也洗洗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接了做网站的事儿,比较赶时间,要停更两天。O(∩_∩)O~ ☆、曾今的危难   她较劲儿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睡一觉不再惦记着昨日让她气得咬牙的事儿,这是一个她自认不错的优点。   夜晚睡得很安稳,隐隐约约听到朦胧温暖的声儿,她知道她在做梦,她想看清同她说话的人,但眼睛却睁不开,用尽了力气也睁不开,听着声,她觉得那人的长相应当对得起她(他)的声音,只不知是男还是女。总之,她很喜欢那朦胧优扬的声儿。   小丝人呢?她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着里衣跳下床,踢踏着鞋子走出内殿。   外殿的宫女见她出来,恭敬地行礼。   她伸了伸手,舒展筋骨,打了个哈欠,问:“罗丝人呢?”   “司制局有些事儿,罗姑姑亲自去办了,罗姑姑嘱咐奴婢,她马上回来?”   “知道了,”洛蓁揉揉眼睛,转了方向,预备再去睡会儿,等罗丝回来再梳洗。但再睡,又睡不着了,睁眼躺着等了一刻钟,罗丝回来了,手中捧着几匹布。   罗丝笑盈盈地将锦缎放到床边的白玉桌上,手似乎舍不得离开锦缎,一寸寸地抚摸着,兴奋地开口道:“长公主,您看看,这是千叶锦城的绣女不就前织出来的锦缎,当真好看极了。”   她那副将锦缎比拟得无比珍贵且垂涎的模样,洛蓁恶寒,浑身抖了抖,道:“所以说,你这一大早的,便是去司制局拿了锦缎。”   “可不是么,奴婢可是亲自去挑的,您再看看,觉得哪些中意,奴婢马上让司衣局赶制一套新衣裳。”   听罗丝提起赶制衣裳,洛蓁想起此前天岚慧的请求,思索着问道:“上回五公主想做的衣裳,司衣局做好了没?”   罗丝道:“没呢,哪儿能那么快,此番若是再加上给您做衣裳,五公主的怕是要再拖个三天。”   洛蓁斜眼赏析了一会儿罗丝搁在白玉桌上的锦缎,手指敲了敲床沿,狡猾地笑着道:“让司衣局用这些锦缎给五公主制衣裳,小丝,本公主相信你,你的眼光错不了。”   罗丝惊讶:“您说的什么?奴婢这千挑万选才觉得这几匹甚好,您竟然要给那个五公主。”   “听说过一种叫衬托的手法吗?本公主却是大度,越显得天岚慧计较,”洛蓁顿了顿,又道:“小丝,你该换些旁的书仔细看看,长些智慧。”   罗丝愣了愣,长公主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奴婢看的那些杂书,还不是为了长公主您么?   “噢,还有......”洛蓁补充道:“既然锦缎都是你挑的,小丝你拿两匹去添套新衣裳。”   “奴婢多谢长公主。”虽是个奴婢,但长公主对她向来是最好的,罗丝心里亦是充满感激。   “你同本公主还谢什么,”洛蓁从来没把罗丝当外人,但凡有了好东西,会想着给罗丝一份,她没有兄长,没有姐妹,抛去礼制,从来都是将罗丝当做姐姐看。洛蓁眯了眯眼睛,笑着道:“今日你手脚这么快,是否不想让司衣局拿锦城的锦缎给天岚慧做衣裳。”   确实有藏着这点小心思,罗丝低垂着头,点了点,似乎是羞愧自个儿太过于计较。   洛蓁赞了一个,“好样的!”不愧是她的人。   罗丝:“......”   “等梳洗完后,去一趟玉凌宫。”   “是。”   洛蓁拉住她的衣衫,挑眉问:“这一回,怎不问本公主去做什么?”   罗丝想了想道:“左右五公主此刻正伤者,奴婢不大担心五公主举止逾越。”   “天岚慧一张嘴叼得很,指不定是言语逾越!”   “咦?奴婢不记得五公主占过您的便宜,”罗丝费老大力气想,又道:“莫不是奴婢忘了,您竟有在言语上输给五公主的时候?”   罗丝其实是个做事极小心的,洛蓁年纪还小的时候,那时宫里尚且储着几位嫔妃,她又是个坐不住的,到处跑,没少去几个嫔妃的宫殿,也没少生出事儿。所以之后,但凡洛蓁去时,罗丝则长了一百个心眼,做好各种各样措施防范禀告措施,怕她一不小心在嫔妃宫里吃个亏。   洛蓁大彻大悟般:“确实不曾有。”   然她小时没少吃过亏。最严重的一次是六岁的时,差点被永和宫储着的一位陈婕妤害死,只是,她本人已然没有半分印象。   陈婕妤是太后的亲侄女,逝世的夏皇后,洛蓁的生母,在未位列皇后之位时,没少受彼时位列贵妃之位的陈氏欺负,但夏皇后聪慧谨慎,行事低调,陈氏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与皇后的抗争之中,后陈氏谋害皇嗣,因太后多番恳情,只贬了阶位,禁了半年足。当年东旭后宫皇嗣稀薄,谋害皇嗣罪同叛乱,轻则必死无疑,重责全家抄斩。但如此重大之最却也被太后拦下,可见陈氏后台之坚硬。   当陈氏被封为皇后之后,后宫便从此一片冷清,虽依旧储着嫔妃,但却只是虚设后宫罢了。   洛蓁出身在宫外,四岁的时候随母亲回宫,彼时的宫廷以尽在先帝公仪绯的掌控之中,所以她的童年生活一派随心所欲。她封号为洛蓁,洛是东旭的都城,蓁是昌盛之意,长公主象征着昌盛的东旭亦或者给东旭带来福祉。可见她自小有多受宠,性子被养得有多娇惯。   陈婕妤从小也是被娇惯着养大的,从洛蓁的身上简直看到了自己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场面,但偏偏洛蓁的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对皇后的嫉恨,对尚是孩子的洛蓁的嫉恨,身在寿康宫佛堂之中的她,亦生歹念,起了杀心。   皇后身局九华殿极少外出,只有洛蓁玩转整个皇宫,陈婕妤自然挑着她下手。被嫉恨蒙蔽双眼的陈婕妤并不知道洛蓁身后出现的,貌比女子瘦削的男孩子竟然是学过武功的,这一点凭她的脑子,以及多年的宫廷生活根本不会想到,以为只要周边无人时,下手易如反掌,却没想到差点被一个小男孩掐死。   曲若怀当年并没有掐死洛蓁,他只让陈婕妤体验了一回濒临死亡垂死挣扎的滋味,聪明如他,深知皇帝不可能再让陈婕妤继续活下去。另外,很快守护她的侍卫赶来,听到脚步声后,他松开了手指,弯下瘦弱的身躯大恒将她抱回九华殿。   这一件事,在洛蓁的主观世界里没有任何波澜,在她的意识里,只是在禽珍园玩累了,爬到望风坡上睡了一觉。唯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处稍微有点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九华殿中惊讶了一番。那时她问曲若怀,是不是因为落枕的原因,所以脖子感到有点疼。曲若怀凝视着她的脖颈,迟疑了一会儿,点头。此后,隔了一两日,寿康宫传来消息,她皇祖母病了,再后来在寿康宫与皇祖母住在一起的陈婕妤毙了,至于为什么毙了,她没在意。   此后隔了一年,皇祖母逝世。洛蓁认为皇祖母是因思念陈婕妤心切过世,因为她记得陈婕妤病逝后,有一次经过昭明殿,听到母后与父皇在讲话,她听到半句奇怪的话,太后保陈氏多年......   她对这位陈婕妤萌生了好奇之心,觉得能让皇祖母这般喜欢的人必然有几分能耐,母后这么好,皇祖母为何不喜欢。   后来她问曲若怀,尽管她那时依旧有些看不上曲若怀,但着实没人可问,曲若怀的年纪与她差不多,最是可以诉说的对象,并且她清楚,对曲若怀说了,他不会跟别人说,因为曲若怀说话的时候少得可怜,更匡仑嚼舌头这种小宫女爱做的事儿。   她扬着小脑袋坐在望风坡,闻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薄荷香,樱红的嘴唇可爱地嘟着,手撑着下颚,“你说,母后哪里不好呢?听说陈婕妤从前蛮横地很,父皇纳她为贵妃做什么呢?唔,小丝说,贵妃是个极高的阶位,比刚进宫的母妃阶位高了许多.......”   曲若怀没吭声,安静地听她讲,深得像一潭深水的眸子不知视向何处。   她自顾自地絮絮叨叨:“皇祖母不喜欢母后,好像也不大喜欢本公主,除了重要的宴会,本公主从没见过皇祖母,寿康宫是个模样现在也不知道......”   忽然曲若怀转而看向他,嘴唇微颤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未能说出口,被她的继续絮叨给打破了。   “哼!本公主也不大喜欢皇祖母。她都不喜欢本公主,本公主为何要喜欢她!”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对曲若怀郑重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大看得起你,所以你不大喜欢本公主,讨厌本公主?”   “不、是。”   “真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冀地盯着他,红润的小脸盛着浅浅的微笑,曲若怀倒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羞涩,终是点点头。   “好,自即日起本公主决心与你做朋友,以后不再抢你的糕点,划你课本,尚思房桌上的界线今日起取消......嗯,为了表示诚意,以后你可以唤本公主,哦不,我的封号。” 作者有话要说:   ☆、弯绕小计谋   洛蓁坐轿撵到玉凌宫,问了宫中的宫女天承珂不在宫中,心想这样也不错。   上一次到天岚慧的住处,没在意里面的布置,这一次无意打量了一番,这偏殿的住处,全然不似东旭的风格,里面摆放的一些珍玩与器具皆不是出自东旭。有趣,天岚慧是将这里当成她自个家的,随意整改。   跪地相迎的是天岚慧随身侍女,长得眉清目秀:“奴婢拜见长公主。”   洛蓁瞧着她,语声温和道:“本公主给你指正个事儿。”   侍女不明所以,一脸迷茫,不解道:“请长公主指正?”她不认为自己这一番跪姿有哪里不对之处。   “跪姿要求双腿跪直,双手交握腹部,身体前倾,头部低垂......”洛蓁一字一句地讲解,忽然莞尔一笑,道:“莫不是本公主长得好看,所以你便一直望着本公主......诚然本公主自认容貌不错......”   头部低垂......望着本公主......侍女心中念叨着这几个字,仿若遭遇晴天霹雳。原来,东旭长公主这话,是在警告她胆大无礼。只这么一个十三岁的公主,嬉笑之间隐藏着威怒。   洛蓁从跪地的侍女身边走过,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本公主不好女色,你若是恋慕本公主,早早收回一颗芳心,我东旭可没有女子之间成婚的道理。”   “长......长公主误解了,是奴婢未能熟知东旭的礼数,还请长公主不要见怪。”   洛蓁道:“不知者无罪。听你这么一说,你南启的礼制想必与东旭有较大的偏颇,改日本公主向三皇子讨教讨教,免得再误解。”   侍女一颗心咯噔咯噔跳动地厉害,她方才只是寻个借口罢了,哪只这长公主如此在意,竟还要向三皇子请教。南启在跪礼这一处,着实与东旭之礼是一样的,她方才想,此处又不是众目睽睽之处,行礼无需步步到位,又想着这长公主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难能计较得这么清楚,但事实却背道而驰。这长公主不仅计较得清楚,还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碧玉?碧玉?”天岚慧撑着腰扶着墙从里面出来,见自个儿侍女跪在地上,皱眉道:“碧玉,本公主唤你,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扶本公主。”   此时洛蓁正坐在殿中的首座,从侧面出来的天岚慧因墙壁的遮挡不曾看见,只看见在殿中央跪着的碧玉。   “你家公主唤你,还不起来。”洛蓁抬眼看向地上跪着的叫做碧玉的侍女。   天岚慧已然从侧殿出来,见到洛蓁,愣了愣,心下里瞬间明白自个儿的侍女为何跪在地上,含着怒气问道:“碧玉犯了什么错,长公主为何罚碧玉长跪此处。”   洛蓁做惊讶状:“本公主何时惩罚她了?五公主,说话要讲个凭证,你且问问你那侍女,本公主可有罚她。”   罗丝俯身在洛蓁耳边压低声音道:“五公主不明所以便失礼质问您,未免太放肆。”   天岚慧因摔伤了腰,此刻撑着腰疼得很,但愤恨之心,减少了对腰部疼痛的注意力,只盯着她的侍女,拿捏着责问的语气道:“碧玉,你犯了何事受罚?”只等碧玉回一句她不曾犯错。   “长公主并未说惩罚奴婢......”   “这就是了,五公主真急躁,平白误会本公主。唉,本公主百忙之中特地来探望五公主,却不想竟会是这般,当真让本公主伤心......”   天岚慧只觉得头一阵晃晕险些有些站不住,但凭着不甘的心,撑着略弯的腰,调整了情绪,道:“岚慧这腰伤得厉害,太医说了,要多加休息,故而须回床上躺着,”扶着碧玉的手她向内殿走了几步,又转头道:“父皇挂念岚慧,所以此次受伤父皇也是无比的担忧......”   敢说天岚慧受伤不是自个儿吃饱了撑着闷得慌没事找事做的?昨儿个才受了伤,今儿个南启老皇帝的忧切之心立马传了过来,这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若不是早就通知好的,洛蓁想,她估计得把天岚慧当神看。   “哦~本公主还未看今日的折子,五公主倒是比本公主更清楚。”   天岚慧顿了顿,自圆其说:“父皇素来疼爱岚慧,岚慧受伤怎能不挂念,不担忧?”   洛蓁想了想,无比关切地安慰道:“本公主恐怕还没同你讲过,魏太医多年来专治这扭伤腰伤,五公主绝对能好,毫无疑问。”除非你自己不想好起来,再在自己身上做些手脚。当然,她觉得天岚慧的举动从某种程度来还是傻不拉几的,多大的事儿啊,非得那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这落马万一没落好不是扭了腰而是磕着头,那可是要命的。唔,更要命的是,磕着头时流了一通血后,没死,磕成傻子了。南启最得宠的骄纵公主变成傻子啦,绝对够震惊,够刺激。   “哦,还有一事,时至秋季,正是狩猎的好时机,五公主可要赶紧好起来,错过秋狩,不免可惜。”天岚慧抱着一颗想在曲若怀面前展示自己才能的心,必然不会想要错过秋狩,洛蓁做好了打算,她将此事告诉天岚慧,估计不用魏太医持着一颗无比尽职之心,天岚慧自己也会想尽办法好起来。   “秋......秋狩......”天岚慧一张脸欣喜了一会儿立刻惨白。   “是啊,五公主可莫要错过了,届时我东旭的男儿皆会一展男儿风范,无比热闹且有趣......”洛蓁眉开眼笑地说道,巴不得天岚慧一张脸难看得更彻底点。她看着天岚慧,心想,你是否有些后悔啊,哈哈,谁让你太心急了。魏太医此前说,修养十天左右能好,但她还有没说的,秋狩在半个多月之后......   回长乐宫的路上,罗丝笑道:“长公主,您也太奸诈了,明知只需十天左右,而秋狩在这之后.......”   洛蓁隔着脑袋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情无比畅快,也笑道:“万一魏太医明明已经将她治好,她还托着讲没好呢,非要我东旭负责呢,届时本公主能怎么办,皆着秋狩这个事儿,让她自个儿心甘情愿地将伤养好,本公主便毫无压力。再者,落马这事儿多半是她自己编排的,现下心急是她自找的,与你家公主我没有半分关系。”   罗丝汗颜......   “诶,停一停,别往前了,今日本公主心情好,咱们出宫溜溜。”   “又出宫?”以前长公主虽然爱玩,但也没想着要往宫外跑,但现在隔三差五得总要出宫,这是个什么事儿。   “本公主想念曲若怀家厨子做的糕点了......”   罗丝直白道:“以奴婢看来,您想念曲相才是真的......”   被点破了,洛蓁没觉得尴尬,她喜欢曲若怀众所周知的,没什么好遮掩,笑了笑道:”都想,都想......”   罗丝低估道:“奴婢还是以为您是想曲相了,古语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洛蓁没听清楚,问:“你说的什么?”   “呃......奴婢是说,今日天气好,值得外出.......”   “方才你说什么秋?”   罗丝捏了一把汗,吞吞吐吐道:“是秋......秋高气爽......”   此刻丞相府,肃静的大堂中,坐着几位大臣。   徐副将道:“北州大旱今年颗粒无收,又逢咸州暴乱且危害北州,北州与咸州在未纳入东旭之前便是死敌,即便纳入东旭,两地冲突不断,此次北州不仅遭遇天灾更是人祸不断,下官以为,不得不加强对咸州的管理。”   兵部侍郎道:“咸州不是说管便管的了的,咸州虽已被灭,但皇室一族的力量长久不衰,徐副将可还记得前几年派去的使臣么?至今未有着落。”   “曹侍郎的意思是,此事放任不管!若放任不管,咸州暴乱迟早会危害我东旭。”   “本侍郎不是这个意思,徐副将莫要断章取义。”   “本将实话实说,徐侍郎分明是放任之意。”   两人相持不下,你一言我一语争得厉害,同坐的翰林董大学士却是一声不吭,只望着首座的曲若怀。   “够了,”曲若怀打断了两人的争执,面红耳赤的两人当即停了下来,互相干瞪眼,曲若怀抚了抚额头,道:“此事本相与楚监国商讨后做定夺。”   兵部侍郎与徐副将异口同声道:“此事不可久拖啊。”   “本相知道,你们都回去吧。”   徐副将与翰林董大学士两人分别是同一年的状元,一个武状元,一个文状元,又是老乡。于是出了丞相府,见兵部侍郎走远了,徐副将颇不高心地拉着董大学士,指责道:“方才我与兵部侍郎争执,董兄为何不发一言。”   董大学士道:“你可知曲相有个习性?”   “何习性?”   “好静啊,”董大学士摇摇头道:“你啊,早晚要吃亏的,方才那兵部侍郎是故意引你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啊小堂弟   正午阳光正好,而洛蓁到曲府扑了个空,曲若怀并不在府中。   “管家,曲若怀何时回府?”   “老奴不知。”   “没讲么?”洛蓁犹豫要不要在里面等上一等,但她显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犹豫之后,问道:“他何时出的门?”   老管家回答:“公子一刻钟前出府。”   一刻钟前?这个间隔,差不多是她出宫的时候,真是不凑巧,她前脚出宫,他后脚出府。   “那好,本公主先去一趟瑾王府,过会儿再来。”   许久不曾看到皇叔,今日出宫,顺便探望探望。洛蓁回了马车,着罗韧调转马车,向瑾王府驶去。   瑾王府距离丞相府较远,马车驶了半个时辰。   “长公主,到了。”   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洛蓁听到罗丝的话,醒来,习惯性地大了个哈欠,起身下车。   府外的奴才飞奔着去传话,在侍女的带领下,洛蓁走进王府。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很熟悉,是漱儿的声音。   逃之夭夭……   他读的是《诗经》   “漱儿在哪儿?”   “回禀长公主,世子在小书房读书。”   “走,带本公主去看看。”   皇姑姑至今未生育,只有皇叔膝下有一个孩子。但漱儿并不是现今的瑾王妃,他的生母生下他不久后便去世。犹记得母妃提起漱儿的时候,言语里透漏着忧伤,似乎是对漱儿早逝的生母,又似乎是对漱儿。洛蓁对现王妃秦氏印象不错,秦氏是个温婉大气的女子,一点儿不像富商家养出来的女子,倒像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说起话来温言细语,极为亲和。   洛蓁十分喜欢秦氏这个皇叔母,并且为这位皇叔母感到不平。此前在锦瑟楼意外撞见皇叔与花魁幽会,背地里偷偷干也就算了,偏偏还在生辰宴会的时候,将那花魁请来府中献舞,这么做着实太过分了,简直是在打皇叔母的脸。她父皇在世的时候,心里眼里满满装的只是她母妃一人。所以她想,将来自己的夫婿,必须心里眼里只装着她一人,若他胆敢负自己,绝别想好过。   “堂姐!”公仪淑念着老师教他的句子,小脑袋一抬,便看见他最喜爱的堂姐在面前。堂姐难得来一趟,上回来的时候,被母妃牵着不能同堂姐凑近了讲话,这下好了,堂姐又来看她了。   “见到堂姐很开心是不是?”不是她吹,打小洛蓁便觉得自己特招人喜欢,尤其是曾今收服曲若怀,哦不,与曲若怀成为朋友的时候,她认为这天底下不会再有更难搞的。像漱儿这样的孩子,哄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公仪淑含着隐隐的怨恨,嘟着嘴,手指捏着纸页,道:“父王每回进宫都不带漱儿,漱儿可想堂姐了......”   “成,待会儿堂姐同你父王说说,让他带你进宫如何?”   公仪漱担忧地问道:“若是父王不准呢?”   “嗯......”洛蓁假装思索,很快笑着道:“若是你父王不许,堂姐亲自来接你如何?”   “好啊好啊,诶,皇帝堂兄呢?”   洛蓁汗一记,她这堂弟到底年纪小了点,对皇帝这个身份没多少概念,他以为他那皇帝堂兄能随意出宫的。   “他同你一样在上课学习......”   说着,瑾王踏进来,深蓝色华贵锦衣,英俊面容仿佛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得不说,公仪氏血脉的皮相皆是数一数二的。   洛蓁颔首,道:“皇叔。”   瑾王端庄的脸上露出笑容,温和道:“自家人,何须行虚礼。”   “蓁儿想念皇叔与堂弟今日特地过来看看,”她朝后面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顺口问了一句:“诶,皇叔母呢?”   瑾王脸色略微暗沉,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公仪漱皱着一张脸道:“母妃最近身体不大好,堂姐与漱儿一同去看母妃吧,母妃一定会高心的......”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王府人多必口杂,漱儿或许已知秦氏并非他的生母。   洛蓁印象里秦氏不是个柔弱的女子,之前宴会见到时,气色不错,怎么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了呢?莫不是被那花魁之事给气的。唉,生气自然不可避免,这个她懂,可气坏了身子就不大好了。她活了十五年最生气的时候莫过于重生醒来因对曲若怀的憎恨而引起的不甘愤恨甚至于有那么一瞬的绝望,但还是过的好好的。   洛蓁走进住处,秦氏半躺着,肩上披着一件衣裳,手中拿着针,一针针仔细地绣着,全然未察觉有人进来。一片片冗杂的花簇栩栩如生。她聪慧的母后曾说,刺绣是她的硬伤,这辈子也学不会,而她更加地不会,何止硬伤,简直是致命伤。   洛蓁那聪慧的母后并不是学不会刺绣,而是她身体孱弱,但凡劳心伤神,便会陷入昏迷,刺绣这种东西,乃是他的父皇严禁她母后触碰的东西。至于洛蓁她自己么?若她能有静坐半天不躁动的能耐,怎么可能学不会,关键没兴趣与耐性。   洛蓁轻声唤道:“皇叔母。”   秦氏手一滞,抬头看见长公主,大惊,忙放下手中的刺绣,脸色有些苍白,道:“蓁儿来了......”   洛蓁忙握住她的手,温软道:“皇叔母且躺着,勿起身。”   “母妃,母妃,漱儿时刻惦念着母后.....”   秦氏脸上绽开笑颜道:“漱儿长大了,懂事了。”   公仪漱见父王不在屋中,偷偷小声地对母妃道:“可父王总觉得漱儿不懂事......”   “那是因为你父王对你寄予厚望。”秦氏瞧着这个孩子,这个并非自己所生的孩子,照理说,她应该恨这个孩子,因为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不许自己生育。一开始,曾想过,除掉这个孩子,可玉瑶院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眼前,自己若对这个孩子下手,他绝不会仅仅让自己只是死那么简单。后来日子过得久了,想通了,自己若是生下孩子,不可能受他的宠爱。如此还不如不要孩子的好,免得来受苦。   公仪漱憋屈着一张脸,极致的委屈,“母妃说谎,是不是因为父王不喜欢漱儿?”   “漱儿听谁说的?”她一惊,漱儿为何会这么说,有谁在他的面前嚼舌头,故意乱说话,是想害漱儿,还是间接地害自己。   公仪漱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秦氏见长公主在场,不想引起猜忌,没再深问。   洛蓁从袖中拿出帕子给他擦脸,道:“你母妃才夸你懂事了,怎么又哭了。难怪你父王说你没懂事,首先,你得把着爱哭鼻子的毛病给改掉。”   “堂姐不骗漱儿?”   “唔......堂姐是东旭长公主,一言九鼎。”   公仪漱嫩白的小手抓住洛蓁握着的丝帕,抽噎着道:“那......那漱儿忍着不哭.......堂姐,漱儿......漱儿自己擦,可懂事?”   “孺子可教。”洛蓁挪了张凳子坐下,将公仪漱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问:“皇叔母身体何处不适,蓁儿明日派太医前来看看。”   “前几日府中翻修,忙碌了一段时日,只是累着,多休息便好。倒是蓁儿你,听说那南启五公主受了伤,恐怕南启国那边不好交代。”   “只是一场意外,南启皇帝若是个讲理之人便不该因此而责怪东旭。”抱起漱儿的时候,发现他身子不轻,才放在腿上一会儿,腿有点酸了,她将手环紧漱儿的身子稍微抱起,松松腿,一边继续说道:“皇叔母无须为此事忧心,曲相会处理妥当的。”   “曲相......”秦氏喃喃着这两个字,感概:“如此年纪,担当大任,真是年轻有为。”   那是自然,她父皇母后相中的人儿,她洛蓁喜欢的人儿,岂是没本事的,对于自己的眼光,洛蓁一向很自信。   “我那侄子......”秦氏顿了顿,问道:“听说蓁儿与黎轩已成好友。”   “嗯,论起来,黎轩也算是蓁儿表兄。”   秦氏道:“表兄是万万担不起的,蓁儿你乃东旭长公主,黎轩只一介平民。”   “这有何妨,您是蓁儿的皇叔母,黎轩自然担得起蓁儿表兄.......”照理说,秦黎轩与自己交好,与秦氏是件极好的事,可秦氏却是不忧心的模样真奇怪。   秦氏转而露出笑靥转移了话题,她拿起手中的刺绣,道:“蓁儿看看,皇叔母绣的如何?”   “皇叔母手真巧。”她想起何姨母,棋下得极好,刺绣也十分擅长,她小时的衣裳,有好几件出自何姨母之手。   公仪漱拍着小手叫道:“母妃绣好给漱儿,给漱儿!”   秦氏宠溺着道:“漱儿你是男孩子,绣花簇的帕子不合适,改日母妃给你绣个适合男孩子的,可好?”   “好,好,那母妃要赶紧好起来,母妃身体好了,可以给漱儿绣好多好多帕子。”   作为继母,秦氏对漱儿真的很好,洛蓁这下心里放心很多。她曾听说过一些继母折腾继子,心肠如何如何毒辣,手段如何如何残忍的事儿,想着她这没亲娘的小堂弟怕是会被这秦氏虐待。如今看来,秦氏所言,并不是作假。 作者有话要说:  额,再几章小曲的身世差不多出来啦!!呐呐,木有好奇的亲么?!   另~~~~今日会有两更 ☆、谁在逼迫谁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洛蓁出了屋子,外头太阳已经落山。哎呀,她要一把牙,没留个神儿注意时辰,这下好了,已经有点晚了。   坐上马车后,洛蓁忍不住指责罗丝,道:“怎么不告诉本公主一声,看,这会儿去一趟曲府,回宫没准儿赶不上时辰。”   罗丝呶呶嘴,文字般的声儿道:“您同王妃世子讲话,奴婢哪敢插嘴,瑾王府又不是长乐宫......”   “啧啧~”洛蓁鄙夷道:“特殊时刻便要用特殊手段,往常小丝你不是拉本公主袖子拉得勤快么,怎么今日忘了?小丝你如今的年纪没到记性不好的时候吧!”   罗丝一怔,弱弱道:“奴婢......确实忘了......”   “要你有什么用啊什么用......”   外头赶车的罗韧探进头来,低声道:“长公主,有人跟踪,小心点,妹妹,护好公主。”   “什么!”罗丝一惊,稳住身形,匆忙道:“哥哥快赶车回宫。”   洛蓁连忙制止道:“不能回宫,回宫路远,而且路上可能有埋伏,继续往曲府。”   罗丝听后恍然大悟,她太过紧张,差点中计,忙补充道:“越快越好。”   很快到了曲府附近,罗韧探进来道:“长公主,那些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知道了,再快点。”她知道,曲府附近一定有暗卫守候,只要到了附近,跟踪的人必然要慎重考虑是否继续,如此她便安全一些。   “呼——,”罗丝舒一口气,“终于到了。”   曲府的大门打开,老管家从里面出来看见长公主面色一惊,震颤着行礼:“老奴拜见长公主。”   “起来,曲若怀回来了么?”   “回长公主,公子回来了。”   “好,带本公主去见他。”   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毕恭毕敬道:“长公主请随老奴来。”   身后的大门合上,洛蓁恍然间浑身透凉,手心全是冷汗。她害怕,她紧张啊。也许,她差一点又遇到刺杀。   点着一盏素白色烛灯,刚沐浴完,曲若怀正坐在书房中看书,翻动着页面,听得脚步声,缓缓地放下了书本,起身正欲向外走去,只听得书房门被用力地推开,身穿淡紫色宫装娇俏的身影扑上前来,他忙不迭地伸手接住迎面而来之人,但因没有丝毫准备,保住了人儿,向后跌撞在书架上,背部被书架撞得生疼,他闷哼了一声,又听见怀里人似乎啜泣的声,伸手抚上她的后背,柔声道:“洢洢,怎么了?受委屈了?”   她啜泣,摇头,手牢牢抓着他的衣裳。人吧,就是个奇怪的生物,没见着面的时候也就那样,见着面吧,就像决堤的洪水,哗啦什么都忍不住了。   他又问:“被南启公主气了?”   她气死天岚慧还差不多!洛蓁继续摇头,哭声渐渐出来。   曲若怀最受不了这个,她一哭,他便不知该怎么做了。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洛蓁从小日子过得随心所欲,哪儿有多少哭的时候,可于哭这件事儿,她却是一把好手。总教人听得心像是一鞭鞭被抽着疼。   老管家随后欲进书房,却被罗韧拦下。   “老管家别进去了,长公主心情不好。”   “老奴有......”   话未讲到一半便被罗丝打断,“有什么话老管家明日再说吧!”   “是。”老管家低垂着头离开了,随后跑着小步子的侍女好不容易追上见老管家往回走,立刻停住脚步。   屋里,她窝在他的胸前,捏着衣襟不松手,眼泪浸湿薄薄的里衣,曲若怀心口又是一凉,他正欲开口问别的。   听得她柔软的声儿道:“我想你了......”   她说得直白,她想他,那么他要怎么办,推开么?她哭得更凶,抱紧她?任由这样下去,好吗?内心无比的煎熬。   推开......   抱紧......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洢洢,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她抬头无比坚定道:“我说,我想你了。”   “嗯。”他听到了,只是不知不知道如何回应才是正确的。如何回应你才不会伤心,如何回应他能够做得出。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样子,一个简单的“嗯”子,什么也不算的“嗯”字 ,曲若怀偏偏只会这么说。心里很难受,她抽噎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为什么啊?是不是我脾气不好啊,可是.......天岚慧脾气更不好啊!”   他道“我不喜欢天岚慧......”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嗯......总要有个理由吧,或许......”她挣扎了一会儿,含着雾水的大眼睛看着曲若怀,很为难的样子,但却认真道:“我试着......试着改改。”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很好,哪里都好。”   “你骗我你骗我!你从不骗我的……”洛蓁很倔强,又气闷得不行,徒手锤子他的胸口。   他不敢看她,似乎喘不过气,“洢洢……”徒劳地唤她的小字。每次他拿她没办法的时候,总是习惯地唤她的小字。那带着极重的无奈与不忍的声音,显示着极大的煎熬,“没有,没有骗你……”   她抬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似乎知道他最不忍心伤害自己,坚定地道:“那你现在骗骗我好吗?”   他身子剧烈一震,抚着她长发的手不住地颤抖,“一一,不要逼我……”   “怎么会是逼你么?我怎么可能逼得了你……是你在逼我好不好。父皇,母后,姑父,小丝……他们都以为你喜欢我。曲若怀你这个骗子,为什么你现在不能骗我说句我喜欢听的话。”眼泪淋湿她整张脸,充血般嫣红的眼眶,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要他直视自己。   “你还小……”对,他这样告诉自己。她对他,只是依赖和习惯,就像自己对她一样。他想,等她再大一点就会想明白的,到那个时候,他便可以无牵挂地离开。   曲若怀如此说服自己,殊不知,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她苍凉地问道:“所以,你要我喜欢别人么?要我嫁给别人么?”   她对他人笑,为她人穿嫁衣……脑中想象着这个场景,曲若怀只觉得喉咙一股腥甜,咬着牙齿,紧抿唇,他不吭声。   到底谁在逼谁……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逼他,除了她,总是很轻易地挑战他的极限。   “又不回答……”   每次,他都在逃避。就因为他默不作声,洛蓁心里就会努力说服自己,他不回答,说明他并不是不喜欢自己,至少,给了她一个想象的空间,给了她一个余地。从前,她以为,曲若怀是喜欢自己的,很喜欢,很喜欢。不然,怎么会百般迁就自己,后来,她想,或许他的迁就,并不意味着喜欢,而是长久被她磨出的习惯,又或者他天性使然,什么都不会在意。   “我讨厌你!”她跺脚,狠狠地撞了撞他的下巴,又用力锤了他几拳,提起裙子,向外面跑去。她觉得很乱,该冷静冷静。   身上压着的重量忽然减轻,可曲若怀的身子却堪堪欲倒,抵着书架的后背火辣地疼,腿也有些发麻,他低头看松散的里衣,裸露的肌肤上,一片红印。   书房很大,又分里外两间,在外头站着的罗丝和罗韧皆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儿。见长公主从里面跑出来,袖子擦着脸,觉得情形不妙。   “哥哥看看曲相,我去追长公主。”罗丝丢下一句话,匆匆跟了上去。心里直纳闷,长公主这是怎么了,被曲相欺负了?这……可能么?向来都是长公主欺负曲相来着……今儿个吹得什么风。   罗韧走进内室的时候,只见曲相仅着着里衣,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捂着胸口,散乱的衣衫露出红迹斑斑的皮肤,红白相映十分触目惊心。仅穿着里衣的曲相,皮肤留着红印的曲相。他第一个想法是,长公主对曲相用强了,了不得了,长公主越大能干了,尽然剥了曲相的衣裳,还动了手。天!长公主什么时候学会做这种事。曲相竟由着长公主乱来,虽说他二人总会是要在一起的,可那什么未免太早了点。哎,长公主不懂事也就算了,可曲相是怎么回事?再怎么纵容,也得有个分寸。   “出去!”曲若怀凌厉如剑的声,夹着三重的功力传来。   “您没事吧!”罗韧后退了几步,见他脸色苍白的不行,哎?不应该是脸色红润么?罗韧抬眼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曲相的外衣……纳闷了!   “出去!”强烈的命令,曲若怀冰冷的目光扫向他,眼中压抑着痛苦的神色。   糟糕,恐怕,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罗韧这下忽然想到,可能长公主与曲相起了争执,以长公主的脾气,此刻估计想狠狠发泄一番,又回想她向外跑去,可能会离开曲府,直呼“长公主有危险!”运功欲往外跑去时,眼前忽然一道白色身影闪到面前。   “你说……什么?”   “属下与长公主来时遭人跟踪。长公主此番不知跑去哪里?若出府,恐怕……”他话未说完,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狠心与不忍   隐身在书房附近的狄络见公子一身狼狈地飞身掠过房檐,惊了一惊,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上去。   “公子……公子……”他喊得用力,可他家公子好像没听到一样,根本没有回应他。公子耳力极好,平时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声儿都听的清楚。此番他用力内力竟然没有回应。这情况他从未遇到过。   狄络无奈之下只能牢牢地跟着,但是曲若怀的轻功实在太快,只一会儿便追不上,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罗韧找人的时候碰到了罗丝。忙问:“长公主出了曲府?”   罗丝急得满头大汗,“可不是么!眼下不知去了哪里?若长公主出了意外,我也不活了……”   狄络正巧与他俩撞上,尚不知情况的他不解地问:“出了什么事?”直觉告诉他,公子慌张出府绝对与长公主有莫大关系。   太过紧张的罗丝一时间说不清楚,幸好罗韧够镇定,将事情简洁快速地说了一遍。   难怪公子慌乱了心智什么也顾不上。狄络心中长叹,公子呀公子,若你一直这样下去,将来该有多痛苦。   三人分开,分别往不同地方向找人。   漆黑的这里没有灯笼里的烛光,只有微弱的月光,但两边都是房屋,光被遮住了大片,四周静谧得可怕,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弄堂里席卷着寒冷的秋风,因为奔跑出了一身的热汗,却被吹成了冷汗,浑身感到寒冷,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她开始后怕,冲动是弄堂小路,她不管不顾地跑着,跑着跑着,扶着墙停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她的体力有限,能一口气跑那么多的路已然到了极限。   魔鬼,她又冲动了。   曲若怀,你在哪里?   你来找我了么?   她漫无目的地在弄堂里一步步缓慢地走着。她觉得很累,又很困,好几次站不住,但她心里清楚,这里很危险,她不能待在这里,要去人多的地方。可是她不知道这天弄堂的尽头是什么,只能走着……走着……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身后,有一道摇晃的身影跟着他,离她不远不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曲若怀还是找到了她,当他看到她扶着墙脆弱的身影,他告诉自己,不能过去,不能过去,若他此刻过去,她又会误解。所以,看到她无事就好了,这样,就足够了。   “曲若怀,滚蛋......”   “我恨你!恨你!”   她边走边踢石头,仿佛那地上的石头就是曲若怀,光踢还不够,踢了还踩几脚,狠狠地踩。   折腾地嗓子累了,还是没见曲若怀,她蹲了下来,看天空,数星星,喃喃着:“如果,数完星星前,找到我,我就原谅你.......这么多的星星,我数完了,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她蹲了很久,仰着头,脖子开始酸了。   “你是不是没来找我啊......”   没劲儿数了,她垂下头,埋进环着的手臂中,昏昏欲睡。她像一条被无情抛弃的小狗一样,蜷缩在弄堂狭窄的小岛上。   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一步步走近她,蹲下身子,喑哑的嗓音道:“我在......”   蜷缩着的人儿没有回应,他惊惶,一只手环住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头,只见她闭着双眼,悠长的呼吸,气息倾吐在他的脸上,温温的。   原来,睡着了。   这样蹲着也能睡着,她真的是很累了啊。   曲若怀抱起她,一步一步往回走,低垂头看她,额头贴着细碎的发丝,贴着她背部的手背感到一阵凉意,她的身体很冷,甚至比他还冷,忙运功起身直飞回府。   “唔......”忽然感到更冷了,但身后有个温暖源,她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往里凑。   这一动,曲若怀堪堪从空中掉下来。他解开单薄的里衣,为她挡一挡风。   很快越过一个墙头进府,疾步走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将她送入房间,揭开被子,轻柔地放下她。他稍整衣衫,唤侍女进来准备沐浴用具。   罗丝在外面绕了一圈回来,见曲相已经回府,问道:“找到了?”   “在里面。”   罗丝进去,见屏风后几个侍女备好毛巾,热水,走近床一看,她睡着,摸摸她的额头,烫的。揭开了一点被子,摸摸她的手,冷。初步估计,染风寒了。   瑾王府:   “王妃,夜深了,早些睡吧。”侍女端着洗漱后的用具,欠身出屋。   秦氏半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烛光下,百无聊赖地绣着手中的帕子。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向里走来,她知道,他来了。   “王爷......”   瑾王定定地望着她,淡漠道:“身子可好?”   她笑了笑,道:“王爷这样问,妾身真高心。”   瑾王悠然转身,道:“既然你还好,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秦氏期待着渴求道:“王爷不多坐一会儿?陪妾身说几句话。”   瑾王顿住脚步,难得不走,转回身,清冷道:“你知道,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你还在怨我,你明知她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你让我带着她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带得很好,可是,你从未真心待我,我知你不喜欢我。给我王妃的身份,无非是想给孩子一个母亲......”   “当初你嫁入王府,本王便说过,漱儿将是你唯一的孩子,是你自愿嫁进来,本王没有逼你。”   秦氏含着泪,咬着嘴唇,道:“是,你没有逼我。我后悔了......我是真的后悔了。若我当初不嫁入王府,或许我有疼爱自己的夫君,有自己的孩子。”   听到她说,自己的孩子,瑾王的眸色一厉,不复之前的冷漠,狠绝道:“若你敢动漱儿,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哈哈-----”秦氏悲凉地大笑,“若妾身想动漱儿,早在多年前便动手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呢?妾身做了那么做事,对漱儿像是亲生孩子一样,王爷到底有没有看到。若是看到,怎么能如此残忍,对妾身如此冷淡......外人羡慕妾身有位好夫婿,谁能知道妾身心中的苦.”   “本王说过,是你自愿的,当初,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他一直在告诫她,这一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与他毫无干系,既然选择了,只能承受着。可她不甘心,不愿在承受下去,她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再无法忍受,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哀求,“让妾身走吧......”   “你走不了,除非......”他冰冷道:“死!”   除非死!死才能离开么?八年的夫妻情分,只换来一个死字。秦氏惨淡地瘫倒在床上,绣帕针线滑下床沿。   “你当真如此无情,非要我死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休你也许要个足够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她今年二十六岁,论年纪,算不上太大,或许她可以活到八十岁,还有五十多年的寿命。曾今的曾今幻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可是,自从嫁给他之后一切都是虚幻,除了王妃这个身份,她,什么都没有。   “不过,你还不能死。”   连死都不能么?她失声大问:“为什么!”   “漱儿需要你,若你想死,待他长大之后吧!”   瑾王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这命令的话。   “连死都要被你操控,你到底有没有心!”秦氏满面哀绝,泪如雨下。   洛蓁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有点疼,她捂着头,使劲儿揉了揉,又觉得浑身酸痛,使不上力气。她这是躺在哪里?举目望了望四周,这周围的摆置,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在曲府,她是怎么回来的呢?没印象,只记得自己好像在不知哪一处的弄堂睡着了。   “小丝!小丝!”   “在,在,在,奴婢来了!”   “本公主昨日怎么回来的?”   “奴婢不知道,奴婢回来的时候,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不过,应该是曲相把你送回来的。长公主啊,下回可不能乱跑了,吓死奴婢了,您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洛蓁不想听她的唠叨,继续揉着头,想缓解疼痛,道:“头好疼是怎么回事?”   “疼么?奴婢这就让大夫过来看看,您怕是若日染风寒了,身体其他地方可有不适?”   “没劲儿,提不起力气。”   “哦,您得好好休息,”罗丝迟疑了一会儿后,问:“您昨日是怎么了,同曲相打架了?”   “打......打架?”洛蓁满脸黑线。   “您可不知道,曲相回来的时候,有多惨,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面色差到了极点,奴婢还以为,您一时冲动对曲相大打出手了呢!”   “咳咳,小丝,你为何不关心,本公主如何染得风寒。”   罗丝随口道:“这还用问么?您必然是昨夜跑出去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风才染的风寒。”   多么轻飘飘的话儿,洛蓁简直不愿在与她讲话,正好喉咙也疼,更加不愿再讲话,拉起被子盖住头顶,无视罗丝。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到第三卷了,第三卷带给各位不一样的话感觉*^O^*请期待 ☆、喝药拉锯战   身体不舒服,又不想立刻回宫,她钻进被窝里,道:“本公主再睡会儿。”   罗丝犹豫不决,昨夜未回宫,今日若不赶紧回去,让皇上知道大约会跳脚。   “让小韧子差人在长乐宫候着,若是皇帝问起来,就说本公主早晨出宫体察民情去了。”   “奴婢这就让哥哥回宫一趟,”罗丝抬脚欲走,想起件重要事儿,“昨儿个曲相吩咐大夫开了药,今儿个早上药熬好了,一会儿奴婢让人端上来,您先喝药再睡。”   罗丝出屋子,端药进来的是曲若怀。   洛蓁彼时特不待见他,一见进来的他,拉过被子盖住头,被子的头还扭转了方向,表现的是一个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的意思。   曲若怀放药碗在床旁边,弯下身子,伸手欲将被子往下扯,力道用的很轻,殊不知她被子下的手牢牢地捏着,以至于扯不下去。   “这样闷着会难受的,乖,把手松开。”   不要,裹着被子狠狠地摇头,整张床一抖一抖地颤着。   “那药呢,还喝不喝?”   不喝,她又摇,我就是不喝?你耐本公主何!   “洢洢,你和我赌气,这和喝不喝药是两件事......”他耐着性子同她讲理,尽管大多数情况,同她将道理是没有用的,因为她认为,自己说的,是唯一的道理,哪怕没有道理,也会扯出一番道理。   当然是两码事!还用你说!   她默不作声,在心底暗暗地讲着。   曲若怀又开口了,“洢洢,你预备,同我,耗到什么时候......”   呸!谁和你耗呢!本公主就是不待见你,赶紧给本公主滚!   这是一场耐心拉锯战。   “不喝,嗓子会疼得说不出话,头也会疼得更厉害,身子没力气走不动路......”   吵死了啊吵死了!   “还是不肯出来么?”   坚持到底才能胜利!母后教给她的至理名言,此刻她誓言践行到底。   “若你坚持,我只能......”   忽然感到有一双手伸入被子里,准确地移到她的腰上,轻柔地挠痒痒。   “唔......痒......哈哈......放手......曲若怀......哈哈......无耻......放手......”   被挠着痒痒得不行,拉着被子的手不自觉松开,在床上躺得东倒西歪。   曲若怀松了手,顺便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按住她的手,道:“坐好。”   “你......这种下三滥的方法也是你能做的.....”   曲若怀微微笑了,仿佛不记得昨晚之事,真诚道:“能管用的都是好方法,若非如此,你想耗到什么时候,”他腾出一只手拿起药碗,道:“快凉了......”   “我方才说了不喝。”   曲若怀迷茫着脸问她,“我记得,方才你不曾说过这话。”   她仰头尽量离药碗远远的,郑重道:“在心低说的,还发誓了。本公主一言九鼎。”   曲若怀笑了笑,道:“一言九鼎不是这样用的。别闹了,快喝。”   她眨眼睛,挑衅地问:“若我还是不喝你,你还有什么管用的好法子,来,我们谁能坚持到底,我也很好奇。。”   曲若怀低垂着眼,望着药碗,将碗靠近自己的嘴唇,喑哑道:“是不是觉得药太苦,不想喝?若我陪你喝呢?”   她看到,他的唇贴着碗沿,默默地喝下了半碗,将剩余的半碗递至她的唇边,幽深的眼眸映出自己怔然的影子,他说:“这样,会不会觉得好过点。”   没病喝什么药!洛蓁觉得好气,他这样做,分明是想让自己难受,但见他几近恳求的语气,心又柔软了一大片,低下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药给喝完了。   “这下你满意了!喝了又怎样,不代表我不生气!”   她生气不是一回两回。她会同自己生气,这表明,她的状态还不错。若哪一天,她对着自己连起都生不起来的时候,划分界限,那时,才是最糟糕的时候。   一场为时不久的拉锯战,洛蓁以失败告终,但她觉得自个儿还没失败,她尚可垂死挣扎将曲若怀赶走:“哝,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问:“疼不疼......”   她撅嘴:“不疼,你可以走了!”   “我记得,你说,想我。”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昨日受了惊吓才会说出那番话的。若我未受惊吓,今日应该在长乐宫,”她打了个哈欠,含糊着说:“你可以走了......”   这是已是第三遍,她说,你可以走了?   所以曲若怀把她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退出屋子,手掌离开门的一霎那,回头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看,却是背对着他,松开了手,他向书房走去。堆砌成山的奏章等着他的批示。他却不急,一本一本地翻开阅览,里面讲的大都是北州和咸州纷争之事。   自北苍与咸霖两小国纳入东旭国土之后,多年来,小纷争不断,内乱也不断。但这一次,未免太过于猖狂,若非有人在背后支持,咸霖那些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皇室遗族尚没那么大的胆子。   瑾王不惜引起两州纷争要逼他离开么?   咸霖是边境之地,他是一国丞相,无论这场事端是否是瑾王的计谋,他绝不可能离开洛城。   “公子。”狄络在外敲门。   曲若怀合上奏章,道:“进来。”   “管家让属下传句话,五公主想请您进宫一趟。”   曲若怀直截了当问:“何事?”   “这个,倒是没说。”   曲若怀抬眼,冷淡道:“没空。”天岚慧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即便他有空闲时间,也不会去见天岚慧。哪怕此刻洢洢不待见自己,但知道让她知道,保不准使性子,发一通脾气还算轻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正病着。   “以后,不重要的事,无须报,找个理由打发即可。”   狄络心底唏嘘一番,公子偏心眼越发偏得厉害,与长公主有关的事无大小,每每亲自过问。这五公主重伤在床,若非因政事需要,公子理都不欲理会。唉,这五公主怎么这么笨,公子对她好无情意明摆着的事儿,揪着不放,脸皮着实太厚。   “是,”狄络从身后拿出一把剑,道:“还有一事,杨公子让属下将这把剑交给公子。”   曲若怀接过剑,出鞘,右手之中,只见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地面上却隐隐映出一个剑影,剑影只存了片刻,曲若怀左手一挥,一颗珍珠打在紧闭的窗户上,窗户一开,眼光映射着屋子十分明亮,剑影消失不见,直到他又是一颗珍珠打向斜开窗户的里侧,窗户合上,明亮与暗黑相交接的那一刹那,剑影又再一次出现,唯有剑身依旧不见踪影。曲若怀闭眼,扬起右手划出优雅的弧度挥向书架,只在一瞬间,红木制就的书架堪堪劈成两半,散落了一地书卷。   狄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看不到剑身的剑,公子竟然能运用地如此顺手。   “它叫‘承影’,《列子.汤问》提及,竟然,真有。”剑归鞘,曲若怀注视着这把‘承影’剑,师兄为何将这剑曾给他?他又如何寻到的这把剑?   狄络不解地问:“公子是如何使用这把剑,您看的到剑身么?”   “不能......凭心而已。”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该是一把无比精致的剑。”   这等名剑非常人能驾驭,公子天赋异禀,不同于常人,自然另有一番见解与技巧。狄络不再追问,将视线移到地面,一地散乱书卷和木头碎末。公子也真是的,怎么随手便拿书架来试剑。   “你觉得可惜?”   “呃......”他表现得很明显么?被公子看穿了?狄络尴尬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让老管家来收拾。”曲若怀将剑挂在身后的墙上,坐下继续看奏章。   洛蓁睡了一觉后在湖心亭嗑瓜子,踌躇着要不要去找曲若怀。差不多快到回宫的时辰了,走之前总要道个别吧。早晨说的不过是气话,他该不是真不来找自己了吧。   罗丝亲自去府外买了瓜子回来,笑盈盈道:“长公主,奴婢告诉您个事儿?”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奴婢碰巧撞见三皇子进了锦瑟楼!”   洛蓁赞叹道:“天承珂一边追着本公主,一边胆敢进妓院,够有能耐。”   罗丝对那三皇子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又撞见他逛妓院,更加觉得三皇子就是一人渣,十分认真道:“长公主,这下您可知道了,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蓁分析道:“男子逛妓院正常事儿,不逛才让人感到稀奇呢!”   “曲相可不逛妓院......”   “哟,他逛不逛,小丝你怎么知道,你成日里与本公主在皇宫,怎知曲若怀不去锦瑟楼。今日你只是运气好,撞见天承珂这一码事。”   “您又说的什么话,曲相会不会去那烟花之地,您难道还不清楚么?”   她磕了一颗瓜子,眼睛眨了眨,坦然道:“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情感线进展问题……作者君写文比较缓。第三卷开始走虐路,额……一点点小虐而已。*^O^*唔~亲们淡定~ ☆、尝心痛之味   有一种冲动,想要踏出房门,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曲若怀回到座位上,握起书卷,如往常一样,一字一句斟酌而过,可偏偏心却如何也静不下来。   她起床了么?   夕阳已经落山,一定起床了。   回去了么?   不会,管家未传来她回去的消息。   在做什么?   不知道,她说不想看见他。   心已经乱了,就算强迫自己看着每一个字,也无法掩盖每一个字都无法映入脑海的事实。因为脑中所有的空白已经被她填满。曾今的曾今,触手可及的人儿,时时刻刻粘在他的身边。而现在不同,她会对他说,我恨你,我讨厌你,句句发自内心,字字痛及心肺。   他很轻易地欺骗自己,洢洢是在使小性子,过些时辰,她便不会闹了,所以那些憎恨的话,只是随口的发泄,当不得真。可是,一次欺骗自己,两次欺骗自己,还能自欺欺人多少次呢!   他,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师父说,不曾体验人世间百般疾苦,乃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体验到了,可,不知,该,怎么做?   ‘为什么你现在不能骗我说句我喜欢听的话......’   ‘所以,你要我喜欢别人么?要我嫁给别人么......’   ‘如果,数完星星前,找到我,我就原谅你.......这么多的星星,我数完了,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空寂的屋中,耳边回荡着她愤怒的,痛苦的,期待的话语,连眼前都似乎看到她蹲在漆黑的弄堂里仰望着天空,小小的脸蛋盛满着期冀。   师兄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该知道,当断不断,只会徒增痛苦。   她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是想,她还小,等长大些,懂得男女之情,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但她问,‘所以,你要我喜欢别人么?要我嫁给别人么......’   要把自己捧在心尖尖的人儿,交给另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要别的男人来哄她,安慰她,任她玩闹,他想,为什么不是自己呢,他甚至会做的很好,做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好。   ‘你是不是没来找我啊......’   当时,他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想,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呢,怎么会不来呢!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嗯......总要有个理由吧......’   黑夜里看到她弱小的身躯,那一霎那,血顺着唇角留下,原来,不知不觉之中,   爱,已深入骨髓。   人的一生,或长或短,也不过如此。他于这世间没有任何的执念,没有留恋。   他从不觉得宿命不公,毕竟,上天让给予他一族,世人无比的天资。   可现在,他几乎憎恨这该死的宿命为何会落在他的身上。   三年后,他真能舍得走么?   到底是她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她呢?   若是眷恋,谁的眷恋更深?   曲若怀这样想着,手中书页已然在他的手下变成了碎片,窗外卷起一阵风,带着淡淡的薄荷香,闯入屋内,一时间,碎片迎风飞舞,散落四处,胜雪白衣裳,沾染上细小的碎片,如墨青丝点点白。   “走了!”洛蓁拉长了音,罗丝恋恋不舍地望着屋子,手指搭在门上。   “您就不说点什么再走么?”   “说什么?本公主还有什么可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抛去身份地位,她统统都已经讲了个明白,可人家就是不喜欢又怎样。当初听说柳家姑娘缠着秦黎轩非要人家娶自己,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最厌弃这种人,难道她也要成为这种人么?洛蓁拉开罗丝拽着门的手,道:“难不成,你要本公主逼婚么?东旭的颜面何在,让别国听了,又会怎样嘲笑本公主,嘲笑父皇母后。”   罗丝抹了一把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曲相同公主竟是这么个局面,这让她如何接受。   “您就这么算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洛蓁扯出一丝笑意,“若本公主执意要他娶,以他的心性,说不准会答应,可是,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嫁了有什么用,”她忽然底下了头,湿溜溜的东西掉落在地面上,“皇姑姑心里该有多苦,现在,终于体会......”   皇姑姑呵......姑父不爱你,你为何要执意嫁给给她,这么多年,无怨无悔,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呢!   “长公主,马车已备好......”知晓了一切,罗韧表现得比罗丝沉稳。   “把你妹妹带走......”她拂袖,擦汗眼泪,仰着头,绕过一圈圈的走廊,余光瞥向一处,停留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坐上马车,挑了个合适的方式靠着闭眼。   罗丝也走上马车,沉静地不发一言。洛蓁觉得好笑,怎么好像被拒绝的人不是自己,她尚且能笑,小丝却是绷着一张忧郁的脸。   “公子......”公子到底要在这里站多久,自长公主的马车离开之后,公子便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曾动过,他知晓公子的耐性极好,哪怕站上几天一动不动皆可以做到,但那是公子修性的时候。现在,公子站在这里,为的什么?长公主?   狄络忽然感到脸上有湿润的水珠落下,一点一点地增加,风也刮得更加厉害,他听到树枝摇晃唰唰的声音,地上残落的树叶被风席卷而起强劲地拍打在墙面上又飞散开来。   狄络转头看公子,心中讲了一句,公子,下雨了......   狄络没有说出声,眼下的情况,提醒与不提醒都是一样的,当公子沉静在思绪中时,什么话都听进去,一如昨夜。   后悔么?   她一次次问自己喜不喜欢她的时候,沉默不语。   可,他,   凭什么后悔?   若连陪在她身边也做不到,怎么后悔?   是夜,下了一场大雨。   洛蓁披着外衣,站在寝殿的窗前,推开窗户,雨水冲向她的脸,冰冰凉凉,窗户内侧的烛光在风中摇曳,雨下的像一帘瀑布挂在窗前。   啪嗒啪嗒   雨水敲打着窗户,她出神地听着。   不放心长公主,担心她会偷偷地哭。罗丝半夜醒来轻手轻脚地推开内殿的门,探进去半个头,却看到长公主站在窗边,窗户打开,通过微弱摇曳的烛光,她看到长公主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吓了一跳。   “您风寒还未好,吹不得风!”罗丝跑进内殿,匆忙摸黑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裳给她披上。   “睡不着......也许,淋一淋雨,便想睡了。”   罗丝抹了一把泪,嗔责道:“傻公主,淋雨后那不是睡,是晕,晕倒。”   “想母后了,若母后还在,她会教我,此时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在天有灵若知您如此伤心,必然会更加地难过......”   “母后,父皇,曲......他们都离我远了......好远,好远......”   罗丝忍不住,哭出了声儿,“长公主,您若是再这样,奴婢这一颗心都要碎了。”   “失恋了,伤心了,都会这样,嗯......过几天就好了,小丝你回去睡吧......”   日子平淡地过了两天,她没有想要主动见曲若怀,天承珂跑长乐宫跑得勤快,甜言蜜语不绝于耳。天承珂以为自己说得甚得她心,实际上,字字句句在她听来莫过于讽刺。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难得到的东西,即便你有再大的权利,在高的地位又怎样呢?人家不稀罕,所谓的权利与地位皆是浮云罢了。而稀罕的,却是自己不想要的。   “长公主?”天承珂见她默然不语,飘忽的眼神不知闪到哪里,没有聚焦点,空洞而涣散。   洛蓁淡然笑笑,问:“刚刚说到哪里了?”   “骊山北面有一处湖,湖水蔚蓝色,关于这个湖,有一个传说......”   “传说么?这个本公主最喜欢听......”心情压抑的缘故,并不想说什么话,听别人讲讲故事也好,她想,或许应该招个说书的,来宫里讲故事。   “传说湖水是泪水汇聚而成......”   泪水不是无色的呢?又怎么能汇成蓝色的湖水?传说之所以为传说,就在于它存在许多虚假的成分,而蓝湖之所以有这个传说,缘由大概是因为这蔚蓝的湖水难以解释其产生的原因故而编织了一个故事。   “相传一位蓝眼神女爱上一个凡人,两人结为夫妻,但凡人寿命短暂,于拥有绵延寿命的神女而言,只是漫漫生命中极为短暂的一刻。”天承珂讲到这里停止住了话头,看向她,不语。   洛蓁接着道:“神女因伤心流光了眼泪,所以化作了一汪湖水”   天承珂微微低头,几不可闻地笑了笑,道:“还以为长公主没在听呢!”   “这算个美丽的故事,只是结局未免让人感到伤心。假如这个世上真有神女,那生死轮回之说也可当真。女神为何不等那凡人轮回转世再续前缘呢?”   天承珂没想到她竟然会抓住这传说有一番深入的见解,显然偏离了他将故事的目的,他只是想将她偏远不知何处的思绪拉到自己身上,却一不小心拉到故事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痛痛痛谁痛   天承珂指腹磨砂着瓷杯,悠然道:“传说有它不完美之处,否则,何以让人难忘。”   洛蓁莞尔一笑,赞叹道:“三皇子好见解!”   “长公主有心事?”天承珂打量着她,任凭他如何猜测眼前之人,仍旧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她却出乎意料道:“本公主可以嫁给你......”   本公主给你嫁给你......   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折腾些时日,总算得到这么一句话,不枉他绞尽脑汁。果然应对她,只能用柔软的法子,攻心为上。   “承珂早已立誓,若能娶长公主为妻,必然视如至宝。”   “片面之词本公主如何信?若你真心,便待本公主成年之后,再来提亲吧!”   成年之后么?世事变化无定数,谁知三年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天承珂需要一个承诺。   太阳又落至山头,一天无声无息地过去,时间竟然变得如此快,不曾留意的瞬间,已然又是一天,她望着高厚宫墙上一抹红色的光晕,那一抹色泽中幻出一袭白色身影,清瘦身形,墨色青丝,绝美容颜,他依旧是清冷的面孔。   “在这之前,本公主不会答应任何人的求婚。”声音掷地铿锵,倔强而决绝,对着天承珂讲又好似是对着红色光晕中幻化而出白影。   “好,两年之后,承珂必娶长公主。”   墨色衣袖悠然偏转间,天承珂含着三月春光般的盈盈笑意离开。   憋了许久的罗丝再也忍不住,见三皇子人已经消失在假山处,急急道:“您答应得太仓促了。”   洛蓁知道她指的是个什么意思,故意反问道:“本公主答应了什么?”   “您刚才不是答应两年后嫁给南启三皇子么?虽说两年之后是个未知数......”   洛蓁笑而不语,她只说两年后让他来提亲,可没说,他来提亲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北州与咸州靠近南启,两州已经乱了,不能再让南启缠合进来。   眼下还有一个麻烦,天岚慧。   这个尚且养伤没有动静的麻烦很快有了动作。   昭明殿的纸卷呈过来的时候,洛蓁正在做一个十分优雅的事情。   弹琴。   小丝总说她最近精神涣散,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萧条,她决心弹一弹许久不曾弹的琴。因弹琴是个容易让她集中注意力的事儿。   “老皇帝里面写了什么?”   见她没有亲自看的意思,罗丝识趣地打开了卷轴,看完了上面寥寥几句话,答道:“联姻。”   她问:“是五公主嫁到东旭呢?还是招驸马呢?”   “这倒是没说,想必是随五公主的意。”   南启帝怎么会允许他最疼爱的女儿嫁到别国?他是对自己的权势太有信心,以为东旭不敢给他女儿使绊子?真好笑,天岚慧若是嫁到东旭,若东旭真想让她不好过,那方法多的去了。   南启皇宫:   蓝贵妃闯入皇帝的寝宫,大太监没能拦住,提着一颗脑袋揣着七上八下的心尾随其后。   正躺着在床上看奏章的南启帝见蓝贵妃闯进来,并没有生气,只是淡然地道:“洁儿来找朕,何事?”   私闯皇帝寝宫乃是重罪,蓝贵妃此前顾不得这些礼法一心急着请皇帝收回成命,进了寝殿之后方滋生出一些后怕,但听皇帝语气温软,松了一口气,直跪在地上,道:“臣妾听闻皇上要让慧儿与东旭联姻。”   “确有此事。”   “臣妾唯有这一个女儿,您说您最疼爱慧儿,怎忍心将她嫁去东旭。再者,此番联姻,并非东旭提起,您又何必如此做。”蓝贵妃手掌抵着明晃晃的地砖,地上映出她惨淡的容颜。   “起来!”苍劲有力地一声,南启帝搁下折子,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贵妃,道:“以后你会明白朕为何要如此做,这是唯一的出路,你真为慧儿好,便不该驳朕。”   蓝贵妃猛然抬头,自知诏书已下便无挽回之地,但她想要的缘由,一个让她死心的缘由,她抚起裙撑起身走至床边半跪下,手拉着金色锦被,一双凤眼累泽晶莹,啜泣着道:“为慧儿好?臣妾斗胆直言,臣妾不信。皇上......您真是偏心偏的厉害。”淑妃说找到流落宫外多年的儿子,您二话不说,便允那野孩子进宫,而她的女儿却要赶出宫廷。呵,平日里宠着爱着现在没有任何缘由便将人远嫁他国。这还真是浩大的宠爱啊!   南启帝闭上眼,脑中浮现一人的身影,语声苍凉道:“朕这些年待你如何?论偏心,那也是偏向你。”   蓝贵妃一张妖艳的脸因泪水而乱了妆容,她忽然笑了,抹了一把眼泪,道:“事到如今,臣妾已忍无可忍。臣妾只慧儿一个女儿,虽说皇家女儿比不上儿子,可臣妾只这唯一的女儿,从小看得比儿子更重。淑妃几次三番侮辱臣妾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命,臣妾忍了,她几次与慧儿争执,臣妾也忍了。皇上您疼淑妃,难道臣妾就一文不值么?”   “胡说什么?”南启帝拔高了语调,阴沉着脸,道:“若非你出言狠厉,淑妃又怎会说出不中听的话。”   蓝贵妃绝望地望着皇帝,笑得更加狰狞可怕,“臣妾出言狠厉?皇上难道还不承认您偏心?这一次又是淑妃使的耳旁风吧......”   南启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面露威慑的目光,道:“诏书已下决不能再改。”忽然语调变得轻了,“以后,你会明白,朕如此做决定的缘由。”   蓝贵妃颤抖着起身,扶着床沿,扯出一丝淡雅地笑,“好,那臣妾等着,等着明白的一天。”   南启国蓝贵妃肝肠寸断,而东旭国天岚慧却是乐不思蜀,谁知她向父皇一提,父皇真同意了,果然她是南启最得宠的公主又有父皇这个强硬的后台。所以说,这有爹有娘的就是比没爹娘的强。她打听到长乐宫的那位,最近似乎心情不大好,人也消沉了很多。真是让她高心至极。   “公主,您今儿真漂亮。”   天岚慧身着一袭大夺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唇色如含朱丹,面色红润娇艳欲滴,尽显诱人之色。   天岚慧搭住侍女的手,轻轻地摇晃腰肢,裙摆晃动,如花般绽开,她满意至极。   侍女惊讶道:“啊呀,公主,您的腰好了!”   “大呼小叫做什么?难不成你希望本公主的腰一直好不起来。”她可不想日日躺在床上装模作样,差点憋死她自己。几次三番派人传话至曲府都被推脱了回来,这一次她非要在曲府等他不可,看他还有什么可推脱的。   “奴婢......奴婢知错,公主勿生气。”   “本公主犯不着为一个奴婢生气,快传早膳,本公主急着出宫呢!”   曲若怀鲜少有生病的时候,或者说,根本不曾生过病,可这一次却是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依旧咳嗽不止。   唉,淋雨这种傻事,公子凑什么热闹!先是高烧不退,后是咳嗽不止,狄络不禁怀疑,公子,您深厚的内功修竟如此不堪一击?常人淋一夜雨,也不过是眼前这个情形。   “咳咳......”屋内又是一阵刻意压低喑哑咳嗽声,狄络听得头皮发麻,今日听了多少遍,耳朵里好似时刻充斥着一阵阵回音不止。   “咳......咳咳......”   他执笔在素白的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她的样貌,每一次咳嗽,都是撕心裂肺地,胸膛忍不住起伏,手指震颤,以至于,落笔之处,多出一抹墨色。竭力去修改,可,余墨太多太多。明知现在并不适合画丹青,可偏偏,执笔后不舍再放下,这种不舍让他无措,甚至惊慌。   瞳孔骤然剧缩,不能,不能陷进去。   微弱又忽然变得强烈之声在耳边倾荡。   白色的衣袖一挥,纸翩然飞起,飘落地面,入眼又是一张素白的纸,再次执笔时,忍不住低首瞥向地面,这一瞥,便再也离不开目光。   灵秀动人的眸子透着慧黠的光芒,尖尖的鼻梁俏皮挺立,薄如花瓣的嘴唇挂着顽皮的笑意,额头点着淡淡的梅花妆,清秀娇小的鹅蛋脸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摄魄。   或许是被自己的画所震惊到了,曲若怀失手,狼毫落直桌面空无素白的纸长之上,溅起墨汁,滴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盛开墨莲,又在纸上晕开一圈圈黑色晕迹。   “咳咳......咳咳咳......咳咳......”喉咙深处一阵难耐的痛痒,再次忍不住,剧烈咳嗽,身子一晃,左手慌乱地按在桌面上,力道用得太大,桌边一叠奏折哗啦啦一连串地掉落。   这是怎样的挫败。   乱,乱了......   ‘我想你了.....’那一夜,她娇小的身躯猝不及防地扑入他的怀里,温软的触感,让他忍痛舍不得推开。   未计算,有多少日不曾见到她,此生再没有比这更漫长的日子。   洢洢,我也想你了。   思念是如此痛苦的滋味,他尝到了。   那么,   怎么承受,无时无刻,念念不忘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念或者不念   长乐宫花园的枫树林枫叶正红,位于枫林中央的是一处斜坡草地,坡地高处一张青色玉石桌,四张白玉櫈,坐于这一处斜坡可望见整片枫林美景。   罗丝伫立于斜坡上,垂首望着执棋的洛蓁,心想,长公主自幼养成欢脱心性,竟没想到,有一日,她能满怀着压抑与感伤静默不语。从前,她误以为长公主除了继承了先皇后的美貌先帝的智慧,于心性这一处,没有继承半分先帝先皇后的沉稳与娴静。可经历了这几日,她恍然间明白了,长公主那股子里继承者先皇后娴静的心性只是从前没能激发出来罢了。   一袭白色繁华抹胸,外皮淡蓝色纱衣,露出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身后是一片火红的花海,又有淡雅地熏香萦绕。   真美!罗丝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此刻坐于玉凳之上的长公主浑身皆散发着华贵而优雅的美。这模样,当真有几分先皇后特殊气质。   “该你了。”洛蓁蹙眉,轻轻地敲击青石桌。秦黎轩往常下棋快得很,今天真稀奇,落子总是慢半拍,她已落子,却见他执棋的手指许久没有挪动,她抬头,巧好撞上他的眼睛,不解地问:“看什么如此出神。”   “你今日有些不同......”就在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忽然被她的美所惊呆,故而久久未能缓神。直到她清秀的面容忽然直直闯入他的眼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凝视的视线,秦黎轩低垂下头,落子。   洛蓁拿起棋子,缓缓地微笑,道:“想通了一些事儿,忽然感觉懂得了一番道理。”   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快,秦黎轩十分好奇,开口问:“此前有什么困扰的事,可否与我说说。”   洛蓁停止了落子,视线飘渺地望向火红的花海,口中道:“三皇子向我求婚之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秦黎轩拿过杯子将半凉的茶叶倒掉,添上热的重新递到她的面前:“然后呢?你同意了?”   “两年后他来提亲。”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若那个时候,我没有喜欢的人,嫁给他还算不错。”   秦黎轩震惊,低垂的头抬起,想到坊间的各种传闻,大胆地问:“我听说,你喜欢曲相。又怎么会......”   坡地略高,高处不胜寒,她穿得不多,风一阵凉似一阵,洛蓁依旧望着火红的花海,仿佛枫林是值得研究的东西,良久,才文不对题地道:“秦家产业遍布东旭,起初,我打得什么主意你应该清楚,这两个月来,你秦氏的商业在洛城管制颇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秦黎轩又是一怔,这些暗地里的事情,原本以为心知肚明即可,今日却被她明摆着讲出来,一时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握起茶杯掩饰地喝了几口,露出震惊的神色。   “东旭素来以商业文明,占据近半数产业的便是富可敌国的秦家。你秦家动一动,举国上下各大柴米油盐粮商怕是都要颤一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另一种势力有可能牵制皇权的时候,必然要采取抵制的措施......瑾王妃是你的嫡姑母,我若动你秦家,于瑾王府也不好交代,所以,聪明如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她停了停,似乎在想怎么说,才不会教人尴尬,又继续道:“今日将话讲的直白只是不想伤了你我的友谊。”   秦黎轩低声顺从地玉凳上站起来,俯身举止得体地行礼,并道:“长公主需要在下怎么做?”她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诚诚恳恳,他怎能不拿出真意来。   “我才这么一提,你就见外了,早说了不用行礼,先坐下,”洛蓁收回视线看向秦黎轩,手虚抬了一下,做了个请起的动作,笑道:“这几日招你进宫可不是故意牵制着你,纯粹是我闲得慌,至于该怎么做,你是经商大家,我哪里懂。”   陈平催他回南启国日日夜夜催得紧迫,可偏偏这些时日不仅洛蓁召他进宫,天承珂也暗地里四处对他下手,以至于,皇宫里比外面安全,这一点,他还得感谢她呢。   秦黎轩起身坐回原处,笑着道:“经商大家可谈不上。”   洛蓁惦着茶杯在手里转了个圈,秦黎轩如此镇定不愧是秦家的当家之人。东旭年轻有为之人,他也是其中翘楚,自己怎么就没看上他呢。论长相,他比曲若怀更英气些,虽然经商的地位一向低于官员,但像秦家这样大的世家,朝廷少且要给几分面子,秦黎轩虽无一官半职,但实际地位却不低,再扯上瑾王府,给她做夫婿,于身份这一处,不算太低。当然,只要她喜欢,哪怕只是平民也未尝不可,东旭的礼制中没有公主不能招平民驸马这一条,只是没开过先河罢了。   她真诚道:“不瞒你说,我着实打心底里佩服你。”二十出头,经手秦氏商行,且经营得井井有条。而她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曲若怀和自己的关系搞得那么僵,现今连见面都觉得无比尴尬。   佩服秦黎轩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这两个字,他到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佩服之处,经商之道的难处,早年经受的苦,只他自己心里清楚罢了,谁人能懂呢?   却不料,听她道:“秦氏一族,尚有几位长辈,你怕是也很不容易吧......说起来,你我有几分相同之处。你担着家族,而我,担着国邦......”   通过几次与她交谈,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喜欢着曲若怀,而曲若怀又对她宠爱之至。他不禁好奇,她今日这般感伤,全然不似从前,与曲若怀想必有莫大的关系。他看到她不再注视着枫林而是扬起了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穹,这一瞬间,他竟滋生出一丝怜悯之情,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竟是如此地柔弱需人怜惜。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美人,待过两年,恐怕会名满九州,到那个时候,四国贵族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争相欲娶。   “呀,不说了,不说了,”洛蓁发现自己又陷入怅惘之中,她最讨厌怅惘,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意志十分消沉。她绽开一抹笑靥,白净秀美的脸庞柔软地越发好看,“说些有意思的吧,今日坊间又有什么传闻了,说来听听......诶,等等,让我先猜猜,与谁有关......”   枫林中有宫女提着裙裾赶来,走上草坡的时候,一眼见到长公主正欲跑过去,被罗丝眼疾手快地拦下,拉回至不远处。   罗丝注视着这个鲁莽的小宫女,长公主待人好,平时对这些个小宫女管得宽,这小宫女倒好,如今连个形势也不会看,长公主此时正聊得开怀岂是能打扰的时候。   她瞠目瞪了小宫女一眼,小宫女立马吓得花容失色。   “公子,你好些了么?”狄络照旧亲自把要熬好端入书房。   “咳、咳.....”曲若怀按住胸口,眼睛瞟过乌黑的药,淡漠道:“好多了。”他收起书卷,背靠于椅背上,沉静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动,问:“她......如何?”   她?长公主?   狄络那叫一个心疼呐!您都这个模样了,人家长公主日子可是照样过得欢,今日三皇子,明日秦公子,日日有男子相伴,乐呵着呢!您呢?劳心劳神地处理着所有头疼麻烦的政事,到底值个什么?   “问你话呢?”这些天她在做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她会哭吗?   会发脾气么?   还是,就像那日早晨见到他一样,隐忍着什么也不说,暗自较劲。   她其实很坚强,他从小就知道她骨子里有一股傲劲。只是被他宠惯了,所以在她面前时总闹腾娇气得很。   譬如那日在玉凌宫,当着天岚慧的面,估计对他撒娇,想将身伤的天岚慧气出内伤。他看穿她的小心思,不合时宜,可她偏偏撅着嘴,软软地同他撒娇,向来抵不住他撒娇只任她胡闹。   如今回想起点点滴滴,他不知,近日,她在宫里究竟如何了?他清楚她的习性,可猜不透她的反应......   “长公主这几日与秦公子比棋,属下以为,长公主过得十分惬意。”狄络刻意咬重惬意两字给公子听。   曲若怀葱白般手指抖了抖,捂住嘴唇,似乎隐忍着咳嗽,好一会儿后,方继续问:“其他呢?”   “呃......”狄络仓促地垂下头,道:“没、没有了。”   “狄络......”曲若怀淡悠地唤道他的名字,这声听得狄络一颗心猛然咯噔一跳,他骤然抬起头,问:“公子,何事?”   “咳、咳、你、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公子的脸有一种近乎死亡的苍白,像透明的宣纸。若不是墨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无尽绵延读不懂的情感,狄络以为公子恍如一尊了无生气的塑像。光是生病,公子何以到这种地步。直觉告诉他,公子必然有重要的事不曾向他提起过。分明舍不得离开,为何偏要离开。公子如今的模样分明是情伤伤得极重的模样,可是,公子与长公主不是两情相悦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可听雨煮茶   天阴有雨,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半日未停,因下雨的天气,推脱了与天承珂共去撷合园的邀请,许是几日不曾下雨,她竟然对雨有了一丝喜欢,只觉得这阴沉沉的色泽看上去较为舒心。大约这样的天色才像极了她实际的心情,阴沉,压抑。   而阴沉压抑之余,另有一丝自我安慰的高心。这一次,她做得好,做得极其好。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舍不得的,她依赖,贪恋曲若怀已久,自以为已经是不可分割,可现在她终于懂得了,不是舍不得,不是放不开,而是她不曾尝试过罢了。当试过之后,回过来再看从前走过的路,其实就是多了个人,多听了几句话,别的什么也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从前听说姻缘天注定。误以为她同曲若怀自由相识,他又待自己极好,那边是所谓的姻缘了,如此美妙的姻缘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她满意且骄傲。可如今看来,她同曲若怀缘分浅得很,只有个姻,强人所难的姻,一厢情愿的姻.....   听雨煮茶。   她从未做过如此优雅的事,也许是因为太闲了。   是呵,她其实可以很闲的,从前她就很闲,除了误会曲若怀的那一段时日做了一些她现今觉得非常傻的事情之外,真的是闲得没事儿可干。   雨中撑着一把折伞的罗丝绣鞋踩在雨水中哗啦啦地跑进来,抖了抖衣裳,将伞递给殿外候着的宫女,整整衣衫,额头流淌着一串春水珠,道:“啊呀,今儿雨怕是要下到晚上了,奴婢往后宫走了一趟,听延僖宫的太监抱怨,宫殿常年未修积水高涨似湖泊,”说了后又笑了笑道,“长公主您看这小太监真会说话,水哪里能涨成个小湖泊,真真是笑死奴婢了,改明儿非要好好训训那小太监。”   她知道九年前延僖宫被一场大火烧得房屋尽毁,接连几处宫殿居住的嫔妃不是被烟呛死就是倒霉催的被烧死,自此延僖宫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洛蓁六岁的时候去延僖宫溜达过,主殿烧得只剩下一块宽阔的平地,附近几处偏殿只有半边殿。那是的延僖宫无人管理成了一片禁地,里面曾今住着盛极一时的淑妃。   “延僖宫不是一向无人看管的么?怎么会有太监在延僖宫里当值。”   小炉中的火烧的太旺盛了,沸腾的水顶着壶盖噗嗤噗嗤地往上跳,四周围飘荡着浓浓的茶香味。罗丝一见不妙,长公主不是个会煮茶的,显然火候时辰拿捏得统统不到位,忙将陶瓷壶拎起来,摆置到旁边的矮桌上,这才回道:“延僖宫前两年曾修缮过,只修了一半后又停了,内侍局考虑或许会再修缮,因此着人隔一段时日去时差一番。”   “这个做法倒是负责人的,回头让内侍局换个安静不会嚼舌头的太监值守延僖宫。现下只是传个积水的事,确有其事倒也算了,若只是随口胡诌的,这就有些严重了。”她担忧的是传出一些鬼魅的流言蜚语,捂了捂头,这才注意到面前炉子上的茶壶不见了,惊讶地问道:“本公主的茶壶哪儿去了?”   罗丝眼角抽了抽,正握着茶壶欲倒一杯茶水的手堪堪一抖,蒸汽冲得她眼酸,“长公主,奴婢手里的可不就是您的茶壶么?”   洛蓁见她一副极其弱弱不堪的模样,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赶忙道:“你、小心些,这壶可不能摔着了。”   罗丝听着这话何止心酸,心简直都快凉了大半截,她不禁遐想,此刻她若是一万个不小心将茶壶跌落,长公主担忧地是摔碎的茶壶,还是她烫伤的手。   她忽然有了煮茶的兴趣,继而特地去国宝库取了一件壶。煮茶除了茶叶须属上乘,茶壶自然也得用最好的。这精致小巧的云瑾壶在宫里白白摆置了多年,除了占地方没别的实际作用,她今日拿着壶用一用巧好体现一番它的价值。   洛蓁瞥了她一眼,心知她一定不知这壶有多贵重,提点到:“此壶在宫里藏着的年份比你两两兄妹的岁数加起来还要久,”意料之中地看到小丝震惊的神色,她又继续摧残般地道:“先先帝时的贡品,藏在国宝库里许多年了。这一盏茶壶真要论起贵重来,比人命都重的多呢!”说着说着,她笑了,“本公主就是提个醒,一会儿你同几个宫女说说,用完了,小心放......”   罗丝被她一拨一折的话折腾得够呛,把倒好的茶杯递给她,道:“奴婢险些被您吓死.......”   转念一向,长公主还能如此同她正经又轻松地开玩笑,这是件值得高心且欣慰的事。   外面雨依旧是淅淅沥沥,雨中一串不曾打伞的太监宫女像是遭了什么大事火急火燎地向主殿跑来,洛蓁巧好看到,放下杯子,从躺椅上起来,望着那群跑着飞快的太监宫女,喃喃道:“跑得这么急......”盯紧仔细一看,为首跑得最利索的是九华殿的总管太监,“徐德庆竟也能跑这么快!”话语里满满的惊讶,她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九华殿出了什么事儿?弟弟他......   徐德庆一身太监服恍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袖边,衣角不停地滴着一串串的洗水,急促地喘息,说话比起方才跑时,太不利索了。   “长、长公主、皇上他、他、”   “他什么他,喘口气再说清楚,”洛蓁提起了裙撑,徐德庆这模样,弟弟一定出了大事,没耐心等他讲完,急急地叫上罗丝跑下台阶。   罗丝只拿起伞这么一丢丢的耽搁,抬眼见长公主已然向台阶下跑去,忙打开伞跟了上去,后面的几个宫女忙也撑着伞跟着去了:“长公主,您慢点,雨天台阶滑的很,小心摔着......”   罗韧动作最快,一个纵身,直接飞身闯入雨中,向前赶去。   顾不得雨水浸湿了衣衫,心跳的仿佛要掉出喉咙,洛蓁跑着跑着,夹杂着满面的雨水,泪水不知不觉地留下,她的弟弟,若出了什么事,她如何对得起父皇母后。   赶到九华殿外,已是一干众人等待着,洛蓁焦急地向内殿跑去,嘱咐其余人皆不许跟进去,唯有罗丝与徐德庆尾随进去。   宽大奢华的君王床榻,一抹小小的身形,面色沉静,太医跪在床侧,手搭在皇帝的手腕之上,诊脉。   “怎么回事!”洛蓁压低了声责问徐德庆。   徐德庆跪地瞟了一眼床上的皇帝,抖擞着身子道:“奴才今儿一早催皇上起来,可叫了几声也没回应,以为皇上还睡着,不敢再催,可后来直直过了正午,等候在昭明殿的大学士差人来问,奴才这才急着唤皇上起来,可却是怎么也唤不动......”   “唤不动?”什么叫唤不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她只觉得浑身冰冷一阵,头猛地一阵眩晕,稳住身形,问太医:“皇上怎样了?”   太医皱着眉头瞧不出任何偏颇,皇上的脉象平和,身体也无其他不妥之处,照诊断来看,一切都是极好的,但他也听到徐德庆所言,故而不敢讲皇上无任何异常,道:“微臣不敢妄下定论,最好让其余几位太医一同诊治,才敢得出结论。”   “诊不出结果?”她最最担心的边是诊不出这三个字。   一语戳中,太医慌张地垂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威严肃穆之声凛然落下:“宣太医院院首至九华殿。”   半个时辰之后,陆院首赶至九华殿诊脉后,手指搭在脉搏上静默不语,复从地上起身,揭开了薄被,侧身,耳朵贴在皇帝的胸口,神色更为暗沉。   洛蓁俯首在罗丝耳边低语了几句,罗丝谨慎地点点头,领着一干众人到外殿候着。   “陆院首直讲吧,本公主心里已有准备。”   这才是担当得起重任的模样,到底骨子流着先帝先皇后的血液。陆院首跪回床侧,甚是平静道:“皇上陷入昏迷,可能醒不来了。”   她问:“什么毒药”陆院首是曾今照顾她母后的太医,必然是靠得住的人,她屏退了其余人,只留下陆院首一人不做掩饰。   “这个尚且查不出来,得细查皇上的饮食,看来是慢性的药啊~长公主,皇上何时开始贪睡?”   贪睡?原来竟与这个有关系,她早在之前调查过,也让太医把过脉,但没能查出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很早了以前就有预兆了,亏她当时还以为是弟弟读书不够用心,在偷懒,原来竟是这个原因。望着床上小小的人儿,她不禁心疼又心酸,缓缓地吐出两个字:“两月......”   “两月!”竟已两月!陆院首简直不敢相信,谁能下手下得如此不动声色,足足动手了两个月。   “若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可有办法?”   “此毒绝非一般,微臣并无把握。”   “无把握么”陆院首都无把握,那还有什么办法。弟弟中毒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又怎能张皇榜,更为重要的是下毒之人不知是谁,更不能声张。   陆院首思索了一会儿,依稀想起一个人,这个人,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救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相守何其难   千里之外的某处山围,枝繁叶茂,秀山丽水,四季如春,山尖云雾朦胧缭绕,似被仙气涤荡,此处空气清新明朗,恍如人间仙境。   陆院首依稀想起的一个人,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这个人救治不了的人,就居住在此处山头。   幽深的山洞中,手掌抵着半湿的洞壁,静谧的洞中,耳旁钟乳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尤为清晰,沿着上头的洞壁,有几滴水珠掉落在他的头上,慕容峥懊恼地腾出一只手擦擦额头的水珠,继而又抵回洞壁,生怕一不小心在边沿上踩个空,掉落入这山洞中央一条巨大的石缝之中。   慕容峥居住到这一处山头已经四年,若不是被阿绯带来这个地方,他并不知晓,东旭还有这么一处妙地。   万般艰辛地从石洞中出来,结束了一次好奇的探险,到洞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天地灵气,倍感身心舒畅,他想,阿绯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了吧,又或许,这是公仪氏王朝逐代相传的隐秘之处。   为何说它隐秘,妙就妙在,此处有不少玄奥的机关,外人随意进不来,里面人随意出不去,。慕容峥虽说避世隐居,但着实还没有到超脱世俗的境界,偶尔,也爱去天下四处走走看看,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当他来到这处地方的前两年给阿绯的皇后治病,可治了两年,没见人有个清醒。起初他甚是伤怀地对自己的医术起了疑心,自觉愧对祖宗愧对师父,恨不得将神医的名号给搬走。若不是阿绯告诉他这天下有一桩魂穿之事,他大抵还要为自己不济的医术伤怀好几年。   但知道此事之后,他没想到自己更为伤怀了,他救不了人,一方面愧对好友,另一方面......   他已在此处山头待了多年,瞬间感觉寂寞得呆不下去了,试了几次往山下跑,兜兜转转好几次迷了路,甚至又一次差点掉落山谷之中,若不是啊绯及时赶来就他,他一代神医就此不明不白地消失于世间,他慕容家的衣钵无人继承。   阿绯这一趟离开,已然有两个多月。山谷无人进得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慕容峥一点都不清楚,每日除了照看竹屋里醒不来的女子便是在山里头闲逛,顺便研究一下这山里头于世罕见的药材。   西华国地处险境,多年前听闻西华国的皇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勤奋皇帝。既然是个勤奋的皇帝,皇宫四处想必也看管的牢,阿绯虽然手里有西华的地图,可如今一去两月多还未返还,他终于还是担心了。他知晓阿绯做事周密严谨的心性,也知她尚且在此处沉迷不醒,阿绯必然不敢让自己有意外,可唯恐天降意外,真的遭遇不测了呢?   想到意外两个字,慕容峥忽然哆嗦的一阵,锤了锤酸疼的腿走回竹屋。   一阵鸟儿成群从一处树头飞向远处另一出树头,引起树梢晃动,沙沙作响,回至竹屋,天色已有些暗沉。一张简洁的床上,身着白色锦衣的女子紧闭的眼眸一派安静地躺着。时光已然过去三年,女子依旧是曾今的面容,而阿绯已然变了模样,这些年的心力交瘁与四处奔波,他看到阿绯的眼神不再似从前君临天下的凌厉而是一派无可奈何的心痛与沉暗。   “世事难料,如此不可捉摸,谁会想到你同阿绯历经磨难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竟然又是分离,可这一次已然又是三年。”怔然地望着床上的女子,慕容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清茶,茶叶取自山中,清凉爽口,香味飘然。   似乎今日感触尤为多,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十年来,他寻了你三年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你,才将你找回来,这一次,他要用多少年呢......”   “我慕容峥这辈子佩服的女子不多,你倒是其中一个,说不上别的,但能让阿绯如此执着不舍甚至不惜性命的,你担得起这份佩服......”   “她自然担得起!”熟悉苍哑的声儿从外面传来,慕容峥仿佛遭了雷劈从凳子上猛然跳起来,这个声儿......阿绯他、他回来了。   玄墨色襟边镶金丝绣纹锦袍,深墨色长靴,身影颀长长发飞扬的男子推开竹门,跨进竹屋,步履却有些艰难,仿佛脚上绑着铅块,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面色清淡冷寂,但眼角处有些轻伤。   慕容峥见他回来,舒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会出事儿呢,白担心了......”他没看出公仪绯的异样,笑呵呵地说着。   公仪绯走至桌边,将手中的一只竹篮放置到桌面上,揭开盖子,眸子瞟向床上朝思暮想的人儿,幽幽道:“花取回来了。”   慕容峥知晓他不可能空手回来,他会回来,必然已经取回佛桑花,但当他往篮子里一看的时候,竟吓了一跳。佛桑花他多年前见过,那时公仪绯灭了咸霖从咸霖的皇室坟墓中取出来的。佛桑花不大,色泽较为清艳,而这一次他见到佛桑花竟然比上一会见到的明显大很多,长得也更挺立好看。   公仪绯低沉的嗓音传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于花,一样道理。”   慕容峥抬头向声源望去的时候,公仪绯已然已经在床边坐下,颤抖着手触向女子的脸,一点点轻柔地移动着,分明无时不刻希望她能醒来,可轻柔的动作仿佛怕吵醒了她,小心翼翼。   “唔,这话说得不错,”慕容峥合上了盖子,忽然问到一股腥味,这股子腥味淡淡的,他朝一个方向挪动,腥味越发有些重了,这味道......猛然望向公仪绯的衣襟,金色的绣纹处暗红的血色,惊得差点儿说不出话,吞吐道:“你、你流血了。”   “留了点血而已,你这么震惊做什么?”   慕容峥欲倒,他说留了一点血,绝对不止是一点血。怪不得看着他手抖,原来竟也有这个原因。   “我先给你看看,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你若是出事,她可怎么办?”慕容峥还有半句话憋在肚子里。你女儿儿子怎么办?但这话他没说出口。   公仪绯淡然道:“我知道!”   “慕容峥见他语气不大好,转移了话题,道:“这座山的机关真是玄妙,这一年来我走遍了整座山,愣是找不到下去的路。”   “你想出去?”   慕容峥尴尬地不语......他确实想出去。他尚且有个失踪的小徒弟没找回来,耽搁了五年,总要抽个时间将他寻回来,是生是死,总要找到,否则枉费了一场师徒情分。   烟雨朦胧,秋季的雨下的缠绵悱恻,淅淅沥沥的趋势,没有停止的兆头。   对外传了一个皇帝在因赶课,在雨中跌倒,摔伤了身子。   九华殿守护的侍卫多了几拨,罗韧原本守着长乐宫的,被她派到九华殿外。外殿的几位近侍的侍女一一被她训示,都是些个有些资历的宫女了,懂得分辨形势,咬紧口风。   洛蓁派人去珍禽园抱了一只灰色的兔子,时时抱在手中。   罗丝深感好奇,眼下这情形,长公主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抱着兔子玩,诚然长公主并没有在逗兔子,只是一下下地抚摸着兔毛。她不知道长公主何时对兔子有好感,又是何时喜欢上的兔子。   殿外的门扣响,罗丝匆忙起身向外殿走去。不是已经传了消息皇帝养伤中不便打扰么?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敲门。她走出内殿的时候,敲声渐止,本想就此算了,但还是打算去训一训不懂事的奴婢,还有她那守在外面不拦一拦的傻兄长。   推开金漆大门,一抹白色的身姿映入眼帘,这身姿的主人脸色比身上的衣衫更为苍白,怔然地屹立于门外,手负在身后,深邃的眼眸半低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曲相天人之姿她早见管了,每每中有一种触动,可今日的曲相却是个堕落的天仙之姿,颓废二字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曲相,他这是怎么了?她没记错的话,长公主并没有为难曲相。照说,这些日子曲相该过得逍遥自在。   “奴婢见过曲相。”罗丝憋着一句曲相请回的话,一时间不忍心说不出口,但又懊悔自己这个不忍心可能会让长公主伤心,手拽着门紧紧地不知该怎么应对。   分明近在眼前的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曲若怀深思归位,这才缓过神来,一双带着忧愁的眼眸轻轻转动,略微点点头,张了张口,道:“她在里面?”   “是,长公主一直在里面。”曲相回来九华殿,显然已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从来都是跟着长公主的,曲相这番话其实是白问。   曲若怀神色黯然地踏进外殿,罗丝不敢拦,连忙闪开,顺便探出头朝外面的兄长狠狠地瞪了几眼。   罗韧实则悲催得很,刚制止曲相推门的时候,被点了穴此时出不了声,亦动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漪诺空域界   水月潭荡漾着一湖明晃的波光,映着苍凉的天空中姣姣的明月,广阔的漪诺花海闪烁着色彩斑斓的光耀,花海之外一派皑皑雪色连天如幕布。   超脱于九州大陆的存在,常人称这种有奇幻景象之处为仙境或者幻境。   这个地方,确实是个幻境。更贴切点,就是念丝创出的空域。创出这个念丝空域的至今也不知是什么,或许远古洪荒时代开始存在。它与大陆处于同一位置,却在另一度空间之中,并不与九州连同。   数千年,漪诺花从不凋谢,日日夜夜闪着五彩色泽,此处不刮风不下雨,潭水数年不增不减。若不是闪着色泽的漪诺花尚且证明此处有生命迹象,真会教人以为这里是百年不变的死寂。   古书记载这个空域一个好听的名字“漪诺”。闪着斑斓色彩之花的名字正是从空域名而来。   数百年前,古书还记载着一段漪诺传说,产生于悠久过去的传说,增添了无数幻想憧憬的色彩,“漪诺”在长久地,一代代人的错误认知中渐渐演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神话仙境。   这看似生意盎然的至美之地,却并不亚于九州大陆演变的惨烈,甚至于,惨烈至极。   九州大陆分分合合天灾人祸,地貌变迁,最终是生存着千千万万的人,而漪诺空域却再无任何除却花草之外的生迹。然,曾今的曾今这里也生存着人,因特殊空域的天然条件以及于世不同的种族,漪诺人容貌惊为天仙,天资超群。可叹的是,于亘长的历史长河,他们生命的短暂连一闪而过的流星都不如。   有一个孩子离开漪诺时才两岁,两岁的被抛出漪诺时怔然地望着常人看不到但却在闭合的空域,直直掉落在一某处山头,摔伤了稚嫩的胳膊和腿,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奇异的四周,在落地的原处待了七个日日夜夜,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清晨微弱的光线穿透密集的高大的树木,映在杂草丛生高低不一的地面上,绘出奇特的形状。黄昏,红黄色光幕映在天迹一边,鸟鸣声阵阵。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沐浴着参天高木。   一个两岁却有着十岁情智的孩子,怔然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吹过风,淋过雨,能动能爬,却傻傻地,愣愣地凝视着。绝望弥漫于周身,他想死,不知道怎么死,以为等待,死就会到来。   他没有等待到死亡,却等来一个救他离开死亡的人。   “怎么会有孩子?”   这又是下雨的一日,斗篷蓑衣的中年男人震惊,满是疑惑与好奇地望着地上衣衫浸湿的孩子,泥泞的土中混杂着鲜血。这山中有狼有虎,这个孩子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居然还活着,真是个顽强的孩子。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孩子看到他的时候,不哭不闹,茫然地注视着他,目光空洞无焦点。   中年男人脱下身上的蓑衣罩到面前孩子的身上,欲伸手将他抱起,却遭到他软弱的抵触。眼力很好的中年人一眼看出,这个孩子的手脚似乎断了。断了,竟还能活着......简直太神奇了。他避世修行多年,虽然不闻天下琐事,但九州奇闻略懂一二,甚至于生死伦常略有领悟。他有预感,今日的奇遇绝非一般,这个孩子也绝非一般的孩子。   “我带你回去可好?”中年人和蔼地问着,怕把人吓坏了,他对自己有抵触,可能是不相信自己。   那个孩子没听到似的,并没有理会,断折的手臂艰难地按着泥泞地面支撑着弱小身体的后退,惨白的脸不断地流淌着雨水,身体在颤抖,可偏偏冷漠无比,甚至于不要命地抵触。   “我不会害你,相信我。”中年人以为这个孩子在害怕,另外从他明显的抵触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明白自己说的意思,所以中年人开始向他解释自己的好意。   那个孩子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低垂了头,不再看向任何一处,徒然望着雨滴入土,如放弃垂死挣扎的样子。中年男人想到垂死挣扎这四个字,只出了一会儿神,再回神时,面前的孩子已然倒瘫在泥水之中,背后伤痕累累,依稀看得出是被树枝刺伤划伤的痕迹。连忙将他从泥水中抱起来,试探鼻息,还好,还有气息,活着。   回到山角边自己的住处,中年男人又再次出门采集了药材,回来之后便给孩子包扎。脱下他身上破碎的衣衫,接骨,上药。一切熟练地完成之后才去换了隔壁房中换了一身衣裳,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了。   醒的这么快!以为他跑到外面去了,中年男人在屋外走廊来回找了几圈没见到人影,只得冲入雨中再去寻找。   那个孩子,他的名字,叫曲若怀!   此刻,站在九华殿内殿门口抬脚却没能落下的曲若怀在目光触及心中朝思暮想女子的前一刻时,竟然有一种希冀,为何不让他十六年前死了,好过,爱,却不能爱的痛苦与绝望。   醒悟了自己的感情,知晓早在第一次见到她就是一见钟情的时候,甚至认为对于命中注定要爱上的人而言,一眼都觉得太长了的他,清楚地提醒着自己,活不了多久。   罗丝看不明眼前的形势,曲相到底打不打算进去,这都快到了,偏偏停住了脚步。现在才想起尴尬了么?曲相他若是专程来探望皇上,长公主知晓得他一颗忠君之心,但更多的恐怕是淡淡的伤怀吧!   罗丝如是想着,忘了道一句打圆场的话,冲破眼前寂静的局面,待回神之后,又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曲相你在这里看几眼便走,这似乎是最好不过的了,于你,与长公主都好。   内殿,洛蓁抱着怀里的兔子,一下下摸着兔子的毛,眼眸中流转的并不是喜爱的目光而是疼惜之色,自言自语着:“你命运不好,下辈子可别投胎做兔子,用你也是情非得已......你看,其实你被养得很好,是时候做出一些报答了......”   怀里的兔子蹬腿挣扎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即便在揉抚之下并没有显得安静、乖顺。   “跑了也是没用的,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去呢!”她低语,全然将这兔子当做了一个人,“其实也不用害怕,不过试一试,或许没事儿也说不定......”   那兔子似乎有灵性地挣扎地越发激烈,她加大力道钳制着兔子,恍然间地斜眼一瞥,瞥见门口站着的人儿,相对望短暂地一瞬间,手一滞,大脑空白一片,怀里落空。   他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弱不胜衣,站在门口,像长乐宫花园里光秃的柳树枝条,好似风一吹就会随风东倒西歪。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曲若怀的时候,他大约也是这个样貌,除了现在长得高了一些,其余的没有多大的变化。   脱离了钳制的兔子蹬腿跑得飞快,一流窜卯足了劲儿向着门口而去,很不幸地又被抓住,浑身地毛都险些竖了起来,落入另一个怀抱,冷到了极点。   罗丝未能来得及出手抓住逃跑的兔子,曲相一出手,她确实没有半分把握能先一手抓到。在她看来,没能先抓住兔子,事情变得有些麻烦。曲相是预备自己亲手将兔子交给长公主呢,还是递给她,由她交给长公主。另外,长公主此事茫然地站着,下一刻又会有怎么样的举动?唉,若她能先抓住那兔子,这些都不该是眼下需要考虑的事儿了。   当年救曲若怀的中年人,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世称的陌先生,曾一度对他过人的天资惊讶不已,但让陌先生更加惊讶的则是他怎么也不会说话,直到五年后才勉强讲的出第一句话。领悟能力极高,表达能力弱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内殿里沉静得连倾吐的气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罗丝大气不敢出,唯恐走错了一步,会酿成大错。   她看着他开始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缓慢的步调,脚下似是要开出一朵莲花来。宽大衣袖中的无指甲的手指紧拽着,手掌之处微微地疼痛。但这点疼痛与她一次次遭到他的退却与拒绝所感受到的那些来比,是在微不足道,所以拽着拽着,有点无谓的意味在里头。   她听到他极力维持平静的嗓音,“来、看看、你......”   她想,如果是从前的她,或许真的会在伤心的时候将长乐宫闹个天翻地覆,但她现在忽然懂得了一些道理,闹,总要闹给人看才管用,光自己一个人瞎折腾有什么用呢?而且,闹,也要有人在意,有人心疼,方能显现出闹的价值,展露她伤心的心情,话又说回来,没人在意,没人心疼,她展露的那些伤心的心情又有什么用呢!   “我很好。”她确实很好,大把空闲的时光,下个棋,赏个景。天气不好,听雨煮茶也颇有乐趣。洛蓁的视线扫向他怀中的兔子,像是在告诉他,把它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之坚韧   “这个兔子是我的。”她指着拼死挣扎分毫不给面子且不识抬举的兔子,淡然地说道。   罗丝险些晕了一晕,长公主真逗,兔子是谁的,可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她不知道,说这话的意义在哪里。   洛蓁没有直视他,大约是不忍直视,个子本来就比曲若怀矮一些,又低着头认真仔细地盯着他怀中抱着,手掌按着的兔子。她说的那句话,确实没有意义,只是提醒木然的曲若怀把兔子递给她罢了。   曲若怀走近了几步,伸手将兔子交给她,看上去很是认真道:“这样握......”   他教她,她学了,因为她得抱住兔子,不能又让它跑了,然后再上演一次刚才的戏码。按着他的教法,非常顺手且轻松的抱紧了兔子,她低首瞟了几眼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的兔子,心想,该不会还没把它拿去做试验就先被折腾死了。   唔,她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这只养在珍禽园的兔子,虽然一直被娇养着,但也没少锻炼,身子骨还是比较硬朗的。就像洛蓁一样,看上去娇生惯养的一国长公主,实际上颇有几分抗打击能耐。   “小丝,本公主忽然觉得有些饿了,着御膳房将午膳送过来,”她腾出一只手抚了抚衣衫,走了几步,回头道:“我去用个膳,你自便......”   罗丝险些又晕了晕,长公主说得是什么话,此处乃是九华殿,皇帝的寝宫,怎么搞得好像平常人家的小屋。自便......两个字,她听得甚是别扭。   他是来看她的,哪怕皇帝没有中毒他也想要来看看她。狄络说得不错,她过得好,她说得也不错,她确实过得好。她这个样子,应该是不吵不闹的,可,为什么,看到她过得不错,不吵也不闹,反而,心底里竟生出一丝落寞。他竟希望,她此时是伤心的。   这个希望一跳出脑子里,曲若怀浑身一震,他为何会生出如此邪恶的想法。   洛蓁说用膳只是个逃避的借口,倘若她这时真的能吃下饭,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   “皇弟是个什么状况,你应该已经清楚了,不需我多说,”她顿了顿又说道:“你走后关一关门,我去御花园逛一逛。”   她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落在他的心头。曲若怀敛下眉眼的苍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这个时候该说一些什么样的话。   洛蓁将兔子递给罗丝,道:“本公主抱着累了,你抓好了,可别让它到处乱窜。”   结束了?好快!罗丝感慨,感慨之余庆幸两人没闹起来。   出了内殿,罗丝小心翼翼地跟在洛蓁后头,洛蓁回首笑着看她一眼,开玩笑地道:“是不是有些失望?”   “哈?”罗丝吃了一惊,很快明白后道:“您别取笑奴婢。”   “我觉得要是没让你失望,可能你在取笑本公主也说不定。”   “奴婢吃惊而已。”   她抚了抚额头的梅花妆,扯出一丝妖娆的笑意:“你是否觉得本公主有些长大懂事的意味”   罗丝低首不语,长公主的笑意,她看着心酸且心疼:“......”   “或许那才是本公主也说不定.......只是被埋藏得太久......好比没有挖掘出来的潜力一样......”她仰头,湿溜溜的东西还是从脸庞落下来,“你不知道吧......本公主从前也不知道......”   玉凌宫:   天岚慧得意于笼络了丞相府的一名奴才,此后欲得知曲若怀的消息易如反掌。   殿门被推开,天岚慧惊动后站起来,见天承珂暗沉着脸色自外面进来,随即冷哼一声,道:“虽说你我是兄妹,可皇兄你如此不打一声招呼便到皇妹的寝殿里是否越礼了些?”   天承珂犀利的视线扫向她,从手里拿出一枚发簪,沉声道:“这个是你的?”   精美的发簪在从窗户中透露进来的光中夜夜生辉。这不是她不知何时掉落的发簪么?怎么会在他的手里。天岚慧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天承珂的面前,似乎不相信地夺过簪子细细看了几遍,确实是她的,出自南启皇宫御匠之手。   “在丞相府埋线,固然是个好法子,但皇妹可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有什么样的后果么?皇妹以为届时只需你一人承担后果便可以了解,还是,皇妹认为自己做的隐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天岚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愤怒道:“我做事自由打算,皇兄最好不要干涉。另外,这个簪子怎么会在皇兄的手上,难不成皇兄不喜欢长公主,喜欢皇妹了不成。”   天承珂深邃地一笑,道:“皇兄应该比皇妹更清楚何时掉落的簪子,莫不是,皇妹连自己少了东西也不知道么?”   “皇兄到底想说什么?”他话说得隐晦,天岚慧不想打哑谜,直截了当地问道。   天承珂讽刺地说道:“你埋下的眼线,皇兄已经帮你解决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皇妹以后少做。”   天承珂这一番话,足足泼了天岚慧一盆冷水。天岚慧气得咬牙:“天承珂你凭什么动本公主的人!”   天承珂镇定道:“皇妹应该感谢皇兄,若不是皇兄及时出手,皇妹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后果!哼,什么后果?哪怕被发现了,本公主不过是倾慕曲相而已,顶多是一颗痴心范的错。”   天承珂根本懒得插手天岚慧的蠢事,只因她所做的伤及南启国体,这才出手,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她落魄的下场。   “你一颗痴心对着的不是寻常人,是东旭当朝的丞相。你以为,曲若怀会任由你算计,真是好笑。”   天岚慧听完他一席话后,冷笑道:“皇兄觉得自己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便得意忘形来嘲讽皇妹了么?两年是个什么数,天翻地覆皆有可能。皇兄才是真正的好笑。”她停滞了一会儿,又尖锐地讽刺道:“皇兄以为凭你的身份能娶长公主么?”   “哦~皇妹以为你能嫁给曲若怀么?”天承珂反问道。   “为何不能,除非曲若怀不想两国联姻,欲挑起战争!”   “这就是你所谓的最后的办法”天承珂轻蔑地一笑,拂袖离开。   洛蓁在外殿用膳,吃着吃着,忽然讲了一句话,“天岚慧的婚事,本公主准了如何?”   罗丝吓了一跳,道:“您不是不准的么?怎么又准了?”   她道:“照南启帝宠天岚慧的程度,本公主若是毁了天岚慧的婚事,可能引起两国交战。战争自古以来建立在无数百姓的枯骨鲜血之上,不是随意能够发动的。百姓为战争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是脚下踩着的土地不是一国公主虚无的爱情。”   罗丝分析道:“您说的自然有理。可何以见得,南启帝有魄力发战争呢?”   洛蓁握着调羹的手一抖,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舀了几勺汤入嘴,含含糊糊道:“唔......小丝你讲的也很有道理。”   罗丝眼见汤碗都快见底了,长公主的勺子还在碗里舀着,忍不住出声道:“长公主,碗里已经没汤了......”   “诶?没了?”   罗丝弱弱道:“早没了.......”   一桌子的菜唯有一碗汤见底了,其余的,都没怎么动过,扔了着实太浪费,她珍惜地说道:”你唤一唤曲若怀来用个膳吧。”   “是。”罗丝愣着向内殿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长公主从凳子上起身,问道:“您上哪儿去?”   洛蓁皱眉道:“御花园。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罗丝绝倒,您真要躲御花园还不如别让曲相用膳躲在外殿好了,何必多次一举呢?再者也可以,曲相在外殿用膳时,您待内殿。   洛蓁出了九华殿,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下台阶,走下三十六步的时候,抬眼见几十米开外一群身着官服的大臣们浩荡地赶来。   以钦天监监正为首,几位老大学士为辅以及几位六部尚书纷纷跪地请示道:“臣等不甚担忧之心恳请探望皇上龙体。”   他们赶得这么及时,洛蓁感到欣慰,可谁知道,害自己弟弟的人在不在这其中之一呢。她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担忧。   手轻轻地抬起,她徐徐开口道:“皇上尚在养伤中,不宜打扰,此时皇上养伤,正是各位大臣需做好本分之事不出差错的时刻,各位大臣且先回去吧。”   “敢问长公主,皇上伤势如何,可严重?”其中一位大臣问道。   她道:“需将养一段时日,各位大臣关切之心,本公主记在心里,但眼下不是探望的时候,各位还且先回去吧。”   各位大臣低首相互看了几眼,表达了一番祝愿之意后又浩荡离开。洛蓁望着远去的一干众人,没见着当日给弟弟上课的王太傅,听小丝说病了,看来真的是病了。来王太傅是个做事严谨的太傅,此番弟弟出了意外,他此番必然自责内疚得很。洛蓁也有些内疚,随即派遣了几人去王太傅家中慰问。 作者有话要说:   ☆、久伤成坚信   “轩儿!”手握着的账册,一袭青蓝色织锦华衣,秦黎轩一只脚踏进随意园时被一道清晰的女声唤住,收回抬起的脚,欣然转身颔首,恭敬道:“姑姑。”   秦氏曾苍白的脸色有了几丝血色,淡淡地笑着,柔声道:“姑姑见轩儿这几日如此忙碌,亲自熬了补身子的汤药,”向身后的婢女轻轻抬手,奴婢端着药碗走上前几步,棕褐色陶瓷碗,盖着盖子,依稀可以闻到一股淡幽幽的药香味儿,秦氏贴心道:“现下还热得很,睡前记得要喝。”   “姑姑身体才痊愈,做不得如此劳心的事。熬药让下人去做便好,怎可亲自动手。”秦黎轩心中不忍。这个姑姑是他养父的亲妹妹之一,亦是他敬重之人。瑾王妃实际上并不得宠的那点儿他心底里清楚的很,瑾王想做的滴水不漏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这个苦命的姑姑,嫁到瑾王府八年,端着个王妃的身份,别的什么也没有,他对这个姑姑的敬重来自于对她的同情。   “左右闲着无事,熬个药不废什么神儿。兄长早年四处经商,你自小不在本家长大,姑姑照料你的时候少,如今......”秦氏略微颜面,不着痕迹熟练地擦去眼角泛着的浅浅泪光,依旧是柔柔的声儿道:“能照料到的,姑姑自然尽一份力。”   养父在世时,待姑姑极好,否则,她的这位姑姑当初想加入王府如没有秦家的支持绝对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多年前,瑾王府选妃,他的另一位姑姑也想嫁入王府。其实,就姑姑如今的状况,应该后悔嫁入王府才是,也该憎恨他养父才是。可她哀切又带着暖意的话语,字字句句说得体己入心,丝毫没有半分憎恨之意。瑾王看不上他这位贤惠的姑姑,不知瞎了什么眼。   “轩儿已是成年人了,姑姑放宽心。”   秦氏意味深长地叹气,道:“你二叔父是个冥顽不灵之人,若是他有些事实在过分,轩儿勿念着叔侄情分......”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复又抬手抚了抚额头,道:“你父亲半生的心血不能教你二叔父毁了。”   秦黎轩的这位二叔父确实是个冥顽不灵的,他除了冥顽不灵,脸皮也厚的堪比城墙。做不了正经事儿,仗着秦家家主的身份四处招摇,平日贪点钱也就算了竟还是个豪赌狂徒,赌术不好,手笔却大的像地主,将秦家旗下几处店铺统统输了出去。   秦黎轩从小就知道他那位能赌二叔父的事迹,作为一位晚辈,他一直敬着忍着,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确实有些猖狂了。他思忖着,二叔父这般猖狂的原因,大约是看透了他睁一只眼闭一眼不管的态度,故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肆无忌惮,肆无忌惮的同时,估量他的容忍程度到底有多大。   秦黎轩幽幽地笑了,握着账册的手,食指一下下敲着册子,轻松道:“姑姑放心,轩儿会处置妥当。不会惩得过分委屈了二叔父,亦不会一如既往地放纵。”   秦氏望着眼前已然能够撑起家族的少年,由衷地感概,她那早逝的兄长该不会再有遗憾。兄长的孩子都这般大了,而她呢,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母妃!母妃!”一抹小小的身躯快速地跑至秦氏的身边,流淌着些许汗迹红润白皙的脸蛋儿洋溢着欢心的笑容,抓住秦氏的衣袖,小手儿卖力地摇晃着,一张小嘴嘟着可爱至极,幼稚的嗓音如天籁,“漱儿找到母妃啦,找到啦!”   身后跟来的嬷嬷剧烈地喘息着气儿,半弯着身子手撑在腿肘上,亦汗涔涔,“小世子跑得愈发快......老奴......老奴、真真追不上......”   秦氏未看那嬷嬷一眼,掏出袖子里的手绢弯下身子,轻柔地给孩子擦去额头的汗水,道:“玩什么跑得这般快,可别叫你父王看见了,届时又要训话了......”   公仪漱展着一张明媚的笑颜道:“漱儿知道父王不在府中,嘿嘿,父王可忙了,哪儿有时间管漱儿......”   本是孩子天真无邪真诚的话语却引得秦氏如遭芒刺般地一怔,她握住孩子的手,显得几分急切,低声道:“漱儿,记着,这话,不要在你父王面前讲,他会不高心的。”   秦氏忽如其来的郑重,让洋着笑脸的公仪漱忽然失去了笑容,地垂下了头。他素来听话,十分听秦氏的话,自知自己惹母妃不高心了,极其懂事地感到了愧疚。   秦黎轩看着小表弟的变化,心里不住地感概,瑾王疼这个孩子疼得紧,可疼得越紧,反而将两人的父子之情拉得越远,这孩子,比起瑾王来,更听他姑姑的话,这个倒是好事。   秦氏实则不忍心指责孩子,如此郑重地讲话,是为了他好。何况,她为这孩子好,也是为自己好。   “漱儿玩累了吧,母妃给你做好吃的去......”秦氏拎起孩子的手腕携着离开,走时嘱咐秦黎轩一句,“轩儿记得早些喝。”   “姑姑慢走。”秦黎轩着身边的侍从接过婢女手中的端盘,望秦氏离开后,步入随意园。   密集地聚集成球形的头状花序,无花萼,花中有细密的花蕊十分好看,长成似蒲公英一般的花蕊在风的吹拂中,散落,毛茸茸的,随风飞扬播撒。它是铃木花,自树干高大,枝叶繁茂的悬铃木树上落下。   洛蓁一人歇着几位宫女在九华殿附近的御花园中转悠,转来转去,几乎在悬铃木树附近,她好奇地抬头望向飞落的绒球,这棵树,她,有些印象,但记得不大清楚了。   走近了悬铃木树绕着转了一圈,苍劲粗壮树干里凹进去几个丑陋的洞,近看,一点都不养眼。御花园竟种植着如此不养眼的树种,宫廷花匠的品味有问题呐。   洛蓁思忖了一会儿这棵不养眼的树,估计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嗯,是时候回九华殿了。   自御花园入口处,一路四季繁花古树,皆稀有品种,鹅卵石小路两旁,妖娆之花争奇斗艳,参天古树挺拔屹立,一处自胧月泉引出的水流,轻淌在斜侧,脉脉注视着面前的美景。   她转身时踩着极快的步子,但却在转身是看到繁花古树中走来的人之后,硬是前冲的步子,险些踩到裙裾而摔倒。惊险地拍了拍胸口,唔,这次运气好,步子收得及时,也没有摔倒丢脸。其实在曲若怀面前摔个跤本不是件丢脸的事情,但不知怎么地,她就是觉得若是摔了,显得她十分地弱且矫情。   “出宫走的不是这个路啊,你是不是迷路了啊!”意识到什么后,她砸了砸嘴,脸红了一阵,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话说,她是个什么意思呢?纠结很久,一张脸涨得更红,“你挡着我的路了。”   她站着离他十几尺的地方,说,你挡着我的路了。   繁盛的枝叶遮住了头顶的一方天幕,零星的光束打在曲若怀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微弱的亮光。   她想表达的意思,他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洛蓁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差不能四处跑来跑去,胸口里的一颗小心脏跳动得飞快。   他说,“十日,你等十日,我会有办法的。”   洛蓁望着他光晕下泛着惨白之色的脸庞,微闭的眼眸,半响,发出一个音节:“啊?”全身瞬间僵硬掉了,如同旁边那硬直的古树。   他说,“你想找的人,我会去找。”   慕容峥,当世的神医,她小时候见过,那时她见着的时候,觉得就是个可爱叔叔,谁想到,竟是陆院首口中无所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曲若怀知道自己要找慕容叔叔么?陆院首竟向他泄密?啧啧,陆院首也是个靠不住的。   “嗯......”洛蓁平静下来,抬眼与他对视,淡淡地道:“那么,你要怎么找呢?天下何其大,七日足够么?”她说出这番话并不是在嘲笑曲若怀,曲若怀有多少能耐,明显高于她所估计的。东旭说大不大,也就占了九州大陆的七分之一。说小也不小,四国的国土,没一个比东旭还大的。所以,要怎么找呢?   曲若怀微微偏头,声音不缓不急:“信我......”   “我信你,”她轻笑着说,“从来都信你......”曾有那么一段错综复杂的误会时光,最终因着一颗信任的心,找出了答案。自那之后,他说的,其实她没有什么事不信的。之前不信他不喜欢自己,纠缠了很久,弄得自己伤心伤肺。大量事实证明,不信他,没有好结果。   曲若怀一步步地走近她,像嘱咐小孩子一样,认真道:“我不在的几日,你乖一些。”   洛蓁感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摸着她的发髻,浑身又是一阵,不禁感概,今日受的刺激太多,优雅温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我很快回来,你,小心些。”   他这么摸着自己的头发,同她摸着兔子的毛毛,根本没什么区别,洛蓁肚子瞬时窜上一股子火气,快要喷薄出喉咙口的时候,急急停住势头,清了清嗓子,道:“有点热呐,咳咳,有话,有话好好说......”头顶的手抖了抖。   “我、说完了。”   “哦。”洛蓁捏一捏衣袖,突然灵活地从曲若怀旁边闪过,打了个重重的哈欠,道:“我先回去了,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疯长的嫉妒   皇帝伤重,秋狩取消。曲若怀说去找慕容峥,真的去找了,不知去了哪里,一走便是五天。   洛蓁每日批阅昭明殿呈上来的奏章,没了曲若怀把持朝政,日日过得艰辛。这其中天承珂往长乐宫来回了很多趟,对她又是安慰又是开导。偶尔天岚慧也跟着过来,大胆地绷着一张脸,像欠了她巨债,杀了她爹娘一样,满眼里泛着怒气。   又翻阅完了几本奏章,头疼,搁下笔,揉了揉眼睛,“这几日怎不见秦黎轩?”被她前些日子下棋时说的几句重话给说怕了?亲黎轩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   “秦公子是个商人,自然也是个忙人,长公主您有看不完的奏章,秦公子有看不完的账册......”罗丝分析完后,又嘟囔了一句,“曲相不知去哪里,好些日子了,您倒是不惦念?”   罗丝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轻得尚且能够让她听到。她其实故意让自己听到的吧,洛蓁如是想,拿起左手边一叠未批过的奏章放到面前,翻开第一本,垂眼边看边道:“小丝,你皮痒了,不长教训。”   “奴、奴婢错了。”   “能改错甚好,但,不要一直改错,那就不好了。”   罗丝一头雾水,长公主越发会训人了。   洛蓁终于批阅完后,听小宫女汇报,天岚慧最近脾气差得很。唔,天岚慧心情不好,她早看出来了。今日听小丝提起曲若怀,她又有了一番感悟,天岚慧看自己,如欠了她巨债或杀父仇人一样,乃是因为秋狩取消了,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却不能在秋狩的时候让曲若怀感到眼前一亮,博得欢喜,满满的计划,落了个打水漂。换做谁,都会心情不好,脾气变差。但又一想,天岚慧真是个死脑筋的,看准了曲若怀,认为他配得上自己,便死死拽着愣是不放手,殊不知,你认为人家配得上你,人家未必认为你配得上他,好笑!   她这样想,在心里地凉凉地讽刺着,天岚慧自是听不到,实际上,有些话,她在说给自己听罢了。   是日黄昏,洛蓁坐在枫树林斜坡上望着枫林中的小道,装扮得十分漂亮的天岚慧款款而来,风吹动树叶摇晃,吹落火红色叶子飞舞打转,天岚慧一身宝石蓝色裙裾翩然飞起,她其实是个美人,也有些品味。   “岚慧见过长公主。”天岚慧微微颔首,道了一句话后未等她免礼,自顾自地站直了身躯。   洛蓁在玉石桌上撑着腮,不怒不喜的眸光投到天岚慧的脸上,“五公主坐。在玉凌宫甚感无聊罢,此处风景独好,可静心养神。”自从皇弟出事后,宫门各处要道把手加严,出宫也不似之前容易,须向内侍局请示再由她批示才可。   天岚慧捋一捋裙子,半句客套话未讲,径自在石凳上坐下,勾起嫣红的唇,道:“前些日子,岚慧递给长公主的文书,长公主可有结论了?”   洛蓁目光从她脸上移向淡青色的玉杯,凝视了一会儿后,展开笑意,道:“五公主太心急了,此事本公主尚且做不了主。”   天岚慧知她会推辞,故而道:“长公主只需下一道懿旨即可。”   又是下旨。天岚慧还真会想办法,可洛蓁也有应对之策。   “婚嫁之事,须两情相悦方可圆满,本公主若贸然下旨,强合一对鸳鸯,且不说这是个不损阴德的举措,更会教天下人诟病本公主。再者,曲若怀乃我当朝丞相,地位显赫,他的婚事又岂是本公主说了算的,”洛蓁握起玉杯饮了一口茶水,悠悠地道:“建议一句,五公主该把心思放在曲若怀的身上,而不是本公主。”   天岚慧活这么大,还未曾遭过如此地鄙视,她面前的女子优雅地自顾自闲适地饮茶,仿佛她根本就是个多余的。   “岚慧与曲相自然是两情相悦的,此事岚慧已禀明父皇,父皇派人也已向东旭递了文书。长公主做的乃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事。”   天岚慧言语中拿南启帝在威胁她,洛蓁握着玉杯的手指掐着外壁,良久,落下一句关键的话,“本公主记得,南启帝的本书中未曾提起我朝丞相,讲的乃是东旭文武兼备的优秀男子。”   天岚慧轻笑了一声,道:“这男子指的可不就是曲相。”   “五公主错了,我东旭文物兼备的优秀男子多了去了,改日,本公主帮你引荐几位。南启帝如此看好我东旭男子,本公主定然会为五公主挑一位好夫婿。”无声无息之间,话锋一转,由她来为天岚慧挑个夫婿,天岚慧脸色白了白,怒气爬上眉眼,这个模样,像是有点忍不住了。   “呵,岚慧岂敢劳长公主操心,不瞒长公主,岚慧只倾心曲相一人,其他男子,已然进不了岚慧的心。与曲相的婚事岚慧会等到长公主同意。”   天岚慧固执且决绝的眸光毫不掩饰地直视着她,洛蓁手抖了抖,天岚慧未免太骄纵了,敢这样逼她,当她是软柿子很好捏么?   淡青色瓷玉杯自空中落到石桌上,“啪嗒”清脆而响亮的破碎声划过寂静的天际,白玉石桌堪堪被砸出磨碎小洞,瓷片四溅,留余声回荡。   罗丝被这响亮且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震惊了,视线停留在长公主面无表情的脸上,见她微微低垂着头注视着破损的玉杯,细长的睫毛轻颤,原握杯的手指收回,清冷地声音响起,“   不小心走神,手一滑,失礼了,呃......方才......五公主说了什么?”话落才抬头望向天岚慧。   手滑?骗谁!天岚慧忍住满腔的愤恨道:“岚慧言尽于此,长公主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洛蓁袖子一挥玉桌,从石凳上站起来,拨高了声调,“你在威胁本公主,五公主莫要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踩的又是哪里的土地。胆敢讲出如此放纵的话,以为本公主奈何不了你么?”   “你......”   天岚慧惊得长大了眼睛,抖着唇一瞬间说不出话。   “这一次便算了,若有下一次,本公主先治你个藐视之罪。”洛蓁自她身旁走过,抚了抚翩长的衣袖,转而瞥了一眼罗丝,罗丝心中领会,挪动步子立刻跟上去,其余的几位宫女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忙提起裙裾赶上去。   你在威胁本公主,五公主莫要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踩的又是哪里的土地。胆敢讲出如此放纵的话,以为本公主奈何不了你么......   天岚慧呆坐着,脑中久久地回荡这几句话,越想,越堵得慌,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竟敢对她说如此狠厉的话,竟敢对她南启最得宠的五公主说如此狠厉的话......洛蓁,你算个什么东西,早晚要你好看。   走在去九华殿的路上,罗丝眼尖注意到长公主的衣袖上卡着几片碎片在绣线中,拉住她的手臂快速地摘掉碎片,由衷地钦佩道:“您今天真是威武啊!”   威武?洛蓁考究着这个用词。她向来不大摆架子,天岚慧倒是得寸进尺,今天讲了几句重话,天岚慧便说不出话来了,看来以后还得继续威武。   “她自找的!”   “奴婢有些担心,一旦撕破了脸,往后如何应对?”   往后?洛蓁未考虑到往后,愣了。   罗丝嘴抽,“您没考虑过......”   洛蓁干笑了几声,道:“先撕破脸的是她,她才改担心才是,怎么说,这里也是本公主的地盘。”   斜照的最后一缕红光隐没在高大的宫墙根处,朦胧阴郁的夜色爬上墙头。玉凌宫侧殿内,一盏宫灯点得洪亮,一抹俏丽的人影伫立宫内来回徘徊。   这抹俏丽的身影,即是天岚慧。   天岚慧十几年的生活,活得高傲,眼过于顶,自以为天下女子以她为最,高估了自己,低量了其他。洛蓁的出身,学识,地位,名望,样样在她之上,内心深处,嫉妒的种子渐渐地开始萌发茁,不知不觉之中疯狂地蔓延。甚至于,她对曲若怀锲而不舍的坚持也来自于这颗成长的嫉妒心。一方面,天岚慧清楚地看到了洛蓁对曲若怀抱着怎样的感情,所以更加要得到曲若怀。她认为她得到了,就是赢了。另一方面,她又倾慕着曲若怀,渴望他的回应,也要得到他。   良久后,烛光疏忽一晃动,灭了。   她做了一个决定,设计了一个计划。   此时的天岚慧并不知道,她所做的决定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后果。直到有一天的,蝉鸣声萦绕耳边不绝,她提不起半分力的身体倒在泥土地里,滴着血液的脸庞绝望地仰望着皎洁的明月,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不曾想到,有这么一天,她后悔来到东旭,后悔错爱、恋了一个人,后悔疯狂地妒忌一个人。那个时候,她想,若自己未曾来到东旭,那么一生又会是何等的风光,可是没有若,没有如果,她没有可能重新再来一遍,没能重生。   可一切再不能挽回,怨谁?错错错,归根结底,或许,都是自己的错。   这些后话,之后再讲。   十日时光弹指间过去,清晨的光线照遍皇宫时,她没有等到曲若怀回来。这是第一次,他对她食言。   “长公主……”罗丝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她知道现在已经是第十日,长公主对着长乐宫门发呆,实在等曲相么?   “走吧,去钟粹宫看皇姑姑。”第十日还未过去,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如此,不算食言。   洛蓁的皇姑姑,公仪清,先帝的堂妹,如今怀孕了。成亲七年,七年后才有孕。   两天前,洛蓁见到从清河赶来的姑姑,震惊了。说起来好笑,本来怀孕是件欣喜的事儿,但她感到的更多的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纵使不相见   因怀着身孕连赶好几日的路,习武的身子终究还是吃不消,累得只能躺着,站都不大站得起来,公仪清是个潇洒的,以她从前的心性,这点累照样跑跳用轻功稳稳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她很重视,所以,听太医的嘱咐,暂时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因而赶到皇宫后的她,至九华殿看了一会儿侄子,便到钟粹宫休息,这一处宫殿专门收拾给她居住。   随着她而来的,自然是她的丈夫,楚监国,楚故。   “好点儿了么?喝些水......”楚故初为人父,没有经验,担忧地看着孕吐不止的公仪清,低过一杯温水。   “好、好、多了。”半躺在床上的公仪清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抬眼看自己的丈夫,他深锁着眉头,试探着问道:“你在担心小曲?”   “罗韧说,他去找慕容峥。这天下,若说有谁最能够救人,非慕容峥莫属,可慕容峥,他早在多年前便已消失了踪迹,这个你不是不知道。”   公仪清低垂了眼脸,默然道:“若当年能找到他,或许,皇兄不会......”   带着哀伤的叹气,楚故低沉道:“没用的......”   “也是,”公仪清悠悠地笑了一声,手指搅动着锦被,似乎是自嘲,“皇兄那么爱皇嫂,没了皇嫂,救得了人,也救不了心,徒添无尽的痛苦罢了......”楚故也爱慕皇嫂,她知道,但从未有过嫉恨,像皇嫂那样的女子,若非皇兄藏得深,不知会有多少的爱慕者。楚故喜欢皇嫂,说明他有眼光。   楚故,公仪清的丈夫,喜欢别的女子,公仪清夸他有眼光,真是个大度的奇女子。   “清儿......”他知道自己瞒不住的,那些事,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起过,但,不提起不代表她不知道。嫁给自己,收敛性子,他,她是个好妻子。   公仪清惨淡地笑了一笑,“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我、对不住你。或许......一开始,便不该娶你,而今......”这些年她都不曾有怨言,更不曾放手,而今有了他的孩子,她这一生注定是要跟着他了。   公仪清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但忍着轻微的抽噎,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硬要你娶我的,你没有错,没有......”连个孩子,也是她硬要的,她知道,楚故对她心怀愧疚,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必要,若不是她当年逼婚,楚故此事已是清闲之身,游荡四海。   “你身子不好,不要想那么多。”楚故替她拉上滑落的被子。即使当年她不曾上书请婚嫁给自己,公仪绯也必定会给他指定另一门婚事。娶谁都是娶,而她是个好妻子。到底谁才是真正该愧疚的呢?真要追究,他们只是被命运捉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我心里有数,”她抹了一把泪,继续道:“小曲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蓁儿怕是很艰难,但她到底是皇兄的孩子,自是比普通人家的坚强些,如今能镇定不乱,皇兄在天有灵必然欣慰。”   “蓁儿她,长大了......”   洛蓁踏入钟粹宫寝殿的时候,巧好听到这一话,惊了一惊。   脑子里瞬间蹦出曲若怀临走时对她说的话。   我不在的几日,你乖一些......   几名宫女行礼的动静搞得有点大,里面公仪清和楚故纷纷向外面看来,洛蓁理了理情绪,踏进去颔首道:“姑姑,姑父。”   公仪清荡开笑颜,拉她在边上坐下,道:“蓁儿越长越漂亮了。”   洛蓁想,她可能确实漂亮,可她这么漂亮没见提婚的有多少,可见她还没有漂亮到倾国倾城的程度。   “可有母妃那般漂亮?”   公仪清道:“蓁儿将来必定比皇嫂漂亮。”   洛蓁眼睛瞟到锦被,好奇地问道:“姑姑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才不过一月多,哪能知道是男是女。”公仪清想起多年前的事儿,道:“不如蓁儿来猜猜。”   与姑姑闲聊,一晃神便到了黄昏,洛蓁望眼窗外的夜色,九华殿,长乐宫并没有传来曲若怀的消息。   “天色不早了,蓁儿不叨唠姑姑,先回去了。”   公仪清拉住她的手,道:“小曲会回来的,你要信他。”   “姑姑......”   “好了,你回去吧,这天色,你姑父也差不多回来了。”午后楚故收到信报出宫,公仪清想这个时辰事情应该解决了。   公仪清说的不错,楚故这个时候真的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你是......”洛蓁停伫在钟粹宫门口,惊呆地看着面前青竹色衣衫的男子,“慕容......峥.......”   颀长的身姿站在暮色下,慕容峥柔柔地笑,“长公主好记性。”   谁知她开口竟是一句,“曲若怀呢?”慕容峥柔柔的微笑在脸上维持了片刻,嘴角抽了抽,阿绯的孩子真是不给面子。曲若怀?东旭的丞相,阿绯看中的人?   “姑父,曲若怀呢?”洛蓁转而问楚故,楚故却默然摇头,“不知道。”   慕容峥一头雾水,他们到底是找他救人的,还是找那个姓曲的小子。   楚故问慕容峥:“你有没有遇到他。”   “曲若怀?我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提什么遇到不遇到,遇见了也认不出来,”慕容峥一口气含着的满腹牢骚发完,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曲若怀长得什么模样?”他其实遇到过一位少年,下黎山的时候。   曲若怀的模样最好描绘,洛蓁脱口而出道:“白衣,长得很好看。”   白衣,长得很好看。慕容峥确实见过这样一位少年,但他却摇头,“没见过。”   “没有?怎么可能,他去找你了啊,为什么你来了,他却没有回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曲若怀一定出事了,不然为什么没有回来呢?她不懂,慕容峥不是应该和曲若怀一起回来的么?   慕容峥摊了摊手,淡然道:“真的没有,我会来这里全然是因为外出途中碰上了楚故。”   楚故低垂了头,默认。他接到影卫的密报知道慕容峥所处的位置才前去找他,所以慕容峥并没有说错。但是,他猛然抬头,问:“在遇到我之前,你没有见过他?”一去十日,影卫已然发现了慕容峥的踪迹,曲若怀没理由会不知道。   月上枝头,天色暗得更沉。   慕容峥回答地坚定:“没有。”墨色的眼眸泛动着流光异样的光芒掩藏在黑夜中。   慕容峥神医的名号果然不是随便来的,很快便有了救治的法子,洛蓁感到欣喜的同时,默默地算着日子,又过去了两日。   “姑姑,”洛蓁面色暗淡地望着椅子上躺着的公仪清,“蓁儿想,他若不会来了,也好......”她见不得曲若怀娶别的女子,而曲若怀又不会娶他,他不再回来了,从此她将心收起来,只一心守着东旭,将来遇到喜欢的男子,若没有,嫁给天承珂。   “说什么傻话,小曲会没事的。”   姑姑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实并不担心曲若怀出什么意外,以曲若怀的身手,这个天底下能有多少人伤得了他。曲若怀他,可能,离开了吧。   此后过了一个月,直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洛城点缀成一座雪城。   曲若怀依旧没有出现。   南启国使臣回国。   天岚慧离开时,满眼的不信,洛蓁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有本事,自己去找!”   “我会找到的。”天岚慧也毫不客气地回应她。   洛蓁轻佻地一笑,道:“哦~那真是要感谢五公主如此为我东旭尽心竭力。”   天岚慧对上她的眼睛,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我找到他,他就是我的。”   “随你!”她已经,无所谓了。   “长公主!长公主!”   “什么事?”   洛蓁从回忆中回神,手撑起下巴,抬头,眼中竟然有血丝,看得出来她很累。   “慕容先生要走了,前来说一声。”   “知道了......等等,让他留个寻他的方式,若以后有事,方便些。”   西华国的皇帝遇暗杀了,前几日的事,全国闹得沸沸扬扬,西华的治理向来很好,皇帝也是个励精图治的,这样的国家尚且闹出这么大且瞒都瞒不住的事,可想而知,没了丞相,皇帝年幼的东旭,将来会出什么样的事。   慕容峥骑马飞奔回黎山。黎山中暗藏的玄机,一般人进不去,但曲若怀不是一般人,他进去了,慕容峥也确实看到了他,可是,进去后会面临无数的陷阱。当然,慕容峥想过,曲若怀的武功很好,所以那些陷阱,应该难不倒他。一个月了,人没回来。事实证明,他高估了曲若怀。   回到黎山,熟练地达到竹屋处,这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附近没有人进入的痕迹,曲若怀应该也没有到过这个地方,这里是半山腰处,难不成他在山腰下。慕容峥花费了一个月的时光,还是没有找到人。最后只能往山腰上去找,其实山腰上,他自己都很少去,因为那里更险峻,更危险。   然,他在更险峻危险的地方找到了白衣的少年,但他好像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停更 ☆、挣扎与放手   一个神医级别的人物,得出死这个结论,还有比他得出的这个结论更靠谱的么?   慕容峥虽说跑遍了整个黎山,但着实还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腾腾白气,不似空中缭绕的云雾,灌木丛中白衣的少年没有脉跳,没有呼吸,身上的袍子浸润着水泽,此处较为湿润,或许不久前下过雨水,少年似乎在这里很久了。   慕容峥捋起衣袖挽在手肘上,鼓了鼓劲儿,预备将这个身为一国丞相的少年背到山腰上去,但还没有下手,他悲催了,作为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人,真是有够难为的。这个搬人的活,天黑之前绝对不可能完不成。他思忖着,搬一阵子,先在把少年放一放,回去睡一觉后,第二天回来继续搬,可这样一想,照这个法子折腾下去,这个少年非得死透了不可。尽管少年其实差不多已经死透了。   慕容峥是个神医,世人敬仰广为传颂,但他实际上根本没有能让世人传颂的节操,菩萨心肠这种东西他根本是没有的。这个少年若不是身份特殊,慕容峥才不打算救他,直接把人往山下一滚,滚下去就完事儿了。   他仔细审视了少年身上几处,真是个奇怪的少年,除了左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山,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怎么就死了呢?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慕容峥总算是把人背到接近山腰的地方了,恍然想起,竹屋里的女子不能让他知道,阿绯还活着的这个事,更不能让他知道。慕容峥背脊发麻,手臂酸痛,完了,难不成把他背到山下去治,这也太残酷了。手一抖,少年薄削的身子掉在了地上,慕容峥肚子饿了,背不动了,不打算再理会少年,决心先去填饱肚子。   暖暖的光线照在雪面上,宫城中几处积雪渐渐融化,屋顶飞檐上水一溜串地滑落,落在石砖上叮咚叮咚作响,很好听。   “长公主,御膳房的几名太监咬舌自尽了。”罗丝低垂着头,这个结果,显然不是长公主想要的。   “咬舌自尽?慎刑司倒真会做事!”洛蓁笑了一声,“本公主明明记得交代过,本公主还没下令时,人不能先死了。”   “眼下已经这样了,您打算怎么办?”   “直接在御膳房下手本来就是个愚蠢的方法,之前本公主查过御膳房根本没查出什么事情。也没想过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太监做得出如此精妙的事......”洛蓁顿了顿,道:“小丝,你说,本公主不过是让人审一审,竟咬舌自尽。自尽说明个什么问题,畏罪自杀?还是替人掩罪,又或者根本不是自尽。”   事态变得越发严重,罗丝跺了跺脚,道:“奴婢这就去告知监国。”   “不用去,姑父会知道的,”洛蓁挑眉看她,拉住她的手,道:“本公主记得,你出自影卫......”   “是。”   “那么在本公主附近,是否一直有影卫守着。”   罗丝抬头,问:“您想要说什么?”   洛蓁坚定道:“让他们去找一个人。”   “不能,您要知道,影卫守护的只是您的安全,何况,监国不是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么?”   “当本公主没讲。”洛蓁挥了挥手衣袖,走进内殿。   低矮瓦屋,简陋的木床,偶尔间滴小雨,黎山脚下一处废弃的屋子。   慕容峥嫌弃这个地方嫌弃得恨不得将这屋子拆了,考虑到拆了这个屋子,木床上的人只能躺在杂草堆上,大发慈悲地忍了。   床上的这个人,过了近一个月,身体丝毫没有腐烂的趋势,慕容峥得出新的结论,他没死,另外,慕容峥又得出个高深的结论,难不成也魂穿了?现今是个什么年头,魂穿如此普遍。   慕容峥的这个结论显然是错误的,少年才没有魂穿。   从沉睡中醒来,少年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向四周一望,撑着床沿站起来,勉强扶着凹凸不平的泥墙走至破败的门口,步子缓缓地踏出一步,被一道声音惊住。   “你、你、你、活了?”作为一个神医,他这副吃惊的模样简直像山野里没见过世面的小村民。   清冷厉烈的目光扫向面前竹青色衣衫的男子,曲若怀微微地皱了皱眉,他此刻的脸色已然有了一丝血色,不再似白玉石一般,长发松散地散落在身后,附近树林里传来一阵凉风,乌黑的青丝随风飞舞,他犹豫了一会儿,“慕容峥?”   慕容峥一头雾水,他脸上有写着神医这两个字么?这么好认。   “多谢。”曲若怀吐出了两个字,手指离开了门框,身子晃动,但走得踏实,看上去不会倒。   慕容峥想起什么,拉在他的面前,此时他作为一位负责的神医,郑重道:“一般来讲,你这个样子,回不了皇城。”   曲若怀没有答话。   慕容峥呢有些愤恨,这个少年,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狂妄。   “你不是来找本神医的么?”他应该还不知道,小皇帝已经被治好的事,慕容峥刻意提醒道。   说道这里,曲若怀才停住了脚步,道:“楚故一定找过你。”他快要不行的时候,派人将慕容峥的藏身之处告知了楚故。   慕容峥惊愕,他以为只有自己看到了这个少年,而少年不曾看到自己。   “既然你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好了,不用这么急着赶回皇城吧,左右已经过了两月,把身体将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两、两月......”   慕容峥看到他身子晃了晃。   “哦,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稍微有些血色的脸又瞬间惨淡得了无生气,曲若怀衣袖中的手掌欲运起几分力气,试了几次,额头渗出了汗水,才运起五成的功力。   “奉劝一句,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可能回到皇城。”   曲若怀忽然轻咳了一声,血迹落在衣衫上,触目惊心:“必须回去。”   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呐,慕容峥定然地望着他:“唔,本神医一旦做了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所以,不会让你就这样走。”   即便咳出了血,曲若怀的声音仍是平静:“你拦不住。”   慕容峥确实没能拦住。   二月末,洛城百花竞相争芳,沿城中湖街一带,绿柳垂绦,春意盎然。百花坊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一时间,洛城贵族,有名望的世家,才子小姐纷纷簇拥而至,撷合园前的一处平地上摆置了各色各样奇异的花种,除了东旭盛产的品种,更有来自其他国的珍品。   二更天的时候,扬子湖仍然灯火惶惶,热闹非凡,夜色浮动着脂粉与醇酒混合的香气,酒楼中传来声声丝竹声抑扬顿挫,又有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珍珠嵌就的灯罩中点点烛光闪烁,如同黑夜里绽放的一朵昙花,幽艳好看。在这微亮的寝殿中,身着白色里衣的女子站在窗前望着天际边的红光,那是来自京城街巷的灯火光。   罗丝半夜起来查看,果不其然,长公主又失眠了。   洛蓁听到门推开的声音,蓦然回首,一道身影,道:“这么轻手轻脚?小丝,你要吓死本公主么?”   半夜查看这种事情难不成要大摇大摆,罗丝堪堪汗颜,进殿后关上了门,习惯性地轻手轻脚。   “礼部今日上书,讲述丞相葬礼之事。人不一定死了,葬什么葬!”   罗丝不吭声。   洛蓁回望了她一眼,道:“你也觉得应该发葬礼?”   罗丝神色微黯,“奴婢不知,只是瑾王同几位翰林院学士似乎在商讨丞相人选。”   瑾王,她的亲皇叔,真是个让她感到意外的人。所谓手足至亲,往往最是危险,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皇姑姑婉转地向她表达皇叔谋反的意图,她其实半信半疑,但经多番查证,最终还是信了。她没有想到皇叔利用漱儿对皇弟下药,半年前瑾王府宴会时。   小丝在提醒她,眼下正是关心大局的时候。   明月高悬,夜云如烟,光亮照在罗丝的脸上,她道:“您觉得奴婢没心没肺,奴婢也不后悔提醒您。奴婢曾发过誓言,一切以长公主以东旭为先。这是奴婢与兄长存活的意义所在。”   洛蓁轻悠悠地笑了,道:“本公主早说过,曲若怀可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指不定过得欢快。况且寻人之事已停止,本公主不也没说什么么?”   罗丝不敢去看长公主脸上的笑,她能够想象,那种强硬着扯出来实际上满含着无奈的笑容会有多么地难看,狠了狠心,道:“您能如此想,奴婢当真高心。”   “新一届的春闱将举行,明日让思修房的几位学士到一趟昭明殿,本公主要嘱咐春闱之事,另外,若副将徐乘的折子呈上来先压着,是个人才,但性子过于急躁,替本公主向董学士传达这个意思。”   “思修房的几位学士......”罗丝沉吟了一会儿,道:“似乎与瑾王交往颇深。”   “有多少人不曾与皇叔交往,总不能为此都不用人了。”   罗丝颔首道:“您说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置死地而生   阳春三月,春色怡人,南启紫铭宫万花娇艳。   “母妃,您倒是说句话呀!”天岚慧耷拉着一张脸看着贵妃椅上躺着的蓝贵妃。   蓝贵妃被她缠得头疼,揉了揉额头,吐出一句话,道:“慧儿让母妃清净清净。”   天岚慧不满道:“母妃根本不同意是不是。父皇取消联姻是不是母妃您的主意,您怎么能......”   “慧儿!”蓝贵妃打断她的话,“你以为,如今,你父皇还听得进去你母妃的话。”   天岚慧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彻心头,不敢置信地问道:“您这话......什么意思......”她母妃乃是南启后宫最得宠的嫔妃,是如今地位最高的女子。她只离开了一阵子,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天。   “慧儿,你说,你父皇如此挂念地要将你三皇兄找来,为的是个什么?谁在你父皇心中地位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天岚慧瞬间脸色一片惨白,若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她,还有什么呢?   公主,这个看似高贵的身份,说到底,可贵可贱。若不能的掌权的宠爱,公主算个什么,指不定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不如呢。   天岚慧定然地望着紫铭宫争艳万花,不,她不能让自己什么都失去。   此时的天岚慧并不知道,实则,从出身那一刻开始,很多东西,她根本不曾真正拥有过。她这一生的命运,从出身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并不是她只手之力可以更改的。她不信命,所以最后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   暖阳高照,这是个晴朗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富贵人家流行出门游玩。   昭明殿外候着一排排黑压压的大臣,身子骨健朗的,从日头升起的时候,站到了现在,身板依旧挺得直直的,身子骨弱些的,此时已然欲倒,吊着最后一口气死撑。   殿内寂静得没有一丝杂音,唯有洛蓁捏狼毫轻悠悠转动的声响,飘渺地回荡在偌大的殿宇中。   她坐在殿内已然三个时辰,桌案上是一本奏折,一直未曾翻动过。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的是什么。一个月以来,这样的折子见的还少么?   殿内进来一名太监在罗丝耳边小声地叙说了几句,罗丝垂首面无表情道:“长公主,方才倒了一位。”   “送去太医院,活着就行!”她停止了转笔,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又道:“今天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初淑妃赵氏一族灭族时,场面比今日壮观多了。既然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人,本公主左右无事,今日便同他们耗到低。”他们觉得她坚持不了多久,索性今日便让他们看个清楚。   看样子,长公主这一次脾气真的上来了,罗丝担忧地道:“您上午不曾用膳,这么耗下去,奴婢担心您受不了。”   洛蓁笑了笑,道:“上午主要是因为没有胃口。午膳还是要用的,呀,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你着司膳局将午膳送至昭明殿吧。”   罗丝领命出昭明殿的时候,一波朝臣期待的目光直直想她望去,她欠了欠身,朝另一方向亲自去司膳局负责午膳。   时至午后,众臣依旧不肯放弃,彼时洛蓁随意地翻阅了桌上未动过的折子,朱色红唇嬉笑地吐出一句话:“有些文采的人真是了不得了,本公主不给曲若怀做个葬礼,倒是显得本公主无情无心昏庸无道了。”   罗丝心中咯噔一下,睁大了眼睛道:“岂有此理,那些大臣竟胆敢如此讲。”   “全部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赌的就是本公主敢不敢一下子全给治罪了。他们赌本公主不敢......”洛蓁白皙的手指一下下缓缓地撕破奏折,“话说回来本公主确实不敢,但,绝不让他们如此容易得逞。”   “哎呀,您不能撕啊!”自古以来,扔奏折的常见,但像长公主这样亲手将奏折撕个粉碎的几乎没有啊,这要是传了出去......   洛蓁抬眼忘了她一眼:“近来是出游的好日子,小丝,咱们也出宫去玩一玩。”   罗丝:“如何出宫?”   洛蓁诡笑:“跟本公主来。”   半个时辰后,皇宫南墙处,翻出两道身影,一道稳稳落地,一道落在草地上。   “嘶------疼!”洛蓁以前总想着要翻墙体验一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有曲若怀在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有机会亲自做翻墙这种事情。   “摔着哪里了?”罗丝不免嗔责道:“您也太心急了,不等奴婢接,便跳了下来,可有什么地方扭伤,唉,万一伤了,不还得翻回去治伤。”   这一处杂草比较厚,落在上面也不是很疼,再者听到罗丝那一番话后,洛蓁哆嗦了一阵,她担心自己再喊几句疼,罗丝说不定擅自把她背回宫,那她岂不是白摔了。   一身公子哥的装束,两人走在扬子湖附近,斜对着酒楼处的湖边,白色儒衫下巴留着一把胡须手中摇晃着一把鹅毛扇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公子可否有兴趣算个卦。”   洛蓁摇头,“算卦?没兴趣。”她不信这种东西,而且这人的口音她听得很别捏。   “公子难道不想知道往后所要面临之事,”捋着胡须笑得一脸谄媚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公子看着眼生,想必不常出门吧。今日你我相见有缘,在下免费为公子算上一卦,结个   朋友如何。”   洛蓁笑盈盈地摇折扇遮住嘴唇侧头在罗丝耳边低声道:“本公主看上去是那么好骗的人么?”   罗丝汗一记,压低了声音,道:“许是,您长得太嫩了,所以,那人以为您是个好骗的......”   中年男子像是看穿了他俩的心思一样,直言不讳道:“以为在下是骗子,真真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在洛城算卦多年,每日不知有多人人慕名而来,”话说到这里,鹅毛扇子拍了拍桌面,凝重地笃定道:“公子不是洛城人!”   洛蓁加重鼻音,嗓音变得有些粗糙,故作腼腆道:“小生自念丹远道而来。”她出生在念丹,三岁后才回到洛城,这么说起来,她勉强可以算是个外地人。   罗丝在心里忖度,长公主,您真能瞎掰。先帝与先皇后都是正儿八经的洛城人。   中年男人眼睛里顿时冒金光,洛蓁抖了抖,低垂了眼睑,眼眸瞟到镶白玉腰带上一块坠子,心想,早晓得,该穿的素一点,好显得她像个落魄少年。   忽然身上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牢牢盯住,洛蓁猛然仰头,这道目光正是来自那算卦之人。   他道:“不妙啊,不妙啊,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冒出嫩芽的柳枝在风中摇晃着,酒楼里传出划拳投壶喝酒的嬉笑声,正待洛蓁欲开口‘好啊’,一个酒瓶子不知从哪里扔出来,直直砸在卦桌上,撞碎成棕褐色的陶片,中年男人没来得及躲闪,溅出的酒水洒了一身衣衫,湿哒哒,脸上也沾满的酒渍。   罗丝眼疾手快将长公主抱开,正欲开口骂的时候,从酒楼二楼的一个窗口处,一抹熟悉嘹亮的男声响起,“徐三狗,在洛城也碰到你,日子混的不错嘛。”   洛蓁顺着声音向二楼望去,蓝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剑,张扬的眉毛,熟悉的脸,是他!赵飞云!   徐三望着楼上的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咬上几口,“赵飞云,你堂堂江湖好汉,欺负我一介文弱之人,算什么好汉,说出去,给江湖人蒙羞。”   “咳咳,小丝,咱们去别处逛逛。”洛蓁扯了扯罗丝的袖子,转身。   “文弱?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以在下看来,你前面的两位才是......唉,两位先别急着走啊!”   他这么一说,洛蓁巴不得赶紧走!出来逛个街不容易,还遇上老熟人,真是件不好的事。两人很快向人多的街市走去。   “嗨!听说了没有。曲相怕是真死了。”一家混沌店一个剥着毛豆的男子,脚抬在凳子上,宣告般地说道。   穿梭在纷乱的人群中,人声嘈杂,照理说应该听不清摊边人的议论声,可曲相两个字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耳朵里,人像是失了魂,脚下的步子一顿。身子不知被谁一撞,被撞到首饰摊桌上。   罗丝一手推开首饰摊一手接住长公主的身子,只听得噼里啪啦声作响,小贩拾起摊望眼地上的饰品一脸锥心刻骨惋惜道:“公子赔我的首饰!”   罗丝没有理会,整了整长公主的衣裳,上下看了个仔细,道:“没伤着哪里吧!”   “没。”洛蓁回过神,小贩在滔滔不绝地怒骂着,揉了揉腰,对罗丝道:“赔给他。”   “啊?”罗丝一颗心全扑在她身上了,忽视了小贩的叫嚣,迟了半拍后才道:“是。”   面前乍现两定金子,小贩脑门瞬间一白,很快又兴奋起来,嚷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洛蓁淡淡道:“小丝,去前面坐一坐。”   “唉,曲相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早早离世,真是天妒英才啊!”蓝衫男子剥了一把豆子扔进嘴里,大口直接喝混沌汤,喝完后激动地感慨道:“哈哈,不知要碎多少女子的心呐。”   另一桌上的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却道:“在下却觉得,这倒是给女子留了一条活路。”   “哦~小兄弟何出此言?”   “在下的一位表妹钟情曲相多年不曾出嫁,如今曲相离世,她也可死了心出嫁。这可不就是一条活路?”   青年男子身边另一位摇着折扇的男子道:“陆兄讲的虽有道理,却也有不妥之处。非所有姑娘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用情至深,如何后生?陆兄那位表妹想必只是爱慕罢了。”   混沌摊的一处角落,洛蓁喃喃着八个字“用情至深,如何后生?”仰头望沧澜天空,想,她,用情不深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未放弃   洛蓁在混沌摊附近听人评论着曲若怀的事儿,偶尔也有几句关乎自己的事儿,她很少在意民间的流言蜚语,以前听着就当做是笑话,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赵飞云不愧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洛蓁没能甩开他,当赵飞云吃惊地看着她欲行礼的时候,她抬了抬手,摇头。赵飞云领会,不再俯身。   她笑道:“赵兄若做捕快,说不定名动天下。”   赵飞云握了一把腰间的佩剑,也笑着说道:“赵某现在不也名动天下么?”   赵飞云是个直性子,他这样讲,洛蓁听后笑意渐盛,点头道:“唔,是小弟考虑的不周,”脑中忽然萌生一个想法,她低声道:“能否帮小弟一个忙。”   “在下、在下帮忙?”赵飞云一头雾水,她堂堂一国长公主,天下皆在她手,何事,需要他一介平民帮忙。   喧闹酒楼的一处包厢里,两只盛着香醇酒水的杯子一直在桌上不曾动过。   听她讲完话后,赵飞云神色凝重道:“在下只能尽力而为。”   “不管最后如何,你帮本公主这个忙,若有一天,你需要本公主帮忙,本公主一定竭力帮你。”   包厢的门口,罗丝闻言一怔,长公主表现在人前的那份镇定原来都是假的。   黄昏,洛蓁回了皇宫,翻墙进去的,又从昭明殿的侧门偷偷地进入殿内。   “还没散?”她问殿内的几名宫女。   宫女碰上突然冒出来的长公主吓了一跳,洛蓁拍拍其中一名宫女的肩膀,“若敢说出去,后果你们知道的。”   宫女汗涔涔,端牢了手中的端盘,道:“回禀长公主,没、还没散。”   洛蓁想了想道,对罗丝道:“照他们那样,明日早朝想必个个都要告假了,小丝,你派人去九华殿通知皇帝,明日不用早起了。”话毕后,她推开昭明殿木漆大门,对着一干尚且坚持的朝臣道:“各位爱卿今日辛苦,且回去休息休息,蓄足了力气在与本公主耗吧。”   “启禀长公主,国不可一日无相,曲相既已不在,葬礼需举行,丞相之位需给有能之士担当,望长公主早下决定。”   其余几位接着纷纷道:“臣等附议。”   “附议,附议,你们一个个倒是附议的好!”洛蓁拂袖,径直踏出昭明殿。   是夜,花香飘逸,星无语,月旖旎。   点一盏八角琉璃灯,洛蓁坐在桌案前,瞧着桌案上从昭明殿搬过来的折子。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坚持是为了什么?他明明不会再回来,不做一个虚假的葬礼,让他彻底摆脱从前的身份,留着他的位置。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明明不会再回来了啊!   曾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或许,有可能,他真的在某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出事儿了,没有任何人救他,所以回不来,但这个可能着实太低。所话说,狡兔三窟,曲若怀不是狡兔,但还不于出去找个人便遭遇了危险。   洛蓁曾今这样想,她的这个想法,可能只是说服自己他还活着吧。   四月清明,在众臣的一再坚持之下,洛蓁还是退步了,葬礼便在四月末举行。六月,将推举新丞相。   离洛城尚有千里的某处乡间小道,曲若怀不休不眠地赶路。慕容峥跟在后面咬牙切齿,他这辈子从没干过追人这种事,向来只有天下人追着让他医人,哪有他追着别人硬要医治的。他真是搞不懂这个少年,不过,他想,他要是搞得懂这个少年,别人更加搞不懂他自己了。   洛蓁退了一步,众人又进了一步,曲若怀手中尚有一部分军权。朝堂上的一帮人,这些人曾站在曲若怀的一边,曾今是曲若怀的天下,他一出声,无一不维他马首是瞻,他一去,这里俨然变了天地,且不是她的天地。   姑父一人难以力揽狂澜,而她又没有旁的法子,她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无能。   五月中旬的时候,赵飞云不负所望地给她带来了消息。   赵飞云第一次踏入皇宫,他到的是长乐宫。金碧辉煌奢华至极的宫殿以及稀世罕见的古物珍玩生生让他大为惊叹。皇宫不愧是皇宫,极尽天下之最。   “在下罗韧,赵英雄请随我来,长公主在枫林。”   赵飞云记得这个说话的人,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大内侍卫。   五月光秃秃的枫林,洛蓁在草坡上审阅奏章,听到脚步声,停下,抬起头。   赵飞云虽是个鲁莽的性子,但到了正紧的皇宫,许是受这里严谨氛围的影响,直直跪地道:“草民拜见长公主。”   “有他的消息了么?”她眼睛亮了亮,盛满了惊喜,但突然声音沉了,“好的......还是......坏的?”   “草民镖局的朋友曾在千叶与洛城之交的碧湖县见一相似之人。”   “他、可还好?”   赵飞云低垂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当时,似乎不大好。”   她毫不犹豫道:“带我去找他。”   “不可......”罗丝惊喊出声。   六月初,风大雨大,连日细雨,像是故意在阻挡人前行,但洛蓁还是成功地抵达了一处客栈。   “慕容先生。”她一身素衣望着楼梯上走下来的人,正是慕容峥。   慕容峥脚一滑,险些栽个跟斗从楼梯上摔下来,瞠目结舌。   此时正值夜晚,荒郊客栈并无什么人。洛蓁也不避讳,直白道:“他在哪间屋子?”   慕容峥心想完了完了,长公主竟然抛弃了皇宫到这个地方来了,想完后又庆幸,庆幸她完好无损地到这个地方来。   慕容峥向二楼某处望了望,顿时头疼道:“他可能快要醒了。”麻醉针的药效差不多要过了,但身上的药材不多,制不成麻药。   慕容峥想到这里,眼前突然一亮,她来这里,未必是件不好的事。   简陋的客栈,半截点燃的蜡烛,烛光透过薄帐,能勉强照出个人影。曲若怀闭眼躺在一张陈旧的床榻上,周身似乎有一股寒气萦绕。洛蓁伸手撩开帐子,终于能够看得清他那张脸了,目光迷茫了片刻,她道:“你怎么会是这个样的呢?你这个样子,我倒想,不如,你是真的抛下我走了。”   慕容峥算得很准,这个时候,曲若怀真的醒过来,朦胧的目光定格在素色衣襟上,定格了良久,神丝归位,低喃,“我真的看到你了,还是......我在做梦?”   洛蓁似乎突然产生了一丝愤恨,动手捏他的脸,她以前没有捏过他的脸,手感不错,她笑了笑,道:“这样,是否让你感到真实?”   “是你?”他话语里似乎很高心,但很快又迷迷糊糊地道:“我在哪里?”而后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洛蓁惊了惊,曲若怀这个样子真的是很诱人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见到这么诱人的光景,啧啧。不过眼下,她顾不及这些,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回道:“我出宫来找你,这里是一处荒郊客栈。”按住他赤裸的肩膀,又道:“你别起来,躺着吧。”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冷,”又顺着手指向她的手臂探去,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衣衫也湿了.......”   能不湿么?外面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她又赶了好几天的路,怎么可能不湿,但出宫太急,没带几套衣服,仅有的,都已经湿了,且这种天气,一直干不了。   洛蓁额头青筋挑了挑,正色道:“现在不是关心我湿不湿的时候。”   曲若怀手一拉,她俯在床边的身子被他拉得撞入床中,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这么瘦,都瘦的快只有骨头了,压在他的身上,洛蓁抖了抖,手快速地摸到床沿,撑着自己的身子,她怕自己太重把曲若怀给压疼了,谁知,曲若怀竟然按住她的后背,将她按进怀里。   “你、你、你知道我谁么?”洛蓁怀里曲若怀此事神志不清没搞清出她是谁才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因为这种出格的举动,一向都是她来做,曲若怀被迫受着。   曲若怀艰难地调整了身子,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低声自语道:“我没想过你会来找我,全天下人都以为我死了,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就无声无息死了......”   房中只有彼此的吐息声,窗外狂风打着旋儿。   “洢洢,你竟来找我......”他的一只手圈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   洛蓁觉得这个情形不妙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你不希望我来找你?我不远千里来这里,你不高心?”心在作疼,她缓了缓,准备起身,道:“看你还活着,我心安了。我来找你,是否让你觉得我缠着你不放?那我走吧......”停顿了一会儿,“唔,若你不想回来,可以不用回来的。你看,没有你,东旭其实也还好的。”   她话说到这里,肩头感到一阵凉意,她瞥眼,看到自己的纱衣随着他的手指滑下肩头,颤抖着出声,“你、你、你......”连着说了三个你字,他的舌已然落在了她的肩头,凉凉的,软软的。   洛蓁后悔进来前脱去了湿透的外衣。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   接下来两个月要考两本很重要的证书,   必须花很多时间,故而没有办法继续更文了。   非常感谢亲们一直陪不才在下走到这里,   本文不会坑,必然会写完,若对文文喜欢的,可以后过来看!!!    ☆、情迷意乱卧   这一夜,似乎有些可怕。   脸上红了一大片,洛蓁搞不懂他到底要怎样想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她此刻冷静不下来,曲若怀带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她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衣袖滑落,露出一节皓白   的手臂,感受到他额头烫手的温度,险些惊吓出声,看他的样子是发烧了。   此时一双凉凉的手已抚上她的肩头,洛蓁只觉得头脑一炸,顿顿道:“你、你、发烧了了,我、我去找慕容铮。”   薄如布的被子被她混乱地弄得不可遮盖,眼睛不经意又瞄到他的身子,心里又是狠狠一怔。   她在他怀里这样乱动,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会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以前他认为这个问题真是搞笑,这个世上没有人是活不下去的,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   但现今明白了,自己这样想她,想得那么想要活下去,马不停蹄地到她的身边,这个世上真有活不下去的理由。   洛蓁逃不开他的亲吻,酥酥麻麻的,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的,若他此时清醒着,她自然高兴,可惜,他正在发烧。   “手松一松……你这样我怎么让慕容……”怎么让慕容峥给你治啊~   “想你……很想……”曲若怀打断了她的话,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羞涩的脸庞,忽然吻住了她,撬开齿贝,缠上舌。   像曲若怀这种性子的人,若不是被压抑得久了,怎么可能说出如此缠绵悱恻的话,这话从他口里出来,又可见他压抑得有多深。   呼吸被夺走的一刻,洛蓁浑身软了软,他吻着自己,柔柔的,气息很急促,比她都急促,可看样子又似乎又在挣扎。当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抬着嫣红的脸蛋儿,眼眶泛着点点光,扑闪扑闪的,   瞧着他,极力平静道:“你未回来时,每一日,我都同自己再讲,要信你的,虽然十日短暂了些,可我信你......”她说道这里,忽然低垂了头,掩饰顺着面颊流下来的水珠,抽噎了几声,复又道:“他们说你死了,我想你只是离开了,所有人都逼我,逼我放手......甚至连姑父都......”   她平淡地讲着,好像在讲着别人的事儿,但字字句句隐隐含着心酸与忍耐,像刀子一刀刀刻在他心底,只差血水没能穿透胸膛流出来,他那么疼她,但这个世上的事情却那么奇妙,伤她的人归根到底却是一向最疼她的他。   “想你,可却不能让他人知晓,装得久了,好像不想你了......可你知道么,有日在街上......关于你的事,在嘈杂纷繁的街上,硬生生地听到了......”   “咳、咳、咳......”房中想起撕心裂肺的咳嗽,曲若怀一阵头晕,半起的身子差点儿瘫倒,环着她身子的手臂不住地颤抖,左臂的刀痕楚有裂开的迹象。   极致凄哀悲恸的语调直冲她已经混乱的深思,于是,脑中混乱的她,猛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狠狠地咬,缠绵地吻,学着他的动作,甚至似乎比他更有经验。   身下之人剧烈地震颤之后,她感到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游走在她的身上,脑袋再一次一片空白,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碰触他胸膛,随后,他带着轻柔的吻膜拜似得小心翼翼地游走于她的   眉、眼、唇、舌,仅剩的遮衣物滑落,吻又落于她起伏挺立的蓓蕾上,引起一阵阵酥麻,“嗯.....”洛蓁浅吟出声,谁知那灵巧的舌尖却直沿向下,她不可克制地弓起身来,受不住刺激地呻吟。   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撕裂的疼痛,什么也不懂的她忍着痛咬他的肩膀......   屋外淅沥小雨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狂风暴雨,坐在楼梯口的慕容峥望眼咯吱咯吱摇晃的木窗,细碎的声儿透过门扉传出来,慕容铮脑子闪过一道雷,完了,凝神香里有催情的成分,他们两个该不会是……   慕容铮走到房门前,手停在半空中,现在进去,里面的少年,会不会一掌拍死他……但是不进去,万一……那还不得一掌拍死他……   听到一阵脚步声,慕容峥看到一位衣衫有些破损的青年来到他的面前,凌厉的剑直指着他道:“你对立面做了什么?”   “你是谁?”慕容峥淡定地抬眼,衣袖中的手指已然备好毒药。   “这话该是我问你!”这个青年,正是狄络。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杀我,少年,你不觉得这样很冒失么?”慕容峥没有把握他的功夫是否躲不开自己的毒药,暂且先扯开话题拖延时间。   房中诱人的声儿,耳力不差的狄络听得一清二楚,克制着将眼前之人一剑剑活剐的冲动,狄络挥剑逼近眼前人的脖子,道:“待公子出来再惩治你。”   慕容峥笑了笑,轻松道:“我们两个男人在外面,你还是个练武的,练武的据说耳力不错,少年,你觉得你家公子出来后,会不会,连你也一块儿惩治。”   慕容峥暗示性的话,狄络听得耳根一红,架着剑让慕容峥走远些,慕容峥倒也不抵抗,想着如今有个有武功的人在这里,他也不必守门守得这么近。   两人走到最底下的楼梯坐着,慕容峥靠在栏杆上,笑眯眯问:“少年,叫什么名字?”   狄络剑在他的脖子上凌厉地划出一条痕迹,血渐渐有点儿渗出来,沉声道:“闭嘴!”   慕容峥哪受过这种伤啊,手颤巍巍地伸上自己的脖子,疼得说话都抽搐,“要不说怎么、是主仆、真他妈、像。”看在是自己手贱做的错事的份儿上,慕容峥忍了,不然他一定要这少年好看。   洛蓁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时候,窗外有阳光传进来,出太阳了么?她欲抬头,浑身疼得一动都动不了。她很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一股气流缓缓地在她身上流动,为她减轻了身上的疼痛,侧头,看到曲若怀眼底泛着深重的痛苦之色。洛蓁闭眼,不忍看他,心想,他总是习惯于把任何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睁眼时,看到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苍白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落下,嗓音沙哑道:“别再用内力了......”于是,手掌抵着床预备起身。   “别动......”他按住她的身子,手固执地没有握着她手臂。   顾不得被子滑落,她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低垂着头,眼眸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看到心底去一样,道:“你不用自责,真的……”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亦沾染在睫毛上,压抑着痛苦的情绪,他也起身,露出如瓷器般的皮肤,肩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他松了手,揽起薄被遮住她的身子,轻柔地道:“小心着凉......”   洛蓁感受得到他微弱却平缓的心跳,将被子也掩到他的身上,道:“这个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你发烧了,知道么?”讲到这里,她急忙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还烧着,怪不得脸色这么不正常。”   “我娶你......”   洛蓁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拾起衣衫穿上,并道:“好饿,我去吃个饭。”   “洢洢!”他加重了语调。   “真的饿了,”手上的动作更快,出宫带的衣裳本来就简单,她很快地穿上衣裳,“唔,顺便让慕容峥给你把个脉。”   “我们成婚好不好.......”曲若怀抱住即将跳下床的她,温软地在她耳边说着。   现在是什么情况,以前,是她追着想要嫁给他,现在,他急着想要娶自己。洛蓁虽是一位女子,但撇开对曲若怀的感情,她还没有古板到因昨夜的事就非要嫁给他的地步,尤其,她清楚地知道,曲若怀这样讲,更多地近乎于一种赎罪。   她伸手抚了抚额头细碎凌乱的发丝,露着难看的笑意,“我都没有要你负责,”挣开曲若怀环得并不紧的怀抱,白嫩的足伸出床,低头穿袜子,“......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像是嫁不出去的姑娘么?”   她这样的笑,只会让曲若怀心疼地抽搐。   “我爱你,想娶你,洢洢,这样不好么?”此刻,他的嗓音听起来,像经历了无数沧桑,深沉落寞。   听到一直渴望听到的话,她没有半分兴奋,反而感到悲凉,曾幻想,他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可能说出这句话,却没想到是今日这个情况,诚然,这个情况突然得不能再突然,曾今的她不会去想,也想不到。一阵沙哑的低笑,她道:“我不会嫁你。”   “咳咳、咳、咳、”曲若怀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皙的手指捂着嘴唇,脸咳得殷红,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明显得刺眼,“方才......说......什么?”   洛蓁又不敢看他,别过头,冷冷道:“你没有听错。”此时,她已然穿好了鞋袜,脚落地起身的一刹那,一阵疼痛闪过,身子失去重心向后倒去,适时被他接住。   “躺一会儿好不好,别再动了.......”她疼,他心亦疼。   洛蓁掰他的手,无比认真地解释道:“方才只是意外,你放开我,我能走......我才没有你想得那么娇弱。”   身后,他却无比坚定地道:“我会娶你。”   “我说了,不嫁你!”   洛蓁推开了门,两道目光灼灼袭来,浑身一阵激灵,眼睛瞟过楼梯下的两个人,向慕容峥问道:“小丝呢?”   慕容峥心怀愧疚地答道:“那姑娘在隔壁睡着......”   “狄络,放开慕容峥!”看到狄络的剑,她出口制止了一句,当狄络的剑放下后,洛蓁立刻转身进入隔壁的屋子,但见罗丝还躺在床上昏睡,似乎知道什么似得走近几步,抚开她脖颈间的头发,看到针扎一般的小孔。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码了一章,搞不好明天收到黄牌了,话说我写的挺含蓄的,应该不会……嗯……那个吧……   ps猛然发现多了一枚地雷,多谢莫语童鞋! ☆、要与要得起   狄络敲门得到准许后进屋时,看到背对自己的公子,忍不住想要看到公子脸上此刻是何种表情。正如公子离开前所料,他一旦出事,各将领官员均会倒向瑾王一边,如今朝中连监国的话皆不管用了,这个局面要怎样挽回呢?   空寂的屋中荡着一句浅浅长长的叹息,“不能再等了......”   瑾王布局多年按兵不动一步步吞噬朝野,而曲若怀又处于被动地位,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没有足够的时间同瑾王一日日耗下去,唯有以退为进。如今朝野,瑾王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已经是众人皆知,暗地里计较不如光明正大来得更适合他。   “公子,您如今即便回去,也无济于事了......”   “不会!”曲若怀打断他的话,问道:“相府如今如何了?”   相府如今的状况岂是一个惨字可以比拟的,每日每日刺客盗贼不断,府中的仆人逃的逃,跑的跑,已然一派萧条。狄络张了张嘴没能将这幅场景给说出来,也说不出口。   “若非将影卫撤退,相府不至于如此不济。”曲若怀敲了敲简易的桌子,提笔在粗糙的直面上落下几个字,写完后交给狄络,吩咐道:“这个亲手交至南宫将军手掌,至于相府,该回来的,都回来吧!”   狄络收纸出了门,曲若怀自凳子上站起来,视线定格在破旧的床头柜上,手指捻起细碎的粉末......   乡野小客栈,居住的人不多,出了曲若怀一行人就只有老板和店小二。中午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端坐着,小二端着盘子低首将菜食端上来,老板站在柜台上拨着算盘,眼睛却一瞄一瞄地偷看。   洛蓁并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之人,这老板和店小二的动作表现,让她很快想到,客栈的隔音并不好,昨晚的事儿,都知晓了罢。   客栈的饭菜出奇得难吃,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却都吃得一声不吭,但这一声不吭的人不包括慕容峥。   慕容峥盯着碗筷盯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你家侍卫也找来了,如今没本神医什么事儿了,就此别过吧,告辞!”   曲若怀头也未抬:“请便。”   慕容峥惊讶,唔,曲若怀是个大度的少年。   “唔,我这里有些药,咳咳、”慕容峥脸红了一阵,把小巧的几个药瓶子给狄络,狄络不知所以,但想,药总是收着好,更何况是神医的药。   洛蓁刚想问里面是什么药,慕容峥飞一样地跑出了客栈,罗丝不解地道:“慕容先生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怎么像心里有鬼似的?”   洛蓁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她的脖子,道:“说不定,心里真有鬼呢!”   本来应该这一天便回去的,但曲若怀却坚持要迟两日再走,朝中是个什么局势,哪里经得起这般耽搁,洛蓁此次出宫丢下了朝中的一切事务,她自知不能再拖,也知曲若怀做的这个坚持是为她身体考虑。但她觉得没什么,不过就是点疼及累么,她能坚持得下去。   “慕容铮说,你不休不眠也要赶回洛城,可现在却要停一停,不觉得这么做很可惜么,你的不休不眠岂不是白费!”洛蓁此时淡定地同他讲道理,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屋中只有他们两人,曲若怀只简洁地回了一句:“不可惜。”   “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你的想法,”洛蓁摇晃了一下,桌上破口的陶瓷杯,道:“你知道么,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你要夺东旭的江山,你看,毕竟你无所求地坐在丞相地位置,你那样无所求,除了东旭的江山,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误解了,现在明白一直算计自己的到底是谁,可却又不明白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曲若怀怔然看着摇晃的被子,寂寥的声儿道:“我什么也不要……”若可以,他想要她。   “我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渴望的东西,父皇,母后,皇姑姑,姑父,皇叔……他们都有自己的渴望,不管是什么样的,但都有,你说没有?”洛蓁觉得有些累了,便起身走去床上躺下,“我休息会儿……”大概真的很累,很快,过了一会会儿,可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儿。   “想你开心,却不知你这样辛苦……”他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处理朝政所以事事亲力亲为,想着当皇帝能够有所担当的时候便将放手手中的事,那时,他差不多也该离开人世了。但世事往往不如人预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从前不知瑾王的野心,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知道的时候似乎都晚了,“没想过你会不要我,可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会娶你……”   房门关上的一刻,洛蓁睁开眼,她并没有睡着,装作睡着了只是让曲若怀离开的方法,他走前说的两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会娶你......’   九日后,洛蓁独自回到洛城,曲若怀则回相府,这一路回来并不容易,四处的官兵都在暗地里查,她能回到皇宫经历了几番刺杀。然,当她回到洛城的时候,洛城已然翻天覆地,刑部与大理寺一堆又一堆案卷,大批官员被查落马,连她的姑父,堂堂监国都被众臣细数八宗大罪,整个洛城像是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雾中见不得天日。原来,瑾王,她的亲叔叔,手段竟有这么狠。   得知姑父被查,洛蓁回宫先去钟粹宫见了姑姑,姑姑此时正怀着身孕,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   “蓁儿回来了,小曲找到了?”公仪清挺着大肚子,脸色不是很好,但有几分欣喜的笑意。   “姑姑,这几日可好?”洛蓁自知,她离开必然给姑姑,姑父添了不少麻烦。   公仪清笑了笑,答非所谓道:“我同你皇叔到底是亲堂兄妹,他还不至于将我赶尽杀绝。”她停顿了一会儿眼睛瞟了几眼远处的几位宫女,那几位宫女反应极快别过了头,换个方向走路,这时她才继续道:“蓁儿也不用担心你姑父,他自有办法的。”   洛蓁点了点头,问:“姑姑,漱儿真是皇叔亲生孩子么?”   “你想.....”公仪清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身为母亲的柔情,她明白蓁儿话中的含义,幽幽地道:“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曲若怀回洛城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街头巷尾乃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第二日朝堂之上,一片沉闷的寂静。   “本相回宫,各位同僚不高心么?”曲若怀一身深墨色绣祥云纹朝服,半转着身子看着低首的众臣。   兵部尚书出列,拱手道:“不知曲相消失的一段日子是去了何处?”   “本相巡视念丹、千叶遇刺重伤。”   “北边动乱不止,南疆挑衅不断,曲相却去巡视又以重伤为由不归,这是否有不顾国事轻重,擅自妄为之嫌。”   曲若怀顺着他的话,问道:“所以呢?”   兵部尚书瞥了瞥眼望向身边的几位同僚,谁知这几位竟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又望向几位武将,又未能得到一丝回应,当即有些急了,恰好这个时候,沉默的瑾王开口了,“曲相到底年幼了些,难免出些差错。”   瑾王指出他年幼,意思便是,不适合丞相之位,差错两个字用得看似很轻,但这两个字放到国事之上,便重了不知多少。   洛蓁开口道:“派曲相巡视乃是本公主的意思,到底是本公主太过年幼,曲相受命于本公主,此事与他无关。列位怀疑曲相的能力可是怀疑父皇的眼光!”   “微臣字字句句乃是为国体着想,绝无怀疑先帝之说!”兵部尚书一番话语掷地铿锵十足十的忠诚,手势摆的中规中矩,“曲相一失踪便是数月,先不论因何而失踪,但因曲相未在其职,导致数月无人把持大局,而今外患不断,若再加内忧,后果......”   曲若怀淡然道:“所以,本相不是回来了么?”   兵部尚书字句逼迫,当场挑衅丞相之威,洛蓁扶额注视低首的众臣,不知他们的脑子在盘算着什么。   户部尚书踏出了一步,拱手道:“蔡尚书的意思是要计较丞相的失职之罪?”   “下官卑微岂敢计较丞相之罪!”   兵部尚书气势收放自如,夹杂明朝暗讽,真是个人才!   “已然兵部尚书也讲了计较曲相失职之罪,其余大臣可有意见?”洛蓁索性照着他嘲讽的话头讲下去,这种时候不就是拼个脸皮么?反正她装作没听出兵部尚书话中之意即可。   现今情形,若出列持反对意见明摆着和曲若怀抗衡,而她又必然是站在曲若怀一边的,谁又敢再站出来呢!   “臣有本奏!”户部尚书出人意料捧奏章出列道。   这人不是站在曲若怀一边的么?此刻启奏是个什么情况,莫不是刚刚只是演了一场戏,而此刻才是真正的开始,洛蓁犹豫了一会儿抬了抬手,示意他往下讲。   “臣今日参兵部尚书蔡大人在职期间贪污四十万两现银!”户部尚书双膝跪地,口齿清晰地说出奏章中的内容。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的众臣纷纷面面相觑,又装作不经意地瞥过站立的兵部尚书,继而又转向跪地的户部尚书。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同榻眠   “胡扯!”兵部尚书出手直指户部尚书厉声道:“本官在职期间奉公守法从未贪污。你这分明诬告!你如此诬告本官陷害朝中忠良,意欲何为,分明是不轨之心。”他此事长着一口理直气壮之气赌得是户部尚书手中没有证据,又对着上座的洛蓁道:“微臣行得正做得端,自诩友好同僚,不想竟遭同僚诬告,长公主定要为微臣讨回公道。”   此时曲若怀转向瑾王,道:“兵部尚书已是在职多年的老臣,此事,瑾王如何看?”   剑拔弩张之状的大殿之中,瑾王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凡是讲究个人证物证,东旭的法律摆在那里,本王怎么看并不重要。”   “瑾王说的极是,”曲若怀亦是一笑,淡淡的,一如他的性格,对户部尚书道:“将证据拿出来吧。”   “微臣以兵部尚书与驻守将军来往书信为证,另外,曲相调查了自兵部起逐级发放军饷相关贪污官员名单一份。”户部尚书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已有些破损的信封,继续道:“微臣掌管财政事宜,军饷按律是由户部拨给兵部,再有兵部逐级发放。半年前出兵镇压北苍咸霖动乱拨款给兵部的八十万两饷银,而实际上位于北苍咸霖的军队收到的却只有二十万两饷银。北苍咸霖位于东旭偏远之地,若非曲相曾亲自微服出巡北苍咸霖两地,此事便永无曝光之日。”   此番话一落,整个大殿百官皆是一动都不敢动。兵部贪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且以兵部尚书贪污多年的本事,怎么就给曲相抓住了把柄,甚至于将证据都拿到了手中,另外,连参与贪污其余之人都统统揪出来。瑾王一党之人低垂着头,偷偷望向殿中瘦弱的少年,未想到,他们纷纷低估了这少年的能力。   兵部尚书此时笔挺的身子已然有歪倒的迹象,但仍是垂死挣扎道:“一派胡言,你这书信定然是造假的。”   户部尚书直截了当道:“是否造假验一验便可评断!”   “按东旭律例贪污军饷乃灭九族之罪,欺君、诬陷朝廷命官也是死罪,”瑾王一双眼睛盯在那一份纸边破碎的信封上,道:“不知这信上写了什么?何以定贪污之罪。”   瑾王伸手欲拿那信封,曲若怀身形一动抢了个先,如此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落到瑾王手中,拿到信封后,曲若怀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道:“案件证据不可外露。”   洛蓁顺着接话道:“是非曲直,三司会审之后必有结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即日起立刻着手调查此起贪污案,务必做到水落石出。若确有此事,务必将牵涉之人绳之于法严惩不贷,若无此事,需还给兵部尚书一个清白。”   “臣等遵旨!”   兵部尚书乃皇叔得力棋子之一,曲若怀此次将兵部尚书彻查,并且顺着这个案子将其余同党一次拔起,无疑给皇叔一个重创。贪污这种历朝历代屡禁不止的事,兵部尚书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贪污的手段用得恐怕早已得心应手。曲若怀自上任从未查过贪污案怕是故意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早朝落幕,瑾王踏出宣政殿,他的身后则是一群跟随者,朝中两党势力已然明显,人人心知肚明,再无遮掩的必要。   八十一级汉白玉石阶上,瑾王俯视台阶下离开的官员,锦袖中手指紧攒,带笑的目光中闪烁的却是让人畏惧的森冷。兵部侍郎见瑾王这个神色原本正欲紧张地询问应对法子瞬时间不敢再出声。   突然,瑾王开口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你可是知道?”   “您的意思是......”   “曲若怀敢拿出证据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但尚未指正本王,可见他手中证据不足,兵部怕是保不住了,你还不想想办法如何脱身。”   兵部侍郎自知案子一查自己脱不了干系,意欲求助瑾王却不想瑾王话中之意乃是让他自己想办法,霎时间浑身一阵透心凉,直欲从台阶上倒下。   洛蓁回长乐宫的第一件事便天承珂给修了一份密函。她记得,她曾今与他达成约定至少两年内,两国边境不再有动乱。攘外必先安内,她着实无暇顾及边界之事。   放下笔的时候,锃亮的桌面映出一个人影来,不用多讲,这个人自然是曲若怀,洛蓁抬眼,再垂眼时,桌上已无信纸。   “南启尚有皇位之争。”曲若怀知道她修书给天承珂是为动乱的边界,她与天承珂之间的约定他并不是不知道,从前并没有在意过,可现在却在意得难受,一想到天承珂对她的心思,他甚至产生害怕。   “今日他帮我,明日我帮他,唔,互利共赢......”   曲若怀放回信纸,因为他知道如果拿走,她会很生气,所以阻止她给天承珂修书只能说服她,“他处在自己的局势中,即便互助,未必两全,至少,世事难料。”   洛蓁泄气,曲若怀分析得当人有道理,伸手将信纸撕碎,道:“你还说漏了一点,天承珂这个人我并不了解,贸然合作指不定吃亏,还是,算了。方法都是人想的,总会有的。”   “头疼?”曲若怀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关切地注视着她的眼眸,在大殿上的时候,已经看到她抚额,而现在又是这个姿势。   他的眼睛真是越来越尖了,只是抚了个额就知道她都疼了,洛蓁只得嘟囔:“不疼才怪。”   “他是你唯一的亲叔叔,你可想过放他一条生路?”   曲若怀的话中竟是含着担忧,担忧她并不愿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手,洛蓁靠在椅背上,闭眼:“他不曾对我怜悯,我又为何要怜悯他。”   曲若怀只在长乐宫待了一会儿后匆忙就离开,他现在是大忙人啊,事情比洛蓁多得多。待太阳落山的时候,洛蓁正沐浴完回寝殿,原本守在寝殿外的宫女不知到哪里去了,这个情况让洛蓁忽然觉得不妙,警惕心瞬间提起,停住脚步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直到敞开的殿门里走出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显眼。   罗丝笑眯眯道:“曲相已候多时。”   还以为寝殿出了什么事儿,差点把她给吓死,洛蓁恼怒地瞪罗丝几眼,转而对上曲若怀的眼睛,没想到这个时刻他会出现在这里,干笑了几声,道:“这么晚了,有事儿么?”   罗丝掩着衣袖不作声响地退出了内殿,门轻轻合上的一瞬间,有微弱的合门声响起,洛蓁一张微红,不去看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要......”   “没什么?”曲若怀抱她放到床上,俯身在她身边躺下,气息倾吐在她的脸庞,“好好睡吧,你许久不曾安稳地睡过了。”   八成是小丝把她的睡不着的事儿说给曲若怀听了,以至于他大晚上跑来宫里就为了她能睡个好觉。不过,有他在,确实能睡个好觉。   “我们这样,不好吧?”说出这种话,其实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都有了,其实现在怎样也没什么关系了。   曲若怀随即道:“为什么?”   洛蓁没想到遭来曲若怀的反问,因被子盖得紧差点喘不过去,咳嗽了几声,涨红了脸,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   曲若怀抚了抚她散落在颈边的头发,问:“你觉得我该是怎样的?”   “就是跟现在不一样啊,不,和以前也不一样!”   “还是不愿嫁?”对于她的反应,曲若怀归结于这个嫁不嫁的问题。   “可不管嫁不嫁,我们也不能......”   “那又如何?”曲若怀碰了碰她的额头,“我说的,你都忘了?”自从上一次与他肌肤相亲之后,每一次他的触碰都会让她气息急促紊乱,脑中不知不觉地浮出抵死缠绵的一夜,然后心跳更快,睫毛乱窜。脑子没法思考,干脆学着他的话,反问:“我说的,你也都忘了?”   字字疼进心里,忘?怎么可能忘!   偌大的殿中瞬间无任何话语声,沉静了良久。曲若怀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轻声道:“睡吧......”   “睡不着......”从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将头探出来,抵了抵他的肩膀,“接下去,你要怎么做呢?三司会审,刑部不乏皇叔的人,动个手脚不是难事。”   “他有计谋,我亦有对策。”   洛蓁怔然之间,曲若怀搂着她的手已经触及她的颈窝,在白色里衣领间细细地游移。她感受到自己肌肤的温度随着他的触碰慢慢地升高,紧贴的身体颤抖,睫毛微微触及他的脖颈,像是撩人的微风。   “唔......热呐......”细哑软软的声儿,勾得他心悸动,不自觉地吻上了她的脖颈,辗转反侧。   洛蓁差点惊叫,脖颈上柔滑绵软之感,引得浑身酥麻,身体越发火热。   所以说,两个人躺在一起肯定是要出事的......好在,曲若怀自制里够强,只一会儿感受到她的变化,便停住了动作,浅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不用担忧。”   什么嘛!洛蓁猛然转过头,翻了一个白眼,心里不知怎么地心里反而空虚得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瑾王妃之死   军饷贪污案于刑部初审,户部尚书所上交作为证据的密函中只提到四十余万两军饷,兵部尚书极力反驳因边界地区特殊故而军饷分两次押送,以免途生变故,而其余的军饷则在之后已经押往边界之地。   身着囚衣的兵部尚书身板挺得笔直对着斜对面陪审的大理寺卿笑得奸诈,道:“只凭一封无用的书信便定罪,原来刑部竟是如此审案的,不知这无视东旭律例的审案法子判了多少的冤案?”   这番话表面上说给刑部尚书听实际上则是在讽刺大理寺卿。现今的大理寺卿乃是先皇后兄长的同僚,亦是站在曲若怀一边之人。   大理寺卿却是不急不慢对着刑部尚书道:“本官不知,刑部审问要犯竟是这么个温柔的法子,若只是动动嘴皮子让犯人认罪,案子永远结不了。”继而又转向兵部尚书道:“想必徐尚书还不知我东旭于审案之律例是如何的,今日便让徐尚书体验体验,来人,上火具!”   “住手!”刑部尚书大喝一声阻止了左右欲搬火具的衙役,“曹寺卿勿忘,本官才是主审。”   “本官提点杨尚书一句,审案该走什么流程皆有律例,今日徐尚书跪于刑部审问的乃是贪污军饷重案,朱尚书尚不动刑倒罢了,为何徐尚书身上连枷锁脚铐都不曾拷上?”   刑部乃是总理重案审讯动刑之地,专为烦人准备枷锁脚铐少说也有十几斤重,虽说任职兵书尚书,但兵部又不是打仗的,一副身子自然吃不消带上十几斤重的枷锁脚铐,若是再加上重型,简直就是要兵部尚书的老命。   “曹正!你休想严刑逼供让本官认罪!”   “徐尚书身板正有何可怕?本官素有宽容公正之称,断然不会冤枉了徐尚书!”   都察院左都御史坐着一言不发,刑部摆明护着企图找出借口免兵部尚书之罪,眼前案子欲给兵部尚书定罪必须让刑部插不了手。可又必须三司会审,难怪当日大殿之上瑾王如此淡定,想必心中已有预算。   第一场初审不了了之,洛蓁看到刑部提上来的案录差点气得吐血,一杯茶仍翻在桌案上,手肘抵着案桌瞬间感觉头又疼了。   “长公主消消气,消消气!”罗丝一下下把握力道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这才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   “皇帝呢?”洛蓁最最担心的则是她的皇叔会不会再次向皇弟下手,时不时问一句‘皇帝在哪儿?’   “去了郡主那儿呢,您放心。”   “在皇姑姑怀着身孕,去她那儿还是让本公主头疼。小丝,你吩咐徐谨德,若皇帝觉得无聊了,便来长乐宫,别老去钟粹宫。”   “奴婢知晓了,一会儿便同徐总管说一声。”罗丝收拾干净案桌上的水渍,估摸着快到午膳的时辰,问:“可是一会儿便用膳?”   洛蓁转了转狼毫,抬眼望了望窗外,道:“再过个时辰。”   罗丝笑嘻嘻道:“您在等曲相?”   “这还用你说!”洛蓁瞪她一眼,“备膳去!”   “呀呀,长公主害羞了......”罗丝端起摆着磕破茶杯的盘子飞快退出了内殿。   此时,瑾王府正笼罩在一片阴惨之中,偏院之中的石渠阁是一处假山异石林立之地,里面一处堆砌而成的嶙峋石堆沾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母妃、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母妃......”公仪漱嫩短的胳膊使劲儿摇晃着秦氏的身子,哭得一双眼睛通红,衣衫上亦沾染了秦氏身上流出的鲜血。   秦氏身边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上的秦氏,继而无措地低头看自己伸出的双手,双目狰狞,面色惨白,凌乱的发髻似乎像疯子一般,“不、不、不是我、我......”   倒在秦氏身边的是她的侍女,侍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握住公仪漱的小手,艰难道:“世子,您可别摇了......”   听着哭声赶来的侍卫以及其他的侍女看见王妃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石堆、地上均是触目的红色,均是吓了一跳,管家忙问着一旁颤抖着身体的几位侍女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那些侍女们早已经吓破了胆子紧张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且在管家的厉声质问之中堪堪晕了过去。   “母妃、母妃......”听了侍女的话,公仪漱不敢在摇他母妃的身体只能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管家未顾及流血不止的秦氏而是赶忙抱起小世子,连连哄着:“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别哭坏嗓子哭疼眼睛呐!”   “父王呢?父王,救母妃!”公仪漱只顾自己哭得昏天黑地,使劲儿掰着管家的手想到自己母妃的身边去。   管家瞪眼身边的侍女们,吼道:“还不快将王妃抬进屋子里让大夫过来看看。”   侍女们慌慌张张地用侍卫搬来的架子将王妃抬起来向侧院跑去。   公仪漱指着衣衫凌乱的女子哭喊道:“是你害母妃,你想害漱儿,是你,都是你,我要告诉父王......”   “闭嘴!我没有!”女子冲上前就像去掐公仪漱,管家闪得快才没让她得手。   “你们几个先把她给我关起来,等王爷回来再惩治!”   秦氏满身是血,侍女们以为是被锐石戳出的血,知道大夫看诊之后才知道,那满身的血大部分是流产所致,原来王妃怀有了身孕。   秦氏的贴身侍女哭扯着大夫的衣袖,抽噎着道:“王妃她、她怎样了,为何昏迷不醒?”   “这......”大夫暗沉着脸色,内心亦是充满惶恐,咬着牙不敢将自己的诊治结果说出口。握着银针的右手颤抖得厉害,一阵强劲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大夫将银针刺入秦氏脖颈后,瑾王出现在屋内。   “父王!父王!”公仪漱见到自己父王的到来,仿佛觉得他到来就可以救醒母妃一样,立刻向他奔去。   瑾王接住飞跑而来的儿子,仔细上下看了看他后,走至床沿边上,俯视着床上的秦氏,问:“说吧、她如何了?”   “奴才、奴才只能为王妃吊一口气......”   侍女听闻此话瘫软倒地碰到了身后架子上的盆景,瓷器落地声响彻整个屋子,瑾王只是皱了皱眉,对身后的管家道:“将她带出去!”   “是。”管家动手拉侍女出去,侍女死死攀着架子,哭喊道:“王爷求您让奴婢看王妃最后一眼,求求您啊......”   回应她的只有一句“拉出去!”   公仪淑似乎懂了,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瑾王把他交给侍卫,侍卫将他带出了屋子。大夫拔出了刺在秦氏脖颈间的几枚银针,拾起地上的药箱低首退出了屋子,瑾王未加责怪,大夫高心地背着药箱回了自己的住处。   背部重创骨头碎裂再加上小产失血严重,大夫用银针刺激了几处要穴才将已经半死的人拉回一丝灵台清醒,可这一丝清醒却是要承受浑身撕裂般的痛苦,秦氏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给自己残破的身躯加上一块千斤巨石一般痛苦恨不得立刻去死。   秦氏痛苦不堪的神色,瑾王看在眼里,难得温软着声音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原来、我、怀、孕......”吐出一个字都艰难地像是在被拆掉骨头一样,可秦氏拼劲力气说出的却是自己怀孕了,她并没有恳求惩治杨氏将她推撞在石堆之上导致她流产碎骨将死,而是想要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她似乎在担忧自己怀孕之事他根本不知渴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忍之色,尽管知道,与自己,他从未在意过。   “我知。”管家已经事情原委调查清楚,瑾王自然知晓她怀孕之事,但尽管知晓,也只是浅浅回应了两个字。   两行清泪从秦氏眼中流出,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只留下半句话:“回、柘祁、”。   她话中的意思是,死后求你把我的尸首送回我的故乡,柘祁。   第二日,瑾王府发丧,瑾王妃病逝,瑾王伤心过度卧病于床。   整个王府一片素白,把丧事办得如喜事一般隆重浩大,哀乐响彻王府甚至于几里外的市井之地隐约可闻,百姓纷传瑾王待妻之深情意重。   那日在石渠阁发髻凌乱的女子身着一套素衣完好无损且精神奕奕地站在灵堂之外,唇角勾笑,“我杀了你,王爷不能惩我,你可知我为何敢动你,谁让我父亲是刑部尚书,而你父亲什么也不是,且早已踏进了棺材!秦烟,你那王妃做的真不如早点死了,我送你一程,你可要谢谢我。”   “吃不下?”见她几乎未动桌上摆置的菜肴,曲若怀亦放下筷子,“因瑾王妃?”   洛蓁握着筷子漫无目的地挑了挑一盘菜肴,有气无力道:“一点点.......”   “喜欢瑾王妃?”   “一点点......”说不上喜欢,更多地可能是同情。她并不了解皇叔,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比如王府就像一个缩小的后宫里面亦是勾心斗角,在她看来,若非皇叔对皇叔母无情,皇叔母不至于病逝。曾今她母后身体亦是不好,偶尔犯一犯老病,但父皇十分上心,每一次母后犯病皆是用心照看着,且小心喂药,久而久之一些陈年旧病好了许多。可有一点她不大明白,之前御医替皇叔母诊治的时候根本没有诊出任何顽疾,怎么会匆匆病逝。   “瑾王妃并非病逝。”原本不想告诉她真想,但看如今的情况,他若不说,她一定挖空了脑袋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及笄后成婚   瑾王府主院之外每个院落走廊挂满素纸粘糊的白灯,墨色一个丧字,而主院之内的一间屋里,精致的木床剧烈地摇晃颠簸,女子娇滴滴的呻吟声一下下从屋中传出,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一声高过一声,但这些都掩盖在外面彻响的哀乐之中。   “嗯......啊......”女子一丝未着,身下压着撕裂的衣裳,迷离的双眼满含情欲,脸色殷红地似能滴出血来,嫩白的手臂牢牢地勾着男子的脖颈似乎还嫌自己的力道不够拼劲力气将男子拉压在自己的身上,双腿紧紧地缠绕在男子的腰间,巴不得身上地男子狠狠地虐自己一番。   一番覆雨翻云之后,身子如被拆开一般地疼痛,女子差点经受不住晕过去,心底里亦是满足与喜悦,听闻屋外重重哀乐不绝,心底里更加快活。她侧身向男子靠近,手搭在他的胸膛之上,缓缓地挑逗着,却在这个时候被瞬间睁开眼的男子移开。   女子娇柔的声音含着魅惑之色,“王爷也真是的,只许您碰妾身却不许妾身碰您......”   瑾王眯了眯眼睛,手一移,握住她胸前的丰盈重重地一捏,引起女子剧烈震颤,染着红晕的脸蛋色泽更深,指尖挑逗再次引起女子娇喘连连。   “嗯......轻点儿......唔......”很快又是一阵覆雨翻云......   第二日一早,杨莹莹醒来之时,瑾王已然起身穿衣,她看到桌上已经摆着一碗冒着气泽的药碗,瞳孔一缩,浑身如至冰窟,手指死死捏着锦被,面上血色顿失。   还要继续喝药么?他和她有过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让自己怀孕,每次事后,必然是一碗药。哼!既然不让怀孕,为何秦烟却怀了孕,据她所知,这八年来,他几乎没有碰过她,哪里来的好运气怀孕!   “妾身不喝!”连她害死秦烟都能不追究,这一次,她定要为自己搏一搏。秦烟就是因为太懦弱才得了个今日的下场,她绝不能走秦烟的旧路。   杨莹莹昂扬着头,眸子里闪着晶莹,红肿的嘴唇颤抖着,脸色已泛成青紫之色,却是坚定地说出一串话,“王爷恨着王爷,却又下不了手杀她,妾身做了侩子手,帮您解决了这困扰多年的事儿,且还给您博得忠情的好名声,您难道不该赏赐妾身么?”   八年前,瑾王府选妃,她亦在列,即便没了秦素这个女人,瑾王妃的位置也不该由秦烟来坐,可当年为了避免先帝的猜忌,他却要她堂堂刑部尚书嫡亲女儿,退一步将王妃的位置让给一个商女,以此作为掩饰。秦烟这个贱女,若非当年情势,凭她的出身,王妃之位,她配么?父亲时时刻刻告诫她成大事,须得先学会忍耐,她忍了,一忍忍了八年,秦烟依旧是王妃,而她呢?永远只是侧妃对她俯首做小?如她再不动手将秦烟解决了,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皇位再眼睁睁地看着秦烟成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   所以她动手了,但这些还是不够的,她还需要一个孩子。她可不是秦烟,能养秦素的儿子养八年。秦素死了八年,死了的人哪里还能再回来,又怎么争的过活着的人,她必定要生下儿子成为将来的太子继承东旭皇位。   瑾王由侍女服侍穿戴好素衣,瞟了一眼床上的女子,一手翻到桌上的药碗,漆黑的药汁顺着桌沿滑入屋中精贵的地毯,湿哒哒地染成一片,“你想要,本王给你又如何?”   赏赐一般的声音传入杨莹莹的耳中如获神赦,止不住热泪盈眶,她终究不是秦烟,她终究比秦烟那个软骨头强,今日迈进了一步,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更多的......想到这里,一张流泪的脸忽然笑得狰狞。   待瑾王出屋子前往灵堂之后,杨莹莹便唤来侍女服侍自己起身,王爷还是不够信任她,她必须表现得让他满意。   “世子没了娘亲,本侧妃须得小心照看着,梳洗完后去揽云居看一看世子。”   长乐殿内,洛蓁对着一堆罗丝挑出来的素衣发愁,继而眼含哀愁地转向对面疾笔批阅奏章的曲若怀道:“我一定要去么?能否.....嗯,不去?我知道这样做不合礼制,但堂堂王妃竟是那么个不公至极的死法,真不想看到瑾王府那一张张虚伪凶残的脸......”她顿了顿,软软地补充道:“再者,现下去,不定皇叔给我下什么套子,你当真放心我去?”   曲若怀未抬头,光听她软软似撒娇的声音心里就软成了一片,若此刻在看见她哀愁之色,答应她简直就是本能。   “我陪你去。”   “你?你去做什么?”瑾王妃是她的皇叔母,她去走个过场乃是以侄女的身份,曲若怀一个丞相去,是个什么道理。一者曲若怀位居丞相高位,二者按照东旭的礼制,瑾王妃的丧礼无需官员吊唁。   最后一本奏章批完,曲若怀放下狼毫,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嗓音清朗,“你我必会成亲,天下皆知。”   他是真的变了啊,以前明明知道,却从来都不曾提及这些传闻之事,装作好似不曾听闻不在意的模样。洛蓁听后瞬间嘟起一张嘴,下巴一扬,故作懵懂无知:“诶,没听说过啊?”   曲若怀晶莹的眼眸闪了闪,呵呵一笑,浅笑的脸越发华光四溢,“嗯,那是因为,洢洢,你身在宫中。”   他笑起来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重点是此刻他笑得能让女子心动的面容却让她在心里悸动的同是还生出一股怒气来。   “那又怎样,到底还没成亲!”   “嗯,挑个日子成亲如何?”   洛蓁吸鼻子,湿湿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大约真的动容了,以前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他,很多次装作不喜欢他,可到底拗不过最真实的感情,或许喜欢他已然成了一种本能。于他有肌肤之亲的那夜后她记得自己清楚地说过不会因此而嫁给他,那时说出这句话,看到他极度痛苦压抑的神色生出了一丝快感类似报复的快感。但她其实没有什么好报复的,这天底下,有哪个人能像他对自己那样好呢?   洛蓁打马虎眼儿说得含含糊糊:“唔.....等及笄后......”   而曲若怀闻言,搁在桌上的手抖动,似乎不敢置信,眸子映出她秀美的脸庞,“方才......说的什么?”   “你耳力极好,嗯......不可能听错。”宫殿流光溢彩的琉璃灯映射光线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上,华美宫装更是衬得秀美动人。   “好。”身为漪诺族人,他命定活不足常人的寿命,漪诺族人的生命乃是以一诺之气维持,他自幼离开漪诺界,这股气能支撑他活到二十一岁待她及笄已是极限。但黎山晕死醒来后,身体中的漪诺之气竟又变得浑厚,这让他始料未及,这股支撑他生命之气未衰竭,他便可以活下去,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娶她。   慕容峥的凝神香里有催情的成分,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的医术虽不及慕容峥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分辨凝神香中包含的成分并不是件难事。他想要她,想得骨头都疼,不见的日夜,思念铸成的锤子一下下重击着他的心脏。客栈的那一夜,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渴望。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发现自己有那么那么强烈的欲望。   他的声音,极温柔,极温柔。   披满肩头如墨的黑发在窜入雕花窗的微风中散乱地飞扬,以优雅的姿势端坐着,白皙俊美的脸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目光流转在他的身上,洛蓁的心,咯噔猛跳一拍,怎么会生出一股想要亲亲他的冲动呢?   谁知他却发出一声喟叹,极软,极迷离,还有着一分喑哑,“别再这样看着我......”   洛蓁托着桌面的手肘啪嗒一倒,原本被手撑着的脑袋差点碰到桌上。   他话说得好像自己在诱惑他一样!明明他那副样子才真真诱人好意思怪她一个看呆的人。   整理衣饰的罗韧恰好看到这整一幕,只觉得惊叹不已,一对玉雕一样儿的人,凝眸痴痴地相互望着,两人被双方惊呆却不知又同时让旁观者惊呆。   “让你挑个衣裳慢成什么样子了!”洛蓁别过脸,转移话题转移地不一般地顺口。   罗丝自知长公主是拿她在扯事儿,十分配合地道:“因事出突然,司制局尚未赶制出新的衣裳,奴婢给您挑了这件雪色衣裳。”   “成,就它了。”洛蓁走过去拿过那件衣裳在身上比划了比划,正好合适。   曲若怀本就是一身白衣倒是不用换,洛蓁换上衣裳,将发间一件件繁重的金簪步摇等取下,挽了一个简单发髻插上一根白玉簪。这身装束褪去了往日的高贵靓丽,端的是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淡雅清秀之态。   罗丝对于自己的手艺表示十分的满意,眼波流转在站于镜子前的长公主以及坐在桌前望着长公主的曲相,两人一身白衣恍如神仙眷侣,绝配!绝配!   可惜,洛蓁并不喜着白色,原因很简单,太容易脏了。   马车出宫门,缓缓地驶在一条官道上。   “皇叔的侧妃,那个刑部尚书的嫡女,我似乎见过两次......”洛蓁坐在马车里,靠着曲若怀的肩膀,“侧妃是妾,按东旭的礼制,宫中各式宴会只有正妻才可陪同......唉,她叫什么名字?”   曲若怀低首,下巴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道:“杨莹莹。”   “似乎有点熟悉......嗯.......”她使劲儿想了想,愣是想不起来,重生后忘了很多东西。当她费力去想的时候,脑中有一根经脉被拉紧的疼痛感,猝然失声喊出口:“啊——” 作者有话要说:  -_-||   一周三更,周二,周四,周六 ☆、反击战开始   “怎么又疼了。”这几天她头疼得频道,要不是饮食起居皆无异样,曲若怀以为她中了毒。   “好、好多了……”额头滴出了汗,他拿帕子在给她擦着,洛蓁食指触了触他的手背,他才移开握着帕子的手,“我这个其实不是什么病,不用担心。”纯粹重生的后遗症,但这个她暂时不会告诉他。   “非因病而疼,又非因中毒而疼,”曲若怀喃喃低语。   照他这个忧心的模样,十之八九会为她这个头疼的事纠结很久,但实质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洛蓁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就快到王府了,我们不如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应对。”   马车快到瑾王府附近一带时,已然可见道路两边身着黑衣的侍卫。趴在马车窗口看到这些侍卫的阵容不禁呆住,着装的样式乃是京都九门守卫军的样式,九门守卫军乃是守着洛城的九道重要城门,王府外的这些侍卫到底根本来自九门守卫军还是只是逾越了服饰。王府的守卫岂能用总管洛城安危的军队。   “只是在通往王府附近的路上便可看到堪比军队的侍卫,让我大开眼界了。”洛蓁手指啪嗒啪嗒敲着窗栏。   曲若怀靠近她,手指指了指一处阴暗的地方,笑着道:“前两日夜里入了一趟瑾王府,瑾王动作到快,隔日整个王府乃至附近便布满了侍卫,在这里,你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罢了。”   “皇叔哪来这么多侍卫?”洛蓁隐隐约约看到比天色更暗的一抹黑色,惊道:“现任的九门提督难不成已是皇叔的人。”   “嗯。”   洛蓁瞬间感到一阵冰凉,又觉得她与曲若怀这个时候去锦王府,简直就是去送死,即使不是送死,那也是赤裸裸地让对方挟持自己。   “我们还是回去罢……”   “要动手,方才进入之时便动手了,王府人多口杂,不如外面方便。”   一场丧礼犹如鸿门宴。   灵堂处,哭泣烧纸钱的是秦氏身边的一位侍女,她的身边本是有两位近侍,死了一位。左边穿丧服的是王府中有地位的,右边站着的一些人洛蓁不曾见过,应该是秦氏的族人,但未见到秦黎轩。   瑾王一身丧服面色憔悴,杨氏站在他的身侧,拽着世子的手。   洛蓁接过下人双手奉上的燃香,微微晗首三拜后,低语:“皇叔母一路走好。”   随后瑾王协同侧妃世子上香。曲若怀相继上香后,再是秦族人一一上前上香祭奠。   这一趟程序走得挺顺的,没半个人出来闹事。洛蓁退出了众人吊唁的灵堂,转身间看到小堂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   “漱儿怎么出来了,你父王还在里面。”   公仪漱润红的眼眶泪水打转,抬起手臂委屈道:“杨侧妃抓得漱儿很疼,她不许漱儿看母妃,她虐待漱儿,她……母妃就是她害死的……”   “嘘–”洛蓁捂住他的嘴,轻声道:“杨侧妃待你不好,你可说给你父王听。”她可以想象,漱儿平时见到他父王的机会甚少,这些话若是被杨莹莹的人听了去,必回想尽办法堵住他的嘴。   “原来世子在这儿,”杨莹莹很快跟出来,见到她在场,便俯首道:“见过长公主。”   洛蓁面露疑惑,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装作不认识,出口便是一句:“你是谁?为何见到世子不行礼?”   杨莹莹听闻身子一抖,竟然把她当成府里低贱的下人,指甲掐了掐手心,低敛的双眼闪过一起狠厉,不就是个公主,还能嚣张多久。   “妾身乃是瑾王侧妃。”杨莹莹咬牙,道:“长公主忘了么,一年前瑾王府宴会,妾身便坐在瑾王边儿上。”   “一年前的事儿本公主倒记不得了。”洛蓁抬起公子漱的手,拉起他的袖子,露出红通通得一节手腕,嫩嫩的皮肤上红色异样明显:“杨侧妃想必没养过孩子这才下手没轻没重,漱儿乃是瑾王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岂能随意让人伤了去。”   杨莹莹面露愠色,呵斥身后的侍女道:“两个没用的东西,照顾世子怎生如此鲁莽,今日不许用饭了,晚上都给本侧妃去院里跪着反省长记性。”   “是你拉疼漱儿的,是你,都是你!”   杨莹莹温柔地笑道:“世子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让长公主见笑了,”言罢,杨莹莹一手扯过公仪漱的手臂牢牢扣住,并道:“王爷吩咐妾身照顾好世子,妾身不敢怠慢,王爷还在等妾身,妾身告退。”   “漱儿不走,皇堂姐,皇堂姐救漱儿……”   公仪漱这一喊,嗓门扯得太大,终是惊动了里面的人,杨莹莹没料到这孩子如此会闹且完全不分场合,正欲堵住他的嘴时,感到身后一冷,瑾王已经在她的身后,脸色阴沉。   “皇叔的家事蓁儿管不着,可漱儿还小,皇叔总该花几分心思在漱儿身上。”   瑾王瞪了一眼杨莹莹,众目睽睽之下,斥责道:“下去!”   “哼!”灵堂内的一双双眼睛注视在她身上,杨莹莹颜面扫地,气急之下,狠狠跺跺脚,甩了衣袖转身。   这个杨莹莹可真有够猖狂的,秦氏到底是怎么忍的,竟忍了八年。   “让蓁儿见笑了。”瑾王淡然地一笑,转身眸色一冷,灵堂众人纷纷地下了头。   回宫的时候,洛蓁想起未到丧礼的秦黎轩,问:“秦氏是秦黎轩的姑姑,为何他未出现?算起来,也有几月未见他了。”   曲若怀听她讲到秦黎轩,面色沉了沉,话未经过脑子出口便是一句:“你想见他?”   “啊?”洛蓁不明所以,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凑近,注视他的脸,“吃醋了,啧啧……”   曲若怀的脸有些微红,嗓音低低的,“别闹。”   “好,那讲重点,我在灵堂外时,你在哪?”洛蓁明明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曲若怀在里面但再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没在里面。   这时,一双手锁上了她的腰,轻轻一拉,将她搂在怀里,轻悠悠地道:“看你给杨氏难堪。”吐出的气息,丝丝撩拨她的汗毛,渗入她的毛孔,温柔如水地说到这里,还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想让杨氏怨恨瑾王,让瑾王忌恨杨氏,以此达到瑾王府与刑部决裂,须更有直接有效的方式。”   其实她之前本没算计那么多,只是一时没忍住,又见时机还不错,半推半就地让漱儿惊动里面的一群人,洛蓁分析道:“父皇曾说刑部尚书杨闫是个惧内的,杨莹莹养得这么张扬的性子必是杨闫妻子宠出来的,她与皇叔闹翻天,杨家必定不得安宁,届时皇叔与杨闫必定生嫌隙。皇叔一门心思扑在他的夺位大计上,少不得忽略了后院琐事。小时候听母后讲过不少朝代更替的故事,有时候,女人呐也可以搅出一番大乱来。我当怎么皇叔后院姬妾甚少,秦氏是个和善的,但杨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挑眉,扯出他的衣襟,认真道:“娶了我,别想娶旁的女子,若哪天你看上别的女子,我一定要你好看。”   马车外耳朵尖尖的罗丝听到自家长公主说的话,一想到曲相对着极尽痴缠的南启公主天岚慧那浑然天成无视样儿,差点儿笑出了眼泪。曲相看上旁的女子?那是个什么状况?罗丝忍着笑捂肚子,不管长公主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   马车内曲若怀竟是欣喜地回应:“好。”   洛蓁纳闷,他没烧吧?   曲若怀缓缓抚着她的头发,明亮的眼眸动情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你会这样想,说明你在意,很在意,我,很高心。”   洛蓁一直以为他不会讲情话,谁知从他口中讲出如此质朴的话,却让自己暖到心里去,原来,他在怕自己不在意她?   第二日,瑾王府出殡。   仪仗阵容无疑是惊人的。大锣,吹鼓手,官衔牌、红彩谱、返魂桥,四个“大座”,棺杠抬杠24杠,都有双叫响打响尺,指挥换肩、停止、前进、换班等动作,杠夫穿黑驾衣,黑红毡帽上插翎子,米黄套裤,大杠前一顶大红绣花伞,半副鸾架。后跟带孝的亲、族、僧、道、尼,以及送殡亲友、客人等。   皇城外丧礼之隆重让百姓惊叹称赞,皇城内长乐宫洛蓁听影卫的汇报派遣前往北苍咸霖两地的刺史陈容近况后,直欲翻桌子。从洛城出发途径念丹、沥川两大城,绕过亚崎山脉后穿过平阳低谷时遭遇劫匪抢劫以及杀手刺杀,平阳低谷之后直通向咸霖的塞沢河,塞沢河上的修筑的桥梁被断了半截,塞沢河上周围已无居民居住四周一片荒凉,伐木造船仍旧缺乏制造工具,好不容易来到咸霖附近,所剩无几的陈容一行人只得对着宽阔的大河无可奈何。   一路上的劫匪、刺客以及桥断,想必都是她那位皇叔的杰作,好在陈容一行人只是个幌子,真正调查收集证据的乃是影卫。   洛蓁以前以为影卫只是保护皇室的存在,不曾想到还有一支埋在各地的队伍,而这一支队伍,她父皇竟然交给了曲若怀。这个事情,父皇从未同她讲过,难怪当时她出宫寻找曲若怀后,回到皇宫的一路上虽是遭遇重重击杀但每一次总是有惊无险。但她也记得父皇同她讲过,影卫只听从皇帝亲令,皇弟年幼,影卫这才由她调遣,可曲若怀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凭什么差遣藏身于各地的影卫?   兵部尚书的案子,刑部处处与大理寺做对,以至于案情一直未有进展,不过大理寺也没闲着,强硬手段直接查了尚书府来了个先斩后奏,让刑部措手不及,从几尺深的地里挖出来一箱箱的金银。对于大理寺卿的做法洛蓁无疑是默默赞成的,她暂时不能下旨搜查尚书府,大理寺先斩后奏,但却查出兵部尚书埋藏大批金银,功过相抵,顶多得个处事不周之罪。大理寺这个出格的做法以现任寺卿的心性想必做不出来,定是姑父背后指导。   除此之外,这日夜里,刑部存放证据处失火,烧毁了部分纸卷,连带着指正兵部尚书贪污军饷之信。唯一的证据就这样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击的公主   刑部失火之事乃是半夜三更时候传进宫里,罗丝掌灯进入寝殿,见长公主未睡着,便将事情同她讲了,嘴里念念碎:“曲相得那为证的书信可不容易,怎生就这么毁了,这火怕是有人故意纵的。长公主定要将那纵火之人揪出再揪出幕后黑手。”   早料到有这档子事儿,洛蓁更本未睡,灯光中一双眼睛盯着殿顶,随后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前,略带嬉笑道:“小时候被太傅罚抄太多的卷籍,无一不是曲若怀代抄的,他能一动笔便将我的字模仿得分毫不差。”   罗丝听得云里雾里,证据被毁了同曲相为您代抄卷籍有什么关系?   “他的记性很好,模仿能力超强,写一封似兵部尚书的书信不成问题,那份证据,是假的。”当时大殿上户部尚书拿出那封信的时候,她一时欣喜没考虑太多,之后刑部的审案的汇报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醒,曲若怀不可能不懂得东旭的律例,怎会不知光是一封书信还不足于定死罪,更何况,北苍咸霖远在万里之外,要核查军饷是否落到实处必须从兵部开始逐级审查,如此审查牵连各级官员数百名,费时费力。   “什么!假的?”罗丝瞪大眼睛惊诧,“可若是瑾王查出信封是伪造的反咬一口,那曲相可是坐足欺君之罪了啊!”   “你看见王府外的那些守卫了没有,那些原本可是守护洛城九门的禁军呐,皇叔掌控了九门禁军,手里便握了洛城三分之二的兵力,兵部虽无实权,但却是管理军队调度以及一切后备用度之处,曲若怀一纸假书信将兵书尚书关进了大牢阻碍皇叔与兵部进一步勾连,”夜晚的风有些冷,吹进薄薄的披衣,激起洛蓁一声鸡皮疙瘩,她转而环抱着双手取暖,脸蛋儿却笑得漂亮:“证据烧毁更加不能定兵部尚书的罪,所以干脆直接翻了尚书府再给他按个罪名,谁让那兵部尚书不是贪的军饷还收受大笔贿赂。”   听长公主一点点讲述,罗丝顿悟了,但一想到尚书府一箱箱的银子是从地底下几尺深挖出来的,感慨道:“大理寺卿真是了不得,藏地底下的银子都给挖了出来。”   洛蓁亦笑道:“那兵部尚书原与姑父一同任职都察院,姑父对他的心性颇有了解,知晓以兵部尚书的性子钱财必定藏在府中,但一定不会是某处院落或者密室,而是地底下。”   “长公主,您与曲相何时布的这些连环计?”罗丝不解,一天十二时辰除了睡觉几乎都在一起,长公主与曲相有了这等计她竟然一丝不知,心里生出被遗弃之感,整张脸都不好看了。   这些连环计根本不是她与曲若怀布局的而是曲若怀一人的杰作,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洛蓁想到这里,耳根子腾地一下红了。   三个时辰以前:   马车驶入皇宫时,脑袋抵着曲若怀胸口的洛蓁昏昏欲睡,待曲若怀将洛蓁抱回寝宫床上的时候,她却死活拽着他的衣裳不松手。   曲若怀淡定自若地替她脱了外衣,谁知自己的衣裳竟被她也脱了。大约这个时候,洛蓁自己也感到羞赧,咋舌,舔了舔唇,这动作一出,无疑是最勾人的,渐渐成熟的身体以展现出凹凸有致的丰满迷人。   黄昏的寝殿,未掌灯,唯有一颗大明珠亮于床顶,曲若怀看着魂牵梦萦捧在心尖尖的人儿,双眸变得幽深至极,理智终于崩塌,欺身压倒,一手撑在床沿上,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腻润滑的触感击碎心房,情动之间,不自觉地吻上她的锁骨,撑着床沿的手伸入她的亵衣中,缓缓抚摸。   洛蓁猝不及防,她发誓自己只是随手那么一勾引,哪里知道曲若怀竟然一点也禁不起,他不是一向寡欲的么?感受到柔软的手覆盖在胸前,她颤啊颤,颤啊颤,双颊似火。   “你......主动的......”曲若怀从锁骨一直亲到额头,细细点点,洛蓁心里像是被钻入了万千条蠕虫,麻麻痒痒,又是一阵空虚,索性晃荡着双手将他身上白色儒服一层层解开,整个动作完成得一帆风顺,如玉无瑕的身躯展现在她的眼前,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子,却没忍住发出一声喟叹:“好看......”   “嗯。”曲若怀低喃一声,似回应,搭在她肩膀的手向她腰间轻轻一拉,系带散开,亵衣半敞,两点樱红,高耸双乳尽入眼帘。   “啊......”洛蓁这一声喊得低沉且销魂,胸口起伏,波澜壮阔,大有让人品尝之意味,后果便是让曲若怀府下头去舌尖围着樱红出一圈圈的推按摆弄,轻舔吮吸,极尽纠缠,而后再转向另一处。   恍惚间感到一股凉风入股间,她抖了抖身子,反应极快地夹紧双腿,却不想没敢在一只手之前,她抬眸,身上清冷绝美的男子痴痴地望着她,饱含情欲,额头似有青筋隐隐可见,他在忍呐,是她勾起他的情欲,而他却总顺从地忍着。   洛蓁弓起身子,亲吻他光洁的胸膛,舌尖抵着他胸前的红点,喑哑道:“轻点......”   微凉的手指挤入她身体最敏感之处,深入浅出,时而快,时而慢,她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很快灼热的异物抵着柔嫩之处,“唔......嗯......”洛蓁受不了刺激,脑子乱的无法思考,一口又是咬在曲若怀的肩膀上,曲若怀的肌肤本就细嫩被她没轻没重地狠狠一咬,血珠子很快渗出落入她的口中,尝到血腥味这才拉回她一丝灵台清明,慌忙移开,“啊,疼不疼......”   见她要逃开,曲若怀扣住她腰身,身子向前一挤,灼热的硕大冲入她的体内横扫......   “长公主,长公主!”罗丝见长公主站在窗口像失了魂一样,半天每个反应,快步走上去,接着灯光看清了长公主的脸色,大惊道:“您的脸怎生这般红,莫不是让这冷风吹的?”言语间欲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是否发烧。   “没、没、事。”洛蓁尴尬地推开几步,一手提着灯的罗丝将灯抬高了,盯着她家长公主的脖子研究了许久,现在不是夏季,哪来的蚊子将公主咬成这样,唉?可是这痕迹看着却也......   “还有些事,明日再与说,本公主要睡了,小丝你出去吧。”洛蓁担心被她看出异样,很快转过了身,无奈身体隐约有些疼,动作较为轻缓。得知证据造假之事是她与曲若怀那个.....唔......什么后他讲的。   眼见长公主走路都有些不大利索,罗丝颔首道:“也是,长公主今日被折腾地也够了,须得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折腾两个字,让思绪处于混乱且此前经受过一番覆雨翻云的长公主殿下顿时抖了抖。   于此同时,相府中,在刑部放了一把火处理完一切后续麻烦的狄络走进书房,对挑灯疾笔的公子道:“刑部的事,属下已经办妥了,即便怀疑人为也查不出证据。”   曲若怀未抬头,却道了一句:“辛苦了,去歇着吧。”   狄络震惊,他家公子一般回应一个“嗯”字,今天吹得什么风,公子竟如此.....呃......温情?!   “有事?”见他未离开,曲若怀抬头。   “属下......”屋内有一股腥味,淡淡的,狄络目光忽然定格在公子的肩膀上,看到淡淡的红色,惊讶道:“公子受伤了?”   “无碍,下去吧。”   刑部尚书得知证据被一场火给毁了不知是该高心还是该愤恨,踌躇在自家庭院里,怎么想都觉得蹊跷,曲相怎能容证据被毁,根本不可能呐,先前在大殿之上,为了保护这证据,连看都不让瑾王看上一眼,提防之心何其之中,必然会派人将东西看管好。刑部尚书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哪里说不过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大理寺挖出来的金银足以治罪曲相已然无所谓贪污军饷的证据,失火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意外。这么一想,想通了的刑部尚书身心倍感轻松,抬脚就向姬妾的院落走去,堪堪忘了自己刚刚从正妻房里出来。   “去哪儿啊?”一位妇人拉住他的衣裳,眼中怒光乍现,手紧紧拽着刑部尚书的衣领,犀利的眼珠子转向他身体朝着的方向,开口道:“半夜起来鬼鬼祟祟就是为了去和红绮那个贱人私会,杨闫,你长本事了啊,说,什么时候开始趁着本夫人睡后偷偷跑出去的。”   “放手,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你竟敢问我?”谁能想到杨闫的这个老婆手劲大得很,直接将杨闫拽进屋子里,“杨闫,你莫要忘了,当年若非我娘家保举,你断然走不到今日的位置上。”   尚书府内一阵唾骂声瓷器摔碎声惊动府中上上下下,但并无一人出来看个究竟,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哪天要是不吵不闹的那才叫下人们胆战心惊。下人们各自捂住被子睡自己的觉。   瑾王府,秦氏身边最后的一个侍女,云雁心如死灰地整理着小姐的遗物,小姐曾讲,若有天不在了要把床底下隔板下的盒子一并烧了。云雁爬进床底下,敲击了地面果然听到一阵空音,动手一翻,形似地面的隔板揭开后看到一个盒子,爬出床低下后,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碎角的玉佩。   玉佩,她想起这是小姐第一次进洛城后带回柘祁的东西,从洛城回来后小姐天天佩戴着玉佩,不舍得拿下,但因时时佩戴的缘故不小心磕坏了一角,因此小姐便再也不敢佩戴了,而是将它珍藏了起来。当年她并未随小姐入洛城,并不知晓这玉佩究竟有什么好的,有一日见小姐捧着玉佩流泪才忍不住问了一句,但小姐未答复,在那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算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   “云雁、云雁,你不要走,母妃走了,你也要走,漱儿没人要了......”   云雁见到哭喊着的小世子,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她心底清楚地很,小世子不是她家小姐的孩子。因这个孩子,小姐受了八年的苦。   “漱儿不要你走......呜......不要走.......”孩童稚嫩无助的哭泣着,终是让云雁有些不忍了,小姐在时,也喜爱这个孩子,唉,若她在天有灵比不愿见着孩子伤心。于是云雁上前安慰这个孩子,此时,一道锦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世子的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b汗羞涩死了........) ☆、错过与过错   “王、王爷......”云雁忙将握着玉佩的手藏到身后,惊恐地后退,直撞到墙壁,骨头击墙之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尤为明显。   由于过分紧张,她的藏手的动作轻而易举地被瑾王看破,瑾王明锐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腰间,只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她手中的东西,那个东西,他不会看错。   “是本王动手,还是你自己将手里的东西教出来。”那块玉佩太熟悉,十年前他派人将玉佩送给素儿。   素儿,秦素,公仪漱真正的生母,死于八年前难产。   云雁牢牢拽着手里的玉佩,尽管她知道瑾王若要自己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面如死灰道:“小姐最后的东西,奴婢不会交给你。”   “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你,秦烟的骨灰本王大可派其他人送回柘祁。”说话间,瑾王已经走至云雁的身边,大掌一伸握住她的手臂咯吱一扭,骨头折裂。   “父王,父王,放过云雁。”公仪漱扯瑾王的衣袍,小孩子的力道着实太小,怎么可能扯得开一个大人呢,只是徒劳罢了。   云雁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哪怕是折碎了手臂也是不放。   小姐死了,青桃死了,绿衣也死了,她活着还能做什么......   “这玉佩在小姐身边十年,乃是小姐唯一真视的东西,王爷何其忍心,连这最后一件东西也要夺取。王府之大,什么样的珍宝没有,非要夺取小姐爱如命的东西,王爷,您何其残忍啊----”   “你杀了奴婢吧—”   “秦烟的东西?”瑾王脸上的暴躁和愤怒越来越明显,手一用力,卸下了云雁的右臂,眸光森冷,“这分明是素儿的东西!”   “哈哈哈,王爷真是笑话,这云佩乃是十年前小姐随夫人进洛城带回柘祁的东西,王爷与秦素相识乃是九年前!迟了一年!”云雁不容许她家小姐至死后还要受人侮辱。   “十年以前的秦素尚养在柘祁的一户平民家中,怎可能到万里之外的洛城。”秦素只是老爷与一个丫头生的庶女,夫人心底善良留她一命还将她养在平民家中,若没有秦素,九年前小姐再次进洛城遇到王爷,王爷喜欢的或许是她家小姐,那么一切再也不同。   “如今,王爷可还有话说?”   云雁整张脸已如白纸,身子不受控制地沿着墙壁滑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映出瑾王满是惊恐的表情,她读不懂瑾王这般惊恐甚至面露痛色是何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汇聚到臂膀上在不断地流淌而下,白色的墙壁沾染血色,碗沿流到地上汇成一滩血水。云雁终是支撑不住地晕死过去。   “哈哈哈-----”伴随着玉佩碎裂的声音,一阵疯狂的仰天咆哮,如一道厉雷劈入王府。   “你娶我是因为我和秦素长得神似吧......”   “就算这样我也想嫁给你......”   女子凄婉却如飞蛾扑火一般坚决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八年前的一幕闪入他的脑海......   “你送我的......”女子话来来不及说完,男子抚了抚衣衫走出大红的新房,只留下一句话,“你的本分,守王府的该守规矩。”   “云雁!云雁!”眼见父王冲出了屋子,公仪漱跌跌撞撞地跑向云雁。   若说现今的瑾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那么十年前尚是簪花少年的瑾王与京都其余的贵族公子无异样。   十年前东旭国举国同庆的撷合节,在洛城京郊的撷合园,少年的瑾王遇到娉婷秀丽举止温雅的秦烟一见倾心,人流涌动的撷合园中,两人被挤得均是站不住跟脚且越来越远,少年瑾王扯下腰间的一块云佩赠送给她,谁知玉佩刚递到女子手中后才一眨眼的功夫,女子被挤得已不知到了那。姑娘不会随意报出自己的芳名,而少年却是没想到要先问一问名字,当时烟火炮竹声此起彼伏外加嘈杂的人说话嬉笑喊叫声,其实哪怕少年问了,也不可能听得清的。   九年前的少年瑾王在街头看到买东西的秦素,以为她就是自己心年了一年的人儿,当即追了上去表露心意,   秦素虽不明所以,但一看眼前人衣着不凡便知道他出身不凡,以她低贱的出身若能嫁给面前的男子必可让自己不再是秦府的下人从此扬眉吐气。   秦素因生母去世才被接入秦府,入了秦府但只能是下人的身份。洛城一行,有了瑾王府做靠山后,秦素再也没有回秦府。机灵的秦素很快知道瑾王真正喜欢的人是她最厌恶的姐姐,于是,用尽了手段劝回在洛城漫无目的寻人迟迟不肯走的秦烟。   秦素很快怀了孩子,但最后却早产了,这一早产乃是她看到瑾王像当年遇到自己一样在街头遇见了秦烟。恐惧之感窜上心头,挺着大肚子的秦素一口气喘不上来早产了,且丢了性命。   秦素至死是个不正式的存在,她的出身,不仅当时皇帝公仪绯不可能让她嫁入瑾王府,连瑾王的生母恭顺太妃也是用尽手段百般阻扰,几次欲将秦素赐死,但秦素到底有几分能耐凭活得好好的,天意弄人,她没死在恭顺太妃的算计里却是自己把自己给活活吓死。当年瑾王为了护她,也是用尽的手段反抗恭顺太妃,照说凭借这份情谊,秦素真的不必不自信,直接恐惧到早产。   瑾王最后娶了秦烟,乃是因为秦烟长得像秦素,于是向恭顺太妃坦言,秦素实际上是大商之家秦氏的嫡长女,恭顺太妃尚且不满意,但彼时的瑾王已然羽翼渐丰恭顺太妃已然压不住。   兵部尚书贪污军饷证据不足不可定罪,但从府里被搜出来的不明巨款,已经是死罪,洛蓁拟定诏书后即可让人送至刑部。   罗丝端来一盘刚做好的糕点,放到案桌上,想起诏书上的内容,不禁道:“兵部尚书虽可恨了些,但妻女家眷旁亲倒是可怜了些。”   洛蓁搁笔后,笑道:“你家公主一颗心这些年被磨得硬了,小丝你经受父皇安排密训后来到本公主身边,一颗心倒是越发软了。”   听长公主一提及,罗丝这才发觉这些在宫里过生活,用剑的日子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罗丝俯身,试探着问道:“长公主,奴婢可否在长乐宫练剑!”   “天道酬勤,上进是件好事。”顿了顿,洛蓁又补了一句,“身手练好了才能护着本公主,谁知皇叔什么时候预备正大光明地翻脸,咱也得先准备准备。”   罗丝汗颜。   此后过了半月,派去北苍咸霖查案的刺杀陈容一身伤回来了,可怜四十岁的人,一回来两鬓斑白,仿佛老了不止十岁。宣政殿里站着的几位达成看到陈容的样貌皆是惊了一惊。   “臣有罪啊--”耿介忠诚的刺史陈容扑跪在大殿上,“臣未能进入咸霖未完成使命辜负了长公主的厚望啊---”   陈容遭遇的是个什么情况,洛蓁从影卫口中已经得知,但还真没想到他这一行竟成了这个模样,眼见一介忠诚落得这个样貌,她心中甚至自责,早晓得该换个身体健壮略懂武功的武臣。   “陈刺史起来吧,北苍咸霖一路屡遭磨难,本公主已有耳闻,这才派人将你召回来,本公主无责怪之意。”   洛蓁瞟一眼陈容,再瞟一眼刑部尚书,恨不能一刀刀剁死他。   下了朝后,洛蓁先去钟粹后望了望皇姑姑,随口又对自个儿皇弟教育了一番,小皇帝扯着小嗓门控诉皇姐越发爱教训人,一点都不疼他了。洛蓁听他控诉,仰天长叹,又当姐又当娘的,真是不容易啊,可怜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唉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到了晚膳的时候,曲若怀总会相当准时地到长乐宫。   对于曲相用膳长乐宫,罗丝表示这是个好事,对于曲相偶尔留宿长乐宫,罗丝表示无比放心。显然,罗丝太纯洁了,纯洁的她不晓得自己公主早已经与曲相那个什么甚至已经那个什么好几回了。在她的意识里,曲相与她家长公主尚且停留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境地。   曲若怀用膳的姿势一如他写字绘画或者看书,极其优雅。   她少有安静的时候,今日用膳却很安静,这个情况有些不大正常,因而,曲若怀略有担忧地问:“怎么了?”   “呃......我在想一个问题?”洛蓁枕着手臂以仰视的方式看曲若怀用膳,白嫩透红的脸蛋微微地笑着。   曲若怀本能得觉得,她在想的问题,很可能不是问题。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唇,饶有兴趣地问:“嗯,什么?”   “别人也像我们这样么?”   罗丝额头的筋抽了抽。长公主您举世无双,曲相又是风华绝代,谁能像您俩。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趴在桌上慵懒的模样有多么诱人,曲若怀亦不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亲吻她。   罗丝压抑着无比的兴奋与震惊直到面前的两人一吻完毕后,但当第二日一早见到长公主与曲相交颈而卧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曲若怀明显比她淡定多了,径自穿戴好后走出了长乐宫,尚在睡梦中的洛蓁在罗丝的念念碎中醒来。   “吵死了......”醒来的长公主半眯半闭着眼睛,正想抱旁边的人,手一空,含含糊糊道:“唉,他人呢......”   罗丝颤抖,“曲相、曲相、他回府了......”   “唔,小丝,你今日起得甚早......”   罗丝抑郁,要不是今日起得早,怎么撞见您和曲相的奸、奸,呸,不能算奸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反攻被反攻   “怎样?人救了?”眼见曲若怀一进府,洛蓁提起裙子迎上去。   杨氏到底很秦氏很到什么样的地步,据影卫的打探,秦氏下葬后三天,棺椁被人撬开过,派人撬了秦氏棺椁的正是杨氏。杨氏恨秦氏想必到了欲将秦氏挫骨扬灰的地步,但她不能将秦氏错骨,下葬后还惦记着将秦氏的骨灰扬飞,但问题是,棺椁里没有秦氏的骨灰。洛蓁很好奇,以为还有哪个人恨着秦氏,不至于吧,秦氏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温软的王妃又遭谁惦记着。据影卫的调查后,秦氏的骨灰不在坟墓中,乃是瑾王让秦氏的侍女云雁,将她的骨灰送回柘祁。云雁回柘祁注定是艰难万分的,一路上杨氏已经准备好了各路暗杀人马。   气候渐热,她本就是个怕热的人,却非要在屋外等他。热得脸蛋儿直冒汗,曲若怀接住她的身子,用内力驱逐热气,心疼归心疼,说句指责的话,却又不忍心,进了屋里,才道:“杨闫苦心经营的一群杀手废得轻而易举。”   “全杀了?一个都没逃走的?”本来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无需费什么力气,关键在于,瑾王难得好心地派给她几个侍卫一路护送。否则,杨氏也不会动用父亲经营多年的杀手,还一口气动用了几十人。   曲若怀浅笑,吻一吻她的眉角:“嗯,连巢一起剿杀。”   洛蓁惊得嘴里能吞下一颗蛋,张了张唇,问:“你是怎么找到的?”   “放了两个人。”   “这个办法用的好,能从你手低下逃走不容易,那两人自以为逃得成功,欣喜之余大约没想到是你故意放走的。”想到这里,洛蓁萌生的一个疑问:“杀手不都是宁死不屈的,还有会逃走的?”   曲若怀眉间的笑意更甚,再亲她的鼻梁,而后缓缓道:“听谁说的?”   “呃......称职的杀手就应该宁死不屈,”被他亲得浑身软软的,洛蓁啧啧舌,故作感慨道:“杨闫培养的杀手可真有够惜命的......”   惜命.....   曲若怀笑意渐甚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失色,唇顿了顿,脑中回荡着两个字,惜命,惜命。   “你将云雁安置在了何处?狄络呢,怎不见他与你一起回来?”洛蓁此刻才想起,她还没见到曲若怀亲自救下的那个侍女。   曲若怀的心底有道伤,他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却怕死的很,他死了,自己疼在心尖尖的姑娘要怎么办。浓重的悲伤自他周身散发出来,被抱在他怀里的自顾自讲的起劲的洛蓁终于感受到了异样,全然不明白他为何一瞬间会有如此伤痛的表情。   “是不是我太重了?”洛蓁其实想知道他伤痛的原因,但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另外一句。   “没有......”曲若怀的手环绕得更紧,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骨头里珍藏,“想不想知道我的家乡,待此事了解,我告诉可好?”   “你的家乡?”洛蓁还以为他永远不会说起,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曲若怀的家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生出他那样的人儿。洛蓁表示很好奇。但方才她的话,曲若怀还没有回答,又重问了一遍:“那个唤作云雁的侍女呢?”   “瑾王疑心太重,不能过分干涉,免起疑心。”   洛蓁焦急道:“话是这样讲没有错,可你看秦氏那样的性子,她身边侍女的性子想必与她差不多,让云雁自己谋划,怕是计还未出手,先让杨氏咔嚓了。她只身回到瑾王府,搞不好明天就是一具尸体了。”   曲若怀淡然道:“会不会是尸体,明天便知道了。”   洛蓁眯眼,嘴角勾笑,望着曲若怀,凑近在他耳边笃定地道:“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快告诉我嘛-”。   ‘嘛’字拉得老长老长的,说白了,她在撒娇。   “嗯,有。”曲若怀低低一笑,手扣住她的腰肢,轻舔她的耳垂,似呢喃道:“我想要你......”火热的硬挺,隔着衣裳抵上了她的腿间。   曲若怀,你真是够了!我们的长公主殿下今日来葵水中。   洛蓁也笑,比他更直接地将手探进他的襟领中,秋波流转间,娇柔地道:“可怎么,今日肚子涨涨的,疼呢。”   屋外,罗丝身子晃了晃,捂嘴尽量不笑出声,里面到底谁更甚一筹呢!   最后,曲相自然没有进行禽兽行为,长公主殿下揩完油,乐颠儿乐颠儿回宫了。   回到宫中后,尽职尽责的罗丝想到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拉长了一张脸,徘徊在寝殿中,直到披着丝薄浴巾的长公主从浴池回来后,无比郑重地道:“奴婢、奴婢.....奴婢以为.....”   洛蓁饶有兴趣道:“以前没见你话说得这么不利索,有什么事非要讲,痛快些,可好?”   罗丝心一横,脱口而出:“奴婢以为您与曲相该节欲!”   “哪本书教的你这样,”洛蓁大了哈欠,“明日让刺史陈容进宫一趟,再给大理寺传个密信,查访刑部尚书杨闫乃至其所有亲眷,务必找出其任何违反律例的证据。唔,不早了,小丝,赶紧洗洗睡吧。”   “可是.....长公主,您明年就及笄了啊......万一、万一.....”及笄时须举行大殿仪式,万一长公主怀孕了,老天,哪国公主还未出嫁及笄便先怀了身孕,会让天下百姓耻笑且唾弃的啊。   “你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   *****   早先在咸霖的影卫终于将幕后操纵者彻查出来,一点未出曲若怀所料,咸霖昔日的皇室,今日的贵族依附瑾王生存。他们排斥东旭的管治理,但为了自我的生存,为了享受东旭给予的特殊政策选择了依附瑾王而生存。挑衅北苍,一则是因纠结于两地数十年的恩怨,二则造成东旭北部边疆动荡不断,企图让职权着放弃多咸霖的管辖。   当年洛蓁一直认为,她父皇政策太攻下咸霖后采取的政策过于怀柔。当然,她清楚,以他父皇的心性,若非她母后谏言,绝不会放任咸霖依旧延续自己的风俗习惯,容忍咸霖皇室的存在。事实证明,想要让咸霖真正归属于东旭就必须从根本上剔除旧皇室贵族、更改制度、替换民风、教化百姓。洛蓁打定了注意,随即开始草拟计划步骤。   洛蓁把计划一一讲给曲若怀听,却得了他这样一句话,“先帝的教导没有白费。”   洛蓁却道:“若皇弟将来能挑起重任,那才是父皇母后最欣慰的。”   此后过了半月,京城里传出瑾王府侧妃偷情通奸的大事,百姓茶余饭后谈论这位杨侧妃,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见女儿被众人非议,刑部尚书哪里还做得住,即可派人将这些谣传之人抓捕重罚,但尽管如此,依旧难堵悠悠众口。   “杨尚书啊,本公主昨日微服出巡,在洛城街头听到杨尚书为爱女抓捕无辜百姓可有此事。”   谁家没有一点丑事,女儿出了如此有辱声誉的事,做爹的当然要掩盖掩盖,更何况,杨闫他手握重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但杨闫没想到,长公主连这点儿事都知晓的清楚,站在大殿上的身子顿时抖了抖。   洛蓁瞟一眼杨闫,心想,你千防万防,没想到本公主会在你女儿身上动手吧。   “市井之言岂可相信,长公主莫要听那些搅事民众胡说,微臣做事行得正做得端,抓捕刑法皆有章可循,从不敢擅用职权。”   洛蓁心中鄙夷,看你今日在殿中还站得直,再过些日子,本公主要你跪在大殿中悔不当初。   杨闫回到府中,在大殿上被提起自家女儿一事已是丢尽了颜面,谁知一道家中,妻子又是一顿哭诉,扬言要将那些造谣之人抽筋扒皮。兵部尚书吵架灭门的先例摆在眼前,杨闫已经察觉到,长公主似乎要将他杨氏一族也尽根铲除。   再讲到杨莹莹,被侍女摇着身子,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自己在城郊的姻缘庙中只盖了一件薄衣,身下是自己粉碎的衣裳,周边是男子的衣服,睁眼周围一群围观的男男女女一声尖叫晕死过去后,醒来已经在瑾王府了。   而与杨氏通奸的男子则在被瑾王府侍卫带走的一刻留了一句“来世再续前缘,”当即咬舌自尽。   “滚!滚!”霹雳啪啦能摔碎都给摔了。杨莹莹不敢相信,她不过是去求个生子的姻缘,怎么会让人给不明不白地.....当她看到那一双双好奇且震惊的眼珠子盯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完了,什么都完了。   是谁,到底是谁要她身败名裂!   天气渐热,洛蓁长乐宫花园的一棵树下剥清河进贡的葡萄,“你怎么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还竟然用得这么成功,偷情的名声套在杨氏的头上,也堪堪打了尚书府与瑾王府一巴掌。杨氏爱权势爱面子这下不得疯了。”   曲若怀挑眉看她,解释道:“用什么报复方法,全是那个侍女的所想,我不过让狄络背后助她罢了。”   “姻缘庙里来往人之多,狄络倒是怎么把杨氏放在既让人发现得了又相对隐蔽的地方,”姻缘庙,庙诶,在庙中做这种勾当,用迷信的话讲,乃是对神灵的大不敬诶。洛蓁想了想,道:“看庙的人都被买通了吧。”   曲若怀狡黠地笑了,“谈不上买通,本是自己人。”   洛蓁吃了一惊,沾着葡萄汁的手抖了抖。   已婚女子与其他男子偷奸,按照律法得处以死刑,但瑾王府对外宣称,侧妃并非情愿乃是造人强迫。可都让人亲眼见到了,姻缘庙来来往往人那么多,堂堂一个侧妃优雅护卫在身侧,说是强迫谁信。   杨氏的名声必然扫地,她的前程就此止步,一切曾经所做的努力毁于一旦。   洛蓁想见的,并不是杨氏究竟落了个什么样的结果,而是她的皇叔会怎么解决这个事的呢?   瑾王府住宅,神经崩溃的杨莹莹将一切的矛头指向瑾王,“你要我死是不是?因为秦烟那个贱女人?当初是谁默许我动手,公仪纺,你现在后悔了,哈哈哈,人都死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闭嘴!”瑾王黑瞳眯起,窄细的眼缝中迸射出欲将眼前之人撕裂却又不得动手的忍耐,“好好做你的侧妃,本王不会动你!”   “怎么,”杨莹莹笑得抽搐,“秦烟那个没用的女人,你不是厌弃了很多年么?”杨莹莹若还有一起理智就该知道不能挑战身前男人的极限,但她早已丧失了理智,只恨不能一吐为快,“听不得我骂秦颜贱人,我就是要骂她,死了都不安生。”   “闭嘴!”瑾王手一伸掐住她的脖子,手指掐进她的肉里,“这些日子好好待在府里,别给本王惹乱子。”   大理寺查案有影卫暗中协助,办事效率直直上升了几倍。眼见一切足以让杨闫抄斩的证据收集整齐之前,大理寺卿却遭暗杀,甚至一座府邸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连带着所有查出的证据,一切化为乌有。   “到底是皇叔在逼我还是我逼了皇叔,他竟敢烧了曹正的府邸……他怎么敢,”洛蓁心中回荡着罗丝禀告的一句话,‘曹寺卿全家都死了,没死的,也被砍死……他的妻子正怀身孕……’止不住的眼泪直直掉落,“皇位到底有什么好,自古以来,当皇帝哪里是件容易的事。父皇再世时,若非有母后在身后,怕也终不得快活……皇叔他……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把小曲写的越来越无耻了有木有!   话说今天字数有点多,有木有! ☆、羞涩的公主   瑾王手上一直有一批江湖中人,若非涉及要事,朝廷与江湖素不相干。江湖中人居无定所,又行踪诡秘,瑾王便是拿捏着这些优势,灭了大理寺卿曹氏一家。可怜曹正老来得子却还未来得及见到迟得的孩子,与妻子乃至府中所有下人,三十二条人命一夕之间毁灭。此事一发生,立刻席卷东旭国上上下下。百姓之间纷说不断,曹正为官多年,品行端正,盛誉颇好,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落了个全家灭门的结果。   曹府已是一片废墟,要查案,根本无从查起。这个灭门,灭的足够干脆。天下百姓不知曹氏因何而灭门,洛蓁心底里清楚的很,彻查根除刑部侍郎一案本是秘密进行的,但却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曲若怀得知消息走漏的事儿,还未来得及派人保护曹府,瑾王的人已经果决地先动手将曹氏全家解决。拔掉了杨闫等于拔掉瑾王的一只胳膊,他当然不惜一切要保住自己的胳膊,何况,兵部尚书的案子,他已经栽了个跟斗,这一次,他必然更加狠心果断。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众多无辜者的性命,洛蓁真是对她的这位皇叔感到无比心寒。   曹氏灭门一案,带来的影响并不仅仅是治不了刑部侍郎杨闫的罪,更是百姓对当权者无能的质疑。东旭自开过一来,出去有那么一两个昏庸皇帝的朝代,从未见过朝廷命官举家灭门的案子。这一次曹氏的案子,必然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不知后人会怎么评价。   洛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四季气候较为平缓。但心里压着的事重了,在初夏季节,洛蓁仍旧是感到抑闷,这几日来葵水,肚子又是涨疼的难受,如此一折腾,原本一张漂亮的脸蛋便的皱巴巴的,整个人也显得无精打采,司膳房的饭菜换了几桌,尽管都是平常最爱吃的,但却没一桌看着合胃口,能让她拿起筷子下咽的。一天不曾吃点饭裹腹,显得人越发憔悴了。   大理寺卿曹正死了,总要有人替他的位置。大理寺两位少卿,一位是都察院右侍的堂表弟,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又不如曹正胆子大,敢做事,现下关头,用他不合适。另一位大理寺少卿柳志伯与杨闫妻子娘家又有姻亲关系更加不能用,当初曹正秘密彻查杨闫的时候,洛蓁费了点心思支走了柳志伯,但她现在正怀疑柳志伯得知了曹正彻查杨闫之事然后告知杨闫,于是杨闫便又告知瑾王,两人联手灭了曹氏一家。另外,即便柳志伯没有得知,且没有走漏消息,洛蓁也不可能用他。   眼下,谁来当任大理寺卿一职,还有一个隐藏的问题,曹氏一家灭门,谁还敢坐大理寺卿的位置。   “谁呢,谁合适......”想着,想着,犯困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手随意地一滑,躺椅边摆置的凳子上的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被她的手给弄翻,却无落地的声音。   曲若怀接盘子接得那叫一个飞快,前一刻还在寝殿门口,眼睛一瞟到快要落地的盘子时,下一刻,整个人已经飞身至她的身边,右手精确无误地接住只差一分便要撞到地面的盘子。   长乐宫里头的事儿,曲若怀自然是一清二楚,知晓她吃不下饭难受得很,处理完了事务立刻赶到了宫里。那种无时无刻的担忧,他恨不能将她时时刻刻放在身边,他知晓,罗丝将她的起居照顾的很好,可,当她难受伤心的时候,当她倔强的时候,谁能拗得过她。很多时候,曲若怀知道自己也不能,但他总要看着她才安心些,至少要看着她。这种想要看着她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拥抱入怀的渴望越发强烈,让他无论怎样忍耐都煎熬。   洛蓁在躺椅上睡得东倒西歪,翻起的裙裾,露出白晃晃的双腿,脚踝上系着金色星形的脚链,衬得肌肤愈发雪白,更显得小巧的玉足玲珑有致。迷糊间翻转了个身子,似乎睡得并不舒服。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曲若怀喟叹一声,温热的双唇亲吻了她的脸庞,无尽的宠溺,伸手将她从躺椅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又轻轻地放入舒适的大床里。   罗丝在寝殿门口,向里面瞄了两眼,啧啧,曲相真是将长公主疼到心尖尖里去了,眼见他一身疲惫的样子,怕是这几日不得休息却还担忧着长公主吃不下饭,在这之余,想必又狠狠自责了自己。   “罗丝!”   “奴婢在!”曲若怀少有使唤她的时候,哪怕在长乐宫也一样。这一声叫唤,罗丝震惊,震惊之余,又想,她从方才站到这里,可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曾发出,曲相怎知道自己一直就在这里呢,且听他传音的力道,似乎既能让她听到又不会打扰了长公主休息。   “备水,沐浴。”曲若怀微抿薄唇淡淡道。   “呃......”罗丝睁大了眼睛,待曲若怀从寝殿里出来是时,才发现他衣角上竟有小片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洛蓁半醒过来的时候,手一摸,恰好抚摸到柔滑的一片,熟悉的触感,惊了一惊,偏转头,曲若怀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在面前放大,他如同墨玉的眼眸温柔地望着自己,见她醒来,浅浅笑,“你太累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唔,我陪你......”   洛蓁想她可能在做梦,头还有些晕晕的,眼睛也有些朦胧。   身边的人半天没反应,曲若怀再欲开口时,只见自己的宝贝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过去,脸颊红扑扑的,甚至喜人,很好奇,她是否在做梦,做了个什么梦。   洛蓁确实在做梦,但做得却是很不好意思开口说的一个梦,当她足足睡饱后醒来,曲若怀将她抱起来缠绵她唇畔时,问她做了什么美梦的时候。洛蓁紧闭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她觉得很难为情,哦不,难堪到极点了。曲若怀却宠溺地笑了,脸上的那种从心底深处露出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他很高心,“与我有关.....洢洢,你与我没有什么是不可讲的。”   不说就是不说嘛,你是要闹哪样。洛蓁忽然有些愤恨,肚子揣测着,以曲若怀聪明的脑子八成又猜到她梦的是什么东西了。唉唉唉,关键她总是太羞涩了,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咸霖的事,进展如何了,何事能将那些皇室遗族一网打尽?”当然,长公主殿下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比方在这种你侬我侬的时候,她能红着一张小脸跟你讲正儿八经的事。   曲若怀缓缓地穿上衣裳,眼眸明媚,“这种时候.....讲这个事真的好么?”   “你......”这会儿,洛蓁是气得涨红了脸,但很快她淡定地回复道:“哦,之前是因为不好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我方才讲到哪里了?”   “都按你设想的做了,但还须些时日,再等等......”   若没有曹氏灭门的案子,洛蓁此刻会惊叹一句,这么快,可现在明知曲若怀动作已经很快了,仍旧觉得久,她担心半路再出现什么意外,牵扯上无辜的人命。洛蓁的这番铁血政策,于咸霖的皇室遗族无疑是最最致命的,她要夺取他们手中一切的特权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先把咸霖收拾干净了在抚慰北苍,如此便可将北部地区整清净。   曲若怀忽然道:“最近得了一个故事,要听么?”   “故事?我不记得你会讲故事。”洛蓁听过不少话本子,那些讲话本子的人所演绎的故事声情并茂。但曲若怀,无论是感人至深或者惊天动的事,从头至尾怕是只有一种平淡事不关己的调子。   他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了几声,道:“就当,唔,当做说话吧......”   与此同时:   “轩儿!站住!”南启国皇宫中换了一身便衣前脚欲踏出宫门时,淑妃一道喝声阻止了秦黎轩的脚步。   “属下见过淑妃娘娘。”宫门内的侍卫们纷纷跪地行礼,淑妃瞟了一眼,径自越过两旁的侍卫走至秦黎轩的身前,一双丹凤眼盯着他似有居高临下俯身之态,开口道:“母妃同你说了多少次,无事多在宫里陪陪你父皇,别一得了空子便往宫外同一些身份低贱的贫民混在一起。”   秦黎轩憋着一口气,这站在眼前的要不是他亲年根本不欲理会:“陪父皇不是有母妃您么?没有您,还有一大帮人,儿子何必凑那个热闹!”   “放肆!这是你该同母妃说话口气么?宫中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乃是你母妃,母妃尚可不计较,倘若是你父皇呢?你便也用这种口气与你父皇说话?”淑妃一股怒气从心底哗啦啦窜上来,她到底是怎么生的这个孩子只给她气受。好不容易将亲生儿子找回来给自己争一口气,偏偏这孩子哪儿都不让她满意。她尚且看着不顺畅,皇帝又怎么能看顺畅。   “儿子自有分寸不劳母妃操心,”秦黎轩抬脚走了几步绕过淑妃,“儿子先走一步。”   淑妃对着身后的两排侍卫吼道:“给本宫拦住三皇子!”   “属下......”侍卫们犹豫不决,三皇子岂是他们能随意拦住的,得有皇上口谕才行,可眼前淑妃如此命令,若是得罪了淑妃......   “都死了不成!让你们将三皇子拦住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秦黎轩最终还是回到了宫中,不是逃不了,而是实在被追得够烦。   淑妃领着自己儿子回宫,路上碰到蓝贵妃,两人一见面皆无好脸色,蓝贵妃笑语盈盈道:“三皇子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懂淑妃妹妹一番苦心,非要让淑妃妹妹追着你满皇宫跑,真真是丢面子,不晓得的还以为这皇宫时哪处街井巷尾呢!”   淑妃毫不客气道:“贵妃姐姐对本宫倒是关心的很呐!听说三公主在东旭惹出了不少笑话,有心思关心本宫不如将心思花在你那女儿身上,早些找个婆家嫁了,免得往后嫁不出去,丢南启的脸!”   蓝贵妃脸色阴了阴,随即淡妆浓抹的脸上绽出一个得意的笑:“前些日子本宫已经同皇上说了,将慧儿许配给慕容将军长子,难不成妹妹以为嫁给慕容家长子是丢脸的,这个事儿本宫倒是要向皇上问一问,怎么就丢脸了!”   “慕容家......”淑妃咬着这三个字,慕容家乃是南启三大世家之一,慕容家的长子亦是年纪轻轻战功赫赫,蓝氏的力量已经为皇帝忌恨,绝不会容许三公主嫁入慕容家,但若他真的允许,他日三公主嫁入慕容家,那她岂不是又输了一筹。   “怎么,啧啧,看妹妹这样子,可是妒忌了?”   秦黎轩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个女人争斗,至始至终冷眼旁观,蓝贵妃自是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淑妃掐了掐手指,迎面笑道:“贵妃姐姐眼前只有当下,当真是目光短浅。轩儿,走,随母妃去看望你父皇。”   淑妃的言下之意,你女儿嫁入慕容府将军夫人又如何,我儿子将来可是皇帝,天下皆在手,想把你女儿连同你女婿想怎么着简直易如反掌。女儿终究只是女儿比不上儿子有用!   看完一场口水战,又是拜见了作为皇帝的父亲,秦黎轩又被淑妃强制要求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殿里。秦黎轩虽不愿待着,可淑妃却是遍布了眼线让他离不开皇宫。可偏偏在这种情形下,一抹身影在宫墙上闪过,黑夜中,一个纸团向他飞去,秦黎轩不知所以地接住了这个纸团,摊开纸团却是一片空白。但他已知道谁给他传的纸团,捏紧手,走进寝殿里面,关上了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个编程到编零点,再码完一章后,感觉就像死了一回!~~(>_<)~~   更新还是老时间,周二周四周六   PS:让我无耻地求长评,求留言,求收藏,各种求吧…… ☆、逃向托林国   杨锦溢叼着一根草斜眼望自个儿的院落,自从来了里面三个人之后,三个占了他的院落成主人,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倒是只能眼巴巴地瞅着里面心里堵得慌。   “喂,罗姑娘,小心你的脚可好?”杨锦溢忍着心疼被踩在脚底下自个儿种的花草,嘴角抽了抽,真想把里面的人一个个扔出去,无奈答应师弟在先,忍吧,他再忍。   罗丝一则未注意到杨锦溢隐含心痛的话,二则即便反应也来不及,脚一下去,踩过一小片她以为的杂草端着盆子往河边走去。只听得不知哪里传出几截栅栏折断的声音这才堪堪回头,瞧见不远处围着院落的栅栏倒了几根,边上站着蓝衣的男子,见他手里留有余碎屑,冷汗一记,又愣了一记,颇有敬佩之意道:“杨先生好手劲!”   杨锦溢讪讪地笑几声,“罗姑娘好眼力,”这里地处隐蔽,又有两个武功不错的护卫在,有他没他也一样,杨锦溢这样想,拍了拍手掌清理手中的木屑,转身向远离院落方向走去,只顾自己逍遥去了。   罗韧眼瞧见这一幕,待杨锦溢走出老远之后,对自个儿妹妹道:“你把杨先生给气走了!”   罗丝一边晾衣服一边不解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杨先生离开此处难道不是因为他生性不拘,待不住这儿么?来这儿前,曲相已同我讲过这个事。”   罗韧辩驳道:“哎呀,不只因这个原因,虽说杨先生随意些,可妹妹你也太把这儿当成如在长乐宫一般,如此,杨先生总归是要介意的......再着,占着别人的地方,咱们总不能过头了.....”   “我哪里占着这院子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占着这院子了!”罗丝听得一股子怒气直直往上冲,她哥哥今天吃错药了不是。   罗韧自以为好心提醒妹妹,却遭到这样的误会,心里不好受,渐渐地火气也上来了,两人在屋外面争得面红耳赤。   “吵死了!滚远点去吵!”屋子里洛蓁实在是受不了两人吵闹声终于出声吼了一句。   罗丝罗韧一听长公主开口说话,迅速闭嘴,各自压在心上的石头落地,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长公主终于肯说话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靠在屋门外,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只见屋子里一地宣纸,离门最近的一张纸,罗丝看了个仔细,上面写了六个字‘曲若怀大笨蛋’。   洛蓁以为笨蛋两个字不会用在曲若怀身上,但曲若怀现在就是笨得要死样子。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给她,用那种手段把她从洛城骗走,自己去面临一切。洛城的兵力半数以上集中在皇叔的手中,他有掌控了京都九门,洛城等于是一座死城,这种时候,谁都可以走,她怎么能走。身为一国长公主,她不能能逃离都城,不能抛下都城的百姓于其余忠诚的官员。洛蓁自以为身为一国公主,无论何种情形都不应该退缩,哪怕真的落到个必死的结果,她也必须同效忠的忠诚共死,如此在死得其所,无愧于祖先。   姑父带着姑姑与皇弟到姑姑的封地清河,曲若怀送走了所有的人,只剩自己手握不足三分之一的军权守卫着皇宫。先祖选定洛城为东旭都城,选中的乃是易守难攻的先天条件,整个洛城已在皇叔控制中,从清河调兵至洛城,攻下洛城也许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日里,曲若怀他......若果她是皇叔,一定会先杀了曲若怀永绝后患。   洛蓁越想越愤怒,抓起桌上凌乱的宣纸大把地撕裂,朝着窗口抑制不住地大吼:“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他给她担着守卫皇城的职责,凭他武功好,能够逃出来么?武功再好能以一抵五万兵力?   洛蓁喊得歇斯底里,处于青山围绕的山脚下的院落四处皆是她的回音,罗丝罗韧两兄妹听得心疼,正欲不知在如何办的时候,罗丝瞟到不远处似乎闻声而来的人,快速扯了扯罗韧的衣袖。   两人警惕地望向院落外身着黄衣黄裙的女子走来,年纪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的样子。女子身着不俗,衣料,罗丝一看认得那是上乘的蜀绣。样貌清秀,看上去挺是个可人的小姑娘,罗韧已经握紧腰间的剑,双眼紧盯着走近的女子,蓄势待发。罗丝手抚上门扉,随时准备进屋保护长公主。   女子还是环顾了四周,似乎在赏析周围的景致,随后眸子在看到他们两个人。“你们是杨锦溢的侍卫?”女子思虑了一会儿又否定道:“不对啊,没见他带侍卫的,你们是什么人?”   杨锦溢,直呼杨先生姓名,两兄妹不禁怀疑这女子与杨先生有什么样的关系。   “他人在哪里?”女子又问,但迟疑了一会儿后,猛然退后了几步,动作轻盈,眸光一厉,道:“你们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罗丝问:“姑娘认识杨先生?”   女子交叉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当然认识,他还欠本姑娘钱呢!”   欠钱!罗丝确信曲相没告诉她杨先生还有一位债主。   罗丝渐松一口气,“杨先生不在,姑娘寻债,过些日子再来。”   女子巧然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道:“本姑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这个住处,他既然不在,这里的院子本姑娘便先收走了,他什么时候还债,院子再还给她。”   “你说你是来寻宅的,凭证呢?”洛蓁打开屋门,踏出两步,问:“姑娘你总要拿出证据来,我们才好相信,口说无凭,谁知姑娘是不是骗人的呢?”   女子手叉腰,哈哈大笑,“整个风城谁不知道我燕十三收钱从不带凭证!”燕十三边笑边打量从屋里走出来的女子,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长得如此漂亮妩媚的女子。杨锦溢藏着这个么个美人,若是把她抓去.....看这姑娘的样貌不像是练武的,但她身后的两个人么......   “我非风城人,也从未听过你的名号,即便你这样讲,仍难以取信。”燕十三眼神里带着算计,洛蓁并非不懂察言观色,明锐地发现这个女人的意图并不简单,多说不过浪费唇舌,对身边两兄妹使了个眼色。   罗丝罗韧领会后,拔剑纵身而上,燕十三虽有动手的打算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脑子转得还快,急急出手应对两人的招数,罗丝的剑法并没有罗韧精准迅速,好在多年练习的底子还在,动起手来还算顺手。   燕十三不知,这两人竟都是练家子,功夫不俗。这个时候,暗护洛蓁的十二影卫,又出手四人,加入其中,燕十三无暇应对,身上的衣裙被挑破几处,暗自咒骂了几声,身形一动,催动轻功转而逃走。罗韧与两影卫纵身紧追而上,追至某一处林子里,便看不到人,罗韧只得在林子里转悠了几圈回到院落。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杨锦溢未回来,人又不知在哪里,又没有方法找到,洛蓁决心离开但一时间无法做决定。罗丝有风城的地图,地图之上早已画好了几条路线,曲相曾对她指示,若遇到刺杀或者其余突发状况,可按照图上的两条路线离开,风城位于东旭与西华的交接处,属西华,图上的两条路,一条通往西华国国都紫昭,另一条西华国附属小国托林,但都不是洛蓁想走的,她想回洛城。   罗丝知晓长公主一直想回洛城,故而跪地直截了当道:“您执意回洛城,便白费了曲相将您送出的苦心,洛城已是一座死城,您再回去,先不讲一路上有多少杀手埋伏,进了洛城怕是难再出来。”   “他是不是告诉你们,若是本公主执意回去,你们便将本公主打晕了挑一条去西华国的路?”   罗丝应声道:“曲相说了,无论如何,您比什么都重要。这正是奴婢权利配合曲相的原因。先帝曾对我兄妹二人嘱咐,不管东旭如何,我兄妹二人所护只是长公主您一个。”   “他给的建议是哪条路?托林?”洛蓁不知道曲若怀在西华国都有什么熟人或者交情交好的人,但比起国都那种地方,虽比起托林安全,但进去需要假造一个身份,不如入托林简单。提到托林这个地方,洛蓁凭借重生的记忆,她记得,现在托林的掌国人乃是逝去的了空大师门下的一名还俗的弟子,曲若怀与了空大师交好,自然与他门下几位弟子颇熟,这个才是他预定这个地方最重要的原因吧。   罗丝答道:“是。”   于是洛蓁一行人离开了风城,但时逢大雨,不得已,赶路的速度缓慢。于山野店休憩时,洛蓁总是想着洛城现今如何了,曲若怀可还好,皇叔有没有将他抓起来,他是否离开洛城,或者清河的援兵多久到洛城。风城地处偏僻,这里打听不到一点洛城的消息,但打听不到说明事情还未变得很严重,但其余三国难保不会知道东旭已内乱的消息而出兵制造麻烦。   当曲若怀在为她的国而在将被腥风血雨的弥漫的都城苦心挣扎时,她所做的,便是竭尽全力保护自己。洛蓁仰起头来看雨后初晴的天空,她活了十四年,这辈子没有走出过东旭,甚至很少出洛城,第一次去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第一次,孤身一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其实可以想象,自己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曲若怀又该有多心疼多担忧。   “我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在你面前那些柔弱的样子不过是装的罢了,没你在的时候,我其实很坚强.......”   洛蓁进入托林后一路畅通无阻,甚至于专门有人在托林皇城附近等候她的到来,接他的是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男子,对她甚是恭敬,“在下等了您两月,您终于到了。”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容貌,身后一男一女两名侍卫,正是国主嘱咐他要等候的人。   两月?两月前她还在洛城,这个时间,比曲若怀与罗丝罗韧商定将她送走更早。   “看您的样子似乎很惊讶,这是一柄扇子,看过里面的字迹,您应该会相信在下的话。在下已经吩咐了府中备好梳洗用具,先请到在下的府邸梳洗稍作休息。”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便衣,样貌不俗,眉宇间却又一股凌然之气,这个人身份必不简单,洛蓁接过扇子打开,上面的字迹确是曲若怀的字迹,扇子走下角有一个特殊的符号,她认得,便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托林丞相陆羽,与他的身份相似。”   这个他指的是曲若怀,说相似,而非相同,乃是因为曲若怀是四国之一东旭的丞相,而陆羽则是小国托林的丞相。   托林乃小国,皇城附近自然也不似洛城那般富庶,因地处西华国边缘,来来往往的人中不乏有身着异样服侍的人在路边摊位店铺做生意。   洛蓁入住陆羽的府邸就在皇城的边上,看上去很新,应该是刚建成没有多久。她很惊奇,这个丞相的府邸怎么会里皇城如此近,托林再小,皇宫与其他府院总该有一长短距离。   沐浴的浴池十分宽敞,洛蓁不习惯其他人伺候,自是由罗丝服侍她沐浴。连日舟车劳顿,能舒服地洗个澡洗去一身疲惫,相当不易。   洛蓁不知,未知的麻烦正在靠近。曲若怀算计得再好,毕竟心力有限,无法事无细小,尽数筹划周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黄牌!说明我的技术高超还是我写的不够露骨捏.....   我想,JJ这是在无声中让我再接再厉的节奏啊。   陆羽这个人....咳咳.....先不透露   嗷,我的节操已碎成了渣渣......    ☆、被太子盯上   幼帝被楚故等人带出洛城安置在清河无人知晓,可是一向秉持国事的长公主长久不曾出面,引人怀疑。瑾王索性以曲相挟持公主之名命禁军逮捕丞相入狱处以极刑,但瑾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曲相谋反,可皇宫在曲相的掌控之中已是事实。瑾王府的统领的禁军已经直逼宫门之下,一时之间,洛城各种谣传纷纷而起,到底是曲相谋反还是瑾王逼宫不得而知,知情的唯有瑾王府每日密谋的一群朝臣。洛城不乏极具胆识之事剖析政事,然,但凡敢枉议政事均被刑部定罪关入大牢。   “公子,长乐宫外有埋伏。”狄络日夜巡视长乐宫附近,多少日不曾有动静,终于在今日夜里让他瞧出了蹊跷。虽然是夜晚,但月光明亮,再借宫门外的烛光,狄络发现长乐宫外巡视的士兵中混进了陌生的面孔,随后他很快秘密命人巡视了宫中偏僻之处,果然发现了几具尸体,经过验证,已是尸体的几个侍卫原来便是安排在长乐宫附近巡视的侍卫。   “他猜得很对,我一定在长乐宫,”依旧是一身雪色白衣,脸色较一个月前更加憔悴,曲若怀本就是极瘦的人,但现下更是瘦削得仿佛只剩下骨头,若非他此时尚能说出几乎话,在这样的夜里,会教人以为他就是个或死人。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明黄色布包着的东西,低沉道:“这是玉玺,我要去出一趟宫,狄络,你把它放到另一个地方去。”   “公子,放......哪儿?”   曲若怀走近狄络几步,轻声地在他耳边了几个字,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动作矫捷如鹰的身影从寝殿中某一个窗外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哪怕让人亲眼目睹都会以为只是错看。   瑾王知道玉玺并没有被带出皇宫,他要拿到玉玺。拿到玉玺,他便可以长公主的名义拟一份曲若怀谋反的矫诏,继而名正言顺地攻入宫门。但原本潜伏在宫中的人尽数被识破,瑾王确信玉玺一定在长乐宫,花费数多心血将人不动声色地安插进长乐宫,动用了他手下行动最矫捷的江湖异士神鹰,神鹰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了几个侍卫,换上瑾王府的侍卫。瑾王原计划让自己的人偷偷进入长乐宫取出玉玺但没想到的是,神鹰却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曲若怀派人秘密地将玉玺藏到宫外撷合园中。   洛蓁远在托林对东旭的近况一无所知。曲若怀没有派人告知她自己的近况,他怕她担心,所以什么也不告诉她,只有罗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他一定会无事。洛蓁也希望他平安无事,但关键,并不是她以为他会平安无事,他便会按好,如今的形势没有一点是有利于他的。若她没有离开洛城,直接以公主的名义揭发瑾王谋反,直接兵戎相见,也好过任人宰割。洛蓁清楚每个国家必然在其他国安排密探。托林虽是小国,但如今尚能存在于大国林立的九州大地之上必然有自己的一番本事,少不了在东旭的密探。因而,在托林丞相陆羽的带领下,她去面见了托林的国主。   托林国原来的国主,膝下七个儿子,但七个儿子为争夺国主之位勾心斗角相互陷害,最终死的死,残的残。年近暮年的老国主想起自己的民间还有一个私生子,便想着让这个唯一的儿子来当托林的国主。这个私生子便是了空大师门下的第七个弟子,法名无念。无念出生托林,他的生母几年前为了躲避国后的追杀一路逃到东旭,但很不幸到东旭没有多久后因病死去,彼时十岁的无念一双手埋葬了生母后开始了街头的乞讨生活,但他很幸运地被了空大师收养于寺院。老国主临终前终于找到了这个孩子,赐他托林王室的姓氏,改名博临,硬是要他认祖归宗,继承托林国主之位。   洛蓁被带到一处称为圣地的地方,四周围是堆砌成狮虎状的石堆,中央是一处蔚蓝色的湖水,从湖水不知从何处引来。她到的时候,身着天蓝色锦袍的男子已经在等她,身姿颀长,容貌英俊。   洛蓁庄重站立,颇具长着风范但又稍敛气势,微微颔首,道:“洛蓁避难托林,多谢托林国主相助。”   博临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行颔首礼,楞了一愣后,道:“长公主安心在托林住下吧,曲若怀于寡人有恩,这是寡人该还他的人情。”   “可否问国主一件事?”洛蓁此事站在他人的土地上,不管博临与曲若怀交情如何,但博临的身份乃是托林的国主,她必须谦谨。   博临静静地看着她,“洛蓁公主请讲。”   洛蓁直截了当问:“东旭现今情况如何?”   博临回道:“寡人不知。”   洛蓁并不相信,但又觉得博临没什么可骗他的。没能打听到曲若怀的消息,她很失望,随即回了陆羽的府邸。   回去的马车上,罗丝说道:“您不是说托林国主原是个出家人么,今日看上去可不怎么像。”   确实,洛蓁也觉得不像,他身上并有没王者的威严,给她的印象,似乎更多地让人觉得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博临这个人,幼年是遭受穷困的折磨与追杀,后又入空门静心修行,受过两种极致生活而今又身处高位,无限荣华,真不好去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蓁居住在丞相府,借的是陆羽远亲妹妹的身份。住在陆羽府中,无人打扰,生活平静,府中下人个个很懂规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没有任何人找她的麻烦。陆羽的年龄,今年二十七岁,一个男子十七岁无妻室乃是正常的,但二十七岁没有妻室那就是不正常的了。常日里待在丞相府里闷得很,有一日,洛蓁实在是烦闷地很,在侍从的随行下出了丞相府,蒙面在街边逛的时候,有一名女子讪笑着请她喝茶,洛蓁并不愿意理会,但女子却笑道,“您远道而来托林,我家公子想见见你?”   洛蓁惊讶,这个女子似乎知道她的身份。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女子嬉笑着道:“洛蓁公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洛蓁警觉地看向这个女子,她的身份被识破了,怎么可能,她到托林的事只有博临和陆羽两个人知道。   “你若想知道,跟我来。”女子摊开手,十分有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蓁不理会,“万一你设计我呢?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走。”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只好我家公子亲自上门了。”她摇了摇扇子,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开。   洛蓁回到丞相府的时候,陆羽一脸焦急地等候在门口,街上女子的话,她想不明白,联系到她说的一番话,便开口问陆羽:“   陆丞相这般焦急为何?”   见到她时,陆羽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对她道:“这几日委屈长公主暂时勿出府。”   洛蓁一开始并不明白陆羽的意思,可陆羽也没有讲清楚原因,直到有一个人来到丞相府。   英挺的剑眉,锐利的黑眸,身着一袭金线滚边深墨色锦袍,上绣精致祥云图案,拥有这种图案的衣服并不是普通世家贵族或者官员可以穿着。男子身后跟着洛蓁前几日见过的女子,一步步向她走来。   “啧啧,真人可比画像上的貌美多了。”男子眼睛毫不避讳地盯视着她的脸,勾起的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说是不是机缘巧合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也罢,你不愿见本殿,本殿只好亲自来见你。”   洛蓁的容貌向来受世人夸赞,但敢用这种极具侵略与占有的眼神看着她的,面前的男子是第一个,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厌恶,十分厌恶。自称本殿,这个人的身份莫不是托林王子,不对,博临有没儿子,有也不可能长这么大,他的兄弟又死光了。那么,眼前这个自称殿下的是西华国的皇子。   “太子殿下请自重。”陆羽快步从长廊的一头走来,对男子行礼道。   太子殿下!洛蓁恍然后退一步,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西华国的太子,冉潇!   “陆相不让本殿入这后院,原来是藏着个美人呐.......”冉潇笑意更甚,托林一行居然发现个稀世宝贝,“东旭长公主,姿容绝非俗人可比,这模样,比我宫里的那些姬妾美上不知多少倍。”   堂堂西华国太子居然是个好美色的!不对,他绝对不止好美色这么简单,能当上太子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洛蓁毫不示弱地直视他的眼睛,冷声道:“你想怎样?”   “长公主初次到西华国,不如让本殿下尽一尽地主之谊,紫昭之繁华胜于洛城,长公主可否有兴趣?”   洛蓁手指捏了捏,淡然道:“无兴趣。”   “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还是得随我回紫昭,本殿说出的话一向做的到,长公主还是听话些的好,否则,别怪本殿无礼。”   洛蓁猜不透冉潇的意图,他到底相对她最什么。冉潇离开后,陆羽满面惭愧,抱拳俯身道:“事出突然,未想到太子殿下会看上长公主,本相愧疚,若长公主想逃开,本相一定竭尽全力。”   洛蓁淡淡地笑了几声,走近几步,道:“陆丞相故意让太子发现本公主的吧,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记得你曾对本公主说安心住在这里,本公主信了。这里毕竟是托林,太子来到西华陆丞相一点消息不曾收到?太子好美色,陆丞相一点不知?太子发现本公主没有陆丞相在暗中推波助澜?”   陆羽以为面前的长公主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却不想她分析问题如此精到。她说的不错,他是知道太子来到托林,太子好美色更是众人皆知,但暗中推波助澜一事......“本相对不住长公主,此事全是本相一人的过错,与国主无关。”   “道歉又有何用!”洛蓁气冲冲地拂袖走开。   托林国皇城宫殿中,博临惨淡哀愁地望着地上跪着陆羽,终是不忍心他长跪于此,亲自将他扶起来,长叹道:“罢了罢了,你终究是为了我,为了托林......我根本不该回来,不该当这个国主......师父说我尘缘未了,可我到底不适合做国主......托林在我手中最终还是未能摆脱西华国的控制,托林的百姓终究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是个窝囊的国主......我根本就不适合.....”   陆羽抱住他的身子,心疼道:“你心善,本就做不得算计的事,那些事都由我来做,下地狱,让我来下。”   “阿羽,你不该拿她做导火线,曲若怀与我有恩,你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如何对得起师父的教诲......”话到此处,博临剧烈的咳嗽起来,脸咳得通红,他捂住嘴唇,断断续续道:“可我知道......阿羽......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你......阿羽......以后别在为我做这种事,你一定不好过,是不是......”   陆羽神色黯淡,语气平淡,脸庞埋在他的肩窝处厮磨:“不,我不难过。我难过,是因为,你难过。”   洛蓁想要偷偷逃出托林,但是在太难了,唯一的一道城门有冉潇的人守在那里,那个人就是冉潇身边的那个女子。   女子道:“您还是别想走了,殿下少有想得到的人,一旦想了,不会让您那么容易离开的。”   罗丝拔剑,指向那女子:“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杀了你,我们照样可以走。”   “自然可以,不过,殿下的侍卫马上就到托林了,届时一定会一路追赶......你们能走多远呢,还如随殿下客访紫昭呢!”   她说的不错,比起四处逃走,还不如去紫昭,碍着她的身份,只要东旭一日还在,冉潇就不能名目张大地把她怎样,他是一国太子,在紫昭,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   曲若怀,你一定会来接我的,我等你来。   你要快点来呐。 作者有话要说:   ☆、论西华民风   “不要,这样......”曲若怀把她按到在床榻上,湿热的唇一路直沿而下,沐浴后的她,身体还散发着丝丝温热,柔软的肌肤似含着水,却透着诱人的粉色。他的心尖尖的人儿,其实只要他想,绝对是半推半就,红着脸让自己为所欲为。   私密处有灼热的气息,随即灵巧的舌尖,沿着她内*的浅处绕了一圈,轻轻的抵入深处后,舌尖一卷,又刮一层,洛蓁知晓自己逃不过又拒绝不了,禁不住异样的诱惑侧眼斜视,只见他微微一抬头,目光旖旎,跪坐在她的身上,双手扶着她的双*轻轻的左右一拉,低不可闻地感叹一句后,对准诱人的入口,腰杆一挺,“噗嗤”一声,灼热无比的硕大就着她流出的浑浊液刺入湿热狭小。   “嗯......啊.....”洛蓁身体一抖,头一仰,随即身体随着前后方的冲撞一前一后的摇晃起来,他在她的身上驰骋,如同一个骁勇的战士,舞动着自己的利*征服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床笫之间的曲若怀没有丝毫温文尔雅,有的只是身为男子最为强烈的渴望。   他爱她,想要他,想从她的身体得到安慰,得到释放,这并不丢人,无需遮遮掩掩。   但曲若怀其实辛苦得很,他不敢深一分,尤怕弄疼了她,又不敢浅一分,怕她得不到尽兴而难受。   “你可以.....唔.....快一点......”   洛蓁发誓她说出这句话绝对是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曲若怀受了她的鼓动,瘦削的身体狠狠地**起来,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一夜覆雨翻云,说不清要了多少次,直到她累得受不住,他才放开她。看着她安好,日夜兼程的曲若怀才将一颗心重新放回胸腔,他真害怕她受伤,害怕冉潇对她已经做出什么事。   他的心肝宝贝,此刻完好地躺在他的身侧......   幸好......   夜已深沉,万籁俱静。   屋子外面,罗丝蹲在墙角,连连打了几个哈欠,里面总算停下来了,曲相看上去那么瘦削不禁风吹的一个人,想不到竟然如此勇猛,罗丝委实吓到了。大半夜的需要准备洗澡水,又不想惊动冉潇的人,罗韧与狄络两个默默地烧着热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谁都看不惯谁。   “我家公主长途跋涉,曲相却不知节制,委实过分!”   “我家公子为长公主数次徘徊生死之间,何来过分!”   “行了,我说这水怎么烧了这么多时辰还没烧好,”罗丝压低了声儿呵斥了一句,含着怒气道:“你们两个倒是有能耐烧个水烧这么多时辰!”   曲若怀给熟睡中的洛蓁洗净了身子,当他自己沐浴完毕后,天已经亮了。   洛蓁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腿上,而他穿着亵衣坐在床中低首看着他。   “一夜没睡吧,怎么不睡会儿?”   “不困,想多看看你。”来紫昭时,一路昏睡过来,曲若怀早睡得够了,见到她,哪怕再困,又怎么舍得睡。   罗丝端着洗漱用具敲门,里面未有回应,伫足于房门想着先回避一会儿呢,还是再等一会儿呢。   曲若怀将她抱起,锁在怀中,手拢着洛蓁的后脑,让乌黑柔顺的长发在五指间流泻摩挲,把她亲得晕头转向。   洛蓁听到了敲门声,万分尴尬,怒道:“有人啊!”   曲若怀发出低低的笑声,“她不会进来!”   这还用他说么?洛蓁自是知道罗丝不会进来,但重点,罗丝不会进来不代表她不会离开。   等曲若怀轻薄够了,洛蓁才挣开他的手,脸上和颈上都有淡淡的吻痕,她看不到那脸上与颈项上深浅不一的吻痕,但因挣脱曲若怀的束缚而不小心滑落的衣袖,看到手臂上也有无数的吻痕,身上其余各处会是何等样子,她大约可以想象了。   洛蓁怒目瞪曲若怀一眼,“气冉潇也不用留下这么多明显的印记,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曲若怀很无耻地回复她一句:“习惯就好。”   话毕,他便让屋外的罗丝将梳洗的用具送进来。   罗丝走进屋子,绕过宽大的屏风,不可避免地看到两个活色生香的人,端盘子的手抖得死去活来。罗丝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考虑要不要帮长公主穿衣,但当她转身的时候,已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了,曲相正在一件件给长公主穿衣服。两人估计不需要她服侍,罗丝低垂着头快速退出了屋子。   曲若怀给她穿好了一件件繁重的衣裳,未穿好自己的,便下床走向桌子,端来盛着清水的被子服侍她漱口。   这是第一次,他为她做这些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洛蓁觉得这些细小的事情,她都可以自己来的。   院子里忽然多出两个人,冉潇的人应该已经向他禀报。冉潇几日不来找她,洛蓁乐得清闲。紫昭是西华的都城,她到这里后从没有出过院子,不过有曲若怀在,那就不一样了,她很想去看看紫昭是怎样的繁华,比起洛城来,哪个更胜一筹。   她把想出去的事跟曲若怀讲了,曲若怀默默地蹙眉。   罗丝嬉笑着道:“长公主长得太好看了,曲相担心再召来其他人垂涎呐!”   洛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直白道:“他生得这么好看,你家公主我还怕紫昭的姑娘看上他呢!”说到这里,洛蓁想起她心里埋着的一个疑问,“博临和陆羽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两人......有些奇怪,就好像......”   曲若怀接话道:“像我和你。”   果然有*情,洛蓁听后目瞪口呆,居然是这种*情,“他们都是......”怪不得身居高位又一表人才的陆羽已经二十八岁都没有一房妻室。   “托林国并不排斥男风。”   “......”   男风两个字,洛蓁抖了抖,她隐约记得,西华国似乎也并不排斥南风。   洛蓁拍桌子,端起茶杯,道:“不出去了!”   罗丝脱口而出:“为什么?”   洛蓁被问得险些呛住,曲若怀眼疾手快替她顺了顺背,接过茶杯放到桌子上,足可摄人心魂的眼眸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洛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羞红脸,曲若怀显然知晓她为什么又不愿意出去了,他真是越来越会猜她的心思,尤其是在这方面,以前怎么没见他反应这么快。   罗丝真真不明白,看看长公主,又看看曲相,更加郁闷,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男风,男风!恍然大悟:“哦,奴婢明白了,您是担心......”   洛蓁脸一黑:“闭嘴!”   隔了一日,西华国举办宴会,冉潇请她与曲若怀入皇宫,代皇帝招待他们二人。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西华宫一处专门招待外宾的宫殿。洛蓁来到宴会的举办地附近,向着前面望了望,“好多人......地方说大不大,看样子请了不少官员。”   曲若怀握她的手,淡笑道:“一半西华皇族,一半官吏与世家大族成员,其中还有很多他们得宠的美人娈童,侍卫也很多,”他又吩咐狄络,“待会儿你与罗丝罗韧一同守护者长公主,切记不可离得太远。”   洛蓁急急道:“那你呢?”   “洢洢,凭我的武功,没什么人能害到,”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   唉,洛蓁按了按太阳穴。   西华国皇宫的美轮美奂,喜用金色和银色装饰,颇为奢华,这种铺张的奢华贵气之中与东旭截然不同,东旭的皇宫更有宫灵逸气,而西华国则是一种纯粹的奢靡。   负责领导席位的官吏将一位位受邀请的客人送至席位,曲若怀与洛蓁一出现,便立刻有人上前迎接,那个人,洛蓁有印象,一直跟在冉潇身边的,似乎很得冉潇重用。   “长公主,曲相请随奴婢来。”   宽敞的大殿里依次摆满了矮几和坐席,一几一席,还全部配有西华国宴会上最典型的特色品,大软枕。东旭的宴会向来都是坐在椅子上十分正式,而西华国的风俗则比较随意。洛蓁不认识西华国的权贵官员,但从座无虚席上可以看出来,几乎所有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人都来了。他们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已经开始端起酒杯闲谈,当她与曲若怀入座时,即可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洛蓁公主的名字早在她执掌东旭之前就已经传遍了四国,曲若怀与她一样,少年丞相,在四国史上都是少有的。在座的人看向他们的视线里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好奇心,甚至于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看,那位坐在白衣男子身侧的便是名动天下的洛蓁长公主。”   “啧,这般美人儿难怪太子殿下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听说这位长公主早已同其国丞相有婚约,殿下他恐怕是白费了一场心思。”   “唉,话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想要的还怕得不到不成,再者,他们二人还未成亲呢!”   离正式开宴会还有一段时间,大殿间有不少貌美的侍从走动,注视洛蓁与曲若怀的视线不时地被那些娉婷的身影挡住,但那些人却是锲而不舍地观赏着。   有好男色着,只是瞟了曲若怀一眼,胸中便生出一股灼气,禁不住感概,“如此俊美不凡的男子不知在床笫之间是何等光景.....”   这个人正在曲若怀席位的对面,粗眉大眼,怀里还搂着一位娇柔的男子,贼眼睛滴溜溜贪婪地凝视着曲若怀,说出的话,淫靡无比。偏生他口音粗,洛蓁听到了。真的满意想象,西华国竟是开放到了这种程度。这一趟西华国之行,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在众多议论声中,曲若怀置若罔闻,洛蓁可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种场合下明显不能如此做。   “你看那个公主的肌肤看上去便是柔嫩吹弹可破,不知捏在手里是何等销魂.....啊——”一个男子讲到一半尖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桌前的酒杯也倒了,在众人中叫了一声,很快许多人看向他,他讪讪地拿起帕子擦擦唇角,一手撑着腰部在席位上坐正,假装无事,却暗地里瞪了身边几人一眼,压低着声音道:“谁暗算本候爷!”   暗算他的曲若怀正在喂洛蓁点心吃。   洛蓁撇撇嘴:“放着我自己来。”   “要我用嘴喂你么?”曲若怀如女子般白皙的手在她的唇边缓缓游走。另一只手撑着额头,嘴角有浅浅的额笑意。   这笑,宛如春风吹皱平静无波澜的河面,引起一圈圈的涟漪,层层荡漾而开,飞起点点细细水珠。宛如潇潇雨后,天际一片片流动的晚霞,或者肆意绽放的云锦画卷。   这样的笑容,别说女子看了,哪怕是男子都会把持不住。   他故意的!故意想让所有人贪婪的目光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不惜让他们都看上他。   “好!你喂我!”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反正身处西华,她也不必守着东旭的礼节,索性当场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伸手搂住曲若怀的脖子,主动狠狠地亲吻上去。   这一下,全场轰动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包括这个时候从正门走来的西华国太子冉潇。   身姿婀娜的舞姬在殿中央翩然起舞像五彩的蝴蝶一般飘逸,人数达到二十人的乐师被安排在屏风后敲击着叮咚的乐器,偌大的殿中轻纱妙曼,粉香扑鼻,而殿中所有人静止般注视着席位主座左边两个位置上相拥亲吻的人儿。   冉潇啪啪拍起来了手掌,嬉笑道:“长公主与曲相还真是入乡随俗啊!”   “西华国宫宴风俗让本相大开眼界!”她昨晚经受了一夜,今天受不得刺激,曲若怀吻得不深,装个样子后便放开了她,顺手替她整整衣衫。   冉潇走上主座,端起酒杯,道:“西华还有一项风俗,但凡来客都需一展才华,长公主是否也让本殿与众臣开开眼界!”   冉潇竟然想让她堂堂一国公主为众人表演才艺!简直做梦。   洛蓁正襟危坐,冷哼一声,“殿下勿得寸进尺,以本公主的身份为众人展才艺,你当本公主是舞姬乐师不成,西华国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尊卑不分,真叫人笑话!”   “长公主言重了,本殿考虑不周,长公主勿恼。长公主与丞相原道而来,本殿代表西华国欢迎你们二人到来!”冉潇举杯一饮而尽,在座所有人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心,喝吧。”曲若怀低语一声,洛蓁这才端起杯子喝下烈酒。   两人这一杯才喝下,又有人纷纷敬酒。   “曲相手握东旭重权深得先皇帝重视,乃东旭顶梁之柱,本候一向敬佩有能之人,在此敬曲相一杯。”先前被曲若怀暗伤的男人举起酒杯相曲若怀道。   曲若怀一眼也未瞟他,完全无视了那男人期待的目光,举杯喝下酒。   座下有人说道:“听说东旭正值内乱,侯爷所言恐怕有违事实。”   “东旭若是内乱了,本公主还能如此好整以暇地坐在西华国?”   那人回道:“殊不知是逃难呢?”   洛蓁不知那人的身份,但见他的衣饰并非官员,可能是哪个世家贵族,一个世家贵族说出这种话,在西华国得地位不容小觑。   “逃难?你是什么人,以什么身份妄言我东旭国事,竟胆敢大言不惭地污蔑本公主,你当本公主是谁,由得你如此无礼么?若你身处东旭,说出这番话,本公主足以治你全家死罪。”洛蓁转向冉潇,道:“不知在西华国的律法中,目无尊卑,侮辱上宾是何罪?”   此话一出,众座哗然。在这些官员与权贵的心底里,大多以为她只是个公主,与那些普通的公主一样,并无什么差别,若要有差别,有不同之处,也只有容貌她举世无双。   冉潇明知她不是好捏的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底下人胡言乱语出言刁难,摆明着是在给她难看,又或者在挑战她的极限。激怒她,惹得两国不快,对他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68章上传的时候乱序了,本来没发现,今天看到被锁,改文的时候才发现的,抱歉呐 ☆、长公主怀孕      结束了一场宴会,洛蓁被敬的酒灌得头晕眼花,曲若怀替她挡下了不少,但酒太烈,喝上几杯足以让人喝醉,何况她喝了十几杯,头脑稍微清醒,靠在曲若怀的身上,眯了会儿眼睛。   冉潇亦喝了不少酒,不过他倒是灵台清明,一点醉酒的样子都没有,“长公主醉成这个样子,若是再回驿站免不了一番折腾,本殿命人准备了宫殿,长公主可在宫中暂住!”   曲若怀抱起怀里的女子,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住在宫中,拒绝道:“她不会愿意离开本相,殿下好意,本相心领,告辞!”   冉潇拦住他前进的步子,道:“别以为本殿不知东旭之事,你就不怕本殿出兵攻打东旭么?一场内乱即便你不废多少兵力,血洗叛将,灭门叛官,于东旭已是一场重伤,如今朝堂待兴,军心涣散,经得起与我西华的战争么?”   “殿下开仗,本相应战。”曲若怀笑道:“禁不禁得起战争,不是你说了算的,打过才知道,殿下想开展么?北静国与南启国绝不会袖手旁观。届时九州大陆会是什么样子,本相很好奇。”   “能与本殿匹配的唯有四国最美貌最有才智的女子,本殿十五岁时见到她的画像便想娶她为妃,曲若怀,本殿不会轻易放手。”   “殿下真正想的,到底是要她,还是与本相一较高下?”   五年前,曲若怀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在北静国,他代表东旭向北静皇帝贺寿,而冉潇则代表西华,那时的冉潇并非太子,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   冉潇怔了怔,“或许,都有。”   回到驿站,罗丝准备了醒酒药,洛蓁喝下之后,头疼减轻了不少。曲若怀脱去了外衣,抱她入睡。可洛蓁却闹他,闹得厉害,一会儿扯他的里衣,一会儿摸摸他的脖颈,他的里衣倒是没扯开,自己的却是衣襟半褪,衣领子松垮垮的搭落在肩膀上,滑腻的肌肤洁白玉如,娉婷玉立的双峰若隐若现。   “唔,我要你......”软软的手摸入他的衣襟,覆在他胸前,一点点向下滑去,好像学着他从前的动作。滑到腰际的时候受到了阻碍,她用力地扯了扯,终于伸了进去,手指碰到灼热的硬物。用手摸了摸,好烫,可是,怎么大了呢?“呵呵......什么东西......好玩......”   喝酒的不是她一个人呐,倘若曲若怀没有喝酒,但凡他是个男人,都不可能经得起这种撩拨,但他亦是喝了许多酒。这一晚变得比往常更加火热,身躯交缠,喘气声此起彼伏......   第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晚宴上曾看中曲若怀的侯爷派人请曲若怀射猎,掩藏的居心,洛蓁不用想都知道了。   “那个淮候指不定怎么坑你呢,你去了就是把自己送给他,!”洛蓁装得两眼泪汪汪。   曲若怀又指尖点点她可爱的鼻子,“不是他也会有别人,给淮候一个教训,也好让其他人收了心思。”   论身份地位,淮候算是京中权贵中数一数二的,拿他杀鸡儆猴,这个效果似乎会比较不错。   “你想到怎么教训他的法子了,你要是暂时没想到的话,可以将时间缓一缓,也不是非要今日去嘛,推辞说昨日醉酒......”   曲若怀亲热地在她耳鬓厮磨,低沉的声音悦耳充满磁性,“我的洢洢为我焦急,真高心......”   “跟你说要事呢,认真点,唉......你怎么越来越......”一时间找不出形容的话,只好说,“好好的回来!”   “嗯,你乖乖地待着。”   曲若怀前脚刚走,后脚冉潇就到了。   洛蓁深深地感慨,“殿下真是阴魂不散呐!”冉潇与淮候莫不是商量好的。   摆明了不待见他,冉潇脸黑了黑,咬牙道:“好歹是一国公主,能否说句好听的?”   “假如换做是本公主把你困在洛城,以殿下的性子,还不日日夜夜想着怎么活剥了本公主!”   “这么说,长公主如今日夜想着本殿下?”   冉潇断章取义,洛蓁汗颜,眼珠子一转,拐着弯儿道:“殿下错了,本公主方才所言,乃是以殿下的心思而推测,本公主日夜所想的,是怎么逃出紫昭这个牢笼!”   变相骂他心思恶毒,残忍无道。冉潇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她的话外之意,走近了几步,几乎要贴近她的身子,道:“本殿的忍耐有限,别挑战本殿的底线!”   洛蓁后退一步,言语却当仍不让,“哦,殿下底线的下限在哪里?”   冉潇眯起危险的眸子,步步紧逼,伸出右手欲抓住她的身子狠狠地吻她,给她一个教训。一个盛水的杯子砸向他伸出的手。冉潇迅速地闪开身子,罗丝身形一动,搂住长公主的腰,纵身带她离开冉潇几米之外,“奴婢不是死人,殿下想轻薄长公主先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罗丝话音一落,曲若怀带来的二十名影卫不知从何处,齐刷刷地出现在不大的屋子里,瞬间这个屋子里除了冉潇以及他的几名侍从,便全部都是洛蓁的人。光是人数一对比,冉潇输了一截。   冉潇黑脸,气冲冲地走了。   罗丝拍拍胸脯,她还没有做好在紫昭打一架的准备,“吓死奴婢了,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他要是敢打一架,明日太子之位保不准就会不保了。西华国皇室的争斗不会比东旭、北静、南启好到哪里去,冉潇坐着太子的位子,多少人虎视眈眈,他要对本公主下手,得用更阴险的方法......”洛蓁提起裙摆在凳子上坐下,撑起下颚,“不过方才本公主是否有些过头了,惹怒他,好像,真的没有好处......”   曲若怀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洛蓁免不了气恼,“原来没住在侯府啊,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罗丝嘴抽,安慰曲相道:“长公主使点小性子,曲相当风刮过就好。”   好你个头!罗丝你个白眼狼!   曲若怀做可怜兮兮状,“洢洢,我肚子饿了。”   洛蓁也没用完晚膳,一直在等他回来,她自己都饿得快发晕了,让罗丝将做好的饭菜热一热送进来。   用膳间,洛蓁迫不及待问:“你把那个淮候怎么了?”   曲若怀瞟了一眼罗丝,低首给洛蓁夹菜,轻悠悠道:“晚些再告诉你。”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说,不说我吃不下饭。”   曲若怀犹豫了一会儿,“可说了,洢洢,你更吃不下。”   洛蓁一听更兴奋更好奇,“告诉我嘛,告诉我......”   “嗯,淮候再也不能......”   洛蓁眼巴巴地等着他说完:“不能什么?”   “行、房、事。”   洛蓁惊得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还不如杀了他呢!”   “废了他比杀他简单,况且他还不能死!”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会用这种手段!”洛蓁是怎么也想不到,曲若怀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你是怎么下手的,他有没有对你......”   “洢洢,除了剑法,我的暗器也使得很好。”曲若怀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淮候完全不懂武功。”   “难道他不会怀疑是你做的?又或者狄络,你指使他做的。”洛蓁想了想,后知后觉道:“你太卑鄙了,伤在那种地方,为了面子,淮候想当场找出人追究责任也难以启齿。”   夜凉如水,曲若怀抱洛蓁飞上屋顶,抱她在屋顶上看月亮。今日十五,月亮分外圆。转眼间,他们在西华国已半月了。   “你跟着那只传信的鸟找到了我,想不到博临送我的那只鸟还有这用处,若没有它,我们不会那么早见面,说不定会在紫昭兜兜转转很久才见到面。”   提到博临,曲若怀无比歉疚地道歉,“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洛蓁长叹了一口气,“博临是在不适合做一个国主,我想,若不是有陆羽在背后筹划,托林早就被西华吞并了个干净。陆羽是个有才能的人,可惜,托林这个国家,已经扶不起了,再支撑着不过是垂死挣扎,被吞并入西华迟早的事。托林,就如同昔日的北苍、咸霖。”   曲若怀眼眸亮了亮,道:“洢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托林可以并入东旭。”   “并入东旭?跟西华国抢地方!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身站的位置注定一生需经历无数的勾心斗角权谋较量,”曲若怀抚摸着她的长发,气息倾吐在她的脸庞,幽幽地道:“是不是我以前太过于淡然,让你以为我厌弃这些血腥的争夺。”   “九州大陆历经数千年战乱形成如今四国鼎力的局面,残留的诸小国在过去数十年中一个又个被蚕食,东旭确实不能坐等其余三国壮大。”洛蓁莞尔一笑,“托林受西华不平等待遇,百姓受欺压,生活贫苦。若博临愿意将托林交给东旭,我誓言如待北苍、咸霖子民一般,对托林百姓一视同仁,”她停顿了一会儿,“但,皇室不可留,免得步咸霖后尘。”   “他会愿意。”   洛蓁淘气地咬咬他的下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真的不想再看到冉潇,他今天差点就轻薄我了,再不走,搞不好哪天他真的......”   轻薄两个字刺得曲若怀心脏一缩,洛蓁感受他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像是在无声地安慰她,耳边是他低沉的话,“再等等......洢洢,再等等......”   洛蓁条件反射地想到,曲若怀又有什么计划正在实施中,急促道:“这次别想再瞒着我,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离开紫昭,对付冉潇,你有什么主意?”   “我不会离开你......”他的手在抖,连声音都在抖,“这一次我们在一起......”若他知道,送她离开洛城,会让她辗转飘零,日日夜不能寐,再危险,他也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他都这样了,如同受伤的孩子一样,洛蓁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只能抱着他的身子,低声回应:“不管怎样,都在一起,在一起.....   冉潇以各种借口理由将他们留在紫昭,甚至更夸张地在驿站几十米之外安插了人手。紫昭的皇室贵族,官员世家轮番宴请曲若怀,淮候的教训恐怕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以至于洛蓁整日心惶惶的,就怕曲若怀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当。   罗丝掩面笑道:“长公主,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曲相好歹是个男子,能吃亏到哪里去?”   “他是本公主,本公主才愿不让别人碰他一根指头......”洛蓁坐在院子里,总觉得烦躁又无力得很,“冉潇真恶毒,利用那些人龌龊的心思......”   罗丝长叹一口气,道:“曲相明知是虎口却不得不跳进去......”   “不找他麻烦,便是找本公主麻烦,未达到目的,总会想些手段。他不想我被烦扰,索性答应地干脆,这样下去就是没完没了,”洛蓁又想到冉潇总是百般借口邀她入宫,脑子里只要一出现他的那张脸,胸口堵得难受。紧随着,脸色亦变得难看,手捂住嘴想吐又吐不出来。   “长公主、长公主......”罗丝惊慌了,忙不迭想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洛蓁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缓了缓,“等曲若怀回来,让他看,别去请其他人。”   “唉,要是奴婢懂医术就好了。”   处于安慰罗丝,洛蓁轻悠悠地笑笑,“你会的已经很多了,少一样,不碍事。”   曲若怀踏着夜色回驿站的院子,诊脉的时候,手抖个不停,面上展现的表情变幻的太快,洛蓁未能够一一读懂。   洛蓁想了想,认为可能自己的身体出了些问题,她最近是有些体虚,但以为主要是压力太大所致,可见曲若怀的反应挺奇怪的,猜测着:“生病?还是中毒?”   “不是,”曲若怀含笑,凑近她,将她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庞,话语低柔,“洢洢,你怀孕了......”   怀孕!   怀孕是个什么事?!   世界万物仿佛就在刹那间万籁俱寂,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跳动的声音,甚至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一下下跳动。   怀孕?   “一个月......”曲若怀亲吻她的唇角,神情深沉而又复杂,眼眸里含着一丝懊恼,“洢洢,我是不是很糊涂?”来到紫昭一个多月的时间,算算时间,孩子该是他与她在紫昭第一次见面那夜后怀上的。他们从前并不是没有**,但那后都做了措施,但来到紫昭后此事却被倏忽了。她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尚未出嫁,如今却已然怀了身孕。   “嗯,很糊涂,即使明年便成亲,但谁一推算时间都可以知晓,这孩子,是在成亲前怀上的......”她居然有了孩子,要当母亲了,可很多时候,她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洛蓁略微敛了敛睫毛,“现在真不是个怀孕的时候......假如,嗯,不生呢?”万一,发生意外呢?万一,生不下来呢?在紫昭如履薄冰,她不知道会不会面临其他的危险。拐着弯试探着问这句话,只怕个万一,好让曲若怀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他却是陷入痛楚中,并未领会到她的真意,望着她的眼眸里藏着深沉的哀伤,“洢洢,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愿意勉强你,更不愿意看到你难受,若你不想......怎样都可以......”   对于孩子,曲若怀从来都不抱有期盼,至少在过去的过去,他根本不曾想过。过去的过去,他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脑里想着全是怎么在最后的时间里替她肃清朝堂,给她铺一条平坦的路。但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意外地延长后,脑里只想着能陪她多久便是多久,护她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至于孩子,似乎从来没有在他脑中出现过......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   曲若怀怎么可能不喜欢!   洛蓁身体一僵,想要抬头,曲若怀却臻首埋在她的胸前,她想,或许那句话她根本不该问,答案会是怎样,在她的心底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于是她清朗地笑笑,“哎呀,你不能这样惯着我啊!”   女子怀孕头三个月都是很难受的,但洛蓁似乎并没有很难受的样子。罗韧心没有罗丝细,见长公主饮食顺畅,便嘲笑起罗丝过分紧张。罗丝气得一脚重重地踩在罗韧脚上,昂首仿佛不屑和他说话,满眼是鄙视的神色,“要哥哥你有什么用,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长公主不挑食不厌食,一日三餐正常吃,那是为了让曲相安心,不愿让他难受罢了,”她顿了顿,眼角有些泪水,“昨日午膳,长公主差我再做一盘菜,我便去了,但因厨房里缺了菜我便回去禀告是否换一盘,谁知却看见长公主在屋里干呕得厉害......长公主不愿让曲相知道,所以连我也躲着,怕我偷偷告诉了曲相......哥哥难道没发现,我这几日见你比平常更多么,我昨日才知晓那是长公主故意找理由遣我出来......”   洛蓁本就掩藏得好,罗韧整日守候在屋外远处,又没有罗丝心思细腻,自然察觉不到这些,听得罗丝分析,才恍然大悟,这才急急道:“那你还在外面做什么,快去看看长公主!”   “不能进去啊------”罗丝眼酸,紧随着,凉凉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暂时......且先当做不知道吧......”   洛蓁干呕的厉害,曲若怀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但就像罗丝一样,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她装得辛苦,他又怎么忍心揭穿她。何况,揭穿了,她一定会想别的方法,又要耗费心力,他舍不得她遮掩得那么辛苦,这么辛苦,只为了他。   洛蓁在想,要不要将自己怀孕的事,偷偷透露给冉潇,好让他彻底死心。但在她听到京城里的一个传言后,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冉潇曾有一位侧妃,与其他男子偷情,怀了身孕,冉潇知晓孩子并非他的,毫不犹豫地打掉侧妃的孩子,并把她充作了军妓。这个人心思何其恶毒,如果知道她有了身孕,十有八九会想尽办法打掉她的孩子而不是就此死心。   洛蓁晚上睡不安稳,曲若怀开始轻哼歌谣给她听。他第一次哼歌谣时,洛蓁又震惊又激动,反而一整夜兴奋地睡不着,之后,淡定了很多,听他哼着,不知不觉地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互的慰藉   曲若怀那位唯一的师兄杨锦溢时隔一个月才想起得回一趟风城看看师弟心上人是否安好,还未入风城时,便被城外的友人告知城主燕十三正在秘密地抓捕他,头皮一麻,已经被如此严重地秘密抓捕,山脚下的屋子怕是已经被找到了,那么那位小长公主......杨锦溢莞尔笑了笑,应该是逃了,小公主脑子转得快,身边又有那么多高手。   盯着大开的城门,杨锦溢在城门外停顿了一会儿,潇洒地对着“风城”两个字一笑,挥挥衣袖,转身准备上马离开。谁知这个时候,从城外的另一个方向,黄衣黄衫的女子满是笑靥地走来,抱双手在胸前,走至杨锦溢的马前,奸邪地一笑,“早听说你来风城,可让我久等了,怎么,你以为不进去,我燕十三就不会出来了么?”   杨锦溢怔了怔,后又文不对题道:“你怎么做的城主?”   燕十三低低地笑了几声,抚了抚衣袖,好整以暇道:“不管我是不是城主,你欠我的总要还的?”   杨锦溢突兀地压低了声,神情变得无比地严肃,“你到底,怎么做的城主......”   燕十三依旧是笑,笑得几乎让人晃乱眼,嗓音忽然变得尖锐,语气满含着讽刺:“不是要走么?怎么还不走!”   杨锦溢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分明是准备抓他的,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目光瞟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有些迟疑,但很快紧握了缰绳,面前这个女人太复杂,他不能停下,若是停下,或许再也走不了了,他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但也仅仅只是动心而已,这个世界上他动心的东西很多,比如美景,比如美酒,但任何再美的东西都不能让他为此停止。握紧了缰绳,杨锦溢纵马欲飞奔而走,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丝浅浅的香气入鼻孔,身体忽然像被抽空了力气,很快,巨大的铁丝网从天而降,重重士兵向他蜂拥而来。杨锦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突变,甚至忘记了拼力挣脱铁丝网。   “燕十三!”杨锦溢此事如困兽一般咆喊着,看燕十三的眼神满满的愤怒。   燕十三拍了拍身上被风吹起的灰尘,对着杨锦溢灿烂一笑,“早在想用什么法子才能抓住你,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的就好,”她摸了摸脸蛋儿,笑眯眯道:“这些天练习方才那些表情可真是难为死我燕十三了,好在没白费功夫。”   “燕十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杨锦溢此事恨不能大打一架。   “主意么?”燕十三低低地回述了一边,阴险地笑道:“突然又想到要废了你的武功,你说这个注意好不好?”   “燕十三,你胆敢废我的武功,后果,你承担不起!”杨锦溢捏紧了拳头,他其实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她废了自己的武功,而是......   他真正害怕的是她铁了心要纠缠他呐。   燕十三却如飞蛾扑火一般,依旧是笑,“从想要得到你的那一刻我燕十三就准备要付出代价了,素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无条件能够拿到的,一如城主之位。”她谋划了两个月,请了数名谋士,布下这个局,为等他入局,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杨锦溢最不愿意听到的,一直被他所刻意掩饰掉的,她对他的执着,今日却被她如此直白地讲了出来,甚至不顾及一城之主的颜面,当着众人的面,她一个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对她说道,眼底是无谓的决绝。可是,不甘心,他还是不愿意......   “你......”只觉得头一晃,他大概猜到她对他用的是什么了。‘蝶恋花’,只消入鼻一丝,便可使人浑身乏力,而他闻的太多,意识逐渐模糊。出游在外数十年,与人素来有所防备,却意外地栽在她的手上。   燕十三从来都是个好强的女子,幼年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冤枉地被夺取城主之位,看到母亲因父亲的枉死而心痛至死,看到年弟被折磨致死,看到家业被吞噬。立誓一切伤害她的人她都要统统报复,属于她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不属于她的,但她想要的,也要尽全力得到,如今,她二十六岁十五年的努力,终于在这一刻,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杨锦溢,这个飘忽不定的男子,她看上了,怎么也放不了手,明知城主之位的争夺让她已无法分神,但她仍旧不毁地堵了。赢了,得到城主之位,得到他。输了,什么也得不到,甚至丧命。所幸,她赢了。   燕十三抓杨锦溢虽然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杨锦溢平日里结交好友甚多,风声还是走漏了。   细雨飘摇的雨夜,正欲入房门时,曲若怀听到了轻微的暗哨声,犀利的眼眸一转,纵身一跃,影卫的手中得到情报。完成这些动作只在一瞬之间,当他纵身回房门时,听到房中压抑的呕吐声,原本稳稳的步法,堪堪倒地,手不自觉地抖动,整颗心抽痛。他没有见过女子怀孕的样子,不知晓,怀孕是如此痛苦之事。她压抑着吐的每一声,一刀刀刻在他心坎上,诏示他放纵的错误,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曲若怀苍白的手指停在门把上,整个身体不适颀长地站立,而是微微地低着。正在不远处的狄络见到这一现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家公子,这一生是已经注定生死不顾,心系长公主。   等里面声音已经轻得几乎没有的时候,曲若怀才推门进去,身着单薄的里衣,身上披着外套,洛蓁正半躺在椅子上,惺忪地睁开眼睛,半打瞌睡道:“回来了,今日好晚.......”   “穿得这样少......”曲若怀抱起她的身子,怀着身孕的她,身体的重量却几乎不曾增加,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心又是一阵抽痛,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他的自责与心痛,洛蓁看得懂,却故意撇开不讲,道:“只需冉潇一松手,我们便可回东旭了,”她抚上曲若怀的脸,“你这些天日日与他周旋,想必他的耐性已到极限......他等不了,我们亦不能将他逼急了先动手。”   “他想要你,何尝不是野心勃勃地想要入侵东旭,”曲若怀望着怀里的人,冉潇想要什么他都可以不在意。明知托林有难,他若想帮忙,自然是帮得了,可若要东旭付出一些代价,那便是让她难过......当时在托林,陆羽的私心换,而言之也是理所应当。   洛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巧笑道:“无论他怎样,我与他绝无可能,待姑父将朝中处理妥当,东旭大军压至西华境边,他想继续挟持我们,难上加难。如今,看谁比谁更有毅力”   “怕是得再过一月......”曲若怀幽幽地叹气,瑾王虽死,而朝廷却已是一盘散沙,彻底整顿须费不少时日。   “我很好,你不要这样担忧,真的,不用......”本来他就是极瘦的人了,这些日子既要应付博临给她制造的麻烦,又为她怀孕而自责担忧,整个人愈发的清瘦,窝在他的怀里,手搂着他的腰际,觉得像是只剩下了骨头一般。   怎么可能不担忧,对她的挂心已经是超越了本能,以至于,他至今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便是要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洛蓁自叹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不惜性命百般地对她好。曾今的那些误会,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如今思念而来,到底是自己太过于幼稚。当初自己疑心他不轨的意图,对他严辞相向,他却是一一受了。那时的他,该是多么地心痛啊。   “嗯,”曲若怀轻轻应了一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柔柔道:“等得这样晚,快睡吧。”   洛蓁本想说不困,她已睡了近乎整整一日,晚上实则睡不着,转眼看见他眼底的血丝,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东宫太子殿的大床之上,衣衫半解的冉潇左右皆是不着半缕的女子,女子白皙柔软的双手卖力地挑逗着冉潇的身躯,其中一个经验十足胆子极大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将手向他的身下探去,一点点地欲滑入。冉潇的手也不停地左右揉搓着女子的**,**声在殿中此起彼伏。   太子殿总管在殿外绷着一张脸紧张得左右徘徊,此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焦急得汗涔涔。他思忖着照殿下的习性,完事之后大概已经天亮了,若是到了天亮......总管仰头望向漆黑夜空一个方向,若是到了天亮,那边的那位怕是死都死透了。那位虽曾对他有恩,但当处他已经报答过,如今该是仁至义尽了。太子是个什么脾气,扰了他的兴志会得个什么后果,他心里清楚得很。细细地权衡利弊之后,总管提起被雨水打湿的裤腿,回头走了几步,远离寝殿。   谁知过了两个时辰,那些女子抓着识破的衣衫遮掩着身躯从殿内弯腰低首走了出来。总管连忙让人将这些女子带下去,进殿服侍太子殿下。   女人于冉潇而言不过是泄*的工具,浑身的**泄尽之后,冉潇半闭眼躺在大床上,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清冷地问道:“死了没有?”   “许是......还没......”总管抖了抖,殿下原是知晓的。   “别让她死了,告诉她,不把东西教出来,本殿一定不会让她死!”冉潇顿了顿,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把卫长风带去她面前,若他依旧不交,那就让她亲眼看着自个儿亲兄长凌迟而死!”   凌迟!何其残忍!太子殿下竟然已将卫长风捉住了!   冉潇犀利的目光扫视了总管一眼,看穿了他的震惊,“只要他不逃出西华,本殿会找不出来?卫长风真是个蠢蛋,卫子娆为他铺好的路,他不走,偏要将自己送上死路,当真是有趣的兄妹!”   时隔一年,总管再一次在太子殿下口中听到那位的名字,卫子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亲爱的们,么么哒~~~~ ☆、可喜的天灾   如幕,一直在冉潇身边的侍女,撑着一把折伞入驿站见洛蓁,眼神滞留在她的腹部上,洛蓁并未掩饰,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道:“难不成本公主会该怀上冉潇的孩子,简直笑话!”   “奴婢不过震惊而已,长公主多心了,”如幕规规矩矩地说道,语声中并未带讽刺之意。   “稀奇了,冉潇近日倒是不亲自来烦本公主,”洛蓁放下杯子,“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是请本公主入宫赏花赏景,还是那位淑妃娘娘想一见本公主容貌?”   窗外的雨,已连绵下了半月,西华国多数庄稼在雨水中淹死,除此之外,洪涝灾害又在江河一带泛滥眼中,洛蓁定然地望向窗外细绵绵的雨水,心中无限的高心,这场雨,下得是在太合事宜。   “听说东旭的念丹曾也大水灾泛滥,后经治理,已少有水灾,奴婢此次前来,乃是请长公主出治理水灾之策。”如幕垂下了眼脸,恭敬地请求着说道。   洛蓁轻笑一声,“本公主最厌恶一种人。前一刻还对你百般折磨,后一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讨好,让本公主差点都要恍惚了。”她轻轻地用衣袖抚开桌上的杯子,瓷器掉落地面,清脆的破碎声回荡屋子,洛蓁挑眉望向如幕,一字一句清晰道:“   回去告诉冉潇,让本公主帮忙,先放本公主离开西华。否则,除非,他有其他的法子,逼本公主!”   如幕早已知晓这个长公主根本不可能同意,没想到拒绝地如此狠厉,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动摇决然。   “殿下不会放弃,既然如此,”如幕站直了身子,退了几步后道:“奴婢告退。”   罗丝是闻着声儿踏进屋子的,见一地的碎片,忙问着:“方才那个侍女没对您怎样吧?”   “无事。”洛蓁整了整衣袖,“能够得冉潇的信任,这个如幕也是个厉害的女子。”   “说起来奴婢前几日听到一些事,关于太子的那位侧妃,长公主左右无聊,可有兴趣听一听。”   “卫子娆么?烈性女子,本公主最佩服这样的女子。”洛蓁提起精神坐正。   此刻,另一处地方,卫子娆衣衫褴褛倒在泥泞的荒野小道上,不解地抬头望向救自己的男子。她这一生,从未见过美得如此摄人心魂的男子,更没有见过武功如此高深的男子。仍由雨水不断冲击着她伤痕累累的身躯,浑身上下无数的伤口,她已然习惯得无所谓了。   “你、是、谁?”干涩的嗓子只能发出几个音节。   狄络撑着伞,飘摇的细雨,依旧洒在曲若怀身上,额前几缕发丝因雨水而微微凌乱地沾着,别样魅惑的风情,但那凤眼却是睛足够地冰冷。从博临的囚牢中救出她,这个男人必然花了不少心思,而他对她肯定是有利可图。卫子娆动手想撑起身子来,但挣扎了几次依旧是无济于事。   “公子为何要救我呢?”   曲若怀侧身示意狄络将治伤药递给卫子娆,淡淡道:“放你走,仅此而已。”   什么?!   卫子娆震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男子身后的侍卫将几个瓶子递给她。   “这是上好的上药,对姑娘的伤势有用。”   “我与公子素不相识,而公子却救我于水火之中,天底下竟有如此好事,”卫子娆咬了咬牙,问:“你......究竟是谁?”   “狄络,”曲若怀转过了身子跳上马匹,头也未回地骑马飞奔而走。   狄络知道公子担心长公主的安危不可在外耽搁太久,否则今晚便回不了驿站,只低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女子,翻身上马紧跟而去。   大约过了很久,卫子娆昏昏沉沉地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名青衣男子飞奔着赶来。   “小娆,小娆......”百般亲昵地呼喊着她的小字,激动得将她抱起来。   几乎已经不省人事的卫子娆听到无比熟悉想念的声音,神智清醒了一些,“哥哥......你还......活着......”不敢置信地抚手颤抖地摸向他的脸,真真实实的触感,他真的还活着。   “是我没用!我没用害得你如此......”他身为兄长,却无能力保护自己的亲妹妹,目光触及她身上无计其数的伤口,卫长风自责但除了自责他什么也做不了。   曲若怀连夜回到驿站之时,主屋里的灯火通亮,眉头皱了皱,踏进屋子,见她小小的身躯趴在桌案上睡着。罗丝见曲相进来,福了福身走出屋子,静静地关上门。   曲若怀轻轻地走至桌案边,桌上凌乱的宣纸绘画着堤坝草稿。莫名地心低又泛起一阵疼。   曲若怀能眼睁睁地看着旁的女子伤痕累累而无丝毫感觉,但偏偏见不得洛蓁有丁点的伤痛,也舍不得她这样辛苦。从来都是把她疼在心尖尖,恨不能事事筹划周全。   洛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难得的是,今日曲若怀并没有出门,她嬉笑着道:“瑞王府的世子不是请你去比画么?怎么还不去?”   “洢洢,别闹,”她的手按在很不恰当的地方,让曲若怀整个人都感到燥热,甚至感到那里变大了。自从她怀有身孕以后,日日只是相拥而睡罢了,再无别的动作,与他而言实则也是一种折磨。到底他是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渴望,怎会少,“乖,别动......   听话......”   洛蓁一手撑起身子,长发散落到他的脸上,薄薄的里衣,衣襟已散,露出一片美景,俯视脸已涨得通红,无比诱人的他,生出坏坏的心思。   他推不开她,亦或是不敢推开她,此刻他已乱了,不知道推开她的力道是否会伤到她,别过头,不敢再去看一眼,极力地忍耐,“洢洢,松手......”   洛蓁笑而不语,一点点地揉着,酥麻的触感袭击全身,让曲若怀差点把持不住,而后才松了手,嘟嘴道:“饿了......”   用完早膳,曲若怀与洛蓁一同在书房画画。影卫来汇报事务,罗丝趁着曲相出房门的间隙,在洛蓁耳边偷偷地说:“长公主,今儿个早上,您......哎,您以后可别那样......”今晨在门外听到屋内销魂的声儿,长公主如此不安分,罗丝以为要出大事了,辛亏曲相是个能忍的,再怎样总是顾及长公主的安危。但如此一来,罗丝又想到面红耳赤的事,长公主点了火,却不灭,那曲相他岂不是......   “突然来了兴致而已......”洛蓁一点也没有羞涩,她与曲若怀亲密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什么可以羞涩的。   哎哟,长公主这个不省心的,有些事怕是还不懂吧。罗丝压低了声儿在洛蓁耳边道:“忍、忍、多了会伤身。”   罗丝不好意思地说出口,脸红了红,谁知下一刻,长公主却吐出一句让她更为面红耳赤的话。   “本公主帮他解决了啊。”   “长公主、您、您、您,”您是用的手吗?罗丝直欲去撞墙,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懂那些事儿的,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教啊。   “小心!”罗丝一个激动,差点碰翻了砚台,洛蓁动作快接住砚台,但衣袖却卡到桌角上,整个人向一侧倒去,眼看后面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堵墙,罗丝吓得屏住了呼吸。恍惚间一道声音急急闪来,只听得碰地一声,身体与墙面撞击的声音,在静静额屋里异样明显。   “伤了没有?”曲若怀顾不及被撞得生疼的后背,抱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洛蓁本来砚台握得好好的,被他的举动给一惊,硬生生地松了手,墨汁溅在水蓝色裙裾上,以及曲若怀胜雪白衣上。   唉,关心则乱。两个人都乱了。   “换身衣裳吧,我没事。”洛蓁拉他的手,道,“下次会注意,你不要......”怕,这个字她说不出口,但看得出来,他就是在害怕。论武功造诣,洛蓁虽未曾见过传说的武林高手,可有一点,她心里清楚,当世,若论功夫,无多少人可以超越他。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将她当做了最最软弱不可割舍部分,融入了骨髓。   母后,父皇的离开,她虽是接受着的,到底心有怨气。偌大的东旭,交到她的手上,需日日揣测朝臣之意,批阅奏章,于她而言,无比艰难。但最艰难的时候,则是当初误会曲若怀时,心里想着要离他远一点,要将他手中的权利都夺过来,要让他尝尝什么都没有的滋味却又舍不得离开而挣扎的痛苦。   一路走至今日,曲折不断,她渐明白,人都有艰难的时候,不管你是谁,可熬过去后才知晓,那些过去让她以为会要了自己命的事,快让她再也无法支撑的事,慢慢地,好起来。她这样想,那些暂时不能渡过的,不能容忍的,便安慰自己,凡是让她不能跨过去的,只让她变得更坚强。   曲若怀太过于心疼她,但她又怎会不心疼他。她这辈子赖上他,怕是他这辈子的劫。往后的路还长,她总不能,事事都让,他操尽心。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西华国   洛蓁知道曲若怀救了卫子娆,但她之前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原因。但从罗丝口中听得的故事之后,似乎有些明白了。冉潇对外宣称侧妃与男子偷情而被充作军妓,实则将她囚禁起来。不得不说,冉潇着实是个狠毒的人。囚禁便囚禁了,还让卫子娆冠上偷情的名声,即便她哪天逃了出来,又怎么出来做人。这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知道事实前,洛蓁已经对冉潇厌恶得不行,知道了事实,更认为冉潇实在令人厌恶。   “你只把她扔在了一条隐僻的小道上,会不会太危险了。”洛蓁情不自禁地关心那个女子。   可若我不回来,你又可能有危险呢。曲若怀宽慰她道:“她还有一位兄长,一个男人再无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家族,总要守住自己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洛蓁颤了颤,后半句话,她听着别扭,“你方才说得什么?卫子娆与卫长风是亲兄妹啊。”   “确实,是亲兄妹。”卫长风找上他,求他救下卫子娆,对他实情以告。曲若怀起初虽有震惊,转念一想,亲兄妹,那又如何。   “母后在世时曾教导,东旭往后皇家世族亲兄妹或表兄妹之间不可成婚......”她母后考虑的乃是后代子嗣的健康,自然,若是卫氏兄妹若并不在乎也是无所谓的,但若是堂表关系倒尚可,这要是亲兄妹,仍旧有违伦常.不过,眼下重要的是,“你救了卫子娆,冉潇那边已经有了动作,卫氏兄妹想逃出冉潇的追查怕是极其困难......”   “卫长风并非完全无能,救出卫子娆他策划已久。”对曲若怀而言,冉潇采取动作就已经足够了,卫子娆的逃走,足够让他夜不能寐。至于卫氏兄妹能逃多远,将会怎样反击冉潇,这一切暂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曲若怀给洛蓁换好了衣裳,这才开始换自己的外衣,两人换好衣裳已过了一个时辰,罗丝外屋等着不禁想入非非,恰好罗韧路过,便问,“你在外面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罗丝结巴了一会儿,赶罗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实际上,她是担心里面万一发出点什么声音。   罗韧显然少一根筋,略显焦急道:“我正要向公子汇报情况,赶紧去传一声。”   “再等等......”罗丝眼睛望门瞅啊瞅,琢磨着是否要先敲个门,意思意思。   外面的一点小动静,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洛蓁拉曲若怀的手,笑眯眯道:“若再不出去,怕是连罗韧那一根筋的都能乱想了,”   门开了,罗丝松了一口气,罗韧来传冉潇派人传来的话。   “冉潇同意了?”洛蓁心情大好,“本公主就知道他一定会同意。”   两日后,洛蓁与曲若怀进宫,冉潇备了一场宴会,为两人送行。   这一次的宴会,只有冉潇近臣,以及几位王侯在场,不必第一次隆重。洛蓁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身子还不明显,衣衫刻意选宽大的。   冉潇坐在主位上,摇动着月光杯,眼角勾起,恋恋不舍地望向洛蓁,“本殿当真是舍不得长公主离开西华,若有机会,长公主日后定要再来西华过,本殿日夜期待。”   洛蓁咬牙,想,这辈子最好再也别去西华国   曲若怀敬了一杯酒道:“太子殿下客气了,东旭永远欢迎太子殿下亲临。”。   前面不过是客套话,冉潇自然清楚,他是绝不会去东旭,而洛蓁公主对西华国根本就是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再来。“长公主许诺本殿下的事可不能忘了,十日之后,另一份图纸必须交给本殿。”   “待本公主出西华国边境的那一刻,图纸即会交给太子殿下的人。”洛蓁自小学习建筑构造,天文算术,又得天下第一巧匠良哲先生入门指点,对于防水灾堤坝建造了熟于胸。冉潇并不懂得堤坝建造的难度,以当今西华国的技能,若要完成,没个三四年根本不可能。实际上,他根本用不着如此心急。然,这个事,洛蓁不会告诉他。再者,当年,念丹堤坝谋划了半年,又经诸多商议才定下工程,而后经多番视察才开始建造。如今的西华国并不没有能够承担主导堤坝建造的人才,光有图纸,要动工又是一大难题。   冉潇捏紧了杯子,第一次厌恶如此聪明的女子。从前对她产生的好感尽数消失,心底产生一个念想,这个女人若是死了......这种聪明又碰不得的女子,得不到,为何要让别人得到。   洛蓁与曲若怀赴宴后回到驿站休息一夜后,第二日一早,携带了部分影卫准备启程回东旭。罗丝红光满面地开始收拾各种东西。   “终于可以回去了,真是想念姑姑姑父,姑姑差不多快要临盆了吧,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踏出了驿站,洛蓁抬头望了一眼略显昏暗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天色真是好看。   十日的时间,十分紧迫,洛蓁怀着身孕,曲若怀担心她身子吃不消,让马车行得较慢,到了第八日,距离西华与东旭的界限还有四日的路程,这样一来,便完不成对冉潇的承诺,届时还未离开西华便已经交出了图纸,冉潇说不准不会放他们离开。   洛蓁与曲若怀此时身处的地方叫做度野坡,一个荒凉却又宽广的地区,地势高低不平,路面坑坑洼洼,还有风沙吹至此处,在度野坡外可能有沙漠。马车在一路的行驶中,可以看见山丘处偶尔有几间矮小的民房,以及庄稼地。干燥缺水的气候,使得土地贫乏,这里的庄稼长得十分矮小。   挑了这条路,缩短了行程时间,但这个地方没有客栈,晚上的住宿成了一个大问题。   “睡在马车上也可以。”洛蓁打量位于自己不远处的小院落,由干枯裂开的篱笆围着,歪倒的门扉,屋子门外有一位老妇人在剥玉米。   “先去看一看吧。”马车上虽然可以睡,但度野坡一到晚上骤然变冷,马车抵御不了寒冷,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他们一行近二十人,走至院落处的时候,老妇人抬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继续做自己的活儿,完全把他们当做不存在的样子,眼中也没有一丝的害怕。曲若怀皱起了眉头,警觉感立刻提起。   “几位要住宿?”老妇人剥完了盘子里的玉米,抖了抖盘子,放到地上,拿起拐杖,一拐一拐向他们走来,“我老婆子这屋子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洛蓁对老婆子道:“婆婆,我们只需住四人即可。”   “四个也住不下,只能住两个,其余人都给老婆子出去,出去!”   罗丝环视四周的屋子,总共有四间,破是破了点,但怎么会住不下四个人,这老婆子也真是的,都让人住了,多两个又怎样,细细一想,住两个也好,至少曲相能够陪着长公主,“奴婢与哥哥在外守候。”   老婆子拄着拐杖带他们到四间屋子最左边的一间,打开门,一股窒息感,里面厚厚的灰尘,蜘蛛网,有一张床以及简陋的家具,看上去,床与家具倒是不怎么旧,至少不像门,好似随时可能坏掉。   “咳咳......”洛蓁被扬起的灰尘弄得难受,忍不住咳嗽。曲若怀一手搂着她,一手用袖子抵挡灰尘。   “老婆子不是给你们白住的,要住就要拿吃的来换。”   老婆子一番话说得底气十足,洛蓁简直诧异,他们人多势众,老婆子非但不害怕,反而百般刁难。要粮食并不难,马车上备的粮食足够多,给老婆子一些无什么关系。洛蓁让罗丝取一些马车上的粮食给老婆子,罗丝整张脸都瘫了。   给人住这么差的屋子还这么多的要求,罗丝心里不满,道:“那老婆子委实过分,奴婢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她知道咱们也不是好说话的。”说完,捋了捋袖子就要出去。   “站住,”洛蓁严肃叫住她,“小丝,不要冒失。她要粮食便给她,不要节外生枝,过了今晚,明早便可离开这里,忍一忍。”   罗丝只好收住了脚步,跺了跺脚转身收拾起屋子。罗韧将马车上的被子搬进屋子,再用影卫拾来的树枝在院落外烧起来,待那粗壮的树枝烧成了碳再拿进屋子里去烧。   夜幕降临,这里正如曲若怀所说,骤然变冷,仿佛进入冬季一般。透过门扉洛蓁看到那老婆子穿得如白天一样,站在冷风中,一动不动,十分诡秘。   她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尽量不去多想,只要着老婆子不对他们怎样,无论她在做什么都与自己无任何关系。忽然,洛蓁听到一声嚎叫声,吓了一跳,她转头带着疑惑问曲若怀,“狼,狼嚎?”   “别害怕,”曲若怀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推开了一半的门,漆黑中一点点绿色,逐渐在变多,狼嚎声也愈发响亮。   整个狼群啊!   洛蓁脑子里闪过一个让她无比害怕的想法,禁不住浑身哆嗦。   曲若怀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再一次安慰她,“不怕,洢洢。”   怎么可能不怕,这么多的狼,一旦群起而攻之的话,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一难又一难   狼群向院落走近,四处影卫全部飞身至洛蓁所在的屋外处于警戒状态,他们纷纷盯着院中纹丝不动的妇人,罗丝罗韧两兄妹手中握剑,曲若怀推开了房门,牵着洛蓁的手走出。刺骨的晚风席卷,卷起屋顶上的茅草在风中凌乱飞舞,肃风越来越大,房门因风的推力不停地撞击着泥土墙,风之强劲,破败的门好似随时能被风吹走。   “哪里来的狼群?”这个地方并非草原丛林,怎么会有狼群出现,洛蓁望向院中的妇人,只见她正转向洛蓁。只在这一瞬间,罗韧拔剑向妇人纵身飞去,与此同时,群狼飞奔而来。   “是她在控制狼群,”洛蓁恍然大悟,“为什么?”   “食物,”曲若怀松开洛蓁的手,对二十名影卫道,“寸步不离,保护长公主。”   曲若怀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老妇人身手敏捷,罗韧与她过数招仍不能将她毙命,然,曲若怀剑一出鞘,几乎在道光火影间,一道长血洒向空中,一颗头颅森然落地。   洛蓁别过头,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以为狼群的攻击也会停下来,谁知那一双双碧绿的眼睛靠得越紧,不知哪出传来一声撕裂般的长吼,听得洛蓁胆战心惊。狼群飞奔的速度较之更快。   曲若怀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场景,立刻纵身回到洛蓁的身边,与她手指交握,道:“洢洢,不要松开。”   “你听刚才的嘶吼声是从哪里出来的?”洛蓁环视四周,她想找到一匹狼,狼王,群狼之首。她敢打赌,方才的那声嘶吼一定是从狼王口中发出的。   洛蓁企图寻找的时候,群狼已经开始攻击,曲若怀左手直接把她抱起,而握剑的右手则斩向进宫的狼匹,他的手法极其精准,挥剑的每一下都准确地砍掉狼头,鲜血一阵阵激起,洛蓁胃里一阵翻腾,整个人开始难受,她实在受不了这血腥的味道。   曲若怀感受到她的变化,担忧地道:“洢洢,不要看。”   洛蓁也不想看,可她没有办法不看,没有办法不担心他的安慰。她望向四周,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一匹白狼,喊道:“杀了那匹白狼。”   曲若怀视线一转,准确锁定洛蓁所指的那匹白狼,点头,“抱住我的脖子。”   于此同时,明锐的狼王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注意,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身子向前跃起,后两腿下低,随时准备扑咬曲若怀的脖子。   可惜,曲若怀的剑术以及身手是在太快,狼王尚未来得及一扑而上,曲若怀的剑已经砍下了它的头。狼头向低处滚去,白狼四周的狼匹顿时后退几步,碧绿的眼睛中带着害怕,嘶吼了两声之后,纷纷退去,其余狼群见状,一致飞奔逃走。   洛蓁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胸口四平八稳地。   “奴婢真真是要吓死了,那些狼怎么退了?”罗丝身上沾染不少血迹,衣衫划破了好几处,甚至有些皮肉伤。   “许是狼王死了,它们也退了,”洛蓁从曲若怀身上下来,“小丝,赶紧去屋里处理一下伤口。”   罗韧身上没什么伤,影卫们虽有些小伤,但均不及姓名,如此洛蓁也放心不少。待罗丝等受伤的人都处理完伤口后,天差不多便亮了,洛蓁困得不行,但这个地方是在不能留,随即上了马车。她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即使有人,也被那妇人做了狼食。   此后一路都很顺畅至到西华国的最后一道关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要求搜查。   “各位,边关要低,任何人都需验证身份,搜查行李。”一位为首的士兵领着一众人包围了他们的马车。   验身,搜查。简直笑话,罗丝忍不住怒喝:“放肆,我家长......小姐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们能查的!”   “哼!除非皇亲国戚,否则一切人免谈!各位还是老实点,乖乖地让咱们搜查。”头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就这马车的装饰再看这一众人富商打扮,想必有不少钱财,边关之地,素来清贫,但凡有富商经过,他们自然不能放过,不捞一笔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洛蓁揭开帘子,平淡道:“我们只是老是的商人,小丝,让他们查一查又何妨。”   头领一看马车里的姑娘,眼睛都直了,那娇媚容貌,洁白肌肤,玲珑身段堪堪是个尤物,让人移步开眼睛。   洛蓁心想完了啊完了,这厮的眼神一看就不对劲,放下帘子撅嘴孩子气地对曲若怀道,“下回再也不出声了。”   “车上的姑娘,本副将有话要问。”   洛蓁一听,头皮发麻。   曲若怀浅浅地笑了笑,搂住她亲了亲,清淡道:“方才叫你不要出去,偏不听,这下知晓错了?”   洛蓁挑眉,不满道:“照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她提起裙子,愤恨道,“下去便下去。”   曲若怀手抖了抖,忙拉住她,无奈道,“乖,在车上坐着。”   洛蓁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她就知道会这样,曲若怀一定拗不过她,必败。谁知,曲若怀却凑近,在她耳边低声,“下次,不要在人前这样笑。”   洛蓁短暂地思虑后,问:“冉潇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信物?”   “洢洢真聪明!”曲若怀又解释道,“信物倒称不上,不过是一纸放行的书信罢了,早料到边城会有这个麻烦。”   趾高气昂的副将从曲若怀给他看过冉潇亲笔书信后,吓得腿都快站不住,连忙将他们亲自引进城去,又安排了最好的住处。   “方才,谁唤本公主姑娘来着?”洛蓁走下马车,斜眼瞟过那副将,沉了嗓门道。   罗丝抹嘴偷笑。   接连赶了数日,从未安睡过,这一次终于有了可以安睡的地方。天还未黑,洛蓁沾床就睡了,醒来的时候,正是后半夜,见屋里点着烛光,曲若怀仅着里衣在桌上写东西。   到达了东旭,还有诸多问题需要处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首要问题。第二日离开边城前,洛蓁碰到了卫氏兄妹,她并不认得他们两人,擦肩而过后,曲若怀才告诉她。   “他们要离开西华国?”   “或许是吧。”   “我记得,你说过,卫子娆手上有冉潇的把柄。”卫子娆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报仇怎么对得起自己受的苦,怎么对得起卫氏一族。   “有把柄有如何,冉潇死了,她与卫长风能活么?再大的仇恨,洢洢,若是相互以命为代价,值么?”   若是相互以命为代价值么?   洛蓁不解,“卫氏一族尚有余脉,即便他们愿意放弃,族人也不会放弃......”说道这里,她顿悟了,“所以......他们这是出逃......”   “或许是......”   经过了这一座城池,再过一条江,就是抵达东旭的边界了。   阿曼江,江水如碧,宽约二百尺,水深至今未知。江边两岸皆是驻守的士兵,洛蓁等人达到江边后,冉潇派人跟随的亲信也到了,不是别人,正是如幕。   如幕从马上跳下来,她身后是一众护卫,只见她走近,略鞠一躬,道:“奴婢依照约定来收图纸,既然已经达到边界,长公主请将图纸教出来吧。”   洛蓁道:“图纸本公主即可画给你,先让人备一艘船,要渡过阿曼江,本公主总不能游过去吧。”她身上不可能带着图纸,万一冉潇直接用计,将图纸抢走那不是白搭了。另外,她现场作图纸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想看看冉潇给她安排的船老不牢靠。她怕一上船,还没驶多久,船要是沉了,那就全完蛋了。   “长公主真是思虑周到。”如幕手一挥,走上前一个护卫,她道:“给长公主备一艘好船。”   洛蓁笑笑:“本公主不过自保而已。”   江边风大,曲若怀担心她身子吃不消,执意要她上船作画,如幕脸青了青,道:“二位莫要得寸进尺。”   船中一间房中,洛蓁挽起衣袖,执笔作图,道:“本公主言而有信,不会跑了,再着”她抬头看脸色不大好的如幕,继续道,“本公主也不想将你带回东旭!”   如幕闭嘴不言,眼下最要紧的是赶拿到图纸。解决了水患,能让太子收服南边一带的民心,有助将来登基。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洛蓁画完了整整二十张宣纸。因长时间作画,腰有些酸疼,幸好曲若怀一直搂着她,源源不断地缓缓注入内力,支撑着,否则,她一定晕掉。   如约让如幕拿到图纸。   渡过阿曼江一路很顺利,洛蓁平平安回到东旭。   到东旭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小皇帝驾崩。   “洢洢、洢洢、洢洢......”   她在他的面前猝然倒下,曲若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血喷涌而出,洒在洁白的衣衫上,宛如冬季里绽开的梅花,娇艳诡异,却又刺人耳目。   “公子!”狄络疾呼一声,眼看着公子抱着长公主的身体摇摇欲倒。 作者有话要说:   ☆、魂息珠追魂   这辈子,唯一的最亲的亲人,她的弟弟,死了。除却后悔与心痛,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出皇城迎接她回宫的是姑父,告诉他弟弟去世的是姑父,可,告诉他,弟弟并非亲弟弟的也是姑父。   “不可能,皇弟是母后怀胎十月父皇亲眼看着生下的,不可能不是蓁儿的弟弟。”洛蓁晕了两天,醒来后踉踉跄跄跑去昭明殿问了个缘由。与她生活了十年的弟弟,忽然又不是亲弟弟了,这叫她如何相信。   楚故拿出一卷明晃晃的布,洛蓁识得,那是圣旨。   “先帝的笔迹,这个世上除了先皇后,蓁儿该是最熟的,你看了便知晓。”   打开卷轴,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幼帝非皇后所出,待公主及笄,继承东旭大统。   继续东旭大统......   她父皇竟是要她继承皇位。   洛蓁回想起十年前,当年她才四岁,母后生产的那日,父皇不让她进内殿,只许她在外殿等候,莫不是母后的孩子,她的亲弟弟便是一出生便死了。   “那他呢?泱儿呢?姑父,你何其忍心对泱儿下毒手。为什么不等蓁儿回东旭后在做决定?”洛蓁虽惋惜未能平安出生的亲弟弟,但泱儿是她相处十年的弟弟,那一日日的情感并非不是亲血脉便可以割断的。父皇将这个孩子带进皇宫,成为太子,却又在十年后夺走他的一切,太狠心......   “泱儿他,没死,只他这一生皆不可在踏入洛城,你亦不可再见他。”楚故收回了圣旨,继续道:“对泱儿动手的不是姑父,而是钦天监。”   钦天监,历来负责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但也有一支人则负责守护皇家机密。父皇临终前只告诉她这件事,但却并没有告诉她,那些守护皇家机密的人是谁,又该如何动用他们。   “姑父,蓁儿要找出他们,至少要见泱儿一面!”她猜测,父皇既然没有下死令,一定是让那些人将泱儿软禁起来,直到他老死。   “若你要寻找,姑父自然不拦着,只是,有一点姑父不得不提醒,若你找到了泱儿,那些人怕是不会再留泱儿一命   。皇族血统不可有分毫差池,为以防万一,他们一定会至泱儿于死地。”   “所以,蓁儿眼睁睁看着泱儿被囚禁一生么,有血缘也好,无血缘也罢,他都是蓁儿的弟弟......”   楚故自知劝不动这个孩子,便也不多说,只是淡淡道:“姑父不会拦你.......”但也,不会帮你。   洛蓁回长乐宫的时候,见曲若怀对着空空如也的床铺静站着,心想不好,又让他担心了。   “方才去了一趟昭明殿,唔,姑姑没有难为你吧!”听小丝说,因为她怀孕这个儿,姑姑没少对曲若怀发火。姑姑对曲若怀素来很好,第一次对他发火,可见这一次姑姑有多失望。   “洢洢,过来。”   洛蓁很听话地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曲若怀的肩膀处的衣衫透着点点红,再仔细一瞧,“姑姑她,她打你了,用什么打的,棍子?”   不过是挨了几棍子而已,本就是他活该,曲若怀并没有辩解。   每一棍子都挨得结结实实,最后还是公仪清自己收回了棍子,瞪着曲若怀,扔了棍子由他去了,她想,曲若怀能做出这个事,肯定是她那公主侄女半推半就诱惑的,曲若怀好歹是个男人,哎哎,食色,性也,性也。   于是,曲若怀回了长乐宫。   “一点点皮肉伤,无事。”公仪清下手一点都不轻,曲若怀的肩膀若不是衣服遮着,必然能看到一块块青紫。   他那细皮嫩肉哪里禁受的住,洛蓁撇撇嘴,道:“明日我同姑父提一提,姑姑产期将近,动不得火。只需姑父一开口,姑姑保管听话。”   她在护短,曲若怀听的很高心,尽管她这是在是小性子,手不由地搂着她紧了点,“再过几日,下月初十,你我成婚的日子。”   洛蓁头晕了晕,吃惊道:“怎么这么快,你同谁商量的,为什么我才知道?”   “同郡主商量的。”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呐,在者及笄也是明年啊明年,姑姑边责备曲若怀让她怀孕的不是,一边又让她还未及笄便成婚,这叫个什么事儿!   “不行,我不同意!”洛蓁言辞反抗。   郡主猜测的不错,她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先把消息散播出去,曲若怀淡定道:“婚事的消息已散播出去,洢洢,你不同意也收不回了。”   洛蓁跺脚,狠狠地跺脚,咬一咬牙,“那你自个儿成婚去吧!”   慕容峥发现自己被阿绯骗了,他这些年的奔波,目的根本不是将心上人唤醒。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是巫术啊,阿绯,巫术碰不得啊,你可知道,使用巫术通常都是需要代价的......”   公仪绯注视着手中晶莹透亮的明珠,打断慕容峥的话,“这课魂息珠,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在极北地方找到。花翎族人守着这棵魂息珠守了数千年,听说,它有让人灵魂穿越的功能。阿峥,我终于将它找到了。”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欣喜,那是一种怎样的欣喜,像是压抑了树百年后,透出心底传来最最愉悦的快乐。那微微的浅笑,仿佛黑夜中乍然开放的昙花,美不胜收。   “传说是传说,阿绯你不会傻到要去验证传说?万一,她醒了呢?你可不能冒险......还有,你那女儿呢,你真要狠心抛弃你女儿。”慕容峥真想一口吞下那所谓的魂息珠。灵魂穿越,用这破珠子!   “琉洢有她自己的路,有曲若怀在她身边,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公仪绯走至床边坐下,手摸上床中女子一丝不变的容颜,语声中无限凄凉,“她不会醒了,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在等我,阿峥,你知道我有多想她么?一千两百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与我而言不是煎熬。阿峥,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不会懂得到底有多煎熬。与其守着她的躯体,不如试一试,哪怕死了,此生再也见不到,也好过一日日的无结果的等候。”   慕容峥急的满头大汗,忙劝阻道:“阿绯你要这样想啊,只要你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办法让她回来,可你要是死了,什么都玩完了!”   公仪绯点了慕容峥的穴,使他动弹不得,道:“她喜欢念丹夏氏祖宅,我死后,你将我们的尸首葬在夏氏祖宅后山中。”   公仪绯是皇帝,本该葬在皇陵中,可为了追随心爱的女子,他愿将自己的尸首葬在一座不起眼的山中。   “阿绯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我这一生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时候了。”   慕容峥睁眼看着公仪绯用刀子割开自己的胸口,将心头血滴在魂息珠上,见他缓缓地在床的一侧躺下,握起女子的手,嘴里念着诡异的古老咒语,血停地流出,却全部都汇集到了魂息珠中,那原本明亮的珠子,变成了嫣紫色的血珠。当一阵一样的光芒闪过之后,屋里一阵寂静。   死了么?   慕容峥只觉得手脚冰凉,相处了数十年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一颗心,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弥漫整个屋子的血腥味提醒着他正身处现实。   他认识的阿绯,一直都是个无比冷静,事事斟酌详细,从不会意气用事,让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却在床上的女子来到这个世界后,完完全全的颠覆。他以为阿绯会实现一统四国的霸业,以为他会成为千古最有名的帝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结束了一生。   人生的成败与否,可能并不在于他人的评判,自己不悔才是最值得的,阿绯,他是这样想的么?   一个时辰之后,慕容峥身上的穴道自动解开,他望向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想,葬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相依偎相守   时隔近一年,再次见到秦黎轩,这个人褪去了往日轻佻的模样,一副厌倦疲惫的样子。隔着一张玉石桌,洛蓁一袭烟紫色散花宫装,打量秦黎轩的眼神中带着几丝歉疚,有关于他的故事,从曲若怀那里听到了一些。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南启国的皇子,她的生母是当今南启得宠的淑妃。可惜,淑妃当他只是争权的工具,用不了便抛弃,而想用的时候,有不择一切手段。他被淑妃困在南启,曲若怀出手救了他,代价便是交出整个秦氏。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但他竟然同意了。他能够舍得秦家富可敌国的家产,可见对淑妃的厌恨有多深,又有多么想要离开南启国。   “草民拜见长公主。”曾今的秦黎轩与因其姑姑与瑾王的关系,与洛蓁有那么一层表亲的关系,而瑾王谋反被杀,这层关系自是不能再提,秦黎轩自称草民算是合理。   “秦家产业收于朝廷,下面人抵触,而今小动乱不断,这不是本公主想要看到的现状,那些人本公主不熟,你,可有办法?”   如今对着秦黎轩讲这番话,似乎有些残忍,但涉及了天下商事,洛蓁必然说得出口,“若因那些人搅乱了天下市场,嗯,若怀他......”   秦黎轩在脑中回荡着曲若怀三个字,不由地低笑,认为自己可笑,当真是可笑。他自以为能与曲若怀一较高下,可没想到,与曲若怀较量,他似乎连资格都没有,而曲若怀则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看向眼前的女子,脸上已褪去了稚气,俨然是成熟的女子,姣好的面容,足以让天下男人疯狂。他也是个男子,见到如此貌美又尊贵的女子,但终究只是一种单纯的倾心罢了。她与曲若怀之间的事,他知晓的不多,但他所知晓的不多,足以让他明白,他与她之间绝无半点的可能,即使没有瑾王谋反的那一处,即使回到一年前,两人初见的时候。   他不是曲若怀,也不可能成为像曲若怀那样的男子,把自己的一身都奉献给了这个女子,所有的喜怒哀乐只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不要命地一心一意地保护着这个女子。   他做不到,不可能做到。   “今日召你,并无其余的事,”洛蓁笑了笑,眼睛瞟向远处,又道,“我召你,他可能会有点不高心,但应该不会难为你。”   她记得几日前,向曲若怀提起秦黎轩,他整张脸都白了,她说想要见一见秦黎轩,他竟然压抑地咳嗽。可曲若怀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便心里不愿意,只要她想的,他便是怎样都无所谓,压抑着心底的波澜起伏,说,好。   秦黎轩走出长乐宫枫林,如意料之中地看到曲若怀就站在枫林于长乐宫主殿交接的路口。   “曲相与长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长公主又怀有身孕,曲相在担心什么?”秦黎轩承认自己说得这番话有些酸,曲若怀要他以秦氏产业为代价才助他逃离南启皇宫,他虽同意,到底意难平。   曲若怀负手伫立,神情平淡,一动未动,似乎半响才注意到秦黎轩在与他说话,秦黎轩皱眉,偏转了头,顺着曲若怀视线望去,看到一抹烟紫色身影,身子一怔,他竟是从未把他放在眼中。   “罗韧,送秦公子出宫。”   罗韧走上前几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秦公子请。”   秦黎轩最后望了一眼长乐宫,这个地方,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踏入。   洛蓁看见秦黎轩走出长乐宫,又看见曲若怀,走近了几步,倚靠在他身上,感受到腰间环上一双手,微微笑着道;“他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无甚。”曲若怀低头痴痴地凝视心爱的女子。   曲相与长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长公主又怀有身孕,曲相在担心什么?   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假如,假如,她有一天喜欢上别的男子,想要离开他。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放手,然后,一个人,疯掉。   因为太爱她,舍不得她痛苦,舍不得为难她。   可也因为太爱她,离不开她,若离开,非死,则疯。   “天色还早,陪我去看欢儿。”   欢儿,楚欢,公仪清与楚故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不易,差点儿让公仪清丢了一条命。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洛蓁才明白,原来在姑父心底已深深印刻着姑姑,姑姑这十几年的等待没有白费。   她记得生产那天,产婆询问姑父,留大留小,姑父脸上是何等心痛的表情,素来镇自若的姑父,一时间慌了神色,却在第一时间讲出,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姑姑。   原来生孩子有这般艰难,真如鬼门关一般。难怪当初父皇宁可抱养一个,也不愿意身体虚弱的母后再生皇子。宁可以保养的孩子堵住众大臣的劝纳妃的嘴。   “若怀,万一,我是说万一......”   “不会,”曲若怀如今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我死都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我死都不会让你有事。   但她,又怎么舍得他死。   “嗯,知道。”洛蓁嘴里说知道,心里其实慌得紧,她听御医说过,她的年纪太小,太危险。   如今夜晚睡觉,洛蓁一如既往与曲若怀同床共枕,因为她总是不安,偶尔会噩梦惊心。   曲若怀一点头不放心,才在挣扎了许久之后,与她共睡一张床。   洛蓁见罗丝的话本子上,有女子怀孕丈夫偷腥的场景,表示很不安。于是将这个话题婉转地表达了出来。   曲若怀表示很头疼,今后,再不许罗丝将那些话本子放置在长乐宫。   “若怀,我冷。”   “......”才入秋,尚有些闷热,怎么会冷。   “你靠近一些......”   “......”   “曲若怀,你不疼我了!”几滴眼泪滴溜溜地打转。   “洢洢,我的耐力,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可怜曲相大人,额头都是大颗大颗汗水,脸薄薄一层红。   “同你开玩笑的......”洛蓁咋舌,“听影卫来报,陆羽明日该到洛城了。”   现在说睡,她激起了他的**,怎么可能睡得着。   “洢洢......”   “嗯~”某个凸起的部位盯着她的身侧,其热度让她惊吓,他怎么,这么禁不起**。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死在你之后   托林国唯一的活路就是并入东旭,否则只有让西华完全将托林霸占,将托林的百姓踩在脚底下,低人一等。而并入东旭,不可避免引起西华强烈的反抗。   “陆相,千里迢迢赶来辛苦了。”洛蓁对于当初自己被出卖的事儿已然抛在脑后不再提及。陆羽生得一副好皮囊,人长得壮实,但远道而来,一路上破费周折,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陆羽对这位公主已有佩服之色,佩服她不计前嫌,又佩服她周转于冉潇能够全身而退。当即撩起衣摆,下跪,坦诚道:“谢长公主不计前嫌,再谢长公主愿善待我托林子民。”   “你不必谢本公主,将托林并入我东旭不过为了扩大我东旭的版图,而善待子民,则是自本公主父皇在世时定下的律法,但凡并入东旭,皆一视同仁。”是非利益,洛蓁说得明明白白,陆羽是聪明人,自然也权衡得清楚。   陆羽微抬头,耿直道:“国主已同意入并东旭,只是,此事有些艰难,须得缓数月。”   “本公主知道,因此,今日本公主便是要告诉你,托林能否并入东旭,要看丞相的能耐了。”东旭并不差托林那么一块地方,若当真得不到那便只能算了,何况,朝廷中亦有些许大臣不赞成将托林并入东旭,担心与西华国造成不快。实际上,在洛蓁看来,不快的事情已经造成。   “长公主且放心。”对于这一点,陆羽相当有把握。   见过了陆羽,着人安排陆羽住处后,洛蓁回了长乐宫。   如今的奏章一如既往由曲若怀处理,偶尔洛蓁也会看一看,曲若怀名正言顺地留住在长乐宫,尽管有些大臣表示不满,但这个不满只能咽在肚子里,绝不敢出口半句。   “该用膳了。”洛蓁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曲若怀的脸颊,再双手扣在他的腰际上,与以前的那种感觉相比较,还是相同。瘦,依旧是瘦,隔着衣服,触摸他的身体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骨头,“若怀,你有好好用膳么?”   “嗯。”他与她每日一起用膳,她每日都是亲眼可见的。   既然有用膳,怎么没见个长肉。唉,好好用膳不代表多吃。洛蓁手指继续摸曲若怀的肋骨、胸口,最后摸到他的锁骨上,伸入衣襟,贴着他温热的肌肤,指腹缓缓地在锁骨上移动,骨骼明晰。   “唉,你怎么会这么瘦......”洛蓁总觉得他这么瘦,心里难受得紧。   “没、”曲若怀想说没关系,顿了顿,又说,“洢洢,不希望我瘦?”   她看着他拉起自己的手指,在唇边亲吻,答道:“也不是不希望。只是,看着你这样瘦,觉得好难过。”   “我会、多、多吃点的。”   他这样对她说。   洛蓁叹了一口气,模糊道:“或许,嗯,我说或许,我想的是,不愿你总是为了我辛劳,朝廷的事,本该由我自己去做的。若怀,你不该只为了我”记忆中,从他进入皇宫后,认识她后,他的一切似乎全都与她紧密相连。洛蓁自知这辈子自己命已定,她亦不反感政事,她希望曲若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仅仅围绕着她。他的人生,不该不如。   “为你,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他没有喜好,对任何事生来就没有任何执念,他生命唯一执着的唯有一个她而已,为她做尽自己所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洛蓁定定地凝视着曲若怀,他的眼睛那么幽深,又是那么的淡然,静默了一会儿,他的薄唇终于缓缓开启,清冷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溪水一般,慢慢地沁入她的心底,“洢洢,我执着的唯有你。我所想要做的每一件事,若没有你,若没有考虑到你,洢洢,我没有办法去做,亦,不会去做。”   洛蓁痴呆地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男子,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公、”罗丝一进殿,发现氛围不大对劲,半只跨进门槛的脚又收了回去。   “折子一会儿再看,”洛蓁反握住曲若怀的手,道:“午后,一同陪我去珍禽园逛逛。”   “好。”他想,她让他陪同,实则,为了让他放松放松。   一个月后,洛蓁的肚子大了很多,走起路来着实不方便,罗丝片刻不离,但仅仅只是看着,扶着长公主走动的,每每都是曲相。   “姑姑就要离开洛城了,她自小在清河长大,对清河的依恋远胜于洛城......”九华殿是众宫殿中最高的宫殿,站在九华殿殿门外,可以俯视几乎整个皇宫。弟弟不能见,姑姑,姑父又要离开皇宫,离开洛城,在这个皇宫中,只剩下了她一人。若,可以,她多么希望,姑姑、姑父不要离开。但她不能因自己而强迫他们。   姑姑说,有曲若怀在她身边,自己放心,而她也应该放心。   “身体不舒服么?”她的脸色显得苍白,握着他的手更紧,曲若怀一颗心瞬时就提了起来,紧张得不行。   “舍不得姑姑、姑父而已。”   曲若怀亲吻她的额头,温软道:“他们也舍不得你。”   “我知。姑姑真的很好。有些事其实我早就知道,姑父心里装着母后,姑姑心里装着姑父,照说姑姑该是恨母后,恨我的,可她却是从未恨过,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如母后那样好。”洛蓁靠到曲若怀的肩膀上,继续道,“能够有今天,姑姑为此等待了十几年,若怀,我何其有幸你自幼护我至今。自母后去世后,我一直把姑姑当娘亲一样看待。很多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幸运了,占走了姑姑的幸运,所以过去的姑姑才过得艰难。”   她竟然会这样想。   曲若怀知晓她为清河郡主的过去感到伤心,但她这样伤心,却是让他心痛得难忍。   “洢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姑姑有她的艰难,你亦有你的难处。”   是啊,她有自己的难处,可她的难处,不都由他在承受么?   “你会在我身边,永远么,若怀,”她手指在空中指向一座座宫殿,“若没有你,我只有它们相伴了。”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他会拼劲所有的力气,死在她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happy ending ☆、致亲爱的读者   《公主》到此终止了,小颜曾今断断续续,再次对亲们表示歉意。写文至今有许多不足之处,感谢亲们的谅解。另外,小颜的新文开坑了,此文风格一洗从前,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文名《幻海》耽美文   地址: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174649   作者君文案无能(羞羞),乃们凑合看吧......   九州大陆东端,名为六域,而六域之端,则是幻海。   绮喻(呆看):你说小闻人种的耶桑到底是蔬菜还是水果?   古陵漱玖(面无表情):工具。   绮喻(咬牙):你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古陵漱玖(犹豫):.......我担心自己弄死你.......   羽阿:尊主吩咐今晚带绮公子去天机楼玩,请。   绮喻(期待ing):玩什么?   小闻人(渴望):绮哥哥,带上我.......   绮喻:呃(⊙o⊙)…小孩子、咳咳、小闻人还是给耶桑浇水哈,乖.......   羽阿(思索):在下估计,不会玩绮公子不愿意玩的。   绮喻(愤恨):那有什么好玩的!   古陵漱玖(突然靠近):小喻喻想怎么玩?   绮喻(脸红):。。。。。。喂喂,说你们呐,不收藏不给票票对得起本少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